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圖所示，這是你們停車的地方。」米凱爾說，「這棟大樓原本是百貨公司，在模因災難之後被棄置，但還是有留下設計圖。」
現在顧英雄知道為什麼建築物裡有懸崖了，因為那根本就不是懸崖，是人工製造的斷層。
「你們要去的地方，是地下一層的這個區域。」米凱爾指向投影，「從這個區域，移動到用紅色圓圈畫出來的區域B。根據直播影片的座標位置，明之宮和調查員應該都在那裡。」
「⋯⋯所以你要我們潛入？連那個明之宮都會被活捉，你覺得他們活下來的機率有多少？」
弗拉德十指交扣，兩肘撐在桌面上，用鄙視的眼神上下打量顧英雄和蘇女。
「假設那裡沒有陽光，我能變成蝙蝠躲開那裡面的怪物，但是他們怎麼辦？叫A.S繼續捐血給他們嗎？」
「不， A.S會和談判專家在這裡待命，有了上次的經驗，我不願意打草驚蛇。」
米凱爾面不改色，似乎早有準備。
「你的能力很適合潛行，『V.T』。」他說，「蘇女也有某種程度的變化能力，雖然不是頂尖，但足以隱藏自己。」
「那麼，那個少年怎麼說？」弗拉德挑眉，「他只是個會走路的測謊儀，很差的那種。」
——至少比碰到陽光就會變成普通人的吸血鬼強。
顧英雄忍住公然翻白眼的衝動，將這句話默默吞進喉嚨。
「他比測謊儀強得多。」米凱爾轉頭瞥向顧英雄，「雖然還很笨拙，但身為蘇女的『搭檔』他還算是個合適的人選。」
「我可不認為。」弗拉德仍然不為所動，「我不是褓母，而且他似乎也不是很想和我一起過去。」
「如果蘇女要去，我也要跟著。」顧英雄搶答，「我是蘇女的搭檔，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去那種地方。」
「謝謝你，顧英雄大人。」
先前一直沈默不語的蘇女，露出放鬆的笑容。
顧英雄知道蘇女會不安，雖然自己真的很弱，但他相信蘇女。
「勇氣可嘉。」弗拉德冷哼，「只要你和狐狸其中一個人開始扯後腿，我就會把你們丟在那裡，到時候可別哭著找我。」
「才不會！」顧英雄大聲說，「說這種話的人反而才需要擔心自己吧！」
這個世界充滿模因，那就意味著吸血鬼的限制器——比如大蒜和銀——都會生效。
就算弗拉德再怎麼強，他也只是模因規則下的一隻吸血鬼。縱使吸血鬼有高超的身體能力、能夠變成蝙蝠，甚至能魅惑人心和讀心，吸血鬼的弱點還是比優勢多得多。
「你們兩個，我還沒說完。」米凱爾用指節輕敲牆壁，「你們抵達之後，還有別的事要做。」
「不是把那個什麼調查員揪出來揍一頓就結束了嗎？」顧英雄有些意外，「我們還要幹嘛？」
「⋯⋯你們的首要任務，是打斷直播、救出明之宮重仁。」
米凱爾嘆氣，要照顧一整群古代人已經足夠吃力，現在還多出顧英雄這難搞的青少年，他只覺得自己的胃痛要復發了。
「他是因為家人才變成『角色』，也就是創作意味上的連坐。這也意味只要知道他是誰，就能知道所有和他有血緣關係的『角色』的身分。」
「家人？」
顧英雄腦海裡，閃過菖蒲和林田的身影。
雖然使用的姓氏不同，而且是同父異母，但他們確實有血緣關係。
「『明之宮』是個很特別的姓，會被賦予這個姓氏，也是因為那微妙的身分。」
米凱爾低下頭，似乎若有所思。
「雖然奇隆市聚集很多連自己的母國都回不去，為身分所苦的角色，但明之宮重仁的真實身分一旦曝光，會導致至少十名角色的身分被洩漏。」
「這麼嚴重的嗎，他到底是什麼啊？」
「我不能說，這是機密。」
「啊⋯⋯？」
顧英雄聽得腦袋發重，他不是不能理解事情的嚴重性，但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身分確實很重要，但是有必要這麼嚴格嗎——或許對蘇女這樣的角色而言很重要，但只要生前不是太有名，被洩漏大概也不會怎麼樣。
「⋯⋯至少，他爹的身分曝光的話會導致天下大亂。」
角落裡，舩曳靠在牆角邊說。
「我不能說得太詳細，但是他爹作為『角色』出現在公眾視野裡的話，絕對會導致恐慌。」
「這麼嚴重嗎。」
「就是這麼嚴重。」舩曳板起臉，「所以我們才需要談判專家還有你。 你那個能看到『狀態』的模因，在關鍵時刻應該能派上用場。」
將視線中的對象的信息可視化，如果發揮得當，確實會相當棘手。
雖然顧英雄還是新手，但只要他掌握使用自己模因的方式，他至少也會是個談判專家——哪怕這次的任務，其實並不需要太多口舌之勞。
「你們剛才不是才說我沒用嗎⋯⋯」
然而，顧英雄並不開心。
一下說他沒用，一下說他能派上用場，就不能統一口徑嗎？
「顧英雄大人並不是沒用的人。」蘇女對顧英雄說，「奴家不喜歡這樣的話。」
「啊⋯⋯是嗎，抱歉。」
「反正你們不要妨礙我就行。」弗拉德依然故我，「醜話說在前面，你們要是妨礙我工作，你們兩個小鬼就立刻給我回⋯⋯」
「說完了的話，請你們往C2倉庫的方向走。」米凱爾打斷弗拉德，「在我們說廢話的時候，調查員可能已經在慫恿直播區的觀眾去找麻煩了。」
「這次不用A.S嗎？」
「有『傳送』模因的不只有A.S。」米凱爾推開門，「『模因』不只會出現在人身上，也有帶有『模因』的物品。」
「物品？那不是很危險嗎？」
顧英雄跟在米凱爾身後，一聽到物品也可能攜帶模因，他就有些不安。
「如果會出事，我們早就把那扇門移除了。」
確認蘇女等人也跟在後面，米凱爾繼續走向走廊盡頭的倉庫，在倉庫門前停下腳步。倉庫的門是鐵捲門，和兩邊的安全門並不相容——事實上，鐵捲門會出現在警隊總部的大樓辦公區，本身就十分突兀。
「請容我介紹警隊大樓裡的『模因』。」米凱爾轉身面向一行人，「這是任意貨梯，只要在便條紙上寫上精確座標，再貼上去就能把人傳送到目標。」
「那你們還需要A.S幹嘛？」
「座標稍微偏移幾個單位，人就可能會被傳送到牆壁裡，所以一般不會讓人隨便使用。」
「那不就是會出事嗎！？」
顧英雄見狀，立刻後退到舩曳和弗拉德身後。
「這次我們有電腦計算的精確座標，座標會直接帶你們到離目標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你們只要負責避開裡面的怪物，到指定地點就行。」
米凱爾拿出一張寫著數字的便條紙，貼在貨梯的鐵捲門上，隨即摁下牆上的開關。
隨著鐵捲門徐徐升高，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裡面被泡綿環繞的長方形空間。
顧英雄還注意到正對面還有一扇電梯門，但是電梯按鈕全都被黃色膠帶貼住了。
「要上廁所就快點去，你要是尿褲子，我可是不會管你。」
弗拉德首先走進電梯門，還不忘轉身提醒顧英雄去上洗手間。
「誰、誰會尿褲子了！老子才不需要上廁所呢！」
「顧英雄大人，奴家覺得人的三急並非難堪的事情。」
「妳不懂啦⋯⋯啊算了，進去就進去，誰怕誰啊！」
顧英雄和蘇女一前一後進入貨梯，顧英雄罵罵咧咧的樣子，像極了求偶期到處亂撞的山羊。
「⋯⋯雖然是個稍微不注意就會讓人難堪的傢伙，但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的眼睛大概會被一大群鳥啄出來。」
最後進去的是舩曳，臨行前還不忘開玩笑。
「嗯？米凱爾你不來嗎？」
「我得在這裡待命，這是上級指示。」米凱爾停在鐵捲門前，「最後祝你們武運昌隆。」
他摁下貨梯的按鈕，伴隨著機械運作的聲音，貨梯開始朝下移動。
等到貨梯回到辦公室的樓層，裡面已經空無一人。
「⋯⋯真的很討人厭呢，那個傻孩子。」
米凱爾身後，A.S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不遠處的辦公轉椅上，手中還抱著一大疊文件。
「雖然很傻，但是意外地很可靠。我是這樣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