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你在干什么？”
吃饱喝足了的灰毫发出了有些讶异的声音。
“恢复魔力。”
老实说我并不太想回答她的话，分心太多会导致魔力的流入出现问题，而且分心也并不能使得身体和精神的疼痛有一丝一毫的缓解。
“你是疯了吗？没有人和你说过不能够这样从四周‘掠夺’魔力吗？”
“这本质上并不是‘掠夺’魔力，而是‘同调’。”
我强忍着好像要跳出来了似的太阳穴传来的疼痛，努力保持平静地回答她。
“你说这是‘同调’？虽然我并不擅长魔法，但是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这和同调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嘛。”
这真的是同调，将周围的魔力与自己体内的魔力同化然后加快吸收，从而获得了远远超过正常水平的魔力恢复速度，而且也不存在像魔力恢复剂那样因为排异反应而导致的使用限制。
“你果然是那个怪胎圣女的女儿啊。”
她叹了口气，话语中有着相当的厌恶成分在。
倒是很快理解到了她话中的意思，因为能够使用同调的魔法师在这500多年的人类正史中只出现过三位。第一位是混沌大战中战胜了魔王的那传说中的七人勇者中的魔法使，姓已经丢失了，只留下了圣女亚托莉的名字；第二位是在人类、兽人、精灵、矮人所打响的人界大战中以一己之力调停了战争的圣女艾尔丽雅·莉莉丝·苔丝；而第三位就是海伦的母亲，圣女艾拉·霍普。
她们之间有一个共通性，那就是她们都是人类与精灵族的混种，也就是所谓的“半妖精”，当然这并没有使半妖精的处境有任何积极的变化，反而是在几国权贵者出于对“共鸣”以及“共鸣”所能带来的巨大民望的畏惧之下，被他们心照不宣地塑造成了恶魔的存在。
当然也有可能能够使用共鸣的半妖精远远不止这三位，毕竟就连我这样完全没有魔法天赋的人都能够使用，但是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没有留下正式的记录。
至于共鸣的诀窍，并非是母亲教给我的，甚至母亲并不希望海伦用这个能力，而严正地警告过海伦了。
“这个能力很可怕，我们不应该去用它，小海伦。”
“那母亲以前为什么要用它呢？”
“因为那时候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海伦假如到了没有别的办法的时候，海伦可以用它吗？”
那时候母亲并没有回答海伦，只是温柔地摸着海伦的头，但是从最后她虽然没有直接教给海伦用法，却也没有将图书馆内有关同调的书籍藏起来的做法来看，她最后应该是把选择权交给了海伦自己吧。
只是现在的情况有点怪怪的，不管同化了多少魔力进身体里，身体中魔力近乎枯竭的现象却没有丝毫的好转，我甚至没有办法分辨自己到底是石沉大海还是轮胎上破了个洞漏气了。
以前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到底是则么回事？
“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小家伙？”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回答她的问题了。
停止了同调，恶心的感觉也的得到了缓解，身体倒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完全不听使唤了，但是体内依旧只能感受到很微弱的魔力流动。
试着在掌心汇聚出魔力，微弱的白光片刻便消散在空气中了。
身体的情况很糟糕，只有这一点很明确。
“唔……海姐姐……”
一旁的少女悠悠转醒，一双漂亮的亮红色瞳孔挂着雾气看向我。
“小白，你醒啦！”
小跑着到她身旁跪坐下去，嘴角顺从感到“太好了”的心情而自然地扬起，好久没有像这样坦率地感觉到高兴了。
“嗯，海姐姐，对不起，哇！”
完全没想到她醒来以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抱歉，面对哭着抱住我的体型娇小的狼人族少女，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下意识地回抱住她，一边轻抚着她的背，一边说着“已经没事了”、“不要紧的”之类的话。
话说我这不是相当熟练吗？
总有一种经常做这种事情的错觉，并不是作为海伦存在的时候，而是更久之前的事情。
半晌，她终于是停止了哭泣，转而在我的怀中蹭来蹭去，还露出了一副感觉很舒服似的没有防备的表情，和以前有些酷酷的感觉完全不同。
“小白。”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则么了？海姐姐。”
“原来你是狼人啊？为什么之前都没有用本来的样子呢？啊，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所以请你不要再哭了。”
大概是对我慌乱的应对感到很有趣，灰毫字面意义上地捧腹大笑起来。
结果是原本又要哭起来的小白直接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她，当然，因为现在这个相当幼齿的姿态导致她这样一点威胁性也没有，反而看起来相当可爱就是了。
不过灰毫倒像是笑够了一样，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然后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则么样，小家伙，现在要动身吗？”
“小白，你的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结果关于为什么小白是狼人族也就这样被一笔带过了，关于身世什么的我也全都没有问，并非是不想知道，而是现在肯定不是去刨根问底的好时机。
“没有，海姐姐，我很健康哒！”
说着她还举起小小的拳头，比了一个力量的姿势，虽然并没有任何的肌肉从肱二头的地方鼓起就是了。
“那我们就出发吧，拜托你了，灰毫大人。”
“好嘞！”
说着她打了一个响指，瞬间暴发出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结果没多久我就又一次感觉到地面从脚下消失了。
“坐稳咯！”
这次我先一步抱住了身下灰色的毛茸茸身体，倒是不至于像第一次一样差点被小白甩飞出去，或许是因为灰毫兽化的身躯比起小白大了不少，颠簸感也小得多了。
“嗷！”
小白不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起来就像是“为什么海姐姐不要我背啦！”这样的撒娇。
不妙，自从知道了小白的真身之后反倒是觉得她越发可爱了起来，先前留给我的那种“帅气可靠”的样子也倘然无存了
“小白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够给你增加更多的负担了。”
“嗷嗷嗷！”
这次是说“根本没有这回事！海姐姐等等我！我现在就来背你！”吗？
四周的景色飞速地后退着，我回过头去，小白就在不远处奔驰着，看起来已经很拼命了，但是距离却没有缩短一点点。
“好久没有这样尽情奔驰了，还挺爽的！”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高，或者可以说成是故意用了我恰好能够听清楚的音量。
“灰毫大人，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你还挺敏锐的啊，小家伙，那么你猜我想和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中传来了对我的兴趣。
“我不知道。”
只是我并非那种敏锐之人，与此相反的不如说是个笨蛋吧。
“你知道预言的内容吗？”
“……是有关于我是圣女还是神子的那个预言吗？”
“对，你知道吗？”
“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大约是需要被神选中的拥有白色魔力的人来对抗浪潮，拯救大家。”
离开艾诺四处旅行的时候，我有调查过关于预言的事情，但是得知的说法都有些微妙的出入，大部分人都知道浪潮的事情，甚至坚信会有选中之人来救他，对于浪潮丝毫不关心。
“原来你不知道，难怪你这么热衷于拯救世界。”
应该是我的错觉，她好像叹了一口气，但是在这样高速奔跑的过程中应该没办法叹气才是。
说起来距离很近，应该很快就能到了才是。
“你知道历史上被称之为‘勇者’的人都则么了吗？”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没有由来地抛出一句。
“记载上都是回到了故乡，过着平淡的生活吧，就像灰毫大人你们那样。”
虽然是否平淡这一点其实应该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就是了，毕竟海伦的父母都忙到了没办法用一句话去概括的程度了。
“哈哈哈，你是这么认为的啊，哈哈哈，确实，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说的呢。”
这次并不是我的错觉，她确实是放声大笑了起来。
“全都死了，历届的勇者，全都死了，即便没有死于让自己成名的战场上，也会被手里握着权力的混蛋安排死在之后的战场上。”
“可是您和父亲母亲她们……”
“没错，我们还活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刻意地顿了顿，而这个停顿使我感到了一阵恶寒。
“因为我们是本来被计算了一定会死在龙爪之下的，即便没有全灭，最起码也要死掉一半，结果除了那个神棍占卜师，其他人全都还好好地活着，而且这二十年来又没有合适的战争让我们去死，它们坐在那个位置上都要睡不着了吧？”
她好像在坏笑，嘲讽地坏笑。
原来笑也分这么多种类的吗？
“毕竟对它们来说，勇者只是个方便的消耗品而已。”
“你想说明什么，灰毫大人。”
“毁灭浪潮的代价就是你的死亡，而且能够活下去的种族只有一个，你能明白吗？”
“原来你是想说这个啊，这个我知道啊。”
“什……”
“我有在努力找拯救所有人的方式，为此才要在这座迷宫里找到解决方案，现在已经稍微有些头绪了，但是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行。”
“你先等等，你是说你是在知道这些的情况下决定要这么做吗？”
“嗯。”
“你疯了吗？”
“没有啊，假如只需要死我一个的话，那不是挺好的吗？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啊，到了，就是那个，放我下来，我需要它身上的魔晶。”
她停了下来，我也从它的背上爬下去，努力地在手中汇聚出魔力。
“*********”
巨型的猿类魔物一边发出着无法理解的嘶吼，一边朝着我冲了过来。
体型并不是说所有时候都是有用的啊，魔猿。
“疯子。”
我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叹息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