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小菲，我们现在是恋人了吧？”
银白色的吸血鬼少女蹭上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
“我……我很忙的。”面前还有一座文书工作的小山，妹妹也在等着我哄她睡觉，“你先去睡吧，乖啦。”
“切，真没劲。”伊芙琳撇撇嘴，“你也别睡太晚，身体要紧。”
过了没多久，叶月突然撞开了门。
“菲尔涅特，有新消息。”叶月抱着一大摞资料夹，跌跌撞撞地趴在我的桌旁。
“慢点，别摔倒了。”我连忙站起来扶稳叶月。
“那个‘蝮蛇’的真实身份已经判明了。”
“就是雇佣亥伯龙谋杀你的那个？”
“对，”叶月把手里的文件一股脑摊在我面前，“看这个，谁能想到是魔族呢？”
“如果是魔族的话，直接全面入侵不是更划算吗？”看着黑纸白字记载的魔族与亥伯龙之间地下交易的记录，我不禁发问，“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刺杀一个几乎被架空的女王呢？”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叶月靠在书桌上，“这么看来，这似乎和王国的宫廷斗争没什么关系。”
“反过来想，如果宫廷斗争是‘结果’而非‘手段’呢？”
沉默了一会，叶月突然一拍脑门，“坏了！”
“什么坏了？”
没等叶月走出房门，城里的铜钟敲响了。
一、二、……总共十三次。
“领主大人，不好了，魔族入侵了！”
和预想的有些出入，不过，我一直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我必须得回去……”
“回哪去？”我一把拉住叶月，“现在这个状况你觉得你还回得去吗？”
把叶月按在椅子上，给手枪装好子弹，我久违地拿出钩索，顺着山坡上的几棵古树荡到内城城墙上。
“报告战况。”
“是！”身旁的军官没有过多迟疑，“东门和北门正遭到猛烈攻击。已经按照您的指示优先投入重装剑卫和北地勇士团进行防御，滞留的冒险家也正在源源不断地加入战斗。”
“但还是打的很困难，对吧？”
从扫描仪的反应来看，魔族的攻势一波更胜一波，守备部队被迫在城墙外围龟缩。
“……是的。”
“让他们上吧。”我指示这名军官把我这两个月加紧准备出来的“后手”拉上战场。
“可他们还没有经过训练……”
“实战就是最好的训练，让他们上！”
“是！”
阿尔戈兰德附近多天然温泉，领主的城堡就是依温泉而建。这些日子我费心开发这些温泉不仅仅是为了吸引冒险者和移民，根本目的是获得稳定的硫磺矿脉。如此一来，我便能利用手边的技术和资源造出黑火药，进而制成最早的火器——滑膛枪。万幸的是，阿尔戈兰德的工匠非常有灵性，从开采硫磺，调制黑火药到制成燧发枪列装第一支火枪队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终究还是人多枪少，我采取了织田信长曾经用过的“三段击”，就是三人一组，两人装填一人射击的战术。
“火枪队第一，第二小队，出击！”
随着身旁军官的一声令下，戴着红色高帽的火枪手们整齐地列队向两个城门行进，为了营造一些时代感，我还特意为每一队火枪手都安排了一个鼓手。
“我说你能不能等等我……”叶月穿着粗气，爬上了城墙。
“等着瞧好吧。”
“瞧什么好啊，这不是被按着打了吗？”
远处传来一阵砰砰啪啪的枪响，给叶月下了个激灵。
“那是什么，新的亚种魔族！？”
“是新的人类兵种。”
叶月趴在墙垛上，举着单筒望远镜，“我的妈呀，那是什么法杖？”
“一时半会解释不明白，你只要知道这是武器就行了。”
扫描仪上，魔族开始逐渐显露颓势，而在火枪掩护下重整阵型的重装剑卫开始逐步推进。
“快，快看！菲尔涅特快看！魔族大军被新式法杖打退了！”叶月兴奋地叫着。
魔族开始仓皇逃窜，火枪队停止射击。膀大腰圆的北境勇士们挥舞着巨大的钝器掩杀过去，一时之间，原野上回荡着魔族的哀嚎，久久不能平息。
四个小时之后，阿尔戈兰德军营。
“领主大人，您的新式武器真是神了……”
“我在问你有多少杆火枪炸膛了！”
受够了这些家伙拍我的马屁，我向其中一个军需官吼道。
“这个……总共是四杆……”
“太高了！炸膛率太高了！告诉外城那些打铁的，如果不能在一周之内把炸膛率压进千分之七，就自己把脑袋挂在屁股上来见我！”
“是……是！”
拿出小本本，把“在异世界最想说的台词”第十七条悄咪咪地划掉。
“小菲，你没事吧！？”闻讯赶来的伊芙琳满脸焦急。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没有受伤嘛。”
“那魔族呢？”
“已经被打跑了。”
天刚亮，几份情报便传了进来。王国和帝国的主要边境城市几乎全部遭袭，一半左右被直接夷为平地，而勉强守下来的那部分也损失惨重。阿尔戈兰德的战况在这些城市当中堪称奇迹。北方诸国早就乱成了一锅粥，进来一堆魔族和进来一批新的雇佣兵组织并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是大陆上遭到破坏最少的部分——本来那里也没什么可破坏的。
与此同时，王都也发生了内乱。帝国派和保皇派的官僚肆意煽动辉星学院和王立学院学生之间的对立，从最初的流血事件到学生之间的战斗，事态已经无法控制。
无论如何，接下来的一周，来往于阿尔戈兰德的商队明显增加了。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把出现在阿尔戈兰德的新式武器买到手。
人类创造的任何事物都会产生超出其创作目的的用途，炸药便是一例。我能做的只有握紧黑火药的配方，尽量拖延到魔族入侵战争结束。不过，外面的炼金术士配出黑火药也只是时间问题，我只希望由我造成的战争艺术的飞跃以一个平缓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上生根发芽。
这天下午，终于摆脱了繁忙的事务，我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一边品着咖啡，一边眺望小有繁荣的城镇。
“呼喵喵……”
当然，怀里还有一只冰凉冰凉的少女。
伊芙琳的样子像个还没断奶的孩子，在我身上蹭来蹭去。人类在压力面前会产生退行现象，不过吸血鬼会这样我还是头一次见。
“乖乖。”我轻轻抚摸着怀里人儿的银发，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窜遍全身。
“你们两个！”叶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双手叉腰，“别在那卿卿我我的了，快点出来干活！”
“什么嘛，小菲好不容易才闲下来的说。”伊芙琳闹起了别扭。
“现在是闲着的时候吗？魔族正在大举侵攻王国领土呢！”
“好啦，别闹了。”我捏了捏伊芙琳的小脸蛋，“等击退了魔族，我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下了楼，来到领主大厅，见到两个熟悉的面孔。
“嘿，没想到吧。”忧怜冲我摆了个鬼脸，一旁的莉莉姆拍了下她的肩膀。
“哎哟，这不是我们的圣女大人和神剑姬大人嘛，今天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行了，你就别揶揄了。”忧怜苦笑着，“说正事吧。”
莉莉姆点点头，铺开了一张地图，“那个……魔族的攻势已经逼近王都，但守卫王都的王国军在之前的内乱之中已经消耗殆尽……”
“所以那帮老头子派你们来求援？”叶月耸耸肩，“这边也没有多余的人手……”
“可是……王都实在是陷入危机……”
“真到了危机的时候，我就会回去主持大局了。”叶月抬手打断了莉莉姆，“看在私交的份上，我代表菲尔涅特伯爵小姐欢迎你们留在这里，但要我听那帮老头子的，对不起，敬谢不敏。”
“就猜到会是这样了。”忧怜靠在椅背上，“那王都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现在这些魔族正好为他们打好了一口棺材。”
“可那样会牺牲很多无辜的人……”
“如果放任他们这样下去，牺牲的人只会更多。”忧怜拍了拍莉莉姆的肩膀。
意料之外的是，莉莉姆这次没有反驳忧怜，看上去这些日子成长了不少。
“这个混账世界最公平的地方莫过于真正没有选择的时候，大家都没得选。”我站起来，离开大厅，回去继续享受我那短暂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