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小姐,你在做什么?”

抱着弓的少女紧紧地盯着我——准确来说盯着我腿上放着的已经断成了两截的发带。

“实验。”

魔法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其实是一个很奇妙的命题,几乎所有的魔法书对其的解释都含糊不清,只是简单地以“可以操控体内的魔力回路中的魔力,并将其通过汇聚起来,并且辅以想象力进行加工来干涉现实的一种能力”这样一笔带过。

完全没有解释魔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使用魔力,有的人却不行?还有就是魔力的划分,所谓的五大元素和光暗,仅仅是对外观做出了区分就归入了不同的系统,本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却有着例外。

极端点的例子就是我,这完全纯白的魔力。

“听好了,小海伦,你以后绝对不可以在别人面前使用白色的魔力哦!假如要用魔力的话,一定要把它先变成别的颜色才行。”

海伦的母亲在她刚开始学魔法时就这么和我说了,也给她展示了其实稍加以引导,就可以将自己的魔力转化成另一种属性,不过一般来说这是只有拥有多属性适性的人才能做到,而且只有转化成自己擅长的属性而已。

其实海伦和我都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这个纯白的魔力可以转化全部别的颜色,简直就像是说其实所有的魔力属性都包含了一般。

但是我改变魔力属性之后所用出的魔法在本质上与其他人有着完全不同,特别是在威力方面,几乎是完全比不上,即便是同一个招式,以两倍的魔力输出,大抵也只能得到其他人用出效果的一半左右,是真正意义上的“事倍功半”。

而且说到底,为什么我的魔力假如不经任何加工,直接加以祈愿,就能成为杀人或是救人的工具呢?

我的存在的确是个异质,这样也就能够理解了,为什么会被人当作预言中的“神之子”或者是“圣女”了。

但是问题的关键还是能力本身,即便确认了它能够治好和杀死生物,而且并非是依靠我能够理解的方式,虽然说魔法的本质就是扭曲物理法则,将想象化为现实,但是为什么我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呢?

以生成火焰为例,例如普通的咏唱思考的方式,那就是“借助神明之力,将热量集中到一点,以火花点燃”,而我的则是“请出现吧,火焰”。

这是跨过了过程,直接到达了“事实”,简直就像是我能够凭借个人的意志去完全随意地扭曲世界的法则一般。

可以说是比魔法还要魔法。

而且初步判断下来,这个世界的人类——起码“人族”,和别的世界中的差别应该很小,那么为什么别的世界中人没有办法使用魔力扭曲世界呢?区别到底在哪里?

是思考的方式吗?

也就是所谓的,并非是因为人类不会飞人们才想着自己不会飞的事实,而是因为人们想着自己不会飞的事实人类才不会飞起来。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假如到达这个迷宫的最深处,我能够得到答案吗?

不,不能完全依靠这种外来的知识,想不起来是哪个世界的记忆了,但是有一位伟人曾经这么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凝视着眼前断了的发带,那是在与第一只哥布林殊死搏斗的时候被斩断的,因为它的刀没有经过充分的研磨的缘故,断口摸上去非常的粗糙,和扯断的感觉也差不多了。

但是这样正好可以用来实验。

一般来说,即便是为了达成同一个效果,不同的属性魔法之间也会存在着偏差,就好像是用水、风、光来做治疗是最为常见的,但并不是说用其他属性的魔法完全没有办法,只要水平足够的话,用土、暗也是可以的,只是会事倍功半。

但是唯雷和火却完全不行,即便用了,也只会造成二次伤害,原因不明。

而在水、风、光中,被使用的最多的是水属性,而效果最佳的则是光属性。

治愈魔法对没有魔力循环的“死物”是无效的,不论它是不是曾经活过,因为它的本质是魔力的传输和激活,所谓的“生命力”地转移。

“母亲,为什么治愈魔法没办法对物件使用啊?”

“因为治愈魔法使神灵对生灵们的怜悯啊……”

脑海中一闪而过海伦的母亲曾说过的话,那是骗孩子的童话吗?

但是那时候她的脸上的表情还清楚地印在我的脑海中,那是打从心底里感到“太好了”才会露出的安心与敬谢参半的笑容。

我摇了摇头,挥去这份杂念,而是将魔力汇聚在交叠在发带上的手掌间,然后将它转化成赤红,然后一边想着“让它复原”,一边对它用上了治愈魔法。

赤红的火焰顷刻便将发带点燃,然后蔓延到发带的每一处,伴随有些灼热但却不会烫到手的温度,明明正常来说这种时候,发带应该已经完全烧成了焦炭才对。

而在在这片火光之中,发带的断裂处不可思议地慢慢融到了一起,接着火焰慢慢褪去,中心处的火也伴随着些许的火星彻底熄灭。

我捧起发带,仔细地检查着,上面连一丝裂痕都找不到了,连原本氧化导致的暗红色痕迹也消失不见了,完全像是新的一样。

果然如此啊。

我对我的魔力一直以来果然有着很大的误解。

“海伦小姐,这是则么做到的?”

一抬头,正对上一脸难以置信表情的小彩。

“你会魔法吗?”

“不会,但是小光会,所以我也跟着学了一些魔法的知识。”

我并不清楚这几个人当中哪个是小光,不过也无外乎是那两个拿魔杖的女孩中的一个。

“你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火属性的魔法则么能修好发带呢?而且为什么治愈魔法能对发带用?”

面对我的明知故问,她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正确,但是我的魔法稍微有一些不同……”

“我知道了,这就是那个吧,被神选中之人才能做到的只需要祈祷就能实现‘神迹’。”

只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反倒自说自话地得出了结论。

“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也行吧。”

毕竟也是一心地祈愿,只不过并非是向神祈祷就是了。

硬要说是祈祷的“神迹”的话,也不是不行。

“果然海伦小姐就是‘神子’啊,是‘科尔必思’大人所说的,天使大人。”

这么说或许也没错,毕竟这份白色魔力就是异常到了这种程度。

“海伦大人。”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异常地恭敬,“大人”的称呼更是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以换个称呼吗?这样听着我有些别扭。”

“那……天使大人?或者神子大人?”

完全搞错重点了啊!

最近的孩子都是这样脱线的吗?

她的眼神中当然没有任何恶意,也就是说她是纯粹地想让我从这几个离谱的称呼里选一个吧。

“你叫我海伦就好。”

虽然有个可爱的妹妹也不错,但是还是不要过多地和她们扯上关系才是上策——即便是已经事到如今了。

脑海中很自然地浮现出了那个被我丢在了外面的自称为我的“妹妹”的孩子,胸口竟是涌上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我知道了,海伦大人。”

“……那我就叫你小彩了,这样可以吗?”

“海伦大人请随意。”

应该不是我的错觉,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和那座陷入了疯狂的猫妖之城有着微妙的不同。

假如是从前的海伦,她一定会出言引导她的吧,就像是那真正的“圣女”一般,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即便明白所有人的丑恶,依旧固执地想要成为大家的“星星”,明明完全就不值得。

但是我不是她。

我沉默着将自己的长发拢成了厚厚的一束,然后抽出腰间的短剑,一刀将其斩断。

“海伦”那从来没有被剪过,甚至连末端都没有做过修理的灰色头发在离开我的身体的一瞬间便化为了白色的星星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海伦大人?”

“头发太碍事了,一会肯定还要和魔物战斗,这样比较好。”

把短剑插回到鞘中,把发带装到了腰包里,我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海伦大人。”

“则么了?”

“你为什么会下到这座迷宫里来呢?”

“如果我说我就是来帮助你们的呢?”

“海伦大人真是会开玩笑,只有虔诚的信徒才会得到救赎吧。”

意思是自己不算虔诚吗?

“我是来寻找对抗之后将要到来的毁灭世界的‘浪潮’的对抗方法的。”

“‘浪潮’?”

“嗯。”

“啊啊,你是说‘黑潮’吗?”

“‘黑潮’?”

“每年年关之前,都会有‘黑潮’逼近,这是可尔必思大人对于不虔诚的信徒和异教徒的审判,纯黑色的雾会使恶魔露出原型,并且让它在痛苦和疯狂中自灭。。”

“那个‘黑潮’是什么样子的?”

我因为听到了重要的情报而睁开了眼睛。

“自从前代的神使大人创立了恩赦祭之后,‘黑潮’就被平息了,所以我也没有见到过真正的黑潮,只是听小光的奶奶说过。”

“这样啊。”

“对不起,海伦大人,没能派上用处。”

“不,你提供了很重要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