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姐姐,真的要带上她吗?”
“也不能放着她一个人不管吧。”
“呜……狡猾,竟然可以被海伦姐姐抱着,夕颜也想被海伦姐姐抱着。”
说着她抱住了我的腰。
“等下,夕颜,这样我没有办法走路了。”
“才不要!”
她的笑容里看不见一丝阴霾,我心里却则么也高兴不起来。
没走一会儿,我就见到了漂亮青砖搭成的房子,比起尼尔瓦特,颜色亮上了不少,而且这里的房子都很高,感觉每一栋都与艾诺的钟塔差不多高,只是高度似乎都是相同的,看不出哪一栋比另一栋高的样子。
旅店的门口就放着一个立牌,上面写着我看不懂的文字,只有“旅店”这两个字用多种语言书写。
一进门,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店员很快就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
我并没有使用翻译魔法,店员所说得是纯正的人族语,甚至还带有一些艾诺地方的口音。
“请问还有空着的房间吗?”
“双人间还有两间都在六楼,单人间还多。”
“那我要一个双人间,先租三天。”
“好的,请跟我来吧。”
在柜台付好了房费和定金,店员领着我们到了房间,夕颜很快就在床上睡着了,另一张床则是让给了还没有醒过来的羽翼族少女。
“你是艾诺人吗?”
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嗯,到这里已经12年了。”
或许是因为店里没有其他客人,或许是因为是半个老乡,他很快就打开了话匣。
他是在学校生活结束了之后,就跟着母亲和弟弟来了这里。
“好久没有在这里见到老乡了,这几年来这里的人族游客也少了,听说塔瓦罗最近废除了奴隶?”
“嗯,我也经历了那件事。”
最近在艾诺时的事情变得越来越清晰了,之前的失忆就好像是开玩笑一般,只是我仍然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哦?方便说说嘛?”
他露出了很感兴趣的表情,所以我就简单地和他说了一些当时的情况,包括那个有些天真的笨蛋皇子,那个不够坦率的莫璃,还有那个坚持着正义的艾蕾。
说着说着,我竟然产生了一丝怀念,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如何了。
特别是艾蕾,那次被我抛下了之后,现在还好吗?
“真好啊,我也想回去看看……”
他的眼中满是艳羡与怀念,我想大概这种情感就是思乡吧。
“你们当初为什么会搬到这里来呢?”
“因为我的母亲是一位羽翼族,父亲去世了之后,在艾诺没有办法再生存了,就只能搬到了这里。”
“因为这里是你母亲的故乡?”
“不全是吧,母亲当时和我们说,这里是整个大陆最为自由的城市了。”
“自由?”
“嗯,你看这座赤火瓦特,没有城墙,也没有城主,连护卫队都是市民们自发组建的,平时有什么公共议题的话都是大家一起讨论决定的,啊,说到这个,今天下午就有一场辩论,你也可以去旁听哦。”
“那现在你们也可以回去看看啊。”
“等闲下来再说吧,我先去忙了,海伦小姐,假如有什么事情的话请随时来前台找我吧。”
他露出了复杂的微笑,鞠了一躬,便退了出去。
“呜……头好痛……”
那位羽翼族的少女终于悠悠转醒,捂着额头从床上坐起了身,我也激活了水晶的魔力。
“这位小姐,你还好吧。”
她慌张地四处环视着,然后朝我投来了敌视的目光,用被子护住了自己的身体。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你从空中掉下来砸到我们旁边晕过去了,我就把你抱到这里来了,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你假如没事了的话,就请自己回家吧。”
似乎是想起来了自己先前的窘态,她的脸一下子像是蒸熟了的螃蟹一般变得通红,将被子拉到了脸上躺了下去。
“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我飞行失败掉下来了那件事。”
“嗯。”
“呜呜呜……”
被子不规则地乱动着,然后有拼劲了下来,她拉开了一角露出了一双眼睛。
“不要说出去。”
“哦。”
“约好了哦?不能撒谎的哦?不然会被鹰妖抓走的哦?”
我不禁轻笑出声,她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倒是还要再小一些的样子。
“嗯,我不会撒谎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的胸口一阵疼痛,是出于对自己曾经无数的谎言的负罪感吗?还是对于直到现在才能下定决心不说谎的自卑感呢?
“那就好,看你的样子,是从外地来的吗?”
“嗯。”
她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在得到了我的答案之后立刻恢复了精神,甚至变得有些趾高气扬了。
“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可以免费为你带路,你要去什么地方,只要是在这座赤火瓦特,每一栋楼我都认识。”
她将右手放在一马平川的胸口上,一副请放心交给我的样子。
“那可以拜托你待会带我们去看那个辩论吗?”
“啊啊,你是说在会议厅的那个公投,可以啊。”
“我的名字是海伦,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叫上川翔,叫我翔子就好。”
翔这个名字听起来颇为男性化,所以才希望别人叫自己翔子(祥子)吗?不过和这个有些许男孩子气的可爱少女反倒是显得很相配就是了。
夕颜没一会就醒了,只是似乎还迷迷糊糊的样子,半睁着眼睛,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我身上,双腿机械地被身体拖动着。
“夕颜,到我背上睡吧?”
“嗯……夕颜不困……”
她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却不愿意我背她。
“海伦和夕颜是姐妹吗?”
“嗯!”
“算是吧。”
我和夕颜几乎同时出声,她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笑出了声。
“你们的感情还真好。”
“其实最近才又重新见面的。”
闲谈间,我们在一栋几乎和别的楼没有任何区别建筑物前停下,唯一的特色的话只有大门旁边的墙上有一个巨大的老鹰标志了吧。
一楼的大厅内几乎座无虚席,这种布置让我有点想到了爱那个世界的法庭,只是少了敲下法槌的法官的位置,是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法官吧?
翔子领着我们在角落的座位坐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有几个注意到我们的人朝我们这里投来了轻蔑的视线,莫非这号称自由的城市也对外乡人和混血儿有着某种程度上的歧视心理吗?
随着几个像是代表的人在两边就坐,会场内原本放松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人站起了身,走到了会场的的中央。
“现在召开市民议会,本次会议的主题是‘是否要开垦北部的土地作为农田’以及‘是否要接受来自邻城白玉瓦特的难民’,现在先进行第一个议题,请支持方先发言。”
左手边一个看起来相当年轻的羽翼族率先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四周,然后朝着大家鞠了一躬。
“首先,我要感谢各位对于本人的信赖,让本人代表大家发言。而北部的农田则是必须要开垦的,大家也都清楚,我们因为欢迎所有城市的公民来我们这里定居的关系,粮食的产量已经完全跟不上人数的增加了,而且……”
他顿了顿,像是在确认所有人的视线是否都已经集中在自己身上一般。
“而且我认为这也符合我们自由的精神,愿意去开垦的人就可以去开垦,并且保留自己开垦的土地作为财产,这样不论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好事,这才是我们所拥有的自由权利。”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大部分人热烈地鼓起了掌。
“我不同意!”
仿佛是为了打破这种气氛一般,右手边一个大腹便便的羽翼族发出了巨大的声音,然后在突然静下来的会场中,慢慢地站起了身。
“开垦北部的土地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你打算让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收益?而且这需要巨量的人手,只会让农田和狩猎的那部分人手更加不足了而已,这样一来的话只不过是把更多的人束缚在看不见收益的无用功之上而已。”
“是啊……”
“这么说也很有道理……”
原本支持着左边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仿佛是为了趁热打铁一般,他又开始了补充。
“再说,你说这是自由?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人可以放弃自己的本职工作去开垦农田,人手不够的话是要强迫无关的一般人也参与进去吗?这就是你所谓的自由吗?”
“即便人手不够,我们也不强迫不愿参加的人去参加。”
“那假如人手不够的话,又谈何开垦成功呢?不过是让这些人的时间白白浪费了而已。”
“可是只要有想要开垦的人,却不让他们开垦,这才是不自由吧?”
“你说的不过是缥缈的理想,难道要让大家跟着你付出什么代价吗?”
两边的话没有交集,很快这场辩论就变成了关于自由是什么的争执,最后在之前那个主持人的宣告下结束了,所有这座城市的公民手里都有一红一蓝两枚水晶,同意那边就举起哪个颜色的水晶,当然我和夕颜是没有的。
但是奇怪的是,似乎翔子也没有用来投票的水晶。
第一个议题最后的结论是不去开垦,而第二个问题几乎是第一个议题的翻版,说着说着又回到了对于自由的讨论之上,最后获胜的也是右边持反对意见的人。
无非是难民算不算公民,有没有公民的自由,而这座城镇的居民则是有拒绝的自由。
“翔子,公投的辩论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嗯,差不多都是这样。”
我完全没有听到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这场辩论就好像是浮在云端一般,他们能做出选择反而让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夕颜在会议没开始多久之后就睡着了,所以现在我正抱着她。
或许是安于现状会更加简单?
正这么想着,却发现翔子停下了脚步,她正呆呆地望着一栋楼顶的高处。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羽翼族的青年正立于楼顶,然后从楼顶一跃而下,我连危险这两个字都还没有喊出来,他的翅膀一瞬膨胀张开,就这么拍动着,将他送上了橘黄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