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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明白了。”说是这样说,但实际上从他说出第一句话后我就没有听得进去。作为一种妥协方案,我转而把他陈述的当作了一部幻想小说的剧情,于是倒也是确实地明白了。

少年少女因为某种或许是好奇,或许是使命感的理由,踏上了追寻自己生命意义的道路。我完全表示理解,在课业压力繁重的高中看到一台神似时光机的机器难免会让人想要去尝试的吧。

他们似乎到了一个平行宇宙,那个宇宙里甚至没有太阳,一切都被冰封,全部温带和热带地区的居民都被一辆辆大巴转移到了寒带以平稳地度过过渡期。但那样一个科幻的世界里并不是田园牧歌的星空永恒,而是一个物资按需供给,需要拿自己的自由换取生存的世界。

他们的生存很快出现了问题,于是不得不和驻地的人类社会产生关联,那是一个等级森严甚至产生了近乎奴隶的人身依附关系的世界。不同的基地采用不同的社会制度,而他们刚好落入了一个极端反乌托邦的世界中。

女孩自我牺牲,为了保护男孩从高处坠落,应该说幸亏是在一个铺满了大雪的世界,她重伤并昏迷,随后被冻僵。而在这个世界里,温度和时间的流速相关,女孩身处一个嵌套的冰封炼狱,她的意识不断迭代递归直至无穷——甚至心灵的死亡。

男孩趴在雪堆旁哭泣的样子感动了基地里的一个叫做顾念的高信用值、高权限少女,这样的讯息又被传递到了大统令封昀处,于是破例释放了二人。

男孩将已经濒死的女孩踉跄着抱回时光机的休眠仓,等到醒来后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时间没有变化一丁点。他疯了似地去寻照女孩,发现虽然女孩依旧活着,心里的某个闸门却仿佛彻底关上,完全忘掉了发生的一切——包括他。

属于男孩的那个女生“死”了。

相信?

嘛,我姑且也是个成年人,即使可以相信某种合理性和可能性,但……

“也就是说,那个女生是你的女朋友。而你们经历了……总之很神奇的事件,于是变成了现在这样?”

好吧,我说的这一切看似是废话,但却不得不如此讲述。

首先是面前的少年似乎经过了极大的冲击,有些失忆,他所给我讲述的故事也是断断续续的故事,因而无法理出一个完整的逻辑链条——硬要说的话,就是他所谓自己的经历甚至只是一个“软科幻”小说,连科幻都算不上。

更重要的是,他所讲述的故事实在涉及了太多,包括时光机、祖母悖论、观测者理论、抹除存在之物、世界线变动、平行宇宙等等若干未被科学证实甚至已经被证伪了的“民科最爱top10”,甚至连宇宙模型都无法自洽。如果硬要解释的话,只能说我自己的意识和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而他们是唯二的智能意识,是这个宇宙的主宰。

我打死都不要接受这个理论。

还有一点,他讲述的故事内容之博杂,给人冲击之大,甚于我所经历的一切超自然事件,限于篇幅也无法完整陈述出来。

“唉。”

从刚才起,少年就一直唉声叹气。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也就是说。现在你的女朋友……完全不认识你了对吧?”为了未来和理想付出一切,踏上史诗般的征程的少年少女,在路途中走了无数的时间和无数的空间,最终……遗忘彼此。

悲情呢。

“与其说是不认识……不如说她现在根本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性格,记忆,全都不一样。”

原来如此……难怪她的母亲也是一脸阴沉,房间内也有些离奇的氛围呢。

其实这样的推测早已经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即使有了这一部分的碎片也无法证实,但多少是验证了我的想法。那就是:小妖精就是那个女孩的精神的一部分,从女孩本体上剥离了下来,获得了独立的存在。或许,是女孩意识的一部分与真空中的世界某处产生了某种共振,物质随机排列变得有序,从而成为了一个“被造出的玻尔兹曼大脑”。

而这——一定是在意识传输、意识转移、意识复制的过程中发生的。

这是一件相当令人纠结的事情。小妖精就是女孩的意识的一部分,必须要使其消失,却又不能破坏它。

而且……每每想起小妖精挣扎的样子,就会有心碎的感觉,它还在拼命争取自己的存在,我又有什么权利为了一段故事里的感情抹杀这个真实的存在呢?

不过……光是同情也没用吧。

因为,孤立系统内熵只增不减,小妖精不摄入能量迟早会变得无序化,从信息论的角度一个纯粹的精神体也一定会逐渐流逝。就这样拖下去……小妖精的存在也一定会逐渐稀薄的。

窗外有着奔跑的、匆匆的人。

“那个……我知道你女朋友丢失的那部分在哪。”

我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