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為什麼是米凱爾？」

華特適時地插嘴，成功打斷了一觸即發的老者和一二三。

「米凱爾有什麼特別的嗎？為什麼只有米凱爾的瘀血擴散得那麼快？」

「這得問祂。」紀俊成長吁一口氣，「不管理由是什麼，唯一可以確定的只有祂不知為何對米凱爾·T·阿坎蓋利十分感興趣。」

「那，該不會是想要跟米凱爾冥婚吧？聽說奇隆市二十幾年前很流行冥婚⋯⋯你笑什麼啊，臭老頭！？」

一二三雖然眼鏡有些髒，但他可是確確實實看到那老頭子在偷笑！

「失禮失禮⋯⋯我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回答，你的猜測太有趣了。」

「哪裏有趣了，要是米凱爾被奇怪的東西強迫冥婚的話，我就只能自殺謝罪了喔！？」一二三再度掙扎起來，「米凱爾要是就這麼沒了，我要怎麼跟我自己交代啊！？」

「那我就再給你個提示吧，『無明之海』的『無明』，你覺得是什麼意思？」

「除了沒有光之外還能有什麼意思啊！？不要這麼拐彎抹角的行不行啊！？」

「我也不想這麼陰陽怪氣，但是這裡是祂的地盤，直接暴露祂的身分很大機率會被詛咒。」紀俊成兩手一攤，「不然你去圖書館找阿克提畢連談談？」

「阿克提畢連是能做什麼啊，除了資料之外就什麼都⋯⋯啊！」

脫口而出的瞬間，一二三明白了一件事。

為什麼外島基地這樣的訓練基地，中心點會有那麼巨大的圖書館，甚至還有專門的圖書管理員在看守那些書，這個盤據他心頭的問題，終於迎刃而解。

「紀老頭，這裡有奇隆市的歷史資料嗎？」一二三眼神堅定，「我需要地圖，舊照片跟參考書，只要知道海底的神社祭祀的『無明之海』的正體，米凱爾就能活下來了！」

——太好了，總算能活下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米凱爾。

或許是因為室內過度乾燥，一二三不得不用力眨了幾下眼，但他的視力沒有問題，至少目前暫無大礙——他總覺得米卡爾的手指抽動了一下，但可能是錯覺吧。

「那你覺得會需要什麼方向的資料？」紀俊成挑眉，「以你怪談作家的眼光來看，你會需要做哪些方面的調查？」

「總之跟奇隆市的神社有關的就行。」一二三皺眉，「不只是大神社的紀錄，小型神社跟其他宗教信仰的廟宇的紀錄，應該也會用到。」

「其他宗教信仰的就不用了，你面對的是八百萬神之一，而且是八百萬神的崇拜體系裡數一數二難搞的傢⋯⋯」

突然間，紀俊成像是被什麼人掐住脖子一樣，驚恐地瞪大雙眼。

只見他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提到半空中，雙腿胡亂擺動著。一圈黑影在老人的衣領底下若隱若現，就像是手的形狀，而一二三並沒有放過這個細節——老人的影子旁邊，不知何時多出一道粗如成年男子手臂的黑影，筆直地指向米凱爾。

「⋯⋯你說對了一件事，在這裡提到『我』的名字，就是在呼喚『我』。」

米凱爾慢慢站起來，他身上的繩索，此刻竟消失無蹤。

「但你也搞錯了一件事，不只是『不能說』而已。」米凱爾的眼神空洞無比，「光是有說出我是誰的『念頭』，就算只有一瞬間，我也能抓住這份『聯繫』⋯⋯沒想到吧，紀長官。」

「⋯⋯米、米凱爾？」

一邊告訴自己不要顫抖，又用大拇指指甲狠狠戳在食指上，一二三努力讓自己集中精神。

現在的「米凱爾」絕對不是米凱爾，他用別人的聲音在說話，這通常意味著米凱爾沒救了，所以他更需要表現得堅強一些。

「我不是『米凱爾·T·阿坎蓋利』，當然這也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米凱爾拆開手上的紗布，隨著紗布一圈圈落地，佈滿瘀血，幾乎被染成黑色的手臂便暴露在蒼白的日光燈下。

「給我從米凱爾身體裡離開！」

華特大喝，此刻他已經拿出手槍，對準「米凱爾」的額頭。

「『無明之海』⋯⋯怪物（stigma）『■■■■■』，不准輕舉妄動！」

「是祂！？」

聽到那五個字，一二三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為了當事人的隱私，一二三每次提到米凱爾被附身的經過，都會故意隱藏那個「祂」的名字，但在當時他還是很震驚的——畢竟他雖然有考慮過「祂」出現的可能性，但「祂」根本是燙手山芋中的燙手山芋，不管在文學作品還是在學術典籍中，輕易提到都有可能會出事。

「既然說出我的真名，就代表你有一定的覺悟了吧，『南蠻』的。」

「別小看華特⋯⋯不，是別小看在這裡的所有人了，『東洋的異端神』。」

一直在旁邊一言不發的文森，不知何時手上多了支漁槍，眼睛的顏色也變得淺了許多。

「喔？你又要把自己當成炸彈引爆了嗎，『吸血鬼』？」

「如果你又要把我吃下肚的話，用同一種方式炸你兩次也不賴。」文森冷笑，「就算成為吸血鬼，我也能用我自己的方式清理你這種異端，要試試看嗎？」

「吸、吸血鬼？等一下，這什麼狀況，文森你解釋一下行嗎！？」

一二三看看文森，又看看「米凱爾」，進展太快了，他甚至無法完全消化短短的對話中所提取到的資訊。

「我不是文森，我也不記得自己叫文森。」吸血鬼露出獠牙，「我是『角色』，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吸血鬼德古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