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呱呱坠地以来,就有着一双蓝宝石的眼睛和天生的银发。
「于是,又要开始了吗。新的轮回,又要从这里开始」
从黄昏渐入夜色的昏暗之中,有划过不长一片叶子的死树上空,蝙蝠成群的踪迹。真让她由衷赞叹,好一个肃杀的末日。
水坑中的水是浑浊的红色,有人的脸倒在那里,贵重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流出。眼睛僵硬,面色也不变,他应该是死掉了,她都记不清她已经看过这张死人脸多少遍。
跪在泥土的腿是真实的,她能感受得到脏污和泥泞在身上遗留的触感。唯一遮蔽身子的衣物只是件粗制麻衣和裤鞋,套在她那贫瘠又瘦弱的身子骨上。
她是被当做男孩子养大的,父亲抛弃整个家庭之后,唯一疼爱她的母亲为了不让她受委屈,三番五次教导她是个男孩,要变得强壮,不再受任何人摆布。可她和周围人那格格不入的蓝眼睛和银发,早就让大家萌生「她是个不详的征兆」的想法。
男孩,女孩,不认识的大人,老奶奶或者叔叔,甚至她的亲生父亲,都巴不得她赶紧死掉。不详的征兆死掉不会没有人高兴。因为她的诞生,疾病爆发,饥荒天灾,大家没有少吃一点苦。在连她自己都觉得应该死掉的时候,只有母亲爱她,有始有终地爱她。
母亲说,她和其他孩子一样,有活下去的资格,只有眼睛和头发不一样不是吗。
是个天使,不是恶魔啊。母亲一直这么念叨着说。
没有人会为难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尽管她没有同伴,可母亲会一直在家里等她,露出温暖她内心的笑容,准备可口的饭菜。死掉是不可以的,母亲会伤心。她很快理解了这个道理。
但苦苦支撑的乡村生活,到这里就要画上句号。
盗贼袭击了这个村庄,村里的男人拿起铁锹,斧头以及柴刀之类的武器反抗,另一边握住的则是军刀与燧发枪。两边展开无情的厮杀,就在她的眼前。而这时世界才连接上她的思考,开始运作了起来。
血与泪的现场在她的眼前无数次地重复。人杀人的地狱,哭喊,嗜血的灵长类动物,行为染上疯狂的人们,红的汁液在大地上流淌,生命在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第一次,她见到击败稀少数量盗贼的村民终于丧失最后一丝良知,发怒地指责她,把苦苦哀求的她的母亲拉开,而她被毫不留情的同伴挥下斧头而丧生。
第二次被镰刀,第三次被火枪,第四次被铁锹,第九十九次被刀砍中后背失血过多,第四百八十一次被活生生掐死。
她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可她死后,却只能面临又一次意识苏醒,看见蝙蝠离开不长树叶的死树的画面。
记不清是第几次了。她在这无休止的厄运轮回中,居然掌握一种让时间停止的力量。
说是时间停止也不恰当,她也根本不理解停止时间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觉得,视线外的一切速度都在变慢,如果她意识更强烈点,那世界就仿佛完全静止了一般。
只有她一个人还有思考,还可以动弹。
就如同反复欣赏重复的画面,早就知道下面的剧情该如何发展。她看厮杀的人,发觉他们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墨守成规,她的眼睛眨也不眨。
第三千六百二十三次,她能凭记忆去展开积极有效的行动了。被袭击的村民,以及袭击的盗贼,她为了援助一方,决定在这无限轮回中磨炼杀人的技巧。想要阻止一个疯狂的人,办法只有让他去死。她都吃过那么多遍疼的经历,临近死亡的绝望和无力,为什么她不能让别人也感受感受?轮回是无限的,痛苦一次又一次发生,悲剧一次又一次重演,可知识和技术也是能继承的。
只要她努力,说不定能找到一个让大家都幸福的办法。她在已经记不清次数的轮回中,想到这一点,居然露出和蔼的微笑。有人的鲜血溅到她的脸上,告诉她正在经历地狱,而她却早已麻木。
她开始在静止的时间中练习杀人的技巧。
她从小也打过人,但那只是丟石子,挥舞棍棒的程度而已。保护自己绰绰有余,可要终结人的生命便显得毫无用处。要杀人,必须得杀人,不认识的匪徒,认识的大人,他们是在用真实的命在搏斗,不杀就会被杀,扭扭捏捏只会拖累自己和母亲。
拿起曾经帮母亲劳作的柴刀,头一次往静止不动的,陌生男人身上劈去。砍中硬物的手感,流血的惨样,痛苦的表情,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她而发生。或许是根本没办法适应去杀人,才只是一刀她便已经痛不欲生,哭得站都站不稳,胃中翻江倒海,让她呕吐不止。她才意识到,杀人原来让自己这么抗拒。
但是,必须得适应才行。母亲还在家里,等着自己。
意料之外,她又目击到盗贼使用枪支杀人的样子,便抢夺了过来。用枪杀人似乎没那么难受。她只要远远地站到一边,摁下扳机就好。远远不及大人肩膀的身高将枪端起,枪口对准目标,接下来怎么办她则一筹莫展。这种西洋的武器她很少见过,几次轮回之后她掌握不清其使用方式便转身扔掉,再也不用。同样是投掷出去,远距离杀人,她更愿意用简单顺手的小刀。
练习投掷吧,寻找人体身上的弱点一击致命。
她毕竟是不喜欢杀人的。但无奈,她只得硬着头皮去试。她不打算立即用人试验,她狠不下这心。她清楚她身处轮回当中,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回到最开始的一幕,她得抓紧时间。用来练习的对象正是那颗不长一片叶子的死树,她用刀刨开树皮,画上圆圈用来作为标准。就使劲扔,直到能熟练地扔中目标就行,如果畏惧拿刀杀人的手感的话。
死树被她不停地拿来试验,蝙蝠栖息在上头,用血红的眼睛看着她机械般把小刀扔出去,跑过去看一眼,再捡回来的动作,周而复始。
「准度已经够了啊」
等到她每次前去将掷出的飞刀收回,都能瞥到毫无偏差的景象,以及掌握到越来越娴熟的手感时,她将小刀用力拔下,嘴里喃喃有词。
站在这棵树前,她感觉衰老的这棵古树仿佛在哭。只有一瞬间她的心头涌起这样的想法,不过她立即又甩了甩脑袋。
不,现在不是在意这种怎么样都好的事情。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等着她去做,去拯救大家,去拯救母亲,去拯救她自己。
「等着我哦」
像是在对内心深处,另一个渴望希望与明亮未来的自己这样轻轻诉说般,她严厉地瞪起那双蓝宝石的眼睛,望向天边那肃杀的昏暗黄昏,以及下方,那群淹没在黄、红、黑三种色彩下的人。
人体的弱点部位有很多。额头,太阳穴,心脏,脖子。每一处受到伤害都能致命。她明白这些,悄然踏着步子,接近试图掠夺她所处的村庄的盗贼们。她记不清所有人的长相,只能靠感觉分辨。总之,拿着不是农具的武器的男人们,每一个都不能放过。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死掉。死掉。死掉。死掉。死掉。死掉。
倘若使用静止别人行动的力量,加上投掷飞刀的组合,现在这里将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不过仅仅只是直接杀死她又做不到,她的力量会在飞刀即将扎中的前一刻自动解除,是她意识松懈的问题。她根本上还是太过优柔寡断,她总会想起第一次握起柴刀的自己。
血是静止的,刀刃会传来意外的硬感吓得她不敢思考那是什么,男人不动的脸会流出固体的眼泪,脸色也变得惨白。目睹那一幕后,她已经做不到在静止的时间悄然无息地杀人。那么,就只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我的血!」
「谁?!是谁?!啊啊啊啊啊啊!」
在他们将死之前,让他们恢复行动。这样的话,杀人的只是她扔出的飞刀,杀人的滋味和感觉她都可以远远逃避,连死人的脸和狰狞表情都可以不用去看。她还是善良的,还是那么天真烂漫,像个正常的小孩子一样又蹦又跳。她并不是杀人恶魔,而是天使,这样母亲也会夸奖她的吧。
盗贼的数量经历好几次轮回后,应该是11没错。为了不留下后顾之忧,在他们的心脏和脖子处多加了几把飞刀,纵使小孩子的力气再小,但通过增加数量就能增强威力。
又熟悉飞刀掷出的轨迹,他们必死无疑。
但是她错了。
盗贼确实杀死了,可村里的人根本不认同她。解除大家的静止状态后,当大人们纳闷地问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尸体?」,她跑过去开心地说「是我干的」。她觉得,她是有资格接受赞扬的,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累,她是这个村子的保护神。
以后也不用担心了啊。有什么天灾,纠纷,我都可以通过把时间静止,来帮助你们,来保护你们啊。
她怀着这样的天真念头微笑着。
结果她被当场扇了一个巴掌。
「你这个瘟神!看你把什么东西给招来了!」
「她杀了这么多的人?!还是有这么多武器?!她一个小孩子能做得到?」
「她就不该活着!谁知道我们会不会也被她杀死?!」
「恶魔!你去死一死!不要再祸害我们了啊!」
痛骂,责怪,怨恨,讨厌。好多好多嘈杂的声音围绕着她在旋转。老奶奶会给她下跪,痛哭流涕地拜托她「请你离开村子吧」,小孩子朝她扔石子,骂她「恶魔」「丑八怪」「滚出去」,大人和妇女则拿着刚刚和盗贼对峙的农具,转而用来防备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痛苦地思考。她也不想长得奇怪,她也想像个正常孩子一样活着,她也期待着伴随她长大的伙伴们能让她融入进去,理解她的心情,关心她的想法。她很想找个人倾诉,倾诉她想死但母亲很爱她,倾诉她很委屈。可事实证明,她根本没办法让大家和她冰释前嫌。
搞不好我真的是恶魔。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不会是人类,不然为什么会有这种遭遇呢。
头一次,她发现她和村民之间的隔阂是那么的深。
大家都是人类,有着自己的习性,天赋和喜恶。可是每个人又都不一样,这一点通过他们的行为就能得知。肯定人类也有诸多优点,可她享受不到。她奋力地想我干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和人类友好,为了融入他们吗。就算融入进去了又能怎么样,我难道就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招他们反感的吗?
她才发现自己的内心,其实是对大家怠慢且冷漠的。
动不动为了利益争吵,残杀同胞,算计同胞的事更是随处可见。还要对亲密的人分出亲疏远近,做自认为对的事情,由不得批评和教育。也不善良,只是相对善良,在友好接纳的背后潜藏着他们期盼已久的欲望。肯定人不全是她所见的那个样子,但她把人类的本质,人类最坏的一面看得清清楚楚。经历几千次,几万次轮回,每一次都被人类攻击,她的思想几近趋于冷漠。
不管了。大家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又不爱他们,要自相残杀就随你们的便。
愚蠢又自私,自以为是又残酷无情的人啊,我再也不会回到你们身边了。你们建立起来的体系,真是有够无聊的。
她还是个孩子,处在天真无邪的年纪。当她目睹到长大后的人们是这个模样,她便从内心深处发誓她要保住温柔宽厚的性格,做个天使。绝不会歪曲自己,强迫自己融入人类那套既不温柔,也不宽厚的生存法则中去。
打算脱离大家生存的想法在轮回中,逐渐根深蒂固了起来。只不过,人类那边,还有唯一一个她牵挂已久的留念。
「母亲,要把母亲带走」
她不打算在这里过多停留。她宁愿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新的地方自力更生。要建一间不怕风吹雨淋的房子,还得有食物,除此之外还有衣服,有很多很多需要考虑的东西。她丝毫不畏惧未来,反而想透彻决定离开人类后,她再次对未来拥有了渴望。
是母亲的话,一定能谅解她。母亲是那么爱她,只和母亲在一起她便已心满意足,每天都肯定可以笑着渡过。母亲说她是天使,母亲一定不会背叛她的爱,母亲的话,肯定能懂她的心思。
她的脑海,不自觉浮现出未来有一天,她帮母亲干农活,母亲疼爱她,夸奖她,给她梳头发的画面,那只是平淡生活中的日常。她开心得嘴角都笑出了花。
她愿意为这么一个理解她,并且爱她的人献出一切。
再一次轮回,她连瞅也懒得瞅旁人,径直小跑着奔向自己的家。在狭小的储物仓库,她看到了母亲忙碌的身影。她先是一愣,随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打算干什么,赶紧把母亲的双手搭在肩膀,背到自己那瘦骨嶙峋的身上。
确认无误后,她抬起脚步,吃力地往前走。
颤颤巍巍地,轻一脚重一脚地缓慢移动。果然大人的重量比小孩子要重得多,她一边淌着虚汗,一边想起小时候捉摸的带壳蜗牛。蜗牛先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拖着壳在移动呢,她想现在她能体会到了。
为了今后的幸福。
她使出全身力气,背着她此生的挚爱,往今后,再也不会回头的孤单未来走去。
可结果,又哪会这么容易就如她的心愿。
好不容易背着母亲藏到附近的野山上,解除施加在母亲身上的时间静止后,母亲疑惑地询问她,她把全部的事情一五一十分享给母亲。她是如何拥有让世界停止的能力的,是如何练习投掷飞刀的,是如何拯救大家的。最后,又是如何心如死灰的。
「我只奢望母亲能留在我身边,我就别无所求了。利用我的能力,我们一起变得幸福起来好不好?」
「……」
母亲什么话也没说,可心有灵犀的她,早从母亲那愁眉不展的表情读出了一丝不情愿,如果她是主动帮忙做饭,母亲是会眉开眼笑的。
不能拯救所有人么。良久之后,母亲缓慢地询问。
拯救了之后又能怎么办?继续维持以前,甚至比以前更饱受意见的生活吗?要那样一直,一直被大家说成「不祥」吗,那种生活现在拥有力量,心智成熟的她还能承受得了吗。
她没向母亲坦诚地说出这些,她知道母亲爱她,为了她母亲也吃过很多委屈。既然如此,那母亲为什么还要坚持呢,她只想,也只要母亲啊。
「拯救了。要继续跟以前那样生活吗?」
「……」
母亲再次不说话了。她真是悔恨得眼泪在蓝瞳里打转。她明明知道说出来母亲肯定会不高兴的,她和母亲第一次有了分歧。明明母亲爱她,她试图回报母亲的爱,可换来的却是这种结局。
僵局坚持了许久,母亲望向山那边的村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不能拯救大家的话,就把我也扔在那里吧」
「…………」
这次换成她沉默了。她看出母亲正在纠结,她更期望母亲会理所应当选择她这边。她又年轻,又有力量,肯定能给母亲衣食无忧,她知道这绝不是谎言。
可母亲,最终还是抛弃了她。
「我的故乡在那里啊。我不能走,而且大家其实很和善的,我……」
母亲说着说着,捂住嘴巴,眼泪更大滴地流了下来,声音也哽咽了。
「你一个人离开这里吧」
「母亲!」
她咆哮般地叫了出来。她第一次如此生气,为母亲的执拗,为自己的天真,为母亲留恋的那群毫无价值的人,为明知道会死还是要留下来的那份决心。她的身体,根本没法强硬带走母亲,母亲不亲自愿意离开,她根本毫无办法。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母亲只是流着泪,不停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突然明白了。
母亲长着黑发,黑色的瞳眸,和见到的任何人类没有区别。既愚蠢,又自私,既自以为是,又残酷无情。她拥有的只有母亲,母亲却不止拥有她一个。她觉得自己的心愿已经足够渺小,她只想和母亲一起快乐地生活,回报母亲的养育之恩。可就连这也不能得到回应,母亲试图两者兼得,不然就抛弃她,选择村里的大家。
这样母亲有什么好,母亲居然是这样。以前或是未来,那副美好的画面像镜子般被打碎。
她忽然被刺激到反胃,「呕!」地堵住嘴巴,心跳也加了快,从胃底泛起的苦味要把她整个喉咙呛到窒息。
不自觉,她再次陷入昏迷当中。
等到她睁开眼,又看到从黄昏渐入夜色的昏暗,有划过不长一片叶子的死树上空,蝙蝠成群的踪迹。
有人的脸倒在水坑中,水是浑浊的红色。那张男人的脸上,眼睛僵硬,面色不变,看上去就跟死掉了一样。
「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在新的轮回中,她把眼睛藏进浏海,悲凉地长叹了一口气,再也不去看她居住过的这一片土地。
任凭寂寥的风肆意吹拂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现在,这里有人在厮杀。过去,有她厌恶的,也有她深爱的东西存在。通向不了任何期盼的结局的话,那就把一切都扔在风中逝去吧。
再见了,母亲。再见了,人类。
等到她察觉到时,两行热泪已经缓缓地沿着她的脸颊流下,哭得根本收拢不住。一开始她不想哭,但到后来暗暗决定「这是作为人类流的最后一次泪」后,便毫无顾忌地哭出声来。
漆黑,黄与血红色糅合的云端,升起蝙蝠群落扑打翅膀的动静。从那之中,似乎能听到某个声音在嬉笑。
「还不够哦。在你没完全对人类死心之前,我是不会让你逃离厄运的轮回的」
*
这是发生在幻想乡今年夏天的事情。
雾之湖。
在妖怪之山的山脚附近,有个很少有妖怪接近的大湖。处于春天或是冬天时,大湖白天就会被从魔法森林渗透来的浓雾给包围,变得神秘兮兮,直到正午的太阳出来才会化解。而如果是夏天或者秋天,浓雾则没那么容易在湖面散开。那个时候,就会有很多妖怪玩水,跑到湖里游泳。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河童冲着浪花下来。
「看招!」
「呀!好冰!真是讨厌,翅膀打湿就飞不起来了啊!」
「你就不会收起来再玩水?」
「我就想飞着玩水嘛」
常驻幻想乡的三妖精,「日之光」桑尼米尔克,「月之光」露娜切露德,「星之光」斯塔萨菲雅正在雾之湖的湖面玩耍。
活泼的桑尼朝露娜捣起乱来,鞠起水泼向白色蜻蜓翅的同胞,引来她不快地抗议。斯塔只是不表明立场地吐槽露娜一句,露娜马上瘪着嘴阐述心意。就在这时,那个以一能敌三的家伙又出现了。
「你们弱小的精灵就只配在夏天玩泼水游戏啦,啊~好困~。莉莉,给我橘汁」
在湖面结出一层薄薄冰块,并且把冰块当床躺在上面翘着腿的,正是幻想乡没有人不认识的冰之妖精琪露诺。她的冰冻之力就连在夏天也能结出冰,并且还能享受酷暑的夏天里冰块带来的快乐,这对其他三只妖精的诱惑是致命的。
首先背叛的是露娜。露娜是一只笨拙,又时常追求新鲜的妖精,怎么能敌得过眼前正有同胞如此奢侈的生活。一边遐想被太阳晒热的一半身体,又被冰块降温的另一半身体,再翻个身,露娜一边殷切期盼地说道。
「我也好想躺在冰块上啊」
「喂!我说露娜!」
「……叛徒」
在她身边的桑尼和斯塔看见露娜居然这么恬不知耻地把欲望说出口,有些又气又恼。喝着春之妖精莉莉端来的橘汁的琪露诺,自然听到了三妖精的争论,平时琪露诺肯定要说点更加贬低三妖精,抬高她自己的话,何况已经有一只妖精快要被蛊惑。
不过现在琪露诺躺在冰上,晒着正热的太阳,又刚刚喝完一大杯橘汁,想睡的冲动袭上了她的意识。
琪露诺阖上眼皮,手自然地摆到一旁,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睡着了。因为她是妖精,所以也不用担心她会得感冒这种事,这是人类才会有的烦恼。琪露诺的睡着,让桑尼有了话语权,为了劝说住同伴那颗被诱惑的心,喜欢恶作剧的日之光马上伸出食指,指向琪露诺说道。
「你看清楚,露娜。冰之妖精可是毫无防备就睡着了啊!在那冰与火之间的恶魔床当中!你要是也去躺着的话,你也会想睡的!」
「可是……」
「露娜,睡着了可是有可能会被抓住的哦。你忘了,上次你跌倒了被抓到人类村落去,是谁救的你?你不会是想重复那场悲剧吧?」
「怎么会!」
露娜连忙煞有介事地捂住耳朵,露出一副绝对不要的拒绝模样。上次她被误入幻想乡的人类抓住,带回人类村子还是出动了是非曲直厅的阎魔,四季映姬大人才得以解决。
四季大人居住在比冥界更下层的地方,平常几乎不会出来走动。可一旦她出动,幻想乡的妖精,不止是妖精,就连活了几百年的大妖怪都要避之不及。四季大人是个很喜欢批评对方错误,还拥有一面洞悉一切镜子的规矩保护者。对抗或逃走也不现实,手下的跑腿死神不管罪犯跑到什么地方都能用死神镰刀勾回来,那家伙强得一塌糊涂,连巫女都不是对手,胸部也超大。
「我再也不要被抓住,听阎魔唠叨了……」
一想起被那个手持律尺的说教家伙抓住,劈头盖脸数落了整整几个小时,露娜浑身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更关键的是镜子还能洞悉内心深处的想法,不真正悔心改过的话四季大人根本就不会罢手,那种无法躲避无法反抗,只能被迫改变想法的感觉别提有多难受。
就仿佛瞄准了这个恰当的时机,三妖精之首的桑尼在这一刻看到什么,突然呼唤道。
「喂!有谁来了!快点逃!」
「呜……!」
「那个是……」
飞到还没来得及被太阳驱散的雾气当中,三只妖精探出头来看向来人。因为藏在雾当中来人的样子根本没办法分辨,只能得知是个戴着巨大帽子,手扛捕虫网,坐在扫帚上的人形影子。那根本就是抓捕妖精的道具啊,抓蜻蜓抓蝴蝶抓独角仙哪用得到那么大个网口袋。
千万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三妖精互相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脸色也随着那个影子的逐渐逼近而越来越惊恐。不过那个影子显然没注意她们,反而跑到琪露诺那边去了。那个冰之妖精,都危在旦夕了居然还在睡!
「琪露诺!喂!琪露诺!呀——!」
刚刚给琪露诺准备橘汁的莉莉,跪在琪露诺的身边试图用声音唤醒她,还使劲地用手推了推,可琪露诺一点反应都没有,睡得昏昏沉沉。莉莉再想继续努力也是妄想,抓妖精的家伙已经来了,莉莉只能孤身自保,发出一声悲鸣后落荒而逃。
「呼~呼~」
正用双手伸着懒腰,翻身又换了个姿势睡觉的琪露诺,被太阳折下的人形黑影给慢慢遮蔽。下一秒中,人形黑影以疾快的速度朝琪露诺挥下了手中的捕网。
炽热的太阳照耀着万里晴空,突然响彻起一阵「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连绵不断的哀嚎。
博丽神社。
在人类村庄的境界线越过大结界,进入幻想乡魔法森林的路程中,人类有一座流传了几百年历史的神社,博丽神社。这是历代巫女和妖怪斗争,维持人与妖怪之间平衡的据点。如今生活着现一代履行职责的巫女,博丽灵梦。
春天过去,夏天到来。除了能明显感觉得到幻想乡的气温有所上升外,夏天专有的蝉鸣和酷暑也如期而至。拜太阳所赐,神社里面倒可以躲着吹吹风,喝点凉茶,尽情地欣赏夏日。
这毒辣的太阳说讨厌也不讨厌,就是热得过分了点。灵梦乏味地想。
灵梦的主义是喜欢的东西留在最后,因此在先打扫还是先休息之间选择了先打扫,去拿来扫帚清理参道上的异物,大多都是一些落叶,灰尘还有砾石。迎着炎热的阳光清理完之后,如释重负地擦掉额头渗出的汗。要是在这时候出来什么重大事件,灵梦可真的是要埋怨到家,哪有人喜欢大热天奔波劳碌的。
「啊,野猫」
打扫完参道接下来就是步入社殿的台阶,拿着扫帚无精打采,用手当扇子扇风的灵梦,回过头来发现,那台阶上坐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棕黄色毛发的猫。
幻想乡有动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妖怪们模仿人类社会的基本制度,对动物采用少则繁衍,多则锐减的方案,这当然也是幻想乡的建立者——八云紫的管辖范围。据灵梦所知,管理幻想乡动物的事情老太婆是让狐狸,狐狸又让猫妖负责的。
那只叫做八云橙的二尾猫妖,就是处理动物的责任担当。上到飞禽走兽,下到游鱼河虾,甚至妖怪之山上,神池里的守护神蛤蟆,几乎幻想乡全部的动物都由八云橙照顾(除了迷途竹林,三途河等个别特殊地方)。尽管没亲自询问妖怪老太婆,不过灵梦看得出老太婆制定的方针,幻想乡不允许出现捕杀动物的事情。
肉类本来就可以从跟外面世界连通的香霖堂这一渠道获得,没有捕杀动物的必要。而且,要是任意伤害到一只动物的话,那只棕毛猫妖就会带着漫山遍野的猫跑过来兴师问罪,不把罪犯挠得头破血流决不罢休。
最近也有听闻到狐狸吐苦水的趣事。因为八云橙跟动物走得太近,老喜欢用动物的思维方式,语言和动物交流,导致其心智也极其不成熟。这样一直放任下去的话,说不定某一天连好不容易狐狸教给她的人类语言都会忘记,就只「喵喵」地叫了。
既然是妖怪饲养的猫,也没有关注的必要吧。灵梦理性思考着,手却老实地朝猫身上伸了过去。
说句实话,自从灵梦担上博丽巫女的职责后,一直过分地压抑自己,和妖怪保持距离。时间一久,自然也养成了细心大胆的性格。心思缜密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对突然跑来亲近的猫有抵抗力。
再、再说!就算是妖怪养的猫,猫又没有错,她灵梦摸一下怎么了?!
「…………」
这猫的毛发好柔软。
被太阳晒得发烫的绒毛摸起来格外地舒服,用手指轻轻深入进去的话,就能切实地感受到猫心脏跳动的频率以及温暖的体温。先从额头摸起,再捋到脊椎地带,滑滑又痒痒的,真让人欲罢不能。
猫似乎也很高兴被摸,尾巴一翘一翘,「喵——」地懒散叫出来。这小家伙还真是难缠,灵梦心情惬意地想着,又转而用手轻轻捋了捋猫的下巴。就在这时。
「喂!灵梦!我有好东西给你看,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还没看见身影,主人的声音先一步从鸟居那边传了过来。神社的结界被打破后一直也没修理,就为了顾及这个主人。大大咧咧的性格,活力四射的说话方式,用眉毛想灵梦也知道是谁。
在灵梦有所反应之际,猫却受到了惊吓,「喵!」地夹着尾巴窜逃,离开了神社。灵梦顿时大叫扫兴,她明明还想继续享受摸猫的。不过又想到那只原本就是妖怪饲养,离开也是常事,便爽然收起心思,去接待这位打扰她清净的不速之客。
戴着大黑帽子,一头干爽的金发系成鱼尾辫盘好,散开的发尾却蕴含生命力地变成卷发。身上穿的服装则是系有八颗纽扣,黑色底裙与白色围裙组合成的连衣裙,边角现出轻飘飘的白色荷叶边。
跟在春季见到的魔理沙不一样,这次她上半身换成凉爽的短袖了,而且除了一直带在身边的扫帚,左手抓着的捕虫网,好像右手还紧紧环抱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看上去魔理沙像是去森林抓虫的装束,从她这么兴奋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她肯定有收获。灵梦没来得及先开口,反倒是魔理沙察觉到自己的到来不适时宜,把灵梦正在逗的猫给吓跑了,马上道了个歉。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DAZE。猫被我吓跑了」
「没事,反正是妖怪养的。比起这个,你手中抓着的,那是个什么东西?」
蓝色的衣服,冰锥形状的翅膀一样的东西挂在那东西的背后,看起来就是个人类小孩子的样子。不过幻想乡是不会有人把小孩子放进来的,充其量应该就是个低等妖力的妖怪,或者妖精。
一听到灵梦好奇地询问,魔理沙马上自信满满地挺起胸部,把那东西举到身前。
「是妖精!趁她睡觉不注意的时候抓到的!本来想捉点独角仙,结果抓到妖精了,真是运气好!」
「快~放~开~我~!」
那东西拼命地魔理沙的怀里抵抗,被魔理沙一说,反而抵抗得更加激烈了。挥舞翅膀想要挣脱,可无奈妖力太小,根本摆脱不了魔理沙的束缚。
等到魔理沙稍微松了点劲,那东西结果因为耗费太多体力,软绵绵地落到灵梦刚刚打扫干净的参道上,就这样再也不反抗地趴着,暂时休息一会儿。
看到这副哭笑不得的闹剧落下帷幕,灵梦心情复杂地扶了一下额头,长叹出一口气。
「王手!飞车吃将!」
拾起那枚前端微尖的钟型棋子再用力落下,犬走椛露出虎牙,快活地昂笑着。她头上那一对纯白色的毛茸茸狼耳也随着主人的亢奋,精神抖擞地挺立起来。
「唔……无计可施,我输了」
和犬走椛下将棋的是河城荷取,生活在魔法森林中南部,一片名叫玄武之泽(由大量火山岩,溪流,瀑布,洞穴等自然景观构成)中的河童。今天河城荷取特意跑来妖怪之山找老友下棋,犬走椛自然热情地接待了她。
蓝发蓝瞳,一袭探险服的河城荷取哭丧着脸投降后,赢得对局胜利的犬走椛则发出「喵哈哈——!」这种刺耳又豁达的笑声。
在河童和白狼天狗用石头当作棋桌和座椅的背后,被太阳照射,泛着金光的池塘中,几只大蛤蟆有一搭没一搭地「呱呱」叫着。再旁边堆砌的积石处,一条通亮又壮阔的瀑布奔流驶下。
故事转回到正轨上。
「说了这么多,你们明白了吗?!我是妖精里面的妖精,力量最强的那个!冰之妖精琪露诺就是我!别说你们没听过冰之妖精的事情!我可是脾气一点都不好,用冰干出什么事我自己也不知道!还打扰人家睡午觉,知道干了错事的话就赶紧把我放了!」
「……」
「……」
干完打扫参道的劳活后灵梦想着休息休息,喝个祥和的下午茶,正巧魔理沙也来拜访,便一同接进里屋,让魔理沙和她带来的那个东西单独相处一会儿。
可谁知道把三人份的茶水准备好端进房间后,那个东西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神社本来隔音效果也不好,准备茶水时就能听到「讨厌!」「放了我!」「疼疼疼!不要弄我的脸!」之类的声音,没想到现在还没消停下来。
把承载茶水的托盘搁在矮脚和式桌上,就看到那东西叉腰站立,对面盘腿坐的魔理沙正用手撑住脸颊,一副逐渐不耐烦了的表情。灵梦什么话也没说,静静梳理好巫女服的裙摆,在魔理沙的旁边正坐。
过了一会儿,灵梦才耐住性子,用手挡住声音向魔理沙偷偷问道。
「我说啊。妖精是幻想乡最弱小的一种生物吧,比鬼和幽灵都弱,如果不算人类的话。这家伙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吗?你把什么嘈杂的东西给带到我神社来了啊」
「我也不知道DAZE。看见她在睡觉,顺手就给捉来了」
「连底细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知道,觉得有趣就捉了啊」
说完这句疑似原因的话后灵梦的脸立刻阴沉地变了颜色。魔理沙大概看出灵梦的心情有点不开心了,急忙摸起后脑勺「你就当我捉了一只超大的独角仙这么认为吧」这样去解释,被魔理沙这么一说灵梦也不好意思发脾气,屏住快要发怒的呼吸,把糟糕的心情也给平复好。
「说起来——」
「怎么了?」
魔理沙突然想起来带上捕虫网,跑到爱丽丝家和她聊天的事情。
爱丽丝是个情感很纤细,又渴望被爱的魔法使,魔理沙得把所有她的事情都分享给爱丽丝听爱丽丝才会高兴,不然她就会和魔理沙玩冷战。认识灵梦的经过也好,解决异变的结局也好,魔理沙都跟爱丽丝一五一十地说清楚,爱丽丝也很高兴魔理沙能认识灵梦,有帮手解决异变。
今天早晨魔理沙想要去捉点独角仙拿来收藏,邀请爱丽丝一起来。爱丽丝一如既往地拒绝了,并且如此说道。
「魔理沙,幻想乡除了能捉到独角仙,还能捉到妖精呢。要趁妖精不注意,偷偷去抓」
「妖精?长什么样子?爱丽丝见过吗?」
「见过啊。大概就跟我做的稻草人偶差不多大,也有翅膀。唔,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妖力吧。你要是真打算抓的话要小心点,妖精里也有那种很危险的,千万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DAZE!那我现在就去!」
「等等,魔理沙!」
已经按捺不住夏天带来的冲动的魔理沙,抓住捕虫网做好防晒的准备就要出门,正在读书的爱丽丝却叫住了魔理沙,反常地这么嘱咐道。
「魔理沙,关于我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和任何朋友说起。我不喜欢我们的关系被曝光,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连灵梦也不能说?」
面对魔理沙的询问,爱丽丝把读的书缓缓合拢。
坐在藤椅上享受太阳的她,窗沿栽种着一盆黄色的波斯菊花,玻璃外有叽叽喳喳的候鸟经过。说话时,朝向魔理沙的脸上露出安静又淡雅的微笑。这样的爱丽丝,就如同一个漂亮的人偶娃娃一般,让魔理沙的视线情不自禁就会被吸引住。
「因为我是你最后,也最重要的后盾啊」
那句表白,夹带着爱丽丝温柔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在脑海回响。
爱丽丝是一起进入幻想乡的朋友,论起交往时间的话无人能出其右。而且爱丽丝也很照顾魔理沙,教给她使用魔法的技术和魔法的原理,传导很多魔理沙未知的知识,介绍香霖堂给魔理沙认识,不然魔理沙怎么可能在幻想乡平安无事地生活。
爱丽丝是我最宝贵的朋友,这点根本不需要定义。
尽管她进入幻想乡后一直锁在房间,靠稻草人偶来探索身边的一切,邀请来玩她也不出门,性格稍微有点怪癖。可是爱丽丝毫无疑问也是同样器重我的,她说的话肯定是为了我着想。
「没有,没什么」
「……」
爱丽丝说「不能曝光她」,那就不能说了。
想到早晨和爱丽丝谈论有关捉妖精的话题,并想把这对话分享给灵梦的魔理沙,话到嘴边却突然止住了,若无其事地嘿嘿笑着。灵梦本来想听魔理沙接着会说什么,结果她又不说了,心情越加郁闷。
感到口干舌燥于是站了起来,那东西一看到灵梦站起来马上进入三级警备状态。
「什、什么嘛?!就算是博丽神社的巫女,我又没有做坏事,也没有攻击人类啊!你这样做是不合情理的!我劝你善良!」
连辩解都觉得无聊的灵梦,嘴皮子都懒得动,往矮脚和式桌的位置踏出一步,那东西立刻又进入二级警备状态。
「不要过来啊!我也是有身份的妖精,你打我又没有什么好处,只会让我抵抗!我抵抗的话可厉害了!用冰都能冻死你!」
又踩进一步,来到和式桌的面前,那东西已经是一级戒备状态的样子,随时都会一触即发。尽管她的双膝颤抖个不停,可她仍然在唠唠叨叨。
「最起码告诉我哪里得罪你了!我、我可没有求饶的意思!我只是怕我们两个两败俱伤,谁都得不到好处!我一点、一点都不怕你啦!」
「…………」
捧起托盘中自己的那份绿茶,灵梦又徐徐走了回去。这过程中间灵梦一直保持着沉默,面对妖精的歇斯底里,连一声感叹都没有。
重新正坐在魔理沙的旁边,闭目养神着,啜了口冒着热气的茶水。
由于这互动实在太过于玩笑化,一旁的魔理沙有些傻眼地觉得好笑。这妖精似乎并不是不知天高地厚,至少她还明白灵梦不好惹,那按道理说她也应该试着讨好灵梦才对,忤逆她只会挨揍吧。
难道说这妖精觉得尊严比皮肉之苦重要?可是忤逆了灵梦只会让尊严被践踏地更加过分啊。这妖精到底在想什么,什么样的思考回路都愣是摸不清楚。
「那个,我说你啊。是叫什么冰之什么什么诺来着?」
「是冰·之·妖·精·琪·露·诺!」
憋足了底气,那东西努力拽着自己的蓝色裙子,吐字清晰地再次重复道。
尽管问话的是魔理沙,可一旁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喝茶的灵梦反而让这东西的情绪更紧张。明明十分紧张却又假装镇定,反而一股奇怪的滑稽味。
看到她这副德行,好玩的魔理沙突然灵光乍现,想出逗她的主意。
「刚刚你说自己是冰之妖精对吧?那你用冰肯定很厉害」
「那、那是自然!明白的话就赶紧放了我!」
「但是我也是力不从心啊」
发出的声音变成了老婆婆的腔调。
魔理沙是故意这么做的。她捏住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苍老又柔弱,这正是她为这冰之妖精设下的一个圈套。因为这举动太过奇怪,还引来灵梦诧异的视线。
「其实我们都得了夏天特有的病DAZE,自燃病。一到夏天,太阳就会让身体增温,不停地温度上升,直到身体发生自燃!不找点什么凉快的东西就会被活活烧死!这病发作起来可真是让人痛苦得不行DAZE。呕!呕!你看我都被这病弄得脸发烫,额头发烧,还恶心,呕吐不停」
「……真的吗?」
「呕!呕!」
「你不要紧吧?!」
「……」
灵梦的眼神越来越冰冷了。暂且不管身边这位巫女满脸写着「你在陪她玩什么把戏?是哪根筋搭错了?」,魔理沙用上浑身解数,继续陪这位冰之妖精表演病人的过家家游戏。
逼真的演技似乎真的得来妖精的信任,这位刚刚还在嚷着「放了我!」的家伙,一下子注意力投入到帮助魔理沙减轻痛苦的期盼上。
「真拿你没办法!那你捉我来,也是为了治病对吧!你太粗鲁了,好好跟我说,我会酌情帮你的啊」
摆了摆手,露出一副故作轻松的样子。不过妖精也不笨,她的注意力也有放在灵梦身上,于是觉得反常地质问道。
「可博丽家的巫女不是很厉害吗?连这点病都解决不了?」
「其实灵梦病得比我重,她比我都觉得热!」
「真的吗?」
「……」
妖精向一旁若无其事喝茶的灵梦投以质疑的视线,灵梦这才做出「原来我也在这里」的醒悟反应。可是要陪这两个笨蛋玩过家家灵梦还没那么心大,只好僵硬住平静的脸色,尽力不发生崩坏,转到一边说道。
「……你要问热不热的话,我只能说确实有点热」
「你看吧!你看吧!」
陪妖精玩这种把戏的魔理沙情绪高涨到巅峰了,一看灵梦简单应和几句,马上衔接上话题,还热烈地起哄。
长有冰锥翅膀的妖精没办法用智商应付魔理沙的谎言,干脆也懒得思考。直截了当地伸出双手,交叉摆放,一边嘟着小嘴说着「帮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啦」,一边暗暗发力。
她咬紧牙关,淌着汗水,大声地嚷出「来吧!冰风!」这类控制情绪的词汇。
没多久,一阵冰凉又猛烈的疾风降临在这狭小空间的内室。
渐渐消融夏季炎热的低温气流自空气中迸发,袭向暴露在外面的肌肤。脖颈,手臂,脚踝,脸颊,后颈。并不是一一拂过而是统一拂过,本来热得不行的身体遭受到这降温的眷属,心情都因为凉快许多而变得透亮了,魔理沙和灵梦的脸上都露出享受的表情。
冰凉的风是流动的,不仅只在里屋徘徊,把庭院外布置的日式风铃也给微微掀动起来,发出「叮铃——叮铃——」的沁人心脾的响声。
「……哎呀,真凉快」
「……」
魔理沙用手撑住榻榻米,惬意地感叹说着。灵梦感觉也很凉快,可她不好意思表达,就舒展眉头,面无表情地继续喝茶。茶倒是用灵力保持住还是热的。
「真亏你能让这妖精出力。你其实不是魔法使而是个骗子,还是个盗贼吧」
「灵梦说话太不好听了。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不觉得凉快吗?夏天就得这样才行啊」
「凉快倒是凉快……」
到底是想反驳魔理沙什么呢,灵梦被自己的执拗给弄迷茫了。归根结底,她还是没办法能那么自然地就和幻想乡的家伙打成一团,还享受她们的力量带来的馈赠吧。如果是自己,灵梦更倾向于无感情色彩地去忍受,毕竟妖怪的力量,利用也行不利用也无所谓。
「话说你是从哪里抓来的?」
「唔……就是森林连着妖怪之山的那边,不是有个很浓雾气的湖嘛。山上的瀑布都会流下来,很漂亮的DAZE!对了——!」
灵梦把脸偏向魔理沙那边和她谈话,魔理沙依旧那副随心所欲的样子接茬,可说到「瀑布」这个词汇她的眼睛立刻放出星星状的亮光,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摘下了帽子,露出飘逸的金发鱼尾辫的少女,突然间来了兴致,这么跟灵梦提议道。
「呐,灵梦!我们去玩水吧!」
在魔理沙说完这句话后,使用妖力释放冰风的某蓝色妖精终于耗尽力量,再次软绵绵地倒在了里屋的榻榻米上。
*
十几分钟后,带上捉来的冰之妖精琪露诺,灵梦和魔理沙一起来到了那片在妖怪之山下构造而成的天然湖泊,雾之湖。
雾之湖的湖面非常广大,除了从山腰流淌下来的瀑布外,其余的湖边几乎很难全部用肉眼容下。加上临近森林的边际会被从森林散发的雾气给扩散,雾气又自动往湖面的中央地带归拢,于是就变成妖精们在湖面都能靠雾气玩捉迷藏的现状。
当然雾气又会受到时间推移,太阳的照射程度的影响,变得时浓时淡。湖底也不深,有很多鱼类动物,总的来说是个不那么危险的地方。
「哎呀,好冰!脚都冰得走不了!」
利用琪露诺的冰之妖力在湖面生成浮冰,再光脚走上去,脚底被零下几度冰到刺骨的魔理沙,一边抖动着膝盖,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方迈去。
反倒是提前在脚底施展灵力的灵梦毫无压力地走动着,瞅到魔理沙的惨样,微微一抬手,唤出耀眼的白光。以连接魔理沙脚底,琪露诺造出的冰块为释放对象,压制住其妖力。多亏灵梦出手,魔理沙也能稳稳当当在冰块上行走,尽情享受夹杂夏日与凉意的愉悦。
「哦哦!!谢谢DAZE,灵梦」
「不,也没什么」
妖精的力量本来也算不上什么,稍微用点心就能灵活地把握分寸。不过在夏天的酷暑之中,这样踩着妖怪做出来的冰块作为消遣,也是巫女生涯中的头一次。
那只蓝色妖精好像在后面发表「怎么样!这下知道我冰之妖精的厉害了吧!」这类自吹自擂的言论,魔理沙仍在陪她玩扮演病人的过家家游戏,坐在浮冰的最边缘处,把小腿伸进湖里,嬉玩着水花用老婆婆的嗓音应答「哎呀,你真是厉害!拜你所赐,我的病情都减弱了不少啊」。
感觉光只是陪着这两个笨蛋,看她们表演就已经心力交瘁了啊,灵梦感叹地想。
就在这时。
「……啊!琪露诺!找到了!她在这里!」
「你个脑子不好用的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不妙了!冰之妖精!莉莉!莉莉,她——!」
从身后传来三个富有生命力的声音。闻声看过去的魔理沙,琪露诺和灵梦,看到三只和琪露诺差不多体型的妖精往这边飞来。
并不清楚妖精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再加上妖精们要找的对象是琪露诺,灵梦和魔理沙自然就没有插话的空间。而且看妖精们的焦急神情,似乎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经过四只妖精你一言我一语,长达几分钟的交谈时间后,站在一旁的灵梦双手抱胸,梳理清楚事情的缘由和始末,颔首娓娓道来。
「也就是说,你们为了躲避魔理沙的抓捕,跑到了这片湖的雾气当中,结果你们有一个同伴走失了?」
「嗯嗯!就是这样!」
「走失的那只妖精叫莉莉!」
「不愧是巫女!一下子就明白了,冰之妖精到现在还没搞清楚」
被最后那只蝴蝶翅膀的妖精一吐槽,先前被魔理沙碰巧抓住的琪露诺沮丧地跪在冰面上,流出眼泪感叹道「什么嘛什么嘛!我也有好好听你们说好不好!」。
用脚拨动水花的魔理沙像个没事人,听完大家讨论后,乐呵呵地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
「果然这笨蛋的脑子不怎么好用,太好骗了」
「罪魁祸首就是你好不好!给我有点自知之明啊!」
没忍住,撸起袖子往这净给自己添麻烦的家伙的头上来上了一拳。
虽然妖精在幻想乡并不是什么具有重要意义的生物,可她们的存在也能给幻想乡增加独特的魅力。最重要的是,灵梦奉行的主义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吓到妖精四处窜逃,走失了一只妖精,这罪过怎么样都要好好弥补。
唯独亏欠妖怪什么的,是灵梦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虽然闯下罪行的,是这个我行我素的笨蛋魔理沙就是了。
「有什么头绪吗?」
被灵梦一问,三只妖精纷纷对视了一下,估计她们也在好好整理目前所掌握到的线索吧。犹豫不决地,有一只蜻蜓翅膀的妖精率先说道。
「说起来!我有在雾气中看到一座城堡!」
「城堡?」「城堡?」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词语,灵梦和魔理沙都感到疑惑,发出嘀咕的声音。
城堡?在雾之湖的湖面?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灵梦抵达幻想乡,开始巫女的工作和妖怪共存也有半年的时光,幻想乡的每一方土地,居住着什么样的妖怪灵梦大抵上都了解了个具体。根据记忆,雾之湖一直都是妖怪闲暇才会跑来玩耍的地方,从来就没有家伙在这里居住,更不会建造出什么城堡出来。
如果要说河童的话……灵梦一边用手抵住下巴,一边认真地思索。
「魔理沙,你知道这湖附近有城堡吗?」
「从来就没有吧,我记得。我以前也来这里玩过DAZE」
光靠自己的印象也实在过于主观臆断,问起魔理沙魔理沙也说没见过城堡,看来应该是妖精看错,或者出现幻视才对。
这样一思考就进入生性多疑的地步了。灵梦没能及时刹住车,越想越觉得是妖精在戏弄她,绷紧严峻的脸色,俯下身子,朝身高矮了她一截的妖精们冷冷说道。
「是真的吗?没骗我吧?真的走失了一只妖精吗?」
「都说没骗你了!莉莉就是找不见了啊!」
「肯定是匆忙躲到那个城堡里面去了!那个城堡红红的,一看就是个诡异的地方!」
「露娜你也看到了对吧!那个通红通红的城堡!」
想用质问的方式摸清妖精们到底是什么意图,妖精们的反应却和灵梦心中所想大相径庭。
三妖精的表情和话语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可是明明雾之湖就没有什么城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摸不着头脑,进入死胡同的思考连带着心情都变得烦躁许多。
正在灵梦一筹莫展之际,阳光照耀的碧蓝晴空中,有一片黑色的羽毛落了下来。
昂起来头去观望,那个穿着洋服衬衫和黑色短裙,手拿旁轴照相机的熟悉家伙就停在那里。
「呀嚯!看起来你们是碰到什么难缠的事件了嘛。『文文新闻』的职业记者,射命丸文华丽登场!是不是都等得不耐烦了?」
连声音都是一如既往的聒噪。
这只沉迷拍摄的鸦天狗,总是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登场,不过又想到如果是喜欢调查幻想乡奇异事件的这家伙的话,或许能给出点什么有用的情报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灵梦立刻跟射命丸文搭话。
「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怎么了?怎么了?这么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就这么想知道我手里的情报啊?那我们先来好好谈谈关于报酬的事情吧。唔,总之博丽巫女的正面照和独家采访肯定是无法让步的,顺带神社的里里外外也让我拍个几百张——」
「我看你是又想撞树啊」
掏出纸制的神符并稍微施展灵力附在上面,退治妖怪的爱物攥在灵梦的手里发出灿烂的白光。
被灵梦这么一吓唬,射命丸文连忙条件反射地挥动僵硬的拒绝手势,「那个请求你就不要再来一次。我知道了!会好好交代!」,活灵活现的神气表情也变成了仿佛想起什么噩梦般的苦笑。
因为以前追赶过这家伙,把她逼到撞树的事情其他人也不知情。对方既露脸,又不好好配合,只在那里看戏的话,再让她丢一次脸灵梦也无所谓。不过对方显然是愿意坦诚相待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机出现。
五分钟后。
「妖精们说的红色城堡不是假话,也不是什么海市蜃楼哦。真的有那座城堡存在。有照片为证」
射命丸文把自己拼命奔波,才得来的独家照片分享了出来。照片当中印有一栋端庄又神秘,被雾气围绕的红色建筑,依稀还能看得到体型魁梧,红发的守门人身影。
这种建筑风格灵梦,妖精们和魔理沙都不曾知晓,和人类村落那边的房屋也不类似,宛如是从外面世界降临幻想乡的一样。
「这是直到今天早晨才拍到的。以前在湖边从来都没有出现这种城堡。标题取作,『降临湖泊雾气之中的神秘红色洋楼』!!感觉怎么样?」
「……」「……」「……」「……」「……」
煞有介事地把觉得满意的想法倾诉给灵梦她们听的射命丸文,结果却得来没有一个人的回复。灵梦和魔理沙互相交替看着对方手里的照片,妖精们则是发出「就是这个!」「红色的诡异房子!」这种感叹。
尴尬一两分钟之后,射命丸文不肯服输地撇过脸去,自暴自弃地说了一句「反正你们都是些不懂欣赏新闻的怪咖啦!这明明在人类那边很受欢迎的!」。
「红发,穿着奇怪衣服的女子呢」
「个子也太高了DAZE!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
「还有这张。银发,这是女仆的衣服吧?我好像有在香霖堂见过」
把突然出现的红色建筑大略浏览一遍后,灵梦把心思放在出现在照片里的,几个未曾结识的人物身上。
没有正式见过面也不好摸清对方的身份,看起来像人结果却不是人的家伙幻想乡可是一抓一大把。不过怎么说,在这栋红洋楼现身的这几个家伙,应该就是住在其中的居住者没错。
正当灵梦拿到那张印有银发的女仆双手提住篮子的照片,说出感慨时,射命丸文忙不迭的说出了有关该人的情报。
「这个貌似是管家哦管家。啊这么说应该你们也不能理解吧。你们只要知道,这栋洋楼需要的物资还有其他的什么物品都是这家伙负责。不过话又说回来——」
「怎么了?」
察觉射命丸文话里有话的灵梦,皱了皱眉头。
射命丸文似乎是在内心做着思想斗争,双手抱胸,把苦闷的脸躲到一侧。她肯定有难言之隐,灵梦看出射命丸文不怎么想谈起这个话题,就让好奇心到此为止,主动给射命丸文台阶下。
「不想说的话就不用说」
「抱歉啦,这是我这边的问题。后面有机会的话,我会看时机告诉你的」
黑翼的鸦天狗呵呵笑着。
看得出她在强颜欢笑的灵梦不打算再追问她更多问题,继而把心思放在了射命丸文拍摄来的照片上。叽叽哇哇的四只妖精,望着说出「别担心啦灵梦。真要是需要武力交流的话就交给我好了。我觉得这红发的家伙我一炮就解决了!」的魔理沙以及「我只指望你不要给我拖后腿就行了」的巫女,射命丸文静悄悄地屏住呼吸,仰起头来望向天空。
再差一点,她就要忍耐不住哭出来了。告诉她们要不是吃了长生不老药,自己已经死掉了的事情。以及为了拍摄照片,数十次回过神来,被铺天盖地的银色飞刀穿透身体的事情。
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啊。大家看到的只是已经准备妥当的照片和新闻就好,至于记者的辛苦劳累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没必要说出这种事来博得所谓的同情,我又不是弱小的生物。
只有那份为了新闻甚至愿意拼出性命的干劲,会让自己欣慰一笑吧。你看巫女不就看着这几张照片茅塞顿开吗。
「…………我还真是称职的记者啊」
用任何人都听不到的声音笑着说道。射命丸文本来快要哭泣的红眼睛,因为想到自己还是起到不小的作用而变成了新月状的笑眼。
没等射命丸文恢复好情绪,从灵梦手中接过照片浏览的魔理沙,似乎这才发现了什么异常,连忙翘首向射命丸文询问道。
「话说,你拍的照片没有拍到红色洋楼的里面啊?还有人也是,全部都是侧身照DAZE」
「……」
灵梦也很在意这件事,不过她没出声,只是沉默着等待射命丸文解答。在内心无奈地笑了一下的射命丸文,放下抱胸的双手向魔理沙走过来。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啊。像我这么有职业精神的记者,怎么可能不去拍!没有拍到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拍不到啊!你看博丽神社也从来没让我拍过不是吗!倒不如趁这个机会——」
「……说起来,得快点把走失的那只妖精赶紧找回来啊」
「说得对。在我们这么磨蹭的时候,那只叫做莉莉的妖精都不知道正受到什么未知的伤害。呕,呕!老婆婆我得给帮助让我乘凉的冰之妖精出一份力气才行啊」
「老婆婆!你真是个好人!」
在灵梦巧妙地躲避话题,把重心又拉回到寻找迷失的妖精上时,魔理沙也跟着灵梦一唱一和,暗自点点头装出一副要以德报德的样子,反而把琪露诺给感动到流出真诚的眼泪。
妖精们虽然露出一脸微妙的表情,窃窃私语着「只是被用来转移话题了吧?那个」,「不要戳穿她呀」,「对对。难得愿意帮我们找莉莉」,但是这都不重要。
只剩下又没人暖场的射命丸文气急败坏地捏紧拳头放在身下,大喊大叫道。
「刚刚敷衍过去了对吧?!是敷衍过去了对吧?!明明人家这么努力给你们情报!真是气死我了!」
在这场由照片发生的闹剧告一段落后,射命丸文从所有人那里把照片进行回收,留下不重要的外观照片还遗留在妖精们手中,毕竟她们真的很在意同伴的安危,需要线索。
完毕后,灵梦,魔理沙又和射命丸文认真地交流了一下有关红色洋楼三人的认知,自身对此的熟悉情况以及更多的事情。
「没办法进入楼房里面,是因为守护的家伙太强大所以进不去吗?」
联想到自身的情况所以灵梦顺理成章地抛出自己的见解,不过这个主观很快被摇手的射命丸文拒绝了。
「不是啦不是。那座宅子跟你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没有结界,守护的人也并不是十全十美,我很容易就能获得机会潜藏进去。可是进去之后又从相同的地方出来了。怎么说这种情况呢,唔……」
「进去之后,又从同样的地方出来了?」
「那是什么情况啊DAZE?」
把射命丸文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让自己加深印象,试图再次理解,魔理沙也诧异地把脸凑了过来。射命丸文目睹因此感到迷惑的两人,主动在灵梦和魔理沙面前表演了一次遇到的遭遇。
用双手在空气中简略地画出形状。
「你就假设这里有一个窗户。推开窗户进去之后,结果发现自己是推着窗户出来的。另外门也是」
「这是什么力量?」
「有点莫名其妙啊」
「唔……硬要用一个词语形容的话,就是『神秘重重的无限轮回之力』!这种感觉吧?」
「……轮回之力」「轮回之力?」
「我开玩笑的,我只是想起一个很有韵味的新闻标题啦!」
「……」「……」
「喂喂,小灵梦,小魔理沙。你们有在听我说话吗?喂喂」
「……」「……」
只是想用一个开玩笑的词汇来缓解一下太过认真的气氛,可没想到那个词汇却让巫女和魔法使仿佛想起什么来一样,紧锁眉头,两人的脸色也变得肃穆了许多。这氛围怎么一下子变成这个样子啦,射命丸文不由得暗暗叫苦。
「喂,魔理沙」
「啊。我还记得DAZE」
抓住重要的讯息后,灵梦和魔理沙彼此之间心有灵犀地交汇了一下眼神,她们都知道此刻对方因为这个词汇联想到了什么。
能够让魔理沙和灵梦因为一个词而想到同一件事的东西,除了那天跑到香霖堂寻找妖怪的踪迹,老板霖之助有口无心说出的那句话之外,再无其他。
『你们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来了。这是最近发生的事,八云紫大人曾说过要在外面的世界找一个拥有轮回之力的妖怪,拜托那妖怪保护幻想乡』
那句本来应该举足轻重,随着时间经过就会飘散在风里的话语,伴随霖之助随和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再次在两人的脑海中缓缓回放。
记得当时为八云紫为什么要寻找拥有轮回之力的妖怪这个话题,灵梦和魔理沙两人还展开过讨论。如今当这一切确确实实发生在眼前时,灵梦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没有想到这一切来的那么快。
「那个妖怪老太婆……」
不由得生出力气,把手狠狠攥紧成拳头,眼神奋然变得锐利起来。
灵梦知道为什么她会有点生气。身为幻想乡创立者,妖力又极其强大的八云紫,她确实有着保护幻想乡的责任和义务。可她最不应该做的,就是一意孤行,把本来不属于幻想乡的,莫名其妙的生物给带到幻想乡来。谁知道外来的家伙会对幻想乡抱有什么样的企图,谁知道那些家伙又会不会侵害到幻想乡的住民,在安静祥和的幻想乡引发战争呢。
上次也是,上上次也是,月之人,阎魔,幽灵等等等等。来到幻想乡的,不知所谓的家伙已经越来越多,难道就不能维持幻想乡的平衡不发生动摇,这样大家相安无事地共处下去吗?
就算要引入外来势力,也要和幻想乡的大家协商才对吧。可惜这对随心所欲的境界之妖八云紫来说,就是个不值一提的笑话。
如果能退治那个混蛋妖怪老太婆的话,我一定不会手软。
尽管知道由自己说出这句话实在太过于可笑,而且说不定那个老太婆就在某个间隙偷偷观察着这里的一切,不过为了抒发涌上心头的这份愤怒,灵梦还是吐出了她对八云紫的蔑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