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就这样直接过去吗?”
从上了马车开始,翔子就一直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想了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了。
“嗯。”
“虽然我对我自己的弓术很有自信,但是总觉得这样还是不太安全。”
“假如担心安全的话,你就应该在家等我的好消息才是。”
“那则么能行,真要是遇上了危险,我来一个射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话说回来,现在你的家现在已经完全属于你了吧?”
“嗯,多亏了你,海伦,谢谢。”
她坦率地笑着,有时候真的羡慕她的情绪如此丰富,而与此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却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的夕颜。
自从那天我们近乎吵架的交谈之后,她一直就像这样没什么精神,我本来想趁着牵手之类的机会检查一下她的身体状况,但是她似乎有意地避开着与我的身体接触。
“夕颜,晕车吗?”
她摇了摇头,苍白中带着些许红润的脸也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就只能将心里的疑惑暂且压下。
“夕颜,要不要尝尝这个?”
翔子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是淡黄色的小球。
“这是什么?”
“这个是可丽糖,用可丽果和克鲁花做得,甜甜的很好吃哦。”
我有在书上见过这种糖果,是兽人国的小孩子们都很喜欢的糖,而且对于缓解晕车症状有一定的功效。
夕颜并没有犹豫,而是拿起了一颗放进了嘴里,终于是微微绽开了一个微笑。
“可以也给我一粒吗?”
“嗯,当然。”
嗯,酸酸甜甜的,还有一股薄荷的香气,就像是什么薄荷水果糖一样。
“这个确实挺好吃的,当时也应该买一些的。”
“你喜欢的话,这盒就送你吧!”
她伸出了手,我却没有去接。
“这则么好意思,你也很喜欢这个吧,所以才带在身边的。”
“没关系,我还有,你看。”
说着她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木盒。
“可以也给我吗?”
“当然可以啦。”
只见她又将那盒给了夕颜,然后又掏出了第三个木盒。
“你到底买了多少?”
“五盒,再多装不下了。”
“那我可以问下,这个背包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梅子饼、果酱、果茶、草莓饼干……”
她如数家珍地扳着手指,我赶紧在事态演变成报菜名之前打断了她。
“好了,我大概知道了,你背包全是吃的是吧?”
“没,还有喝的。”
“……你真的很担心我们这次出行吗?真的不是当成去秋游了吗?”
“这个是有备无患啦,放心,弓和箭还有药都好好地装着了。”
她又“啪啪”地拍了拍平平的胸脯,一副“万事俱备”的模样,与之前担忧地问我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说起来,海伦你的易容术还真强啊。”
翔子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易容术而是易容魔法。”
“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魔法欸,你从哪学的?”
“家里的魔法书上。”
“虽然我没见过第四皇女长什么样,但是真的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诶。”
“比之前漂亮了是吧?”
“也没有,我觉得还是海伦你更好看。”
“恭维我也没有什么好处能给你。”
“不是恭维啦,不信你问夕颜,是不是还是之前的海伦的样子更好看?”
夕颜认真地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你看吧,夕颜也这么觉得。”
“那要这么说的话,你和夕颜也比皇女可爱多了。”
我摇着头,苦笑了起来,这不是假话,而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皇女的美是那种不可触及的高岭之花,可爱程度远远是比不上夕颜和翔子的。
“那当然,我和夕颜也肯定比她可爱!”
翔子扬起了下巴,像极了骄傲地舔着自己的爪子的小猫。
“不过说真的,海伦你对自己的外貌也太没自信了吧?”
“我觉得很普通啊。”
“那我问你,你的母亲是不是很漂亮?”
不可思议的,已经离家两年了,脑海中母亲的笑容依旧明晰,胸口像是被什么混合果汁充盈了一般传来了说不清的涩涨感。
“嗯。”
“那你的父亲是不是也很帅?”
“……嗯。”
“这不就结了,父母都好看的话,女儿则么会丑?我看你可能是好看的人见得太多了,对普通的定义产生了误解了。”
“是这样吗?”
“肯定是的。”
或许是吧,但是我还是觉得,我真的只能算是很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特别是在我遇到的这么多女孩子之中,我定然是最普通的那个。
窗外的景色越发熟悉了起来,我轻叹了一口气,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接下来就要经过离占山为王的牛头人匪徒们领地最近的那一段地方了,还记得之前我们说好的事情吗?”
“记得,你是兔人族的皇女,而我们是您的侍女,我们这次的目的是前往白玉瓦特做调停的。”
“一会要是遇上了强盗要则么做?”
我和她们一个个地对着我们之前计划好的说辞,夕颜虽然没什么元气,但是还是认认真真地听着,偶尔也会回答或者提问。
忽然,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这表示我们前面的路上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为了演得更逼真,这次我们连马车的车夫都没有找,而是特地借来了独角马车,一旦用魔法设定好了目的地,几乎不需要人来操控。
“我出去看看情况。”
我点了点头,翔子便掀开车帘走到了前面。
“你们是谁?”
“此路是我开,次树是我栽,要向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我还是听出了那是云一的声音,说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老套的打劫词了?
“我们只是路过的旅行者,随身并没有带多少值钱的东西,你们打劫错人了吧?”
“不不不,小姐,这你就错了,能用得起独角马车的都是非富即贵,则么可能没有值钱的东西;而且,这也不是打劫,这叫作劫富济贫,金钱的重新分配。”
我已经对他的贫嘴无力吐槽了,难道上次是树冲过去太快了,所以才没发现这个看似爽朗的牛头人大叔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一面。
“不管你则么说,我们是真的没有钱,而且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去白玉瓦特,请你们让开。”
“没有钱,独角马车留下也行。”
“都说了我们要赶去白玉瓦特,没马车则么去!”
“小姐,撒谎可不好,白玉瓦特现在战火连天一团乱,连皇帝都不愿意去,哪有人愿意去那儿?”
“啊啊啊,火大,和你真是说不通,惹恼了我们大小姐,你准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我没想到,翔子演起戏来还真厉害啊,这个语调简直和爱那个世界的古代言情小说里刁蛮公主的奴婢如出一辙。
“哈哈哈,别说大小姐,就是皇女来了也不好使。”
“翔子,够了,本皇女来和她们交涉。”
这个台词简直就像是为我搭好了台阶了,我自然要顺着台阶下去。
我也掀开了帘子,优雅地站到了车头,与翔子对峙着的是十几个装备精良的牛头人,领头的精壮汉子正是云一。
“是本皇女要去白玉瓦特,能放我们过去了吗?”
“你是哪个皇女?长耳朵的,老四?”
“孤是雷缪尔的第四皇女,尼尔瓦特的领主,爱,你们还不速速让开?”
“就是你啊,哈哈哈,竟然真的能遇到皇家人。”
他爽朗的笑声戛然而止,将手中的巨斧用力地向下一劈,平整的石子路瞬间崩开了一道裂缝。
“拿起你的武器,我要杀了你。”
“你即便是杀了我,也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情况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在得知了我是皇女之后,不应该首先把我绑了吗?
“我给了你机会,快点拔剑吧。”
“大胆狂徒,竟敢对我们的皇女殿下如此无礼,要想和皇女比试,就先过了我这一关!”
“不必,本皇女没有退缩的理由。”
“可是皇女陛下……”
“翔子,你不必多言,本皇女自由分寸。”
我给了翔子一个“放心交给我”的眼神,她人有些不安,但还是迟疑着退到了一旁。
“假如本皇女输了,孤便任你处置,但若是赢了,你需要答应本皇女一个条件。”
我跳下了马车,拔出了腰间的短剑,指向了他。
“随便你,赶紧的吧!”
他的眼中只有怒火与不耐,等之后一定要问清楚他为何如此仇视皇女,或者说仇视雷缪尔的皇族。
不过眼前的这一关也不好过,为了维持易容魔法,现在用不了其他魔法,仅仅是依靠这半吊子的剑术,想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我刚往前踏出一步,他却已经来到了我跟前,我急忙侧身,巨斧擦着我的发尖重重地砸下,扬起了一阵尘土砂石。
他直接横着一拉,我用力跳起,踩着斧柄才堪堪躲过这一击,然后一个翻滚拉开了距离。
他下得全是死手,不能使用魔法的我此刻处于压倒性的不利,我唯一的优势在于极近距离的接近战,只有那块地方我才能完全发挥手上的短剑,而他的巨斧却不好发挥。还没想好对策,他又怒吼着朝我冲来,仅仅一步便将我纳入了攻击范围,以他的力道来说,我用短剑肯定接不下也架不开。
甚至不需要“燕返”这样的神技,仅仅是单纯的力量便已经构成一张无法逃脱的网,我算是好好体验了一把即将被抓到杀掉的猎物的感觉。
这样下去不出五招我就会败下阵来,这就是所谓的自投罗网吗?
然而刚抬头,他又已破风而来,我赶紧俯下身同时提着短剑擦着巨斧向他的怀里扑去,这是个机会。
只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感觉不对的我立刻后跳了两步再次拉开。
“只会逃吗?小兔子。”
“这不是逃,只是在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伶牙俐齿,一会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全身的肌肉突然暴涨起来,头顶的角也大了一圈,这个状态我曾见过一次,这个是“兽化”!也就是说他是下定了决心要致我,或者说置皇女于死地。
“去死吧!皇族!”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身影便已经掠过了我,直直地迎上了巨斧。
“夕颜!”
“不准你伤害姐姐!”
巨斧与镰刀相击,在空中擦出了耀眼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