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奇怪关系,说的大概就是我和另一名女生。我们最初是在初中认识的对方,作为那种大概不是很合群的人,我直到开学后的第二个学期才发现她的存在。她坐在在最后排靠门的位置,放学后就会立刻从教室逃跑,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和别人交流也总是惜字如金的样子。但她的成绩却位于班级前茅,所以每次按成绩选座的时候,她都会占有紧贴着门的同一个位置。

所以我有些不太明白,无论是以她优异的成绩还是姣好的面容,都不该被贴上不合群的标签。

但是作为同样被班级孤立的同类,我有一次和她搭上了话。在放学后留下值日的那天,我作为另一名同学的代替,和她一起打扫教室的时候。

“呃……….恩……那个….”

她停下扫地的动作弯着腰转头看着我。

“就是…..”我晃着笤帚筛选词语,“你……好像很不合群的样子。”

她低着头将工具摆回原处,然后背上书包离开教室。

那天因为天气的原因只安排了我们两人值日,而那个时候扫除工作基本已经完成了。我拿着笤帚在没有垃圾的地面扫来扫去只是为了多观察一下她。然后她在从后门离开的时候,停下脚步低着头对我说:

“你不是也一样吗?”

这就是我们第一次对话的全部内容,托这简单过程的福,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

后来我们渐渐熟络起来,但是也仅局限在一起放学和一起值日那样(从那天起我便和与我交换值日的那名同学一直换了下去),偶尔也会在一起吃饭,极少的时候会在没有人的地方坐在一起聊天。不过大多只要超过十句话就会冷场,之后就会一直坐在一起直到其中一方离开。

这种明显的事情自然会被同学发现,很快班里就传起我们两人的谣言,在初三的时候班主任分别找我们谈了一次话,虽说根本没有责怪什么,但似乎从那之后我们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以致我在高一的下半学期,才打听到她去了哪所中学。

凌晨六点半的街道不算昏暗,天已经早早地亮了起来,路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的行人都是学生,男生穿着清一色的蓝色校服,女生则改成了红色,但款识所有人都一样的,即使是不同的学校看起来也都大同小异。这个时间,大致只有学生在奔波在上学的途中。因为我被戴上了“顶撞老师”和“逃课”的罪状而被停课两周,而这个两星期恰好是学校的期末复习阶段,即便是旷课也不用担心课程进度的问题。也就是说,托两项罪状的福,我得到了高中生难有的小长假。

说真的,就算现在要我上学也完全没有心情。

即便这样,我还是比平常早一些地出现在了上学的路上。

我经过学校正门的时候,撞见了正推车从学校出来的级部主任。

“这么早啊。”他朝我招呼着。

“啊…啊…主任早。”

我这么羞愧着低头跑进教学楼里。

我会来这么早只是为了收拾书包早些回去,这样就避免了撞见同学,或者回去的路上遇到穿同样校服的学生而尴尬。我悄悄走进教室,里面的灯还关着,只有后排一个同学趴在后排的桌子上睡觉,倒插在头顶的眼镜像地鼠一样茫然地望着教室后黑板。我想他应该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便悄悄地侧身挤过两排叠起成山课本,险些碰倒可拆卸的塑料书立。

我只带了侧背包,确认Sony和雨伞都在之后快速离开。

好在这个时间没有撞见早到的同学,出了校门,我便躲进拐角处的天桥下,把校服外套收起来。然后朝另一条路行进。

回去的时候来学校的学生明显多了起来,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我就会不由的把视线瞥向没有人对的地方。虽然我即没有穿校服,也不会有人认识我。但是跟他们相对的目光总会让我觉得不自在。所以我尽量加快速度的绕开这一段路。

从这里骑行二十分钟就能看到我要找的地方。后现代风格的建筑在我们这样的二三线交接的城市中很容易分辨出来,围在外墙的霓虹灯管像竖琴琴弦一样,晚上的时候就真的会有浮游的灯光伴随着管弦乐的声音在附近播放。从基层蛋糕上摆放了水果塔,四周围着近乎都是湖绿色的瓶瓶罐罐————看起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仅仅是玻璃墙上反射来的日照就让人睁不开眼。虽然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天气却出奇地晴朗,骑车在路上已经明显能感觉到手臂被烧灼的痛感,只是骑车在路就停不住地流汗。

所以推开商场的门,我便立刻感觉到一股战栗的冷气。

我一边搓着汗液还没干的手臂取暖,一边从偌大的商场中寻找咖啡馆的位置。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来,但我真的没有留意过咖啡馆的方位。如果按占地面积来算的话,听说这里有一百个足球场的大小。所以找到咖啡馆就花去了十五分钟的时间。

我走进这家用不知哪国的文字裱花排面的咖啡厅,点了一杯纯黑咖啡,在一面靠窗的位置坐下。其实我并不十分喜欢喝咖啡,更没有喝黑咖啡的独特品味,只是相比店里其他价位的咖啡,这款便宜了一半还要多。

我约了人在这里见面,所以抱着烫手的马克杯时不时地朝外张望。

店里播放的音乐, 是风格很独特的摇滚歌曲,名字是叫《Everybody Hurts》,至于演唱这首歌的乐队我不甚了解,大概是叫“R.E.M”,是曾经在美国很火的一只乐队,现在很少听到别人提及。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乐队的人数一直在减少,最后好像连组成乐队最基本的鼓手和贝斯手都没有了。不过并不只是某一个乐队有这样的问题。“我想,曾经我们这里应该是有许多不错的成员,毕竟一个人是组成不了乐队的。”很多解散后的乐队仅剩的成员大都这样表示过。所以我想应该是其他的成员都消失了吧,毕竟前些年网络上还确实保留着这些乐队的成员信息,今年因为全面信息整改而被当做错误的信息删掉了,唯一保留的就是乐队的名字以及没有署名的鼓手和贝斯手。

“好久不见了啊,”一个端着杯子,与我年龄相仿的男生坐在我的面前,我花了些时间才认出他来。“怎么了?一副被丢弃在地里生芽马铃薯的样子。”

“刘……俊杰…..”

“没错,是我。”

见我没有反应,他便相当自信地甩了一下近乎要遮住眼睛的刘海。“怎么样,我的新发型。”

“你根本就是懒得剪吧。”

“我可是出门前特意打理过的。”

俊杰和大多数人不同,他是个重度的家里蹲,所以基本不会去理发店剪发。当然也从来不去上学,我能约到他自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和他是在初中时候作为同班同学认识的,没有想到到了高中会变成这样。

我能约他出来是因为这个。我从包里拿出一卷胶片递给他。

“原来你还在用胶片相机啊?”

“不,这是以前的,帮我冲洗成黑白的就好。“

“就算你要彩色的我也不会啊…..”他耸肩笑了一下,问我说:“都冲洗出来吗?”

“恩…….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好像是以前没冲洗过的,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就全洗出来好了。“

顺带一提,俊杰虽然不去上课但是他每次考试的成绩都位列年级前茅。但我找他主要是因为他懂得冲洗相片。这个人自己住在公寓生活,平常在家学习又不会出门,冲洗相片的时候就直接将浴室当做暗房使用。我在初中时去过一次,所以无论是密不透光的房间,还是里面弥散的酸制液味道,我都不想进去。

“那我过几天再交给你喔,因为快要考试了。”他对我晃了晃装着胶片的底片壳。

“我明白。”

“对了,你们不上课吗?应该还没有放假的吧。”

“因为被停课了。”我丧着脸挤出这句话,一瞬间真的觉得自己像烂在地里的马铃薯。

“是有人消失了吗?”

“啊…恩,你怎么会知道?”

我啜了一口咖啡,仿佛酸制液的味道顺着血脉输送到身体各处。

“猜的。”

“很重要的人吗?”

“不….不是很重要…邻居和同学而已。”然后我即刻补充道:“当然,不是我记得,是我在相机里面发现的。”

“那至于这个样吗?”他反问我的话,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So much on my mind】

【 So many answers I can't find】

【I wish I could turn back the time】耳边《everybody hurts》的旋律已经循环到了第二遍。

“唔~~你有看过那种并不是十分有意思的书吗?就是那种…..恩…..”我急切地在脑海中搜索词汇,“就是那种…..明明不是必须,读过一半却突然断章的感受吗?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可以用我听得懂的话来说吗?我并没有看过断章的书。”

“那就像是英语听力做到一半录音就坏掉了?”

“你是想说空落感吧?”

没错,就是那样。明明想哭而找不到理由,却也没有办法装作无所谓的感觉。但我没办法将这种话说出来,只好把点头的动作接在他说的空落感的末尾。

“不用在意这么多啊。”

“怎么可能不去在意啊。”我对着桌子的一角喃喃道。

“那是你的事情啰。”

俊杰细细品味着他的圣多斯,不时地把头扭向窗外。外面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人头攒动的影子在街上来回穿梭,很快被后面的写字楼掩去。

这一片虽然是商业区,但是步行的话不用走多久就会进入到另一篇风景迥异的地段。已经锈迹斑斑的绿色邮箱,旁边的邮局也已经荒废,空剩下一间布满灰尘的屋子。再远处就是我的学校,我们学校的建校时间不长,大概只有二十几年的时间,因此学校还是全新的。而俊杰所在的则是民国就已经建立起来的百年名校,但是不知什么时候起,某一任的校长消失了,学校在那不就之后也荒废掉了,因此全校迁徙到整个市区的北面,建立了一个新的小区。如果他要上学的话,就会在那边。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俊杰突然这么问我。

“什么啊?”

“为什么我们会发现呢?人消失后就会被忘掉的吧。”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举着从包里拿出的Sony晃给他看。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吧。或者说,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记得呢?”

在我默不作声看着杯子中平静的咖啡湖面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些:“也许,我是说也许,真的有记得的方法呢…..”

“有吗?”

“我问过以前的朋友或者其他人什么的,有一些人说他们还记得消失了的人。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啦。”

“还会记得吗?”

“还有一些人说他们见过消失掉的人啊,我是觉得没有这种可能,但看起来也不像是失心疯的样子。”

我看着外面的行人,会不会有人在此时与我的目光交汇呢?会不会他们中有我曾经的挚友呢?我连这一点都不能确定。

“如果我是造物主的话,一定会把人类一次性消除干净的吧。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他厌烦了吧。”我听俊杰补充的话之后这么想着。

“不过呢,我一点也不会因此产生困扰,希望你也一样喔。”他这么说完站起来,把剩余的咖啡全部喝完,然后把我交给他的底片壳放进口袋,转身对我说:“我要先回去了。”

“哦,好。”

我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坐了好久,等到咖啡近乎完全凉下来,我才一口气全部闷掉。酸涩的味道沉积在胃里让我觉得胸口好闷,我趁着自己还没有反胃的时候离开那里。

走出门,一股浓厚的暖流扑面而来,明明是多云的天气,却觉得光照强得刺眼,真不可思议。我抬起头,面露愠色的朝阳烧着橙色的光芒,潮湿的白色云团在天空不规则地聚集在太阳的对面。在我寻找车子的时候,因为收缩的瞳孔而感到一阵黑绿色的眩目。我骑上车,驶往中学旧址的方向。

沿着这条路骑行十分钟便会看到我们的学校,沿着路边的槐树行进,下一个信号灯左前行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到了旧址已经倒塌的铁门前。

看样子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破旧一些。

蓝色围栏上的”正在施工,禁止通行“的字样几乎脱落,学校锈迹斑斑的栅栏早已失去金属光泽,附近线杆搭落的废弃电线呆滞地缠在枯死槐树的朽枝上面。

我绕过警示栏向学校中庭走进。学校里早已经空无一人,也完全不见施工方的身影,据说是因为施工后不久校长便不见了踪影导致工程款无人买单而被迫停工。

所以这里看起来就像是被遗弃的耕地。近处可见的几座腰斩后的楼体原本是做教学楼用的,残缺不全的身体勉强依靠生了红锈的脚手架支撑。杂草从水泥底面窜出十多厘米高,我注意到一堵推倒一半的围墙上面开了一朵淡黄色野花。

走到足球场,原本铺设的仿真草坪上面覆盖了一层鲜绿。我能辨认出这里,全是依靠我不经意间踢到广播用的扩音器和在类似球门的物体处找到的足球外皮。我踢开附近的碎石,随便找到一块草坪躺下,还没有干透的鲜草芳香混杂着尘埃的味道萦绕在周围。红色已经发灰的教学楼西面是学校的后门,也就是放学时学生离开校园时需要经过的大门。

我和那名女生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那扇门前。其实我们的关系大概不算是恋人吧,感觉起来最多是相互依靠的那种不成熟关系,所以升了高中的时候,我还是会过来找她。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大约是一年前,我就在这个门口等她。那时候还是高一寒假开学不久,我翘掉了上午最后一节无聊的英语课。毕竟我们学校似乎正在向军事化管理过度。也许过不了多久,即使是骑车只需二十分钟的路程,我也没有可能与她见面。但最终是她发现了我,走到我面前,大致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那么,我先走了。”

“恩,再见。”

后来很多次我又来这里找她,却一直没有撞见。再后来,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就基本断了联系,手机打不通,聊天软件也一直显示灰色。有时候我想她是不是消失了?但我确实还保留有关于她的记忆,否则也不会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真的是很无聊的想法。

我会想见她,纯粹是因为我在高中过得并不融洽,大概还是上放学都一个人的样子。所以我很想知道,与我相似的女生过得怎么样呢?所以当我看见她身边围绕着很多朋友,离开的时候挽着另一个男生手臂的时候,我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她这个时候应该在上课吧,所以我只能来这个地方消遣。

本能觉得不应该打扰她,其实就算见到她该怎么寒暄,还有怎么说明偶遇的理由?我连这些都没有想好。我一边想着与她见面的理由,一边枕着手臂,将仰望天空的眼睛闭上。之后我的思绪渐渐渗入濡湿的泥土中。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看起来已经有些阴天了,这个时间的阳光已经稍稍暗淡了,灰蒙蒙雾气粘在我的睫毛,这样看破旧的校园就更荒芜了。好像世界就在对面快要终结的样子。

“已经这么晚了啊。”我伸了个懒腰,因为远远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现在反倒不觉得饿。距晚自习放学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总要找些事情做才好。

索性我直接去了走到教学楼,因为在以前的时候我就很想知道别人的学校会是什么样的。只是不知道这座仅靠惯性和生锈了的脚手架支撑的楼还能否承受的住一个来访者的重量。

小心地登上楼梯,手保持在布满灰尘与蛛网的扶手上方尽量不接触到扶手,楼内的墙皮已经有些脱落,露出被灰尘覆盖的水泥和红砖,还有一些地方完全裂开了,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锈迹斑驳的骨架和血脉。漫无目的的一层层向上走,教室内的样子透过破碎的灰暗玻璃模糊地映入我的眼帘。里面的桌椅和教学设备还在,只是里面积的尘土估计有脚面那么高;讲台前的电脑与投影仪清理内部的灰尘再通上电后应该还可以继续使用,毕竟这个校区本来就不是打算拆除的。到了四楼,明朗的感觉仿佛一辆满速行驶的货车突然朝我撞了过来。这里比下面的楼层要清洁许多,墙面贴的瓷砖也露出擦亮的白色,这里的玻璃还是完好的,虽然上面有被用水抹过的模糊痕迹,但确实比下面的楼层要干净很多,应该是有人刻意清洁过,是谁呢?

沿着走廊继续向前,走到大致第三个门前本能地停了下来。我抬头看门框上的牌号:高一二十三班。我应该没有来过这里才对。本能驱使我推开教室的门,门被清洁得很干净,锁也是新的,挂在了门把手上。教室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桌椅,靠近窗口的那一列桌椅被特地清洗过,正数第三张桌子上面还摆放着一本冷色混杂封面的书。我走上前,那本书的封面上印着用繁体字写的《请记得我》,银色的四叶草书签夹在书中,翻开那一页,上面是用紫色荧光笔标记的一句:

【我们的一个眨眼,一个呼吸,乃至心脏的跳动,都可能是为了代替过去曾经存在的某些东西——代替不复存在的记忆——】

我走到那张凳子上坐下,正好靠着窗户的座位,透过那里可以看到校外一边的风景。校外特别栽种的的几棵樱花树已经开了,因为光照的原因而显得晦暗。

我就这么将书掀开又阖上了几次,似乎能想象到那个人坐在这里读书的样子。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发现门口站了一名穿着米白色洋群的女生。她正扶着门,用相当不可思议的惊讶眼光看着我。

“啊,对不起,我只是路过….”

“哥哥?”

“啊?”我朝身后看去,并没有人。

“哥…….哥哥….”

我应该也露出了和她一样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哥哥?”我指着自己。

她露出忸怩的表情,然后点了点头。

她这样表示我却不知为何地舒了一口气:“一定是你认错了,我可没有妹妹,我连父母是谁都不记得了。”

听我这么说后,她好像更确定似的快步走过来抓住我的左手:“不会错,我也不记得父母。”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而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摸她的额头。但在我发觉不妥的时候,她自己已经掀起刘海把额头贴到我手心上了。

“怎么样,我没有发烧吧?”

她这样子反倒吓我一跳,后退的时候差点碰倒身后的桌椅。

“嗯…..那个…….”

“抱歉,”她也同样后退几步半倚着桌子,把头瞥向脚面的方向,“是我失礼了。”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我突然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只好回过身摆好座椅,望着窗外的樱花树问:“你和你哥哥走散了吗?”

“他消失了。”

“消失….?”我一时哑口无言,“你是说失踪还是…”

“就是消失了,你一定知道的。”

“不可能的吧,消失掉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记得?”

“不知道,反正就是记得。”她不停地用鞋底搓弄地面,“而且我还知道消失的人也会再出现。”

“欸,等一下…..”这种猜想的正确与否尚且存疑,更不用说有人能记得消失的人这件事。我一下子也没了头绪。

“是哥哥告诉我的。”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不会有错的,你看……”她在随身的侧背包中翻弄了几下之后便失望地低下头,“我没有带照片来。”

“他叫什么名字?我是说你的哥哥?”

“贾义良。”

“那你呢?”

“怡宁。”

我仅和她聊了几句,便借口离开。在我离开的时候,她留了手机号给我,顺便连住址都写进纸条塞进我的侧包里。但是我并没有走太远,我只是在这一层的上下楼间往返了一圈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我躲在后门,看着坐在靠窗座位的那个长发女生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看着自己的手心,那种温柔的触感上面还留着额头的余温。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呢?但是她看起来既不像路柳墙花(虽然这么形容有些过分)的女生,也不像完全没有防备的样子。不过的确是比我小那么一些。仅仅是看到她病娇娇的背影就令人放心不下,或者说会有一个穿着洋装长裙的女生出现在废弃的教学楼里读书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令人奇怪。

为了弄明白这件事情,我准备隔天再回到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