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之前的记忆……了吗。”
也就是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它曾经生活在某个特殊的地方,比如某个幻想异世界,但是转移到这里之后就丧失了记忆;另一种则是,它就像梦里毫无逻辑地出现的某样事物,或是真空中涨落出现的玻尔兹曼大脑,并不是它失去了记忆,而是因为它是凭空出现的。
“那你现在这样,是没有魔力了吗?”
“我也不知道那东西算不算魔力,对我而言只能感觉自己的存在逐渐地消失,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地方……”
“像隔绝了魔力龙脉一样吗?”
小妖精没有刻意让自己闪耀出很明亮的光芒,而是勉强地维持着一个不亮不暗、我刚好可以正常地看见它的程度。它只有拇指大的脸上大约是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说道:“你是中二病吗?”
“……”
我轻咳了一下,以缓解自己的尴尬。说的也是,虽然自己总是标榜理性,刚刚却莫名其妙地默认了“异世界”“魔力”一类的设定,完全忽视了“如无必要,勿增实体”,不是中二病又是什么呢。
不过所有人都会期待自己的生活中出现一些有趣的、超现实的事情吧。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存在逐渐地消失呢?”
“喏。”它指了指自己的身后,因为还是人类的身体结构,它似乎也对身体后面那个奇怪的翅膀不太适应。“就是它的亮度,可以很直观地看出我的力量和存在度,除此以外我也有感性上的感觉啦。”
“唔。就像是,充电宝的指示灯?”
这次轮到它无语了。
“刚才尝试太多了,现在我可能要消失一阵子了。”说罢,小妖精走到了角落里,我想象中的展开巨大的天使羽翼或是发出闪瞎人眼的炫彩退场特效都没有出现,它把卫衣的帽子扣到了头上,仅仅是一瞬,便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唉。
我把眼睛从保险箱边移开,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一边叹气一边走回自己的床边,整理着自己手机上的各种记录。刚刚入这行时,盼望的就是各种灵异事件,无论是废旧医院还是墓地的工作都会接,但却什么都没有遇到。最近心有些累了,反而总能遇到灵异事件,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七点了,对于一般人来讲已经差不多是要起床的时间,但对我而言睡眠才刚刚过了一半而已。
我重新翻看了一下记录,没有什么疏漏,懒散地躺回了床上。不是说不想思考,也不是说我没有感到惊讶,纯粹是头疼它也没什么结果罢了,倒不如补一觉。
做了一个相当奇异的梦,但也仅仅知道它奇异,具体的细节已记不清,再醒来时,就是往日醒来的景象了——昏黄的午后阳光,有些陈旧的窗帘,杂乱的房间,通过灰尘现出身影的光,还有一个刚睡醒的人。
该出发了。
有的时候,睡一觉醒来,会忘掉很多事情,觉得生活中的烦恼,生活中的奇异的事情,都是一场梦。但往往当你四下环顾一番,变会发现只是一场梦醒了罢了。看着死气沉沉的保险箱,我开始思考起我的不多的人脉关系。
处理这样的灵异事件,在我生存的地球上大约没有所谓的专家,只会有骗子。但处理类似的东西,我倒是认识一个专门考古的专家,从各地的铺子里见识过不少稀世之物,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半个同行了。
我把保险箱勉勉强强地放到了一个硕大的行李箱里,收拾下门口的灰尘,顺手拿起门口的面包叼着,便草草地出了门。
“哟,又有解决不了的事了?”
邻居家的高中生大约是自习了一个上午,出门冲我打趣。这么多年来,他清楚得很,每当我拖着那个不像行李箱的铁皮箱子出门,便是遇上麻烦了。那小子嬉皮笑脸的,我也没兴趣搭理,不顾行人目光地一路到了高铁站。
给高铁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便顺利地坐上了高铁。托技术进步的福,下午三点左右,我便到了临省的熟人处。
那地脚,在一家古色古香的中餐馆后身,仿佛上世纪的当铺。看似是把弄古董,卖古玩的地方,实际上也是如此,只是常常被我当做一个秘密据点。
“老板,又有稀罕货了。”
一个戴着鉴定眼镜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并不是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古董铺子老板模样,而是一个面相普通的年轻人。
“麻烦来了?”
“麻烦来了。”我笑着道。这是我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就来到了这里创业,内容则是与时代潮流的互联网、人工智能完全不符的文物鉴定,属实让人不解。
我们虽然没有握手,没有击拳,没有拥抱,但洋溢的笑容已经说明了见老同学的亲切。他搓着手,看起来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把保险箱拎了出来,大致讲述了清晨时的经历。
“有点意思。”说罢,这小子立刻探过头去,看向里面,还是像当初那样容易激动而毫不谨慎呢。
“什么都没有啊?”
“因为它没有魔力了嘛。”即使被指出是一种中二的行为,我还是习惯将那种“存在”称为魔力。如果硬要解释的话,那种保证存在的尺度和“东西”,应该是有序性,也就是低熵。但我一个文科生又拽什么物理词汇呢?还不如中二一点来得实在。
“老哥,你这相当于是车库里的喷火龙啊?”
“啥?”
“一个归谬的故事。就是说一个人声称自己的车库里有一个喷火龙,但是看不到也检测不到,说穿了不可证伪。”
“所以呢?”
“根据奥卡姆剃刀原理,这个东西完全可以当做不存在,或者是你臆想出来的。”
我沉默了一会。之后他又用各种仪器检测,果然一无所获。这也是我预料之中的,今天之所以来到这个城市,不仅是因为这个专家在这里,也是因为我委托了在官方工作的朋友调查发现这个保险箱的来源是这座城市。
“好吧,那今天就这样吧。我觉得这个不仅不是不可证伪的,甚至是可证实的。”
“那我要眼见为实。”
我扫兴地敲了敲保险箱,看着密码转盘发呆。
不对,有哪里不对。
今天早上看到的三个数字并不是“124”,而应该是别的什么才对,八成是在装箱是变化了。如果这个数字本身也会赋予妖精存在的话,可能数字本身也会帮它忙。
我拼命地回忆、回忆,早上的数字是……“113”!从拿到保险箱的那一刻起,我就从没想过用常规方式理解密码,而自从知道了即使暴力破解也无法打开,甚至没有考虑过密码是必要的。
当数字反复顺逆旋转,成为“113”,我敲了敲保险箱:“拜托了,麻烦出来一下。”
沉默。
大约三十秒后,一阵强烈的蓝绿荧光从保险箱中放射出来,我和老同学对视着,过了一会得意地笑了。
光线逐渐变弱,我说道:“看看?”那专家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由难以置信,到强制冷静,再到半信半疑,这次他竟然违反自身设定的谨慎了起来。
他看了一会,僵住了。
“这个女孩,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