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雷缪尔第四皇女吗?”

摩根坐在我的对面,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正是。”

我并不打算坦白自己的身份,依旧维持着皇女那如同偶像般优雅而又甜美的笑容。

“你的来意我已经听云一说了,只是不知道你打算如何做?”

“之后赤火瓦特会放出消息,欢迎受战乱影响的牛头人们移居赤火瓦特,与羽翼族一起开辟北方森林,并且开拓的土地一人一半。牛头人们都能获得等同于赤火瓦特公民的身份,虽然不能参与原本赤火瓦特的公投,但是在开辟的领土上享有自治权,可以自行决议。”

似乎是惊讶于我的坦率,她稍微愣了愣,然后很快进入了状态。

“所以你需要我们带头第一个去赤火瓦特?”

“正是如此。”

“那么你拿什么保证呢?这些兄弟既然相信我,愿意跟着我,你不拿出什么东西来我没有办法带着他们冒险。”

“你认识海伦吧。”

“她则么了?”

“海伦现在是我的首席御用魔法使,就是她去赤火瓦特说服得羽翼族的议会。”

“你觉得可以凭这个说服我?”

“本皇女并不是在说服你,只是陈述事实罢了,我想问你的是,雷缪尔将会迎来一场巨变,你是否愿意率先乘上这辆马车。”

“你莫非是想……”

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语气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代理人战争已经可以差不多停止了,既然孤那几个兄长这么想要皇位,那就从父皇那里去抢吧。”

“你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真的武力逼宫吗?”

“他们确实有可能这么做,但是那是在父皇的身体抱恙的前提下。”

“你是说兽皇他其实……”

“考察继承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老退居二线,看看他们会则么做不是吗?”

我勾起了一丝带着嘲讽的笑意。

为什么明明一直身体很硬朗的兽皇会因为一场风寒而一病不起,虽说他确实年事已高,但假如真的病至此,那可不是一病不起就能解决的。

可能性有三。

一是他是装病,目的是为了考察候选人。

二是他已经死了,雷缪尔皇族为了防止内乱而隐瞒了事实。

三是他已经被某人控制了,这人一定是雷缪尔皇族的某人。

然而不论是哪一种,这都是个契机,一个可以我可以利用的时机。

“所以你也应该能想到,父皇对于这两个拿子民生命开玩笑的家伙有多失望,不然也不至于让本皇女来解决问题了。”

“即便你说的是真的,我也看不到这件事情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说是自治,毕竟就还只是外人罢了,假如赤火瓦特的议会变卦我们也无可奈何,兽皇也没有保证我们的将来,这样的话我就不过只是棋子。”

她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并没有被我唬住,反倒是一语中的。

“确实,他们都没有给予你任何的保证,但是我可以给你。”

我将洋装的领口往下拉了一些,拿出了藏在里面的银制项链,上面挂着的宝石在灯光下泛着不祥的血红色光芒。

她眯着眼睛盯着看了一会,然后猛地抬起头。

“这是……亲王的的证明!你则么会有这个?”

我对她的话避而不答,因为重要的并非这没宝石的由来,而是我拥有这个宝石的事实。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她托着下巴思忖了一会。

“我还有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海伦为什么会帮你?”

“目的暂时一致,结束这场毫无益处的战争,仅此而已,假如你还想知道什么,不如等你见到她之后,亲自去问她吧,顺带一提,她现在很好,你不必担心她。”

“现在去赤火瓦特能见到她吗?”

“你有事找她?”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有事情要问她。”

“我们有我们的职责,她也有她的工作,等白玉瓦特的事情告一段落,你自然能见到她。”

说罢我便站起身朝门外走去,然后有摆出了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半回过头去。

“接着。”

一枚青绿色的水晶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落入摩根下意识伸出的手。

“定金或者说凭证,随你则么称呼,记得到了赤火瓦特再用。”

“需要我派云一保护你吗?”

我只是朝身后摆摆手,并未再回过头去。

两分以后,前往白玉瓦特的马车上,依旧是我、夕颜和翔子三个人——本该如此的。

“谢谢你搭我一程,皇女陛下。”

坐在对面的牛头人少年的脸色异常的苍白,似乎是染了病,与之前见到他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你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这都是本皇女应该做的。”

“咳咳咳……”

他捂住嘴,一阵强掩着的轻咳,然后又露出了没有什么血色的笑容。

“皇女陛下不问我为什么要回去吗?”

“不必问,你如果想说,自然会告诉本皇女。”

“我只是想回家看看。”

“这样啊……”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午后的庭院,阳光洒在青草红花之上,洁白的餐布上,是装在篮子里的三明治、装在玻璃瓶里的果汁,一对璧人,一左一右地坐着,口中满是草莓的甜香,有着白绢丝发瀑的女性温柔地用方巾拭去我嘴边的果酱,如阳光般笑着的男人为自己的冷笑话无人捧场而假意捶胸顿足。

原来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光吗?

“皇女陛下?”

“没事,孤只是有些乏了,不过本皇女可以让你保证,一定会保你安全地回到故乡,你只管先睡会吧。”

“皇女陛下,我……”

“不必多言,只管歇息吧,此去路途虽不远,但还需要个大半天,到时候可能就没有时间休息了。”

我摇了摇头,然后摆出偶像般的笑容,一如那位名叫爱的皇女一般。

他又压抑着轻声咳嗽了几声,终于是点了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公主……”

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翔子立刻闭上了嘴巴。

起身,走到少年身旁半蹲下,将手放到距离他额头仅有一拳之隔的位置,暂时解除掉缠绕在手臂上的魔力,然后缓缓地将自己的魔力一点一点地输入到他身体里。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一分都时间,在不完全解除掉自己的伪装魔法还不接触他的情况下,像这样暂时遏制住他的病情加重的趋势,让他的呼吸平稳下来可以安然入睡,就已经是极限了。

“记得没有外人叫我小姐就好,有什么事情你说吧,翔子,他暂时不会醒了。”

我退回到座位上,翔子一脸复杂地望着我的脸。

“带上他真的好吗?”

“好,很好,他现在是我们结束这场战争的筹码之一了。”

“小姐的意思是?”

“你觉得会有多少难民真的希望成为离开自己的国家去流亡,然后看着家乡战火不断吗?你要知道人都是恋旧的,只要有一个这样的代表站到人前,那么便是一呼百应。”

“可是就算白玉瓦特的百姓都向着小姐,那两个皇子也不会当回事的。”

“君为船,民为水,他们成为不了皇,因为他们不懂这个道理,以百姓为旗才是最为强横的力量。”

她似乎还有些不太能理解我的说法,我摇了摇头,继续补充。

“就如同父皇一样,为什么他能站到整个雷缪尔的顶点,是因为所有的人民都爱戴他?不,是因为他施政仁信严明,大家觉得他在这个位置对大家来说是一件好事,人民需要的领导者,而绝不是统治者。这个国家需要变革,正如同这座城市一样。”

“小姐……”

翔子很聪明,她应该明白我所说的城市,并不只是指白玉瓦特。

“小姐,可是我们这么做,要是那位她……”

我知道她说得是真正的皇女,也就是现在还身在尼尔瓦特的爱。

“她远比你我更加聪明,她不会不懂我想要干什么,也知道则么做是最好的。”

虽然我是假借了她的名义,但是这绝非是有勇无谋,身为棋手的她,此刻也不得不加入棋局,哪怕是作为那个“帅”,也必须行动起来。

这么说或许不太对,但是我真的扬起了一种奇妙的愉悦感,这是我之前从未体验过的。

我想,我大概和之前不太一样了,起码之前我绝不会和别人说出我的计划,也不会将别人实实在在地拉入计划,当作棋子。

“夕颜,你现在感觉则么样?”

“我没事,姐姐。”

夕颜依旧固执地拒绝我的靠近,一个人窝在车厢的角落蜷成了一团,活脱脱像一只倔强的小猫。

其实刚刚替少年传输完魔力之后就想要趁机检查一下睡着了的夕颜的身体的,但是我刚靠近了一些她便睁开了眼睛,我就只得作罢。

实在是无从下手,等于是只能干着急,深深吸进一口气,然后呼出。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我现在得出的答案,既然我不行,那就用爱的名义去做,不是为了什么大义还是未来,只是单纯地,我想要这么做,把那些高高在上者全部拖下水。

都当了这么久圣女了,小小地反叛一下,做点圣女不会干的事情,也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