“他醒了吗?”
吃过早饭或者说已经算是上午茶的苹果派之后,店内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我走到了正在擦着桌子的满小姐身边。
“还没有,则么了吗?”
暂时还没办法从他身上获得情报的话,要则么办呢,要直接问满小姐吗?
“没事,只是问一下。”
想了想我还是放弃了。
“满小姐,我早上说的那件事你想好了吗?”
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还要再想想,几天晚上再告诉你答复吧,海伦小姐。”
说完她就继续去干活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缘,你要呆在这还是和我一起,我要出门了。”
我回到了房间里,对着正在喝着有着奇妙清香的绿茶的缘询问着。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默默地喝着茶。
“我晚饭前回来。”
说完我便重新套上了白色的长袍,独自一个人离开了旅店。
不过说是调查,又该从哪着手呢?毕竟我是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来者的事实没有任何的改变。
“不去找之前你救下的兔人族少女吗?”
“找她也是一个选项,只是我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一开始她就没有说,不知道是好又或者是坏,我当然也没有问,我与那位名叫之间的关系,就仅仅到她带着我进城为止了,我救了她,她让我免于在危险的野外露宿,这就是一种交换关系的结束,而且她之后会与她的兄长幸福地生活下去的吧,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而且比起这个。
“缘,你则么跟出来了。”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我,只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不过算了,多一个人的话行动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就是了。
一般来说,或者说成是一种定式,最清楚城里状况的人,不是什么餐馆里的小店员或者风月场所的头牌,或是酒馆里醉醺醺的老者,就是不知道哪来的穿得破破烂烂的乞讨的小孩,虽然这大概是什么游戏里的知识就对了,但是这点确实是有着一定的现实来源的。
“啊,你说的是白粉吧。”
女性店员的脸上表现出了些微愤慨的表情。
“嗯,请问您知道它是从哪来的吗?”
“嗐,这座城里谁不知道啊,都是狼人那帮混蛋带来的,正面打不过我们,就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我们和狼人处于战争之中吗?”
“嗐,你应该是从别的地方出生然后第一次回来吧,我们都处于战争状态三十多年了,只是这几个月一直没则么打起来而已,真是的,现在的城主实在是太软弱了,要我看,那群混蛋不打过来,我们就该主动出击,直接将它们全部杀掉才对。”
“嘘,你小声一点,店里还有客人在呢。”
另一位店员脸色相当难看地跑了过来,对我鞠着躬。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本店一会就要打烊了,能麻烦您去别家吗?”
“哼,还不让说了,要是我会用剑的话我早就……”
“你少说两句啦!”
店员一边回头说着,一边将我带出了门外。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这位客人请把今天的事情都当作没有发生过吧,这对大家都好。”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请问吧。”
“她为什么那么讨厌这个?”
“唉……”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丈夫是在战争中牺牲的,儿子又染上了毒瘾,所以才变成了这副样子。”
“放心吧,我不会到处乱说的,很感谢您能对我这样的旅者如实相告。”
我微笑着单手提起裙摆,行了兽人间通用的致谢礼,她似乎很惊讶的样子,但也很快深鞠了一躬便退回到店里去了。
“你现在去狼人的城市就是去送死。”
似乎是看透了我的想法一般,缘淡然地告诫着我。
“为什么这么说?”
“狼人族,没有一个好人。”
“你见过他们吗?”
她像是已经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又沉默了下去。
“我现在还不会去,要先做好调查。”
只是带着勇气和怒气去行动的话,只不过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地发泄而已,是取得不了有效的成果的,我再清楚不过了。
看着已经变成了茜红色的天空,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是这么说,我现在又该去哪调查呢,仅仅是为了它从哪里来这一条情报就花了我整整一天的时间,但这也算是运气很好了吧,总比一无所获强一些。
回旅店去吧。
我刚准备迈开步子,却发现缘扯住了我的袖子。
“则么了?”
我看向她手指所指的方向,一位兔人族少女,背对着我们坐在街边,她的前面是一副不大不小的画架,上面的画布上已经涂上了棕色和蓝色的底色,她一只手握着画笔,另一只手托着托盘,像是在思考着该为这幅画添上什么样的景色。
许久,她才下笔了,她的动作流畅地令人讶异,绿色、白色、橙色、黄色、红色在画纸上绽开,这并不是街景,而是某种更加遥远,我也未曾见过的风景。
突然,她就像是没了电的机器人一般停止了动作,又过了许久,她放下了笔,从架子上拿起了一把小刀,用粗暴地东西将这差不多小半分以来所有的成果全部抹去。
画布又回到了之前只有棕色和蓝色的状态。
“走吧。”
“嗯,喂,缘你干嘛?”
我回应着缘的话准备悄悄地离开,她却出乎意料地径直向着画画的少女走去,我犹豫了一下,再次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没什么进展吗?”
似乎是被我突然出声搭话吓了一跳,她“哇”地一声大叫着向旁跳开,差点就把画架撞到,好在我及时地扶住了她和画架,不过颜料盘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它“啪”地一声砸到了画布之上。
“没事吧?”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位少女是之前被称作“小鸥”的少女,而她似乎比起我或是她自己,更在乎自己画的情况,她慌张地从我怀中挣脱开,跑到了画架旁,在我们的注视下,认真地用小刀将多余的颜色刮去。
在画布又回到棕色和蓝色的模样之后,她才像是终于注意到了我们一样,微笑着和我们打着招呼。
“早上好,树仙子大人。”
我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已经是晚上了噢。”
“啊?”
她半张着嘴,呆然地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向天空,这时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似乎是因为月亮太过明亮的关系,几乎看不见星星。
“啊,不好意思,我一画画起来就会忘记时间,让您见笑了,树仙子大人。”
“没事,其实你叫我海伦就好,树仙子大人这个称呼我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可是,树仙子大人。”
“咳咳!”
我故意将手放在嘴前装模作样地咳嗽着。
“我以树仙子的身份命令你,之后将我称作海伦就可以了。”
“这则么可以!”
“这是我的命令噢。”
“这……那以后就我就诚惶地称呼树仙子大人为海伦大人了。”
这位性格过于认真的少女,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持着在海伦的名字之后加上了大人这两个字。
缘依旧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们,就好像她并不是造成这个状况的罪魁祸首一般。
“你在画什么呢?”
为了终止这个无休止的争执,我尝试着换了一个话题。
“啊,海伦大人,我在画花田。”
当然,注视了那么久,我当然知道那是花田。
“是在哪里见过的花田吗?”
“嗯,是这里曾经的花田。”
“这里?”
“嗯。”
我环视着没什么经过的长街,两旁是青灰色的楼房,街道显得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
“这里曾经是一片花田,在这座城市还没有改建成街区的时候。”
似乎是看见我不解的模样,她开口解释着。
“是什么花?”
“向日莲。”
我发出了沉重的叹息声。
“则么了,海伦大人?”
“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个人。”
她的话让我立刻想到了那位被我利用了和抛弃了的那位高洁的骑士小姐,她现在如何了?放走了身为罪人的我,虽然不至于为她惹来杀身之祸,但是肯定免不了责罚吧。
“不说这个了,你要画出原本的花田,是不是太困难了,毕竟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没错,这里连一丝一毫向日莲的生气都没有染上。
“不是这样的,海伦大人。”
“嗯?”
“我能看见这里的花田,每一片叶子和花瓣都能看见,只是我的能力不够,不能把它画出来。”
说着,她的声音慢慢轻了下来,充满了不甘和懊悔的余韵。
“我没有办法把心中所想的,变成纸上存在的东西。”
我没有办法说出“你已经做得很棒了,我能理解”这样的话,她擦掉的画确实相当的美,虽然是以我这样的外行人的角度来看。
这个世界上,人与人是几乎不可能完全相互理解的,能说出理解的话的人,十个中有八个是骗子,一个是善良的人,还有一个……
“我没有办法理解,你所画的东西已经很棒了,假如做不到的话,就放弃吧。”
“不,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画出那样的画。”
她的眼中爆发出了意志,与她之前恳求我拯救她哥哥时候的态度完全不同。
我这样的混蛋的拙劣的故意表演,也为此相形见绌,我发出了今天以来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叹息声。
“呜……”
她突然捂着头发出了痛苦的声音,虚弱地倒在了我的怀里。
“则么了?小欧?”
“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
我该不会在这里画了一下午了吧,我情不自禁地这么想着。
“我送你回去吧。”
“嗯,麻烦海伦大人了,还有我的画也……”
她出乎意料的没有坚持,大概是身体状况真的很不妙了吧,她的脸色难看的可以,只睁开了三分之二的眼睛,却依旧注视着画的方向。
眼前之人更为重要,这是莫特教给我的事情,我将眼前的少女,也划入了“大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