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一处掩藏在树林之中的录音棚,传来吵闹的声音。戴着爵士帽的侦探,沿着小道摸了过去,正当她想靠在墙上听里头的声音之时,一个虎背熊腰,长得凶神恶煞的保安忽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只好故作镇定,扶稳了自己的帽子,向问道:“工藤先生在吗?”

谁知,那保安忽然皱起眉头,一连向她吐了五个“去”字:“他还在录音,你不要进来!最近的粉丝总是疯疯癫癫的……”

“我不是他的粉丝,”亮出自己的执照,蓝回答道:“我只是一个要调查关于他的案件的侦探,如果方便的话请让开。”

那保安看到蓝的侦探身份,更加急了。他干脆叉开双臂,拦在大门之前,大喊道:“不行!”

蓝越看他的行为,越发觉得可疑,她想要冲过去推开保安,保安却铆足了力气,死死地顶着她,两个人僵持不下。

“遮遮掩掩的,难不成,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总而言之你不能——”

还没等保安回答,蓝忽然朝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个手刀,保安壮硕的身体瞬间就像棉花糖一样倒了下去,一下子后退开的蓝,小心地把他的身体抬了起来,放到了门边。

“只能用这种硬性手段了。请睡上几分钟吧。”

整了整自己的领子,蓝从保安手上拿到钥匙,轻轻打开门,然后又放回了他的腰上。从微开的门里摸了进去,蓝一眼就看到那个唯一亮着灯的房间,里头传来毫无起伏,但是却藏着怒火的声音。

“各位粉丝……我爱你们……我时时刻刻看着你们……今后我也会——为什么要让我读这种破稿子!?”

从窗口看去,在荧幕上显得文质彬彬的工藤佑贵,现在却摔打着手上那一打稿子,像极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地痞流氓。

“我们已经在尽力迎合你的喜好了!”一旁的工作人员,用着恳求的语气求道:“你就念吧!不然你明白后果的!”

谁知,那恳求的话,却点燃了工藤佑贵的怒火,他摔打着稿子,跳着脚大骂道:“我不要!谁要念这种东西?我和你们干真是瞎了眼!当初我就不该和你们拍戏!找个别的什么东西,我早飞黄腾达了,还用得着和你们——”

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蓝忽然拉开了门道:“打扰,请让工藤先生和我出来一下。”

“你是谁?”正当工作人员想要盘问蓝的时候,工藤却推开工作人员,两眼放光,换了个温柔的语气道:“哟,你是来和我要签名的吗?——让我和这位美女粉丝好好聊聊。”

说着,他眉飞色舞,左手搭住蓝的肩膀,推推搡搡地把蓝请出了外头。在走出去的过程之中,蓝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在自己的身体上来回地扫了。

到了一处暗处,蓝忽然猛地推开他,阴下脸说道:“我是侦探,你的粉丝为了你疯狂到住了院,我觉得你有关系。请和我接受调查。”

“哟,还挺风趣——”听到这话,工藤以为她在说谎,继续用戏谑的语气回答着她,但忽然间,蓝手上忽然掏出的执照,却让他的嘴一下子闭上了。

“我没有说假话。”

冰冷的语气,让工藤断然没了兴趣,他转过了头道:“……如果你是隔壁音乐公司的人需要和我们打我们抄不抄袭的官司,那还是法庭上见,我可不想陪你玩侦探游戏——”

就在此时,蓝却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朝着他一亮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回过头去,却看见一条条令人眼花缭乱的新闻截图,上面无不在报道着自己的支持者为中心的累累事件。

“这是……这是什么?”他讶异,原本端庄秀气的面庞扭曲得快要掉了下来。而蓝却继续不动声色地说道:“你的粉丝为了你,原本安分守己的人甘愿扰乱社会秩序,原来做孩子的甘愿殴打亲友、当老师的都误人子弟,甚至你自己的专辑销量全球第一都是粉丝发动别人人手百来张替你捧出来的,你这个做偶像的,居然一点都不知情、一点都不羞耻吗?”

听到这里,工藤却嗤之以鼻道:“是有些人眼红我,才安排人来陷害我吧?我可只是在循规蹈矩地工作,一点都没错——让我回去,我还得录音呢。”

听到这里,蓝的眉头绷紧,但她依旧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压低嗓音道:“亏你还是个大明星,居然说出这种言辞,你以为这些人的错误和你没关系吗?”

蓝的盘问,并没有让工藤佑贵有一点点忏悔的表情,他只是把自己嘲讽的笑,露得更加张狂了:“哦?难道不是吗?她们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情?这种事情不都是她们自己自找的吗?反正……那群家伙会帮我把舆论顶下去的。”

就在此时,蓝忽然看到,从他瘦弱的背后,树根一般的混沌一点点爬了上来,覆盖住他开着扣子的格子衫,本就尖锐的丹凤眼,变得布满血丝,显得更加地狰狞可怖。

“从刚刚开始,我就感觉到你的身上有着奇怪的味道,果然,你不是什么善茬。”已经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情,蓝的手中聚起冻气,盯住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就在此时,工藤佑贵身上的混沌开始膨胀起来,把那裹满身体的衣服撑得鼓鼓囊囊,那秀气的脸也开始扭曲起来,一点点褪去了颜色。

“要和你说多少遍!——我没错!我没错!我没错!”

当工藤佑贵开始歇斯底里地怒吼的时候,那一大片黑色的混沌终于撕开了他的衣服,仿佛鸟翅膀一样的混沌从他的背上展开,一直长到遮断了整条无人的公路。当他扇动翅膀开始起飞之时,巨大的旋风,甚至吹倒了路边新栽的树苗。

“别想跑!”

见他要跑,蓝猛地双手一挥,从他落跑的前头,水蒸气忽然间冻结,变成一堵浮在空中的冰墙。收不住速度的他一头撞到了墙上,晕眩着落了下来,趁此机会,蓝从脚下筑起冰的楼梯,朝着他冲了上去,手中巨大的冰剑聚集成形,疾风般朝着他挥了过去。看着对手的刃朝自己砍来,工藤扇动翅膀,把自己茧一样裹住,冰剑砍在翅膀之上,几根黑色的羽毛脱落,被混沌裹住的身体朝下滚落。

“别想着这么简单就赢了——我要把你这个臭女人变成齑粉!”

当蓝从脚下造出冰的滑梯,打算挥剑斩下翅膀之时,在下落的工藤佑贵忽然间打开双翼,黑色的羽毛,箭矢一般朝着蓝飞射。蓝看着这副架势,也挥着手针锋相对地从身边结出冰针,一根根黑色的羽毛,就这样和冰箭撞在一起,在空中“噼噼啪啪”地如同鞭炮般作响。在碎冰和黑羽之间,蓝从手上做出冰盾遮住眼睛,然后朝着落下的工藤佑贵挥剑一斩,巨大的力量,顿时把工藤佑贵砍飞出去,背撞在背后的巨树上,叶子落了他一头。

“居然这么厉害……”他揉着脑袋,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气得直咬咬牙。就在此时,他忽然看到了两个路过的女孩。

并没有看到快要挥刀砍到自己头上的蓝,工藤佑贵的头上聚起了一个光圈似的东西,只是,那圆圈是黑色的混沌制成,路边的两个女孩,仿佛是中了邪似的,忽然间停下来了脚步。

“你们,快过来!”

在他一声招呼之下,两个女孩忽然朝着蓝的面前冲了过来,张开了手臂。蓝见状,只能丢下冰剑,立刻停了动作。

“你居然……”

就在蓝犹豫之时,他忽然摆出一副拙劣的撒娇表情,对着面前的两个女孩说道:“快帮我对付那个戴着帽子的女人,她好可怕!”

“什么?!你居然让无辜的人——”就在蓝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的时候,为时已晚——两个女孩忽然朝着自己猛扑过来,用劲全身的力气抓住自己,没法动粗挣脱她们的蓝,只能眼睁睁看着工藤佑贵在自己的眼前越走越远。

“我们保证帮哥哥完成任务!”

“为了哥哥,杀了她!”

两个女孩,用着疯狂的语气,进一步加紧了手臂上的力量,仿佛要拧断自己的骨骼,而工藤佑贵只是淡淡地一笑,张开混沌的翅膀,朝着录音棚的方向飞了过去。

“这可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回见了!”

当工藤佑贵消失在夜空之中的时候,被控制了意识的两人,依旧死死控制住蓝的手脚,让她动弹不得,其中的一个女孩,将手包的带子绕上了自己的脖子,开始牢牢收紧,她捏住绳子,咬着牙,却只能干着急。

“这些人都是平民百姓……没法放手打……”

眼看着脖子上的绳子越来越紧,忽然之间的求生本能,让蓝猛地一用力,扯断了缠在脖子上的带子,然后一脚踹开其中一个人。但是另一个人,依旧在死死地勒着自己的腰。

“为哥哥而战!”

“为哥哥而战!”

听不进她们已然陷入疯狂的说辞,蓝猛地聚起寒气,将贴紧自己身体的那个女孩冻结,露出脑袋的部分,随后,她脱开已经僵住的肌肉的包围,挥手将另一个想要冲过来的女孩冻住,两个女孩,就这样被冰牢牢地冻在了原地,尽管她们还在念经似的说着些不明所以的话,但蓝依旧庆幸,自己脱离了两人的包围。

“应该没几分钟就可以融化掉了……”

随手捡起一根黑羽,收到兜里,蓝掩好帽子,朝着原先停好摩托车的方向跑了过去,将两个还在大喊着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女孩,甩到了后脑勺。

“——所以,就这样给他逃掉了。”

回到宇佐美的诊所,蓝说出了自己的所见所闻,看着摆在台上的那片黑羽毛,气得将手边的墙壁捶了一拳。

“这人……还真是糟糕啊。”半伏在PCR机旁边,宇佐美一边看着PCR机检测的结果,一边说道:“公屏上一副娇气的样子,背地里原来是个地痞流氓。”

并没有听宇佐美在说些什么,蓝继续说道:“估计,就是他身上的混沌,让她们陷入了神志不清的状态,从而被控制。”

说着说着,PCR机终于出来了检测结果,宇佐美猛地从桌上爬了起来,看了看检测的图样,但结果却让她皱起了眉头。

“基因不匹配啊。控制她的混沌,和工藤佑贵身上的混沌不是一种……也就是说,工藤佑贵的背后还有人。”

“切……白跑了一趟。”蓝听着她的话,眉头皱了起来。看到蓝不高兴的样子,宇佐美连忙解释道:“不是的……让人衰老的混沌的成分,和你带来的样本是同一种基因型,看起来,他的身上的确有混沌,但是还要进一步做实验……不过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啦,辛苦你了,蓝。”

就在忽然间,宇佐美抬起手来,摸了摸蓝头顶上那因为战斗,显得有些蓬乱的头发,蓝像是受了惊的小猫似的,推开她的手,大喊“别摸我的头!……”,然后仓促地戴上帽子。蓝毫不坦率的神情,让宇佐美“噗”地笑了。

许久,写好基因检测结果之后,宇佐美脱下白大褂,扭头对蓝微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今天就到这里吧,晚安”,便转头走向了浴室。蓝缓缓地关上大门,驱车飞回了侦探社。

夜晚,蓝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情不自禁地思考了起来,未干的头发,激着她的脑袋,让她不由得浮想联翩。

“另有其人吗?”

回忆着那张嚣张跋扈的脸的时候,她不禁想到了另一个人——左信彦。那股被他的混沌戏弄的感觉,简直让她恨到要将他大卸八块。

在与左信彦每一次对阵的时候,她总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仿佛面前的人是什么不可逾越的物体——但实际上,他不过在她的眼里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就这样而已。

“可恶……那股可恶的感觉……”

在她恨得牙痒痒,死死捏住床单的时候,忽然,一股灵光钻过她的脑袋。

“等等……就是这个……”

她连忙从床上爬起,再一次打开床头灯,在笔记上写下了点什么。她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穿在项链中心的吊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