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雨日出现了间断,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但依然寒冷,让我后悔大衣之下穿得过于单薄,好在明朗天空的颜色至少能看起来比较舒服。
而就如同今日这晴朗的天气,我也一扫往日的阴霾,元气满满,甚至大吸了一口空气都是新鲜的水果味。
大概,唯一的不足就是有些困倦吧。
我打了个哈欠跟在室友们的后面懒散地行走着,就着突如其来的水果芬芳继续昏昏欲睡,可能看着有些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没办法,毕竟昨天在来学校的路上发生了各种事情。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恢复过来。
虽说过程中我表现得…还算冷静,后来跑路的时候也…还算冷静,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就是昨夜,越想越气越想越慌越想越迷惑,关于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关于我突然回到身边的七天前被撞飞十米远的女友,还有指在我脑门上的枪,这些画面一旦回想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翻来覆去,失去睡眠。
哈,这也算是老毛病了,有什么问题都几乎不会在当时表露和爆发,但是到了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成流泪猫猫头。
不过,唯独关于昨天奇怪的一切我都在竭力不去思考,不去深究其细节。
因为早上已经打过电话再一次确认了莫莫的存在了。
关于莫莫的事,找个机会可以去问一下,她应该不会隐瞒我的…吧。
“二食堂一楼是凉了吗?为什么什么菜都没了?”
“早上的不干了吧,中午回来。”
“吃饼吗?还是二楼的炒饭?”
“炒饭吃腻了。”
“哈。”
我继续默默跟着室友们前进,偶尔插入对话,使得自己在其中自然而然。
我的室友们同我一样,完全不紧张于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或者一边紧张于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一边悠哉地谈着悠哉的话题进入了食堂。
“这…人数有点多啊…”
胖哥极度不爽地立在了二楼的入口。
我的脚步也跟着顿在门口,眼前的人流量超乎想象地恐怖。
周一人流拥挤,大一大二刚一起升过旗,现在食堂并无流动的时间差。
所以确实好挤。
不对…人多得有些过分了吧。
喧闹的谈话声汇聚成什么工厂里的重工流水线般的噪音,让人不由得心生烦躁,意欲逃离。
“如此说来…二食堂真有帅哥?”
我突然想到了昨天晚自习的时候同桌跟着她那波女同学叽喳讨论了一晚的话题,虽说因为头疼虚弱没怎么听进去,但是好歹捕捉到了频繁出现的帅哥一词。
嗯…什么帅哥来着?
我不由得想到夏天的时候,一食堂门口的空处每天晚上都有年轻小伙弹吉他,女孩们有部分被吸引来围观,男孩们则都带着丝毫未表露出的鄙夷路过并离开。
说起来这就是一直以来一食堂比二食堂人气高的原因吗?
那下一次我也可以在二食堂门口跳上几天花手为其应援…之类。
从走偏了的思想中恢复过来注意到好像因为我的声音略小,没有人听见我说了些什么,我很自然地闭嘴了。
松了口气,顺手把耳机套在头上。
里面并没有歌声传来,此时它的作用是避免他人的搭话,给自己一片自由的时光。
不过…
我自由的时光貌似只维持了几秒钟。
就在408小队僵立在二楼门口被拥挤的人潮震惊得不知所措之际,有人向我们这里大幅度地挥手。
身边的室友各自自觉地退了一步,看向我的眼神变得嫌弃又尊敬。
我戴耳机的动作僵住了。
“有对象确实是不一样啊。”
“嫂子在叫你,到那边去吧,我们先打饭去了。”
“和三位美女一起吃早饭,还真是幸福啊,白总命真好。”
“真幸福啊。”
哈。
被这样阴阳怪气的话倒是还可。
大概是出于畏惧,这几位没怎么敢和莫莫打招呼,迅速绕着路逃向另一边。
看着这些人的背影,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后我手里胡乱地在空气里舞了舞以作回应,稍微整了整衣襟,向不远处正用手肘搭在桌上喝着柳橙汁的莫莫点点头。
今天的莫莫穿着一身白衣,看起来稍显寒冷,不过我也无法判断到底是不是因为不愿意穿着像我身上这般臃肿的大衣才穿得如此单薄,因为我几乎没有看见她抱怨过冷热,无论夏冬。
但无论她穿什么,总是那样光彩照人,至少在我的眼里,现在整个巨大的空间里只有她在闪闪发光。
时至今日,她依然时常美得让我心慌意乱。
她对面坐着一位…山岳般的姑娘,而坐在她身边的小伙伴很自觉地起身坐到山岳的身边,把莫莫身边的位置空给我。
于是我很自然地脱离了队伍,进入了另一个团体。
“早上好,亲爱的,我猜你昨天没怎么睡好吧,需要安慰你一个早安吻吗。”
莫莫似笑非笑地盯着坐到她身边的我。
随手把装好的餐盘推给我,很明显这波是预判了我的到来。
“别别,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
我挠了挠鼻子,不太自在地小声说。
看了看对面的二位,都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所以说果然是室友吗。
感谢你们能和我这诡异的女友做朋友啊…
山岳妹的名字个人觉得还蛮好听,万江慧,身宽体胖但是乐观向上语出惊人,是一个开朗随和的女孩子。
而且有着潜力股的脸蛋,要是狠下心能暴瘦的话估计很快就会拥有甜蜜恋情了吧。
另外的女孩子普普通通可可爱爱,方萍萍,印象里是一位文静而少语的女孩,是一位温柔的姑娘。
相处起来是给我这样的感觉,这二位都是不错的人,我多多少少为莫莫能交到这样好的朋友松了口气。
没办法,毕竟是柴刀女王嘛。
这二位偶尔会和莫莫一起吃饭。
我们四位像这样一起吃饭也是偶尔。
“哟,你害羞啦。”
莫莫伸出左手摸摸我的脑袋。
她侧着脸注视着我,柔亮的长发像是枝条那样垂下,我则是自顾自地拿起筷子,搜索了一下面前餐盘里的东西,果然是有着莫莫给我打饭的风格,鸡蛋和豆浆必然般地躺在那上面。
这算什么,怕我跟不上营养来着?
我习惯性地把鸡蛋放到莫莫的盘子里,莫莫把头发捋到耳后,收回手把它捏到我眼前,然后一把掐碎外表的壳。
“啧,你能不能换个方式扒壳。”
我皱着眉头把她的手按开。
“哼。”
莫莫撇撇嘴,灵巧的手指迅速剥开鸡蛋的壳。
我大口咀嚼着煎饼,莫莫小口咀嚼着鸡蛋。
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心神不宁,莫莫缓慢地把闲着的手挪移上来,拽住我的小臂。
并不影响彼此的进食。
“老大,隔壁寝室的小玉好像退学了,真不知道她家里人怎么想的,明年就要实习了吧,这个时候居然退学。”
像是受不了我们两个粘腻的气氛,方萍萍率先打开了话题。
万江慧立即点点头,咽下一大口豆浆之后说道。
“这是真事,你这周没住校所以不知道,昨天晚上小玉去图书馆之后就没回来,听说是被家里人直接带走了,然后昨天就有人把她寝室里的行李都带走了,太突然了,肯定是家里有啥事了你知道吧。”
“是吗,那还挺遗憾的。”
莫莫表情自然地喝了一口我的豆浆,应付着说。
“但是那些人看起来不像是她爸妈吧,看起来怪怪的,是家里人吗?”
方萍萍咬了一小口火腿面包,还有些怀疑地回忆着细节,大概在场的人之中也就她和钱玉同学的关系好一点,所以表情中能看出对她的突然离开感到了可惜和遗憾。
“谁知道呢。”
万江慧打了个巨大的饱嗝,然后毫不尴尬地笑笑。
我听着这些,没有参与到话题里。
脑海中想象着前天那夜里的画面。
女孩在晚上离开图书馆,意料之外地,她看到了正在越下越大的冬天的夜雨,因为没有带伞,于是趁着还能闯一闯的这个时候她决定冲入雨幕,回到不算太远的宿舍楼。
在那条空无一人的雨路中,她遭遇了什么人。
这个人带着近乎变态的恶意,毫不客气迫不及待地对这个女孩折磨了整个夜晚,用刀割破她的皮肤,刺入她的身体,撕扯她的头发,甚至切掉她的四肢。
做这一切的过程中施害者没有感到一丝不适,而是…满足与喜悦?
最后女孩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倒在瓢泼大雨的小路中央,她的血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流淌在地面,流入肮脏的下水道。
而最后,居然是这样不为人知地离开了吗。
我默默臆想着,什么也没有说。
“毛小白啊,你知不知道最近咱学校有个帅哥火起来了?”
在那个味道浓厚的长长的饱嗝之后,万江慧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蛮八卦地看向我。
我瞄了她一眼,心说我顶多对漂亮妹妹有点意思你问我帅哥是什么意思,再说人家真是帅哥那也够呛能看上你啊姐姐。
“我不到啊。”
没好气地应付了一下,我趁着食欲还在加速了进食。
“不行啊你这消息,我多少还知道那帅哥总在二食堂吃饭,啊对我想起来了,上周你也请假了对吧,和小默一起。”
请假?所以说莫莫是请假了吗,在我面前被撞飞十米远什么的果然是幻觉对吧。
哈。
若无其事地看看那二位诡异的笑容,我果断地装作稍微有些在意般问起了那位帅哥的事。
“说起来好像也听我同桌谈到过,什么帅哥之类,你们见过正脸吗。”
帅哥我也是见过不少,学校里的帅哥数量也挺多,但是在校内有这种影响力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方萍萍羞涩捂脸。
“太正了,酷帅酷帅的,我都受不了了。”
哈,方萍萍都这样了吗,此等杀伤力?
“你是不知道,一顿饭的时间来了多少女生去要微信,人家都没搭理。那个范儿!啧,可带劲!”
万江慧几乎是手舞足蹈地在向我介绍着。
“你看吧,也有你和周默这样的先例存在,有美女与野兽组合说不定也能有个野兽与美男组合对吧,我就想万一真有那么一点机会呢对吧,真要是万一能搞个联系方式那也血赚啊。”
“喂,做梦归做梦,借机损我就不对了吧。”
我用鄙视的目光斜了她一眼。
而她也毫不客气地挺起了巨大的胸膛,用凶悍的眼神回敬于我。
“万一人家看上你小默你就哭去吧,分分钟把你变成单身狗,不过我感觉小默的话说不定真的有点机会,没办法,毕竟小默是真的漂亮。”
“说起来感觉你实在是没什么竞争力啊。”
这样的玩笑话本来算是习以为常了吧,但是…
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吸着豆浆溃败下来。
心里隐约有点不妙,女朋友太漂亮倒也没什么,只要自己能够配得上就好了吧,但是凭我这种人的话,果然很难牢牢把莫莫的手握住吗?
不…不会的,五年的时间过去了,有那么多优秀的男生用各种方式来追求莫莫,不都是无功而返吗。
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样的念头迅速闪过,我把脖子彻底缩进衣领。
“喂。”
莫莫用危险的眼神扫了一眼万江慧,这个目光直接将其击退,老实地坐回去了。
“小女子可不是什么见色忘义的墙头草哟,公子还请继续把小女带在身边。”
然后莫莫语气轻快地搂住了我的肩。
“马上期末了吧,放假我有件想做的事,你能陪我去吗?”
她眨眼的动作妩媚又清灵。
心里那点衰颓被莫莫巧妙地清理一空。
我甚至没有问是什么就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哈,不问问我去做什么吗,万一我要是想去环游世界呢?你也陪我去吗?”
“倒是可以,但这个就要等我有钱再说了。”
“也就是不可能吗。”
莫莫苦恼地摇摇头说道。
“啊,原来我是这么一文不值的男人啊。”
“至少暂时是这样的吧,不过你自己觉得有没有机会在未来把我变成贵妇?”
“贵妇听着太老了,你大概要等好些年。”
“原来如此,旅行的计划果然还要再往后推一推。”
万江慧和方萍萍有点不可思议地对视一眼,然后看向玩着头发的莫莫道。
“小默打算旅游去吗?你们两个?”
“哈哈,有这个打算啦,不过不是现在,旅行的话我期待的是能够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一种,现在的我们还做不到咯。”
我们二人特有的快速对话结束,莫莫舒缓地笑笑。
“这次只是想让他陪着我去一次摄影馆。”
像是在想象着那一幕一般,莫莫收回了自己的手,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用指尖玩着自己的发梢。
她若无其事地瞄向我。
我还在想办法快点把早餐吃完,所以没看到她现在复杂的眼神。
“摄影馆是…钱玉上个月拍的那个地方吗,你不会也要拍那种照片吧。”
方萍萍语气震惊。
那种是哪种?用这样的说法的话我不由自主地就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一边狼吞虎咽。
而且看慧姐那个虎狼般的神态,大概有些特殊。
“没错就是那种哦,我也是看到了她的成品之后才有点意动,拍得很漂亮对吧,那种照片如果能够好好珍藏起来的话,大概十几年之后某人再看的时候,它的意义和价值还会翻很多倍。”
“算是一种特殊的留下回忆的方式吧。”
莫莫面色红润地拄着脸说。
“但是确实好害羞。”
“但是不是会被人说小话吗…这事被男生们知道以后都闹翻了,说她…什么的,钱玉被气得在被子里哭了一晚上。”
方萍萍看起来有点尴尬,大概是因为她有意略过的那几个词。
喔,隐隐约约我大概能理解。
所以说…
“私房照?”
一旁听着的我试探着提问。
话音刚落我的身体立即遭到了身边之人的粗暴对待。
没想到这个发问激起了莫莫的强烈反抗,坐直了身体把我的脑袋拧到别处,放在神剧里被这么扭一下脖子的话就已经宣告当场去世了。
“你不许听不许想!反正那些东西你迟早会看到的!还是说你这家伙偏偏就在意老娘的美色吗,你这色鬼!”
“不是,你不是说要我陪你去拍的吗,还说什么给某人看的回忆,这怎么又不许我参与话题了。”
“走开啦死直男!”
莫莫气呼呼地蹂躏我的脑袋。
真怪异啊,女人这种生物。
不过她刚刚说了色鬼对吧。
我更是期待要拍些什么了。
这个时候时间仿佛瞬间变慢,有什么东西触动于我,让我意识到什么东西的萌生。
摇晃间,我一边试图感受着自己可能正在逐渐均匀的脑浆,一边注意着不远处吃完了饭收拾好餐具向残食台走去的一位学妹。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度的不安让我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我缓缓咽下最后一口豆浆。
并用迷惑的视线注视着类似于重病状态一般看起来几乎是神志不清的同学向这边走过来,这个人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什么丧尸电影里的龙套,摇摇晃晃的步伐毫无演技可言。
嘴里的豆浆突然就不香了,隐约之间那样的感觉逐渐清晰,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接近,或是在缓缓生长。
这种诡异的心情到底是怎样啊!
感受到烦躁的我恶狠狠地摇摇头,忍不住偷偷看了莫莫一眼。
在上一次产生这种烦躁感之后,就有失去控制的货车就像是发了狂的野牛一样猛冲过来,正在人行道上甜甜蜜蜜的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莫莫已经飞在天上了。
这一次又产生了这种不安,莫莫总不能…在食堂里被撞飞吧?
莫莫的表情也稍显奇怪。
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能说像是有某种强装出的淡定。
真是受够了,我咬了咬牙,突然起身向迎面走来的那位女同学走过去,向她伸出手来。
“同学,你看起来是不是不太舒服…”
真是够蠢的台词,我这种连自己的同学都没认全的家伙居然会是这种向陌生女同学伸出手来的家伙吗。
伸出手的瞬间我就后悔了,并在心里这样想。
话说走近了才发现…这个女孩好漂亮啊…
但是没有给我思考更多的时间,女孩很直接地抓住了我的手,然后我感觉到她把力量都坠在了我的身上。
好重…
最多也就是发烧吧妹妹,你这要死的样子算什么啊。
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她会把全身的重力压在唯一能抓到的稻草上。
“喂喂,你别碰瓷啊,你难受你去医务室你拽我做什么。”
我愣了一下,不太自在地试图把手抽回来。
“喂喂…”
…
慌乱之中我和那个女孩对视,我看到她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那之中满是被剧烈疼痛摧残的折磨和不敢大声痛苦呻吟的难耐,让陌生人都一眼先是不寒而栗再是有些心疼。
她死死抓住我的手不让我离开,很快另一只手上的餐具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噪音。
然后我听到她仿佛就在我耳边的虚弱的呼救。
“帮帮我…我有点不太舒服,同学,我觉得我需要去一下医务室…我有点不太舒服…”
她终于把全部的重量交给了我,而我终究没敢抱住这个陌生的女孩,只是费力地托住了她的身体。
托住了这一朵血腥的,黑暗的玫瑰,极致的景色紧接着,就在这个平淡普通的早晨绽放开来。
您的问题,我终于有了自己的解,那个瞬间的拯救有如天国降临
先生,我知道您会看到
这是给您的礼物
肮脏的蛆虫自然不会沐浴在您的光辉里,因为会污染那光
这是蛆虫的自知之明
但请允许我
追在您的身后
舔舐您的余温
献上我的同类
先生
请让我
成为您的镰刀吧
我的头隐隐作痛,只觉得有什么恐怖的目光笼罩在这里,像是被猎人死盯住了。
而恍惚再看手上托住的女孩,她已经不再漂亮。
她的脸庞像是血娃娃缓缓开裂。
血迹从中渗出。
她的身体像是气球缓缓膨胀。
红的东西渗透在衣服上。
而她的面目狰狞扭曲。
这是她活着忍受着这些的证据。
于是,就在她彻底失去力气之后,这个人如同崩坏一般,膨胀着开裂了。
她坠在我的手臂之上,像是一朵黑色的玫瑰,不是绽放,而是腐败着溃散了。
一口脓腥恶臭的黑血吐了出来,吐在了她自己的胸口,这个瞬间我感觉她像是吐掉了自己的生命,随后这个人整个失去了人的样子。
她的皮肤真如腐烂一般一寸寸开裂着烂掉,生命肉眼可见地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的心跳几乎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加速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冷汗淋漓着从战栗的灵魂渗出。
就在我死去七天之后归来的女友面前,就在这所学校里碎尸案发生的第二天,第二个死者突然以这种方式出现了。
在如此近的距离。
“喂...别啊…”
我甚至都未来得及惊恐,只能无力地看着这个鲜艳的陌生人,如此惊悚地碎裂在人间。
大脑空白了,这脱离现实的一幕再一次让我意识到我所在世界的虚幻不真。
这时赶到的莫莫一手刀拍掉了我的手,然后拉着我猛退。
女孩失去了我的支持力,她的尸体迅速瘫倒在地,像是腐蚀溃烂的雕像坠落。
她侧倒在冰冷的地面,非正常颜色的血液开始从她身体的各处破溃渗血,流淌到地面之后汇聚成肮脏的血泊。
而她的尸体现在已经膨胀得就像是一条愤怒的河豚,这样的变化是在她还存有意识之时完成的,过程中的痛苦完完全全地就写在她的眼睛里。
这到底是…
“别看了!”
莫莫恼怒地拽着我离开,她的力气大得可怕,我不得不随着她的引导迅速地远离此处。
同时有女生的尖叫此起彼伏地在这处封闭的空间之中响起。
那是注意到血泊的女孩们的叫声,随后注意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呼声一瞬间像是潮涌一般躁动而起。
世界沸腾起来了,慌张与恐惧,兴奋与刺激感迅速在人群之中传播开来,部分的人迅速向我们离开的位置聚拢,部分的人与我们一同向食堂外加速离开,部分的人还未知道什么在发生,一边打饭一遍茫然的向这边观望。
就像是躁动的鱼群。
而此时我逃也似的躲避着爆发的音潮,随着莫莫下楼。
“真恶心啊…非要我们一起吗…”
如同自言自语一般,我听见莫莫轻声说。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没有明白,但是与昨天的那些大概有些关系吧。
我终究未能逃离,某个将要降临,但也许可能不会降临在我身上的未来吗?
瞄了一眼另外二人的表情,惊恐的手足无措之感别无二致,大概,只有我自己会产生莫名巨大的复杂情绪的此时,我已经在远离日常了吧。
可是,为什么总有人在死呢。
我恍惚间被莫莫拽动着匆匆下行,与匆匆上楼的酷哥擦肩而过。
…
“如果有人来问你,你就只回答不知道,明白了吗,其他的事你都不要管。”
莫莫再三嘱咐着对我说。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茫然,她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是并没有说其他的话。
而是过来很用力地抱住了我。
隔着身上的大衣感受不到温软,怀里的女孩传达来坚强的力。
然后她在男寝楼下那些仇恨的目光里匆匆离开了,留下手足无措的我捕捉着空气里她的余温,沉重地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
这样的事,才不是应该在世界上每天都有发生的吧。
如此的…虚幻不真。
我的心脏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狂跳。
……
……
……
怎么可能!
连一天时间都不愿意给了吗!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强烈的心情喷涌而出,把君烈送回到寝室之后我立刻返向刚刚离开的食堂。
我的爱人已经因为我的失误被牵扯到这该死的引力场,如果我不能把他拯救出来,最后我们只会一起变成养分,被其他人给分食掉。
更重要的是,再过多地暴露下去,他可能就迈出这个平普的世界了。
未来很苦,我还没能给他更多的温柔。
至少,要把君烈身边所有的病人清理掉!理由已经清楚地摆在眼前,再让那个家伙肆无忌惮地杀下去的话,血味就要把那些麻烦的家伙引过来了。
那个雨夜里的家伙。
真TM见了鬼了,明明是那么漂亮的女生,在这所小学校里分明应该是个很显眼的人,至少自己只要看到过绝对会有所留意,但那家伙为什么看起来那样的陌生。
那样妖艳的女人。
清理掉!清理掉!
妨碍到我和君烈的,只能杀掉。
到达二楼我放慢了步伐,微微眯起双眼注视着刚才的我们所在的位置,现在还没有相关的负责人赶到,但是围在那里的学生已经被食堂的所谓大人驱散开了,那个女孩依然以那个痛苦的姿势瘫倒在地面,我知道她已经死去了,从君烈注意到这个人的瞬间,我回头去看,便知道她已经是将要腐烂的花。
这样毫无美感的死法,不该是这样的女孩的结局。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地浮肿了起来,像是一条愤怒的河豚,有腥脏的液体从身体的裂口溢出,空气中弥漫着恶臭的味道。
这让我不禁稍微陷入沉思,那一天遇到的女人根本就像是一把妖媚的刀,雨中对峙之时看似美艳无限,但出锋的瞬间漂亮的刀刃直指咽喉,自己几乎全项的身体素质都是成年男性的十倍以上,但是正面对决之时却几乎压制不住那个女人。
如果倒在这里的人也是被她杀死的话,那么,她已经爬到了第二梯度。
不单单是非人的身体,更有非人的某种特质。
怪物级别,就算是自己,想要解决她也需要进行周密的计划进行伏击,然而自己甚至只在那个雨夜与她初见,这之前这之后根本没有见到过她。
第二梯度…第二梯度…
像是能从余光中捕捉到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我终于发现了我要找的人。
那个人坐在相对的角落,靠着支撑柱的位置,明明空气里是那样令人作呕的气息,但他却在大口大口吃着面条,咕噜咕噜吞咽的样子倒是有点像我那废宅男友。
隔着几十米,我依然能依稀感受到那个人刀一样的凌厉。
我叹了口气,最后稍微犹豫了一下。
随后我花费了片刻时间收敛情绪,安静地靠近,坐在他的对面。
“你一定已经检查过尸体了吧,这样能否够判断出我并不是犯人?”
我一如既往,用着大概其他人听来是有些冷艳的语气说。
对待君烈以外的人所保持着的女神范是不能丢的。
虽说没什么用,但是说到底我的身份还算是…挺高贵的来着吧?
“染上这种病,杀不杀人,你都是有罪的。”
那人也一如既往,头也不抬地含糊地说。
话术中精准的一击,我的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滞。
“那么…逃呢?等到君烈的大学结束我就找个理由带他离开,我们去很远的地方,可以去国外,到世界的另一面。”
“你们已经在世界的另一面了。”
“……”
“像他这样安安静静等死的病人优先级几乎是排到最后,你们想要享受平静生活的话,还是抓紧一分一秒吧。”
他突然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吸走一根面条盯着我说。
“不珍惜的话,有些人很快就会溜走了吧。”
还真是帅气啊,换作肤浅一些的女孩,就算有男朋友恐怕也很快就会迷上他的吧。
但是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稍微调查之后我知道这是一个正常状态下每天能说的话不超过一手之数的男人,能像这样正常地与我交流还要感谢我男人作为病人的身份。
还真是不该感到荣幸啊。
而同样地,他也不会说些什么没意义的废话,那么他的意思就是…我们两个的时间不多了吗?
为了阻止那样的时刻。
我能做到什么,我又该做些什么。
又该怎样保护我的男孩呢。
并不感到迷茫,我意识到此时此刻我需要最大程度地思考。
我的男孩很苦涩,我必须要竭我所能,不计代价地保护他。
但是我注意到了这个人居然在...聊QQ。
再一仔细看看,另一个人的头像居然有些熟悉。
一个桀骜不羁,类似于暴发户土豹子那样的小伙夹着一根硕大的雪茄隔着屏幕睥睨地注视着我。
哈,果然是我那位废宅男友。
“喂,你这算是什么,不是说不打算对我们下手的吗”
“还有毛尚白他几乎不加别人QQ的吧,你是怎么得到他QQ又是怎么加到他的啊。”
带着不安与不解,我故作若无其事地提问。
关不旋飞快地打着字,看起来聊得居然还可以的样子。
“想和他聊聊,但是来这里之后他就一直在生病,昨天晚上倒是遇见了,可惜他一直戴着耳机没有搭话的机会。”
语气平淡地说。
“啊...那个人经常忘记给耳机充电,大部分时间耳机是没有在放歌的,所以其实想要搭话直接叫住他就行了。”
“不懂…那为什么还总是戴着那个东西,不会很碍事吗。”
“那个人比较别扭嘛,只是不想别人和他讲话罢了。”
“不想别人和他讲话...么。”
关不旋稍微愣了愣,然后有点疑惑地看着手机里不断弹出的消息。
快乐风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快乐风男:照你这么说路明非是黑王的孩子也说不定,那和路鸣泽的关系不是乱套了。
快乐风男:得了,和绘梨衣的番外我也应该改改,类似于鬼父
快乐风男:不好玩,先不说了,我有点事之后再聊
快乐风男:拜拜
我一边在心里思考着之后要不要报复一下我那位男友一边立刻黑着脸补充说道。
“线上不一样,线上的话他就变成言语巨人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你头像的催化作用,你...这种随时可能跳起来砍人的家伙拿这种粉嫩的头像逗我男朋友真的好吗。”
我凑过去看脸更黑了,关不旋的头像粉粉嫩嫩可可爱爱,想来这样可爱的头像向那个男人申请添加好友的话,大概...不对啊,那家伙不应该同意的啊。
明明我之前用粉嫩的小号试过很多次了,这男人这次是怎么回事。
突然出现的迷惑感令我心情烦躁。
要是哪一天君烈出轨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把他剁掉。
因为去勾引地这家伙是个男人,所以能控制住不去打烂他的手机,但是这至少说明了君烈还是有出轨的可能性。
事实上,周默并没有仔细观察一下关不旋的头像,否则她就可以认出那是Q版的绘梨衣,也就立马能明白这个人是怎么加上毛尚白的好友。
毕竟那是个把该系列看了十数遍的男人啊。
“有了这个就可以避免和他直接接触,这样不好吗,也算是在尽量让他晚些接触到他已经身处的世界。”
关不旋若无其事地发了句【恩恩】。
我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内心挣扎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被他的理由打动了。
“那就这样吧。”
我勉强地说。
一个无奈的妥协。
然后重整旗鼓,加重了语气提问。
“那么,你已经在这里冒充我校学生的身份游荡了这么多天,有什么线索了吗。”
我指了指不远处,那腐臭气息的源头。
“就在十几分钟之前,新的被害者出现在你的面前了啊,想来那些警察知道了之后又会大呼小叫地来质问我的男友的吧,昨天那些人不由分说地把他绑走了啊,要不然本来我还有更多时间去找到那个女人。”
“至于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谁是烦人,为什么现在能在受害人的身边大口吃面?”
关不旋喝下了一大口冒着热气的面汤,把几乎见底的大碗按在桌上,然后抬头冷冷地盯着我。
“病人们的手段千奇百怪,有的人能莫名其妙就把人变得精神错乱,有的人甚至可以仅仅是通过身体接触就让他人中毒死亡,就算是像你这样安分的人不也可以…”
“现在妖怪满天飞,想要阻止他们杀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能做到的只是尽量在下一个受害人出现之前把她解决。”
“至于特行分部的警察,他们连表面都看不清,不要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
我迅速捕捉到了话语中的要点,于是立即追问。
“所以,你有办法了?”
关不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继续说着。
“虽然只有两位受害人,但是很容易能够看出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
“你知道的吧,那群自称做架刑人的疯子们,他们算是少数了解到真相的一批人。”
“他们说,吃下蛇果的人得到的一切,都是那颗果实吸收着人内心中某种强烈的感情作为营养生长出来的,比如极端的仇恨,比如剧烈的创伤,比如扭曲的欲望。”
关不旋的手略微有些不安地缠在一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但很快放松了这个细小的动作。
然后扭头看向我。
“这种时候就需要你男朋友那种丰富的想象力发挥作用,你知道上一位被我解决的犯人,就是触摸能够让人中毒的那一位,你知道她的病因是什么吗?”
毒吗...是怨毒?我接触到的病人并不是很多,所以还不算熟悉,突然让我去思考这种事我也很难想象。
“是仇恨…?毒…想不明白。”
思考了大概十秒钟,我耸耸肩放弃了。
“我也想不明白,所以我问过了,答案是洁癖。”
“…洁癖?”
我不由得稍微有些震惊,完全不明白因为洁癖这种小事就足以让这什么所谓的蛇果萌芽?
完全感觉不到什么关联性啊。
有些太扯了吧。
“很奇怪对吧,后来我补充资料的时候私自调查了许久,那个女孩是一个很严重的洁癖患者,虽然说不至于太过影响生活,但是那样的人生活在那个拥挤的环境里确实很艰难。”
“可实际上,发病的原因主要是她的几位室友,她极端不喜欢别人触碰她的私人物品,但是那几个女孩总是会满不在意地进入她狭小的私人空间,每一次都会若无其事地道歉然后继续,因为感受不到她的痛苦,所以开玩笑一般的事就依然是开玩笑,继续下去也仅仅是玩笑而已,从未把她的认真请求放在心上。”
“于是有一天她轻轻抚摸每一个人的床铺,让那些人疼痛地死在深夜的噩梦里。”
“剧烈的毒将她们的身体溶解成粘稠的流体,蚀透床板,滴落到地面,几乎要渗入到下一层,在第二个清晨我突入到比现在的空气恶臭数十倍的宿舍里,连死者的骨渣都没有发现,只看到像是被王水浸泡过的烂疮般的房间。”
“蛇果,会放大你的原种,你种下越多也就会得到越多,所以大概那个不愿意说话的女孩一直在默默忍受着恶意,又积蓄着恶意吧。”
“而我只是戴上了手套,从密封包装里拿出手套为她拷上,她就已经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安静地接受特行部将执行在她身上的专属死刑。”
关不旋把擦嘴的纸丢进碗里,转过身体注视着那群手忙脚乱的人把女孩的尸体裹上白布用担架抬走。
人群一哄而散,拍照的学生被什么什么领导叫住了恶狠狠地在训斥些什么,不过肯定有偷溜掉的,保洁阿姨敬畏地在边缘注视着那肮脏的血泊,像是不敢接近,另一边食堂各个窗口的人都散了,耳语着低语着,隐秘的话,现在他们的工作算是结束了,二楼暂时被封禁,老瘦的保安堵住入口,不再让不明的和闻讯来凑热闹的学生靠近。
我们在食堂的角落,但很快就被中年的油腻秃头男扫视到,我眯着眼睛向他含笑致意。
他一下子变了脸色,猛地扭向另一边驱逐其他还在逗留的学生。
像是遇见了狮子的羚羊。
我不动声色扭回头来。
哈,这样的话这人不会以为这是我做的吧。
如果这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所学校里包括他在内的部分人都被我在某个夜里展示过非常识非科学的某些东西。
比如我可以一夜间让他们所有人从家庭美满变成孑然一身。
而且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他们所做的任何反抗也只是徒劳,我已经向他们证明过这些。
至于眼前同样是异类的这家伙,平静的眼神中只有隐约的怜悯。
“后来我想过了,除了疯子们的狂欢,更有普通人的爆发,也许绝大部分的病人都是像你男朋友这样的普通人,蛇果的的作用是放大病因,所以有时候简单想想就能够理解,实际上…有很多凄惨的家伙被卷进来。”
“所有人都是亚当…或者是夏娃。”
我随口轻声喃喃道。
“那么这样解释之后你就该很好理解了吧,从死者入手思考人的病因,你觉得是所放大的东西如何呢?”
“你觉得,这次的犯人,她的病因是什么?”
我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杀死的都是漂亮的女孩,而凶手是那样美艳的女人,也就是说...
“【妒忌】?”
“也许吧,但作为七宗罪的其中之一,以妒忌作为病因的病人绝对会杀死许多的人,像是混乱的中心已经死掉太多普通人,几乎到人心惶惶的程度了,而这边一切相对都还较为温和。”
“【自卑】”
突然的二字斩钉截铁,不知道他何以判断出这样的结论。
自卑?
凶手明明是那样的美人啊。
大概是因为他还没有见到过那个家伙才会有这样的结论吧?
关不旋起身,端着大碗走向残食台。
“去上课吧,晚上九点的时候再出来,可能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根据我的判断凶手已经在寻找下一个目标了,今天晚上有机会结束任务,我现在需要回去准备一下。”
“可以。”
“…我和尚白还有多少时间。”
关不旋听到我急促的提问顿了顿,然后用莫测的眼神回首看了我一眼,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满是淡薄的嘲讽和自嘲。
“我认为,已经可以倒计时了。”
……
另一边
我整个瘫坐在椅子上。
感觉人已经傻掉了。
现在只觉得口干舌燥,大口大口地喝水也压不下心头的那股恶寒与口渴。
莫莫把我送回来?现在反应过来是不是晚了一些,按理来说不是应该男孩把惊慌的女孩送回去吗,为什么是反过来的。
现在思考这些也没什么用,莫莫已经跑走了。
话说她真的会老老实实回寝室去吗,不会回到食堂里去了吧。
真是无法预测她的行动啊,原本就是个怪异到很难不去想的女孩,这几天变得越来越奇怪了,让我总是思考她是否暗地里作为什么美少女战士在进行某种危险活动。
说到底今天这般混乱还是因为在食堂里裂开的那位漂亮学妹吧,真的是...无法接受,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就变成那个样子了呢。
大脑无法冷静地思考这些,我随手在对话框里打了几句哈哈哈哈,尽量不把自己现在的负面情绪带给刚认识的网友应付过去,随后把手机丢到一边。
“胖哥,二食堂看见了吗。”
我趴在电脑前有气无力地说。
“看见了,跑了。”
正在擦头发的对床室友咂咂嘴心有余悸地说。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那啥啊那是,学校不该紧急停课个一两周调查一下吗。”
“哈,你就是想放假吧。”
“哈哈哈是,我太想躺在床上了,咋?一起请个病假?”
病假吗,我叹了口气,虽然是依然不是能好好上课的状态,但是在期末紧张的环境里向辅导员讨了一周的病假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再继续请假有蹬鼻子上脸的嫌疑,大概率会被辅导员狠骂一顿。
“算了,等我洗个头一起上课去吧,今年的课哪有能轻松过的。”
“挂科而已,怕什么呢。”
“你啊。”
果然是无法说服这个男人学习来的。
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了,我强压着旋于脑海的心悸,匆匆洗漱过之后跟着室友前往教室。
这果然是个寒冷的冬天,一路上冰流般的风的风从衣服的每个角落灌进来,让我无限地感受到这个冬天的寒冷。
受到若有若无的牵引,我下意识抬头,扫了一眼女生寝室,掠过那些各样的窗口,我总觉得刚才有人在盯着我。
我马上把脑袋转了回来。
错觉吧,大概。
“真骚啊。”
胖哥瞄了一眼打量着女寝的我。
......
“那么,这就是你的作战计划吗,关不旋…先生?”
时间随着我难以平静的心缓慢地来到了夜。
这一天平安无事,我数次游荡在君烈那栋楼附近,并没有注意到有谁的影子。
不过一整天都无法进入状态,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特行部会做出怎样手段的我大概确实有些愚蠢吧,如果眼前的一切就是作战计划的话。
我不禁扶额。
“是关璇。”
眼前之人平静地细声纠正。
还特意给自己起了名字吗!这人!
“那么,如何呢,擅长打扮的周默小姐。”
这家伙还很可爱地歪头询问。
亮丽的米色套裙,映衬着‘女孩’胸口的饱满,她柔顺的黑色长发垂到胸前。
至于脸蛋,画过妆之后确实是个一等一的美人,明明男装状态也不是小白脸那型的…
说是可爱确实算是可爱,不过也仅仅是外表上,对于我这样知晓其真实身份的人而言只感觉恶心啊。
我颇有些不忍直视地扭开了头
“哈,还行吧,不说话的前提下确实还算诱人,但是一旦发出声音还是有些违和感,恐怕也只有很少和女生交流的那种男生辨认不出来。”
“好吧…虽说看到之后我多多少少能猜到你的计划是什么,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傻子,但是这最好别是你女装的借口,因为现在的你多多少少对我产生点威胁了,你懂我意思吧。”
关璇…或者说是关不旋提了提裙子,露出里面的吊带,他歪着身子看了看然后满意地把裙子放下。
图书馆里并不寒冷,或者说温暖得过了头。
不过冬天穿着这样的丝袜很不对劲吧,毕竟也就我和他这样的病人对于温度之类的外界因素抗性算是很高,正常人穿着这一身可能会很冷,不过他这丝袜…
“能得到你的认可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化妆花了我不少钱,如果没有效果的话会很亏。”
“所以,你是打算用自己把犯人勾引出来吧,不过不说其他,感觉你就像是个突然跳出来的家伙,就算单独走在路上,作为犯人我也不会对你这种可疑的人下手。”
我打量着关璇的白色丝袜啧啧评价。
这白丝袜还蛮好看的…
“不,她会动手的。”
另一边关璇摇了摇头,确信地说道。
“第一梯度的病人绝大多数的警惕性都不高,所以不会有太多为犯罪所作的思考,因为这个阶段还处于遵从着自己的欲望与执念行动,品尝犯罪与杀人带来的喜悦的过程之中。”
“犯人周六与周一连续杀人,第一次还是在无人的夜路,第二次就已经敢于让受害人惨死在人群之中,也就是说犯人已经体验到了蛇果带来的快感,此时的她不会收手的,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本来我是打算让你来做诱饵的,你比我合适得多,可惜你上一次已经暴露了身份,她大概只会远远地躲着你。”
关璇可惜地耸耸肩。
“所以你就迫不得已亲自上阵咯?好吧好吧我明白了,不过,你就这么自信她会准确地盯上你吗?”
篇幅太长我听得稍微不耐,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不,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今天晚上也许会有其他的人死。”
“所以我这样来了,为了让她能注意到我整个晚上都在学校里闲逛,但如果她真的选择了其他人作为目标。”
关璇声音低沉。
“那我也只能循着无辜之人的血味追过去,然后将她杀死。”
哈,我无可奈何地承让了。
这人好歹确实一直在尽力保护普通人,至少和那些警察比起来算是言行合一,没有必要对这样的人冷嘲热讽。
尖酸刻薄的话还是收敛着好了,此人之后说不定会对君烈有用。
于是我迅速转换了话题说道。
“说起来你今天没有带伞呢,战斗力有保证吗?那女人可是能和我打得不分上下的啊。”
“武器吗?没关系,我带了这个。”
关璇从布袋包里摸出了一根大概30cm的塑料尺展示给我看。
我愣了一下。
“是这个吗?”
“不然呢?”
有些无语地看着理所当然地回答着的关璇,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吐槽,再加上这人的眼里满是‘相当OK’的淡然,我也只能点点头表示厉害厉害。
关璇把直尺放回布包,伸出一个随时可以抽出的部分放好,像是古代剑客腰间的佩剑,然后他看了看时间,默默走回到散桌上坐好。
“八点,晚自习结束了,接下来犯人大概要开始寻找猎物了吧,但是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我家那位是不是给你发了什么消息,我看到了。”
“喂喂喂,你要是有什么不良企图宰了你哦。”
能听到自己的声音瞬间暴躁了起来。
是,想来自己五年来清理了各种各样可能的情敌,她们有的清纯靓丽有的风情万种,却几乎近不了君烈的身,但要是最后被一个男人给拐走了的话,那我干脆自爆算了。
关璇冷淡地瞄了我一眼。
“我听说你不是挺有名的所谓...病娇吗,我还想着你会不会突然拎着柴刀来砍我,但是现在看来,并不一致。”
病娇吗?
这个世界的词汇总是奇怪,但是习惯了之后就不很讨厌呢。
因为感觉大概还蛮贴切的。
“我只是...不能给他添太多麻烦,所以一直在忍着各种情绪而已,算了你是不会明白我们的事的,我知道你这人很能猜,但是我们的情况比你想象得复杂得多。”
“至于你说的病娇呢...”
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有一部分记忆被我自己锁住了,在这里放着,不用质疑,我确实有这种能力,关于我男人的一部分记忆是被我自己锁着的,那大概是一起经历过的某些事,有些时刻我可能解开这部分记忆,到了那个时候大概就会变成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了吧。”
耸耸肩,我向关璇摇摇头。
“光是普通的这五年我就已经一直在忍耐着把他身边的女人杀光的欲望了,你最好还是不要期待那个时候的我,我有预感,他曾经为我做过的某些事很可能会让我变得...等同于崩坏掉的变态,你是圈里人么?看你的样子我不知道你能不能get到崩坏这个词的意思。”
“我以前最喜欢的动漫角色是伊藤诚。”
关璇头也不抬。
哈,真是意料之外啊。
我敲敲脑壳,退开了。
隐约有某种黑色的情绪从脑海的深处满溢而出,那是从看不见的浑浊记忆之中流淌而出的东西。
让我呼吸艰难,疼痛难耐。
是的,所有人都永远也不可能明白,我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及他会成为什么东西。
我想做的只是,保护尚且弱小未经风雨之时的君烈的平安喜乐。
可我大概,已经意识到了此路即将到达的尽头。
“那么,就不在这里继续妨碍你了,我在附近随时待命。”
“嗯。”
我摆摆手转身离开,最后稍微回过头看一眼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进入了阅读状态,安静得像是哪国的公主,清冷又无言。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大概的确会以为那是个文静而绝美的女孩子吧。
可是他随时能暴起杀人。
加油咯,关璇小姐。
寒冷的风扑面而来。
果然,门内和门外完全是两个温度啊,从图书馆里走出就算是我也明显感受到了巨大的温差。
这般寒冷,君烈那个懒人肯定不会出来的。
我看了看时间,八点零四分。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就需要独自游荡在附近了,但是又要保持一定程度的隐秘性。
所以。
走出监控范围的下一秒,天地恍惚,我无声地站直了,这是宿舍楼的顶部,击打在脸上的风瞬间凛冽了许多倍。
视野也在一瞬间扩大了许多倍,我在高处的黑暗之中看着那些行走在马路上的情侣,稍微有些苦涩。
现在这个状态的我失去了原本的一切能力,但是无所谓,毕竟我算是个已死之人,不再渴求更多。
而依靠着君烈作为病人提供的补正,我好歹拥有着一身怪力和这样类似于瞬移的神技,可惜移动不能出现在任何可被君烈之外的他人观测到的状态下使用,否则就完美了。
所以现在的我想要保护君烈,越来越吃力了…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建筑物这种装饰用的畸形位置上满是灰尘,所以我没办法靠在上面,只是站在原地打开手机。
MOMO:到寝室了吗?今天晚上我有点事情,就不缠着你陪我了,你就对此心怀感激吧。
快乐风男:心怀感什么?
MOMO:激吧
快乐风男:……
快乐风男:不愧是你
快乐风男:早上那怎么回事,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吗,我都吓尿了
快乐风男:(表情包)
快乐风男:我感觉怪怪的,这几天,还有上周那天你…
MOMO:别多想,爱你
快乐风男:(表情包)
快乐风男:周六时间安排好了,陪你去。
MOMO:打你的游戏去吧,至臻肝出来了吗你
快乐风男:不好看,没买
MOMO:那你就继续码字去吧
MOMO:说起来
MOMO:我不是很喜欢…那个结局
快乐风男:你的柴刀还在我这里,我请你室友帮忙装书包里送到你寝室了。
快乐风男:虽说非常不爽,但是你就非要带着这玩意是吧。
MOMO:哈
柴刀是可召唤的状态,应该暂时是放在没人能看到的位置,我顺手先把刀弄了过来扔到一边。
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聊聊之后,我松了口气,今天晚上可能会有大动作,无论如何也别让他在路上闲逛。
就让这宅男先和他最爱的游戏过一晚上吧。
不过…居然提到了周六的事吗?
虽然是个没用的男人,确实会把老婆的话放在心里呢。
哈。
你一直是个妻管严啊,那么多年被我吃的死死的,从更早的时间开始不也一样的嘛。
你这傻子。
可是…如果可以的话。
我无所谓地笑笑。
如果可以…的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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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
——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