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暴乱仅是序曲,经过一夜休憩后,硅谷彻底沉沦在火光与血花之中,房屋倾倒,焦土绵亘,断肢残骸血流漂橹,一声声尖利痛呼与哭喊撕破天幕,无数士兵将手中枪管轰鸣到极致,把一具具仿生人都打成塞子,却绝望看着他们如丧尸般前行不倒。
随着朝阳渐起,战歌已轰然推至高潮,枪声炮鸣愈发激烈迅猛,一波盛过一波,将整片硅谷深深埋入硝烟。
战场通讯系统不知为何突然完全失灵,全体士兵仅仅能靠声音交流,瞬间乱了大阵型,指挥官在直升机上翻出了备置的军用喇叭,喊得声嘶力竭,却在诺大硅谷中仅够激起一小片水花。
每个角落、每片阴影中都有可能冲出一道身影,他们身穿便服看着与常人别无二致,手中挥着钢棍之类从废墟中捡起的东西向士兵们砸去,而子弹如雨落在仿生人身上,烙下一个个弹孔,鲜血漫天喷涌,将他们打得浑身乱颤。
待弹雨谢幕,他们会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带着满身血水碎肉继续逼近士兵,仅仅需要一棍砸下就能将带着头盔的士兵脑袋砸烂,无法言喻的心绪瞬间弥漫在士兵们心头。
白捞军功的歼灭战被活生生打成了巷战,无处不在的仿生人成片钻出,无视着枪林弹雨扑向士兵,甚至排列愈发有章法,很快就将士兵们冲得七零八落。
“操,这些杂种昨天还两枪一个,今天怎么就成了不死之身!”罗彼破口大骂,绝望地看着面前不断逼近的人形怪物,手中步枪已经打空了全部子弹,食指犹自一下一下扣动着扳机,却自然是什么也喷吐不出。
仿生人微笑着高举铁杆,将罗彼逼得一步又一步后退,鲜血从身上数十个弹孔中喷出,溅到了罗彼脚上。
罗彼再也没有了跑动的力气,颤抖着靠在墙上,他已经预知了自己的结局——和战友们一样,脑袋像西瓜般被一杆砸碎,血液会混合着脑浆激射在头盔中。
开什么玩笑?打不死、不知疼痛、不知畏惧,这不就是专门为战争而生的东西吗?与其说是仿生人,不如说是屠宰机器,要我们用血肉之躯和这种杀人机器作战,怎么可能?
罗彼闭上了双眼,迎接即将到来死亡。
砰砰砰!数声枪响似在嘲笑着罗彼的懦弱,子弹在罗彼面前炸开。
预想中的那一棍迟迟没有落下,罗彼睁开眼睛,身前那具血肉模糊的仿生人已经倒地不起。
一名动作利落的老兵跑到他面前,大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说:“小菜鸟,打仗也要动动脑筋,它应该是把控制中枢安在头上了,朝头打几枪就能干死。”
“不...之前...”罗彼脸上涨得通红。
老兵满不在乎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赶紧走吧,多干死几个仿生人,才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是,长官。”罗彼答道,随即深呼吸了一口,低头从胸前携行具中掏出备用弹匣,正要给步枪换上。
砰砰砰!
又是几声枪响,一如老兵之前点射那般干脆利落,罗彼有些羡慕,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好的枪法?
“噗!”一口鲜血从老兵口中吐出,喷得罗彼全身都是。
罗彼愕然抬头,看到老兵向着他跪倒,很快就完全失去力气趴倒在地,背上多出了数团血花,头盔砸在了罗彼脚尖前。
再前方数十米,一名仿生人持着沾了大片血迹的制式枪械,微笑着看向他,枪口中藏着幽邃光芒。
突然,一架直升机失控了,徒劳扑朔着螺旋桨,挣扎般在空中飞旋着,最终还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下,轰然坠地,螺旋桨猛烈拍打着地面刮出千万道星火,机体不停颤动,直到一声爆响后轴体断裂,桨叶转动着激射而出。
罗彼面前的仿生人的正要扣下扳机,螺旋桨像一道锯轮般飞速袭来,咔的一声,毫无滞涩地削掉了仿生人整个头部。
罗彼木然看向那架坠落的直升机,想起了什么,好像本场战役的前线指挥官就乘在上面。
数十枚单兵导弹冲天而起,四散洒落硅谷,向着士兵密集处落下,罗彼仿佛看到其中一颗在朝着自己飞来。
远处,密密麻麻的仿生人穿着五颜六色的便服,从一个地下通道钻出,向硅谷各条街道扩散,所有仿生人动作整齐划一,行阵像纪律严明的军队般齐整有序,令人不禁心生寒意。
罗彼闭上双眼,自嘲地笑了一声,说:“真是荒谬,也许只有主能救我们这些无可救药的人。”
...
落地窗后,Athena失神般看着仿生人从培养池中一列列鱼贯而出,上万具仿生人仅几分钟后就消失一空,双手无力拍打在玻璃上,口中想喊些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咚。”
心脏爆发出一记回光返照般的强烈鼓动,Athena眼前一黑,全身瘫软摔倒在地,冷汗眨眼间竟已大如黄豆,从额间一直挂到那条纤秀鹅颈上。
小白赶忙跑到她身旁,在Athena包中翻找着肾上腺素与兴奋剂,却什么也没找到,看来是在之前反击维克多时用尽。小白抓着自己手指,不知所措地呆呆站着。
许久后,Athena缓过一些,慢慢能够站起了,却听到维克多猖狂至极的叫声与爆炸声在基地内不时回荡,而且离控制室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