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是他爹。
他們確實長得很像，但顧英雄並不願意接受現實——他的世界是有多小，為什麼走到哪裡都會碰到不該遇見的人？
「呃，你們怎麼回事？怎麼兩個人都一副看到鬼的樣子。」
阿爾卡多看向顧英雄，又看向坐在椅子上織毛衣的男人，眼神充滿疑惑。
「⋯⋯是這樣沒錯，你爹也是吸血鬼吧。」
妖是妖他媽生的，吸血鬼當然也是吸血鬼他爹生的。顧英雄在心裡如是說。
「我不否認。」阿爾卡多說，「因為他『被塑造成』吸血鬼，所以我也是，而且阿爾卡多也不是我真正的名字，是後世的人亂起的。」
「懂了。」
當顧英雄意識到阿爾卡多這個名字的出處，他也多少察覺到關於眼前這毛線老頭的事情。
阿爾卡多是個很有意思的單字，尤其是當英文「Alucard」正好是德古拉「Dracula」的變位字時，這個發源於動漫次文化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種象徵。
那麼，假如這老頭真的就是史上最有名的吸血鬼、穿刺公弗拉德的話⋯⋯？
「謝謝你送『飯』過來，請允許我下樓幫你買一杯咖啡。」
彷彿察覺到顧英雄的思緒，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毛衣針，琥珀色的眼睛盯得顧英雄心裡發寒。
這種時候應該說好，還是不好才對？顧英雄非常困擾。
從血包的角度來看，這就好像是「叫的外賣要現場吃掉還是偷偷解決」的問題。雖然他用直覺猜所謂的「飯」是他手上的盒子裡面的東西，但所謂的「飯」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不是嗎？
「我不叫外賣，我自炊。」
——*奇隆粗口*，他要死了。
顧英雄突然想起他和御宅族同伴玩的吸血鬼桌遊，雖然並不是熱門設定，但早起吸血鬼電影裡的德古拉確實能夠讀心。
該死的，該死的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顧英雄抓撓頭髮，卻越抓越心煩——橫豎都是死的話，他希望能死得體面些。
「別那麼緊張，只是杯咖啡，跟我來吧。」
男人站起來，用沒有溫度的手輕拍顧英雄的肩膀。
大約十五分鐘後，男人手拿兩杯熱咖啡，和顧英雄面對面坐下。
他們在醫院附設的咖啡廳裡，趕在要關門的幾分鐘前成功說服滿臉疲憊的店員幫他們結帳。吸血鬼意外地十分好心，雖然顧英雄堅持不要，但他還是好心多幫他點了一個甜甜圈。
「所以⋯⋯」
低著頭，顧英雄並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當面前的人是有讀心能力的超能力吸血鬼，「說話」的動作便變得十分多餘。
「所以，你認為我會吃了你。」
「對。」
「這個地方很不錯，有很多的豬血和鴨血料理，我只需要跟人買就行。」吸血鬼輕抿一口咖啡，「我根本不用吃人。」
「懂了，奇隆特產。」
奇隆市民十分喜歡各式鴨血和豬血製成的食品，但很不幸顧英雄一家是不吃血的那一方，哪怕顧英雄私底下對這些料理充滿好奇。
「不過你請我吃東西，阿重他不會生氣嗎⋯⋯」
「重仁？」男人挑眉，「我們不是搭檔，我只是偶爾會和他一起吃飯。我們工作的地方很近。」
「原來是這樣。」顧英雄大口咬下半個甜甜圈，「不過，呃，弗拉德公⋯⋯不對德古拉先生⋯⋯呃，首先您怎麼稱呼？」
雖然他有很多事情想問，但最重要的果然還是稱謂。
「V.T就可以。」
「V.T？」
顧英雄腦中閃過A.S坐在警察局椅子上享用辣椒的畫面，A.S和V.T同樣都是簡稱，但他不管怎麼逼迫搜尋引擎尋找縮寫為A.S的人名，卻一直沒有出現符合A.S形象的結果。
「V.T是指『Vlad Tepes』，弗拉德是我的名字，采佩什在我的語言裡是『穿刺』的意思。」弗拉德把咖啡放到一邊，「縮寫裡可以有名字、姓氏和名號，所以你認識的那個A.S至少不會是安東尼奧·薩里耶利。」
「我、我當然知道了！」顧英雄幾乎要跳起來，「他哪裡像音樂家了⋯⋯啊！」
糟了，他摀住嘴，他暴露了。
「如果坐在我面前的是阿坎蓋利長官，讀心恐怕還不會那麼順利。」弗拉德托腮，「你的能力還很青澀，菜鳥。不過看在那批瘋子今晚公然搞破壞的份上，你的臥底行動也可以提早結束了。」
「我才不會上當爹日次，你一定是想逼我胡思亂想，然後讀心吧！」
「去看我的脈搏，我沒有在說謊。」
對被佔便宜感到不快的顧英雄，不甘示弱地看向弗拉德的狀態欄。
姓名和生命值正下方，他的脈搏確實很平穩，不像是在說謊的人。
「⋯⋯我才不相信呢，你是吸血鬼，什麼都做得到吧。」
「我在白天是普通人，只有在晚上，或者沒有太陽光的地方才會變成吸血鬼。」
「那我問你，今天大使館區到底發生什麼？」
顧英雄試圖專注於對方的脈搏，意識到自己不能回想、也不能隨便胡思亂想的他，看著弗拉德的脈搏的同時，也在回想自己做鬼畜mad的時候，使用的野獸前輩世界級美聲的波長。
「說來話長，我甚至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說。」
「那就說重點，一轉攻勢dededon！請你發言！」
「大使館區和周邊區域的邊界總是不太平，雖然大使館禁止警隊進入，但是大使館區的『角色』也沒那麼神通廣大⋯⋯聽過破窗效應嗎？」
「沒聽過。」
「當你看到路邊有間房子，窗戶是破的，你就會覺得那附近治安十分糟糕。邊界區域會變成現在那種治安混亂的樣子，也是因為有老鼠在鑽法律漏洞，在那些地方做他們的事。」
「那為什麼大使館區不管他們？」
「因為不管是大使館區還是自治警隊，他們都不願意引發戰爭。這塊土地已經發生過非常糟糕的事情，沒有人喜歡災難。」
——那麼，擅自對那些植物人處以私刑就是正確的嗎？
顧英雄想，希望吸血鬼能給他一個還算有建設性的回復。
「只要能訴諸正義，什麼方法都行。那些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連人類之身都拋棄，最後變成野獸的人，不過是愚蠢而悲哀的生物。」
「那阿重就是正確的嗎？」
「他和我生前一樣下手不知輕重，他的搭檔也管不了他，但我不打算行動。」弗拉德拉開椅子，「我們只是『角色』，不是人，所以就算殺人也不犯法。」
「你在說什麼啊⋯⋯」
就算殺人也不犯法？但角色依然是人類吧——或者，曾經是人吧？
「已經很晚了，我得回去事發現場處理一些事情。那些老鼠在步行街公然變身，已經傷害到相當多的人，相信我們很快就會開始和警隊的人合作整治那些髒東西的。」
「等等，說了這麼多廢話你還是沒告訴我今天發生了什麼吧！？」
「21世紀有個東西叫做互聯網。」
「啊！？」
——你把我當猴子耍嗎！？
顧英雄在心裡大喊，知道對方會讀到，他還在後面加上好幾句芬芳如鮮花的話語來問候對方。
「喔對了。」
弗拉德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方形盒子，丟給顧英雄。
「幫我把這個交給A.S，順便跟他說V.T在大使館區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