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水滴落的声音。

……

滴答。

血液自手上滴落的场景。

那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

……

滴答。

是天花板上的水珠落在水洼里的声音。

……

滴滴滴滴滴滴。

好像是,舱门,开启的声音。

他发现自己躺在冬眠舱内,视野内漆黑一片,浑身上下没有能使上劲的地方。光是眨眨眼睛似乎就用光了体力,感觉疲乏不已。

为了保持清醒,他只得无聊地数着舱门开启后滴答声响起的次数,任由时间流逝。

当数到四十二时,他终于感觉手脚能慢慢活动。水滴落下的间隔大概是一分零五秒,自己约莫休息了四十五分钟。这四十五分钟足够打开舱门的人做很多事,既然四周寂静如初,说明并不是有人打开了舱门。

他用尽全力想要从冬眠舱中起身,可惜还是徒劳。他又等了一会儿,大约是在第六十滴时,终于成功坐了起来。

漆黑的房间中,只听得到水滴落下以及心跳加快的声音。异常的寂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环视四周,发现左前方虚掩的门后有透出光芒。

那就是出口吗?

不对,首先,这是哪里?

他摇摇疼痛不已的脑袋,想不起关于所处位置的线索,甚至为何在此也一无所知。

至少冬眠不会让人失忆。这背后是一场意外,还是一台戏剧呢?他苦笑着,莫名感到一丝不愉快。

“有人,咳咳,有人吗?”他想要大喊,不知是喉咙太久没发声有些瘙痒,还是空气中淡淡的臭鸡蛋味所致,他没能发出多大声音,还咳嗽了两下。

“喂!有人吗?!”成功提高分贝,只是能听到的声音多了一种。

他靠在冬眠舱边喘口气,扶着侧边想要站起来,腿脚却不听使唤抖个不停。他用力过猛,一下子翻了出去,顺着地势直往下滚,最后大半个身子没入了水洼里。

地面的不平整让他对环境有了新认识,虽然是不容乐观的情况。

幸运的是,这一跌尽管狼狈,却也帮了一点忙:相比之前离门近了不少。他挣扎起来用手撑着身子,慢慢爬进水洼。

与预想不同,水洼中的水并不冰凉,反而略有温热。他垂下头用舌尖点一下水面,确认了这至少不是血液。

在水洼另一头休息两分钟后,他继续向着门口前进。

滴答声,心跳声,喘气声,衣服与地面的摩擦声,这个世界一下子吵闹起来,刺激着他的神经,使他加快速度向门口爬去。

“呼,呼……”不知不觉中,他的喘气声已经相当大。

门终于到达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虽然一开始他本能地去呼救,现在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他挪动身子靠过去,屏息凝视门外的情况,同时双手在地上摸索着能用的武器。

门外灯光并不太远,只能看清近处的一圈地方,光源大概是在门所处这面墙上,而且位置不高。

不是自然光源在预料之中,却也是未想到的另一个极端:那是废墟里的幸存电路。

宛如火堆中最后一颗火星,只剩下徒劳的悲伤。

他摇了摇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隔壁房间内。

除淡淡的红色雾气外,视野里没有任何异常,反倒是之前的脚步声再没响起,显得不那么正常。

似乎听到谁在呢喃,他习惯性往边上一躲,下一秒门已被猛地戳穿。借助灯光他认出破坏门的凶器乃是一把太刀。这把刀通体漆黑,像是散发金属光泽的夜空,让他下意识地后退。

刀主人一脚蹬在门上,把刀拔了出来,他跟着这个动作抬头看去。

白色丝绸般的头发聚在脑后扎起高高的细长马尾,齐眉的刘海与垂在耳边的鬓发映衬着精致的脸蛋,少女红色石榴般的双眸正由上而下盯着自己,眼神看上去并不柔和。

偷袭不是一个可行的方法。他做出判断,悄悄把捡起的石头放下。

“是你?”她如武士般将刀收起,用那清脆如玉的声音问。

“什么是我?”

他偷偷打量她腰间的武器位置,伺机逃走。蜉蝣尚且挣扎苟活,自己绝不可能就此放弃。

奇怪的是,刚才刺穿门的那把漆黑之刃,并没有挂在腰间,那里甚至没有刀鞘的存在。少女穿着蓝黑色的热裤,上身是短袖的紧身衣加套在外面的粉青花纹和式单衣,瘦削的身子绝对没法隐藏那把刀。

“是你在呼救?我听到了声音。”少女的话语将情况扭转了过来。她已经表明来意,并开始随意地扫视周围的环境。

“是的,我刚从冬眠中醒来,有些不清楚状况。”他并没有信任她,但红色雾气和消失的太刀让他十分在意,不敢轻举妄动。

“已经没事了,我有责任保护和引导你。你的名字是?”她打量他的样子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动物,说出的话也让他感觉莫名其妙。

“不好意思,状态还没恢复,让我先缓一下。”他装出不舒服的样子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暂时不透露自己失忆的事情。

“我叫弥途,弥久、路途。”话虽如此,他还是报上了自己的真名。他相信过度的隐瞒往往适得其反。

“大概知道了。走吧,我带你出去。”她将扫描获得的信息记下,做了登记。

“谢谢。”

“……”

少女将信息共享给了外面的同行者,让他们为迎接这位尊贵的客人做好准备,心里则感叹不已。

原来这颗星球上,还有人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