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毒牙,一点点贴近着宇佐美的脸颊。毒液的恶臭气味,让她根本不敢直视那个人已经一点点被惨白吞噬的面容。而就在男子想要咬下致命一口的时候,玻璃的碎裂声,让他转过头去,看向玻璃碎裂的方向。
“那人不是你可以随便动手的!”
伴着破碎的玻璃飞入窗里的,是身着黑衣、被爵士帽遮住面庞的少女。男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马丁靴的鞋底狠狠踩到了脸上。
“蓝?!”
“要说废话的话,一会让你讲个够!”
还没等宇佐美反应过来,自己娇小的身体已经被蓝一个公主抱抱在了怀里。被踩到脑袋头晕目眩的男子,只晕了一时,便稳过身子。看到蓝熟悉的打扮和标志性的眼睛,他不由得惊叹起来。
“你?……是那个操控冰的——”
就在此时,蓝忽然从手中凝出一块冰晶,朝着地上一砸,彻骨的低温霎时间席卷了一整个房间。闷热的水汽,在瞬间凝结成水珠,化作沉沉的白雾。摸不清方向的男子,只能从自己被“混沌”赋予的毒牙之中胡乱喷出蜘蛛丝。白雾散去,蜘蛛般的毒牙,只能喷出薄薄的空气。而此时,不见了刚刚的两人,只有一大片什么都没捉住的蛛丝,孤零零悬在房间各处。
怅然若失的男子,看着被自己摔烂的瓶子,不由得黯然神伤。
“唉……商品被损坏掉,老板肯定得开骂了。”
就在他哀叹的时候,超市的门外忽然间发出一声声惨叫。他连忙收敛起自己因为混沌而长出的异形身体,打开了紧锁的门,朝外跑去。在那里,他看到了令他惊讶不已的景象。
一只头上有着两只犀牛一样的犄角和混沌围搭而成的熊一样粗壮的黑色身体的怪物,正冲撞着商店的四壁。此刻,四周的人都逃跑得光,只剩下那只怪物捶打着胸脯,耀武扬威地大吼着。
“喂,你在干嘛?”
“别打搅本大爷的兴致!”
“哈?既然你身上有混沌,那就是公司的员工吧?身为公司的员工不听上头指挥怎么行?要是让人知道我们的计划,我们可会损失惨重的。”
“本大爷可没兴趣听你们这群人指挥!”
短短的几下对话之间,男子对面前的这只怪物便心生厌恶,死死咬了咬牙齿。
“新来的员工给我听话!”
胸中的无名火,让他身体里的混沌一下子暴涨。又一只蜘蛛一样的怪物,出现在了超商大楼之中。两只怪物只对视一合,便朝着对方猛冲过来,四只粗壮的前腿,瞬间便角力在一起。
“你们两个,玩闹给我有点限度啊。”
就在两只怪物要大打出手的时候,一道飞箭似的混沌,从破损大楼的明处飞来。正好经过两只怪物头颅的缝隙,将已经破烂不堪的墙硬生生炸出一个大洞。两只怪物齐刷刷看去,左氏株式会社的社长,正立在门前,脸上愠怒无比。
“社长!”
看到那张脸,蜘蛛怪物连忙退开,用着自己的八只脚下跪,姿势可笑无比,刚刚的神气威风,全都扔到了垃圾桶里。
那只熊一样的怪物不满地低吼一声,小声地骂道:“你不是说要给我随便挑个地方破坏吗?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
左信彦只是站在那里,看也没看“Win”的眼睛,朝着另一只怪物招了招手。
“你。”
“啊?……啊!在。”
被传唤了一下,蜘蛛怪物立刻像一只服训的狗一样转过身来。
“你是哪个部门的?”
“我叫田所健三……销……销售部的!”
听到这个名字,信彦只是吸了吸鼻子,恼怒地说道:“为什么把要卖出去的东西给自己用了?”
“有……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拿着手枪要抢我手上的东西……我只能喝下去,而且那个小女孩好像知道混沌是什么东西……”
“哦?停一下。”
田所吞吞吐吐的说辞,让信彦顿时来了兴趣。
“……她长什么样子?”
“矮矮的……有金色的头发,长到腰间,扎着两个马尾……而且那个‘野种’还把她救走了!”
即使田所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信彦却只是冷笑了一下,拍拍手说道:“……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既然混沌在你的身上反应好像也不错,那就暂时把你调到测试部那边去,这里我来收拾就可以,你准备去收拾收拾。”
“是!”
扭动着自己的身体,田所消失在了两人的眼前,只剩下那只熊一样的怪物,头上时而“噼里啪啦”闪出银色的电光。
“你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的员工惹你生气了?”完全没有在意面前的“Win”说些什么,信彦自顾自地笑道:“有些事情你没必要知道。不过,戴在你身上的测试仪目前反应良好。之后我会再通知你测试的内容,现在,你就在员工宿舍住下吧。”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归你使唤!”
信彦的说辞,让“Win”瞬间来了火。他扬起头角,银色的电光聚集起来,想要击向面前的男子。而男子只是挥了挥手臂,瞬间,地面之下,裂开黑色的裂缝,不知何时,黑色的巨手,掐住了怪物般粗壮的脖子。
“现在还在做着游戏天神的美梦啊?”
信彦冷笑着,轻轻一扭,怪物一瞬间翻了白眼,昏死了过去。
“别忘了,是谁给你这么强大的力量的。没有混沌,你不过是个小丑。”
就在信彦冷笑着,望向一片疮痍的超商场时,蓝天的另一边,潮湿而阴暗的侦探社里,皮肤苍白的少女,在忍受着疼痛。
“蓝……都说了让你别乱来,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吧。”小心地为蓝再一次敷上膏药,宇佐美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真是……没用啊,要你一直这么不要命地帮忙。”
“不用道歉。你身上的追踪器的记录,说不定可以有点可以抓他们的证据。”感觉着自己的背已经快要被绷带裹住,蓝只是冷冷地看着一旁取下的追踪器和电脑上的记录,自顾自地说着话。
“可是……左家财多势大……我们要怎么对付——”
“做我这个侦探能做的事情。”
宇佐美不知几次提起这个问题了。但蓝每一次,只是腆着脸含糊不清地回答她。只是这一次,她忽然间就笑了。
“笑什么?”
“你这样,就好像我们遇到的那一晚一样呢。”
蓝半带着气恼的问话,只是让宇佐美不由得回忆起了,她们第一次遇见的那一晚。
带着帽子的侦探,被凶恶的房东训斥着踢出了房门。浑身湿漉的她,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只是一脸阴沉地躺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任由着风吹雨淋。
“需要帮助吗?”
走到黑衣侦探面前的宇佐美撑着雨伞,为她遮住暴虐的雨水,朝着她伸出了另一只手。黑衣的侦探用着迷惘得好似现在的眼神望着她,抓住了那只伸来的手,紧紧握住。
“那时候的你,还真是软弱无助……像一只落单的小猫。”缠完绷带,宇佐美收起药箱,打趣地戳了戳她的脸:“但是啊,现在你这只小猫只会乱咬人。”
蓝没有和平日一样,对宇佐美的挑逗生气,只是默默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你做侦探,只是为了揪出褪色病的真相吗?”
宛如抛石子一样,宇佐美抛出的话,只不过打了几个水漂,便沉到了湖底。依旧不回话的蓝,看着电脑之上正转动着的进度条,眼神不知为何一下子变得空洞起来。
“不回答也可以……我没必要知道这些东西,我只知道,蓝现在和我好好生活着就可以了。”
说着这样的话,宇佐美走出了房间,只留下蓝一个人看着电脑。
事实上,蓝也正在质问着自己,宇佐美一直想问的问题。
明明自己多年来做侦探追求的东西,似乎就近在眼前,但是却无比地遥远。遥远到,甚至已经迷惑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做侦探了。
回忆之中,自己做侦探的契机其实很简单。
自己第一次了解“侦探”这个名词,是在一本书里。那本书神乎其神地吹嘘着侦探,仿佛是不受束缚,我行我素,即使不被人理解也能守护众人的英雄。
一点也不像只能靠打着违法的童工来过活的自己。
只是,混沌对脑部的损伤,已经让她记不起她是打什么工过活的,她只知道,那个老板是个凶暴的人,成日以对自己拳打脚踢为乐。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几个警察,领着一个有着披肩发,穿着风衣和毛毡帽的女性走了进来。
“……谢谢您,帮我们找出了这个家伙藏匿童工的位置。”
“举手之劳罢了。”
当面容知性的女性微笑着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她的新生活开始了。
她开始跟在这位侦探的身边,同吃同住,时而帮忙处理点事情。开始,她渐渐地认为,自己是个侦探,并且想要变成侦探。
却没想到,她变成侦探的那一天,却牺牲了另一位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