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的风,吹过过往的荒漠,将一棵滚风草带到了陈旧的实验室之前。现如今已经荒无一人的破败室内,很久之前却聚集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商讨着显示在电脑屏幕上的一个危险对象。
“这个生物是有自我意识的,但是分离出的任何部分都可以自行繁殖。”
推着眼镜,一色黑羽看着墙上的缩略图,对坐在主席位的一个老人问道:“依您所见,我们要怎么办呢?”
“无法控制的部分,自然是要消灭掉了。”看了桌上的研究报告,老者头上的斑驳拧为一块,叹息道:“如果它的学习能力超过我们的限度,那会非常危险的。”
言出令随,所有人看着被自己囚禁于囹圄之中的黑泥,都不由得拧紧了呼吸,似乎人人的脸上都有着对那个生物的恐惧。无数根插在罐子上的管,将原本之于她的血肉分离,只留下了那颗空乏的大脑,今夜,这个罐子被悬空于室外,等待着注定的结局。
而在那风沙漫天的星夜下,一个束着金发、身形矮小的女孩样的研究人员,靠在那玻璃罐旁边,用白大褂勉强给自己挡着风沙。她青翠的眼睛,端详着这罐子里的生命,一言不发。
“对不起……我可以问问……”
空灵的话语,从那罐子里面传了出来,宇佐美微微抬了抬眉头,似乎有些惊讶。
“说话了?”
她看着那奇妙的生命,两只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起来。
“我会怎么样?”
虽然早就预料到自己的结局,里面的生命还是明知故问着,似乎还想寻求什么希望。
“这个罐子里的培养液,就是用来减弱你的体力,防止你在开罐的时候逃出来的。第二天一早,他们会把你,跟证明你存在的所有报告一起丢进焚化炉,留下的只有你的身体组织。”
“是吗……是这样啊。”似乎早就料到如此,那生命微微一笑道:“那就随你们去吧。不过在那之前,能听我说个故事吗?”
“混沌的母虫,是和我们一样有着智能的生物。”拉上睡衣的扣子,宇佐美沉下脸,对面前还在擦着头发的蓝道:“所以,我们非常恐惧它带来的灾难,因而要将它杀死。”
这样的状况,蓝只是一言不发,擦着自己的头发,垂耳听着接下来的东西。毕竟现在的东西,不是自己武断就可以判断的。
而此时,下水道内,与两人平静的氛围不同,左信彦可谓是火冒三丈,身体周遭的混沌触手迫不及待地伸出,狠狠掐住了黑羽的脖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能够探测到母虫意识的声音?!黑羽!”
“我……我我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卖力地捏着触手想要挣脱,黑羽害怕得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它它它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啊……”
她并没有卖关子,因为整件事情的原委,只有当事人一人知道。
“那时候,我动了恻隐之心。”
虽然话语里有点自责,但是宇佐美的脸上却有着自得的笑容,不甚理解的蓝,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平静地问道:“为什么你要这样?”
“她和我说了一个故事。”
将开水倒到茶壶里,宇佐美吮了一口茶,叙述道:
“从前,混沌生活在一颗美丽的星球上。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人都善良无比,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但是,这颗星球的寿命一天天地减少,终于到了有一天,居民们再也生活不下去,它们在母星消亡之际,只好依依不舍地各奔东西。”
看着对方的眼睛已经被这闻所未闻的东西吸引,宇佐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停顿了一下道:“她就是其中之一。”
说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道:“由于她们这个种族在寄生其他生物之后,就会赋予他们强大的力量,因而散落各处的族人们都被抓起来,被逼迫着变成了各个星球的居民互相杀戮的武器。她几经流转,只想找一个让自己安静活下去的归宿,而不想再重演她的同族的悲剧。”
当说到这里,她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了蓝两色的双眼,眼中里有着微妙的光波:“她现在……应该是到了你的身上了吧。但是,真的讽刺啊。她最不希望的事情,变成了现在的真实。”
话到此处,蓝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抓住宇佐美的指尖道:“告诉我……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和她说明一切……”
“别别别……我们的研究……还有太多的未知数。”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宇佐美摇了摇头,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捧起蓝的脸笑道:“不过,我现在大概能够知道,为什么你的病症这么特殊的成因了。这么多年来困扰自己的问题,答案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说着,她忽然间发现,蓝的眼睛低低地垂了下来,她不知其因,便问道:“所以……有什么感想吗?”
“虽然有点自作主张,”
轻握住对方的手腕,蓝低声地回答道:“我想接下让她回心转意的委托。”
“这颗星球上,可不止有十恶不赦的人。”咽了咽唾沫,她回答着,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侧过脸道:“还有……还有那些值得珍惜的人。”
讲到这里,宇佐美忽然指了指自己,故作俏皮地问道:“我是其中之一吗?”
“真……真是的!明知故问!”
星夜之下,又一次传出两人的打闹声,随星光渐渐淡去,直到,夜深人静之刻,两声金丝雀一样的鼾声传开——
然后被一声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怎么了……哈啊……大晚上的……”急忙从床上爬起的宇佐美,抓起放在枕边的电话接听。电话的另一端,是樱急切的喘气声,和萦绕在周边不绝耳的惨叫。
“感染到居民身上的混沌好像一个个爆发了!现在受控制的市民正在城市里作乱!”
一旁,蓝已经爬出被窝,抓起叠在桌上的衣服穿了起来,一边扣着扣带,一边对宇佐美问道:“你要去吗?”
“那是当然!”耍小脾气似的噘噘嘴,宇佐美道:“只有我能够做这件事情了吧?”
待两人收拾完毕,蓝伸手去拿桌上的车钥匙,刚想要按下解锁键,阿加莎忽然拉开门,有了眼圈的她,身上的侦探服像是挂上去的一样不整,脸上满是急迫的神色。
“孩子们,车太慢了。”
就在三人准备出发时,色川的城市周遭,已经乱成了一团。与警察们的背后安心睡眠、万家俱寂的景象对比的是,一个个浑身裹满了黑色液体的人朝着警察们爬了过来,周遭,是燃烧的火海。站在前方的樱,皱紧眉头看着这紧急情况,朝着身后的武警们下令道:“一队开火,二队接应!”
一声令下,数十个武装到牙齿的警官,一齐按动了扳机,一颗颗带着电流的缆绳飞向了混沌们,在接触到他们的瞬刻间,枪体便放出阵阵剧烈的电光,在剧烈的电击下,混沌一个接一个地脱离了居民的身上,随后,便被赶来的抬着喷火器的二队焚为飞灰。
“太好了……新的战术果然有效!”
拍了拍胸脯,让自己冷静下来,樱依旧没法放松神经。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她本就担忧的心情一下子拉高到了极点。
毕竟,这是对方毫无征兆的突袭。
就在她的脑袋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时,一个人形裂开满是钉刺的血盆大口,右手提一把混沌的大刀,左手好像章鱼须粘着一侧的建筑,像是流星一样荡了进来,身上还带着火焰和刺鼻的烧焦味。周遭的警员见状,纷纷开火,但它却甩着自己的触手跳动着,一条条缆绳擦过它的周身,却碰不到它分毫。
“别急!让我来!”
樱见状,两腿一蹬,鞋跟之后爆炸出剧烈的火焰将自己炸飞开来,径直朝着袭击者而去。那袭击者躲闪不及,被樱的身体狠狠地撞上了建筑。正想落跑的它,被樱抓住四肢,朝着地上坠去。
“看来,你是真的急眼了啊,左信彦!”
怒言着,樱绷紧了脖子,朝着对方那狰狞的满口钉牙狠狠撞去,顿时间,那口钉牙被撞得粉碎。借着这个疼痛,樱右臂上束缚的绷带撕裂开来,火焰顿时间吞没了对方的身体。伴着刺耳的惨叫,樱狠狠一踢,那燃烧的躯体,便像颗火星一样落下地来,越烧越小,渐至灰烬。
落到地上,樱刚想稍作调整,更多的嚎叫声、扳机扣动声,再一次让她紧张起来。她咬紧了牙关,将脸迎向了火海。
“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吧,左信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