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丽灵梦伤脑筋地叹了口气,只得同意眼前这位不速之客——黑白魔法使的请求和委托。

倒不是随性而为,她答应魔理沙和她一起行动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被魔理沙的热情给影响。灵梦自从成为博丽神社的巫女之后,遇见的家伙们只有极少数是人类,其他大部分是各类扑朔迷离的生物。灵梦从来都铭记自己的职责,和妖怪们保持着距离。

保持距离是双向的,妖怪也不敢找灵梦,因为灵梦会毫不留情地痛揍她们一顿。

可这位黑白魔法使,又不是妖怪。她的目的是为了清除异变,本质上来说还是自己的盟友,也没有揍她的理由。再加上她打破结界,想要她负起责任的小心思,毫无保留地想和自己交朋友,行为也算乖巧,种种原因让灵梦按捺不住她的秉性。

另一个原因,则是灵梦对这位魔理沙的身份有了把握。

从人类村落到被选为博丽神社的巫女,一路上,跟各类生物都有过来往。灵梦非常清楚,妖怪不会流眼泪。不止妖怪,幽灵啊阎魔啊鬼啊等等都是不会流眼泪的。就比如在结识魔理沙之前,跑来没事找事的那个鸦天狗。

被追得那么凶,鸦天狗也没有流泪。这是当然,喜怒哀乐是人类乃至他们社会的行为,妖怪们只是模仿而已。就如她们会模仿成美丽女孩子的模样,自顾自赏心悦目。当初上一代巫女就和灵梦交代过,「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就是因为他们会流泪。妖怪学不来」。

魔理沙却流出了眼泪。这充分证明,她完完全全就是个人类。

那她又是基于何种原因,呆在幻想乡的呢。穿着,打扮,使用魔法道具(应该是从香霖堂获得),她根本就是用人类的血肉之躯,加上刻苦的磨炼以及对魔法道具的精通,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这孩子是人类——看见魔理沙流泪的那一瞬间,灵梦就察觉到之前对魔理沙的判断是个严重的失误。她一直以为魔理沙不是妖怪,也是跟妖怪类似的活物,所以对她遮遮掩掩,态度也是敷衍了事。如今却不一样了,魔理沙是人类。

她肯定是误入幻想乡的一个人类女孩子,看起来岁数和自己都差不多大(17岁)。

关于魔理沙如何进入幻想乡,以及如何变成现在这副状况,灵梦有几个大胆的猜想——

一是魔理沙误打误撞,进入幻想乡碰巧受到香霖堂店主的照顾,练习使用魔法道具后,在幻想乡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二是魔理沙进入幻想乡后,被某个妖怪给拯救了,和妖怪相依为命。碰巧是个好心的妖怪,不仅教导魔理沙使用魔法道具,还让魔理沙在幻想乡有了赖以为生的寄托。

令灵梦在意的是,魔理沙的记忆有着明显的出入。正常的话,她不会自己说出「我不是人类」这种话。灵梦一时口误,说「活了几百年或者几十年」,魔理沙也没有反驳,就宛如她就是这么认为自己的。也没有和灵梦叙旧,说说她在人类村落的生活。

有未知的其它家伙,对魔理沙的记忆动了手脚。这是灵梦可以确信的结论。

这么一想,犯人几乎已经定型。

「八成又是那个妖怪老太婆干的,打破结界也有她的参与。特意弄这么一出戏,就是想看看,用巫女这个身份来牵制我行动吧。我快要对妖怪老太婆忍无可忍了」

巫女的职责就是保护人类。魔理沙是人类的话,我就得保护她,不可以放任她跑去和妖怪战斗。被那个八云紫动了记忆,我也没办法轻易说服得了魔理沙,让她知道自己是人类,离开幻想乡,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唉。真是被卷入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去了。我还能悠闲地一个人喝茶吗?

和魔理沙一起走路,她时不时地跑过来问「灵梦,治退妖怪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灵梦只得撇下脑中快速运转的思绪,搪塞魔理沙一句「简单。把妖怪揍一顿就可以了,啊哈哈」。

实际上,灵梦的内心早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魔理沙有可能将改变自己对待妖怪的态度。从她的言行,从她的热情上去判断。

如果我一直和她呆在一起的话。

要解决河花异变,首先要到现场确认。魔理沙和灵梦前去森林异变的案发现场,在魔理沙的寻觅下,很快找到那一簇极其壮观的蓝色花圃,沿着固定的道路长得葱葱郁郁,丝毫不见溪流的踪影。

要不是魔理沙态度强硬,就算说原本这里就是花圃,灵梦也会相信。

用灵力摘下部分蓝花的花瓣后,收集证明的工作宣布完成。接下来,灵梦和魔理沙又去了趟香霖堂。灵梦很确信,如果一切都是那个妖怪老太婆设计的,那么香霖堂就会有那个东西。

「喂,Master。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了」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黑得什么都看不见DAZE」

和魔理沙在来的路上就和她交流过,她看来也经常来香霖堂,和店主很熟悉的样子。当灵梦问及这是魔法道具,魔理沙就颇为得意地说「这个扫帚,随身带的魔法菇,还有这个迷你八卦炉,都会经常找店主修理」。

除此之外,说到日常生活,两个人还交流了关于购买内衣的喜好,喜欢的食物,看的娱乐等等事情。毕竟香霖堂是从外面的世界进货的,外面的科技很发达。

「哦呀哦呀。灵梦……和……魔理沙?」

听到叫唤后,正在工作的香霖堂老板抬起额头,疑惑的目光瞧向进入店内的这两位客人。霖之助先是推了下眼镜,才徐徐说道。

「怎么你们两个同时来了?」

「为了解决异变来的。我和灵梦成为朋友DAZE」

「别突然搭我的肩好不好?你太亲近了我一时半会不能适应啊」

然而魔理沙根本就不会顺从,高兴地快要把脸贴过来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后,灵梦也不去管她,开门见山把来意说出。

「香霖堂自从开店以来,储放的书和记录册都放在哪里了?我想去找一下」

「异变……喂喂,灵梦,你该不会是想找那本书吧?《幻想乡求闻史记》」

「没错」

「《幻想乡求闻史记》?那是什么书啊?」

魔理沙看来不了解,睁着好奇的眸子闪闪发光。灵梦一边松开魔理沙的臂膀,一边往前迈进,用闪光神符召唤出灯光,拿在手里当照明使用。

「那是幻想乡自从建立以来,登记的所有生物的资料。用什么做比方的话,就跟人类社会的户口记录册一样」

「准确一点说,比户口记录得还清楚。什么来历,什么能力,活了多长时间,是什么面貌,性格是什么样子,喜欢住在哪里。看一眼求闻史记的话,所有生物都一清二楚」

霖之助及时地在灵梦后面补充说道。

当然,这本书的作者就是幻想乡的创立者八云紫。为了方便管理,以及查询幻想乡居民的信息,妖怪老太婆当然会负责记录档案。只不过貌似她不是亲自去弄,而是让一只九尾狐狸撰写。

顺带一提,灵梦自己的资料也记录在这本书上面,注释着「她是历代巫女中最缺乏危机感的一位,虽然修行不足,却拥有足够的实力」这行文字,不难想象灵梦读过后对妖怪老太婆的怨恨又加深了一层。

「我来帮你找,进货我待会再登记吧」

「谢了」

霖之助搁下手中的毛笔,接过灵梦的闪光神符。他的脾气还是这样,有人在他面前找东西的话他就没办法安心干活。灵梦苦笑着,又使用一张闪光神符,这时才发觉魔理沙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愣着,灵梦朝她皱了皱眉。

「你在傻站着干嘛?不是要处理异变吗?快来帮忙一起找」

「我知道了DAZE」

被说到身上,魔理沙这才跟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迈步走进店内,顺手掏出一个魔法菇,使用魔法菇变出绚丽的星光拿在手里,扫帚跟在她的后面漂浮移动。

香霖堂两面墙壁有着许许多多的隔板,放置着零零散散的各类物品。为了找到需要的那本书,灵梦和魔理沙使用飞翔之术在高空寻找,而霖之助则是拿着发光的神符,弯着身子在下面,一个个柜子看过去。

「以前我就很想说。不能开个灯吗?或者让太阳照进来」

「不好意思我讨厌光」

「我记得你这是在人类村落遇见什么变故,才导致的吧?」

「算是吧。不过也不是完全接受不了光,只要光不照到我就行」

讨厌被光照见的半人半妖,香霖堂的店主,森近霖之助。灵梦稍微一想,就能大概猜到他以前生活在人类社会,所受到的待遇。不是所有的人类都能接受人和妖怪产下的生命啊。谈论这个话题对霖之助也太不友好了,魔理沙个笨蛋。

「呐,灵梦。那本书以前可是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的。现在找真的找得到吗?」

「不要紧,肯定找得到。我有自信」

这本放在香霖堂的记录史记,跟霖之助的保管方式完全不相干。因为更改,添加记录的妖怪是八云紫以及她手下的狐狸。谁知道她啥时候一时兴起从间隙钻出来,拿出登记,啥时候扔在哪里。不过,到目前为止把自己卷入是非的家伙就是老太婆,她不给线索的话就不像她的风格。

跟务实寻找书籍的灵梦和霖之助不同,骑着扫帚的魔理沙更像是观光一般,随着性子粗略浏览。

「说起来,贩卖的道具里面,有那种可以让花快速生长的家伙吗?」

灵梦也很关心这个问题,这关乎寻找发动异变的妖怪。静下心,竖起耳朵去听,霖之助淡淡的声音在铺内回响。

「魔法道具的话倒是有。像『春暖水』,『暑石』。都是调节植物最适的环境温度,来促进其发育。外面世界的话,也有『生长素』这种快速让花生根发芽的物品。妖怪们也有很多喜欢花的」

「用的话谁都能发动异变吗……」

魔理沙暗自思忖,昂起脑袋说道。

拨开排列着的几本书籍,结果都不是后,叹口气感叹这书怎么这么难找。灵梦转而寻觅下一个柜子,她的思索也在有条不紊地展开。

「如果有登记购买所谓那个『生长素』的妖怪呢?」

「很遗憾本店都是不记名购买」

「这样也不能从这条线索上面查啊。只能找到书,然后根据特征一个个去试了」

这样的话工作量简直无法预估,天知道是哪个妖怪闯出来的祸端。答应帮魔理沙事到如今也没办法退缩,硬着头皮吧。灵梦正在这么想时,魔理沙突如其来地问道。

「我说啊。真的有必要找那本书吗?虽然说是记录了所有生物的资料,可妖怪们也会死亡啊。资料不一定能提供确实的情报。还是说,那本书有实时更新?」

「魔理沙。那个你就理解错了」

霖之助和蔼地露出微笑,站起身子,面朝疑惑看过来的魔法使进行说明。

「你可能不知道,这是大概三四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当时,幻想乡涌出一批从月球来的月之人,逃到幻想乡避难。在那批逃难的人当中,听说有辉夜姬——也就是公主,她带来了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药?那、那是真的吗?!」

这家伙声音好吵啊。

「真的喔。你问灵梦就知道了」

「是真的」

「呜哇!!」

魔理沙一听到这个词汇,激动地从扫帚上掉了下去,还好扫帚接得快。在魔理沙被载着缓缓上升到原处时,灵梦平静地一字一顿告诉她。

「吃掉长生不老药就会永远保持年轻,另外也死不了。无论妖怪还是人吃了都有用。就因为那个东西,幻想乡没有妖怪会死,辉夜姬以前送过那玩意给妖怪们吃过。现在的话也不知道她们生活得怎么样了」

告诉给魔理沙这个知识后,她立刻来了兴致。

「真厉害!呐,灵梦。我们一起去找辉夜姬,吃长生不老药吧!」

「笨蛋,迷途竹林可是很危险的。没有带路人进去就是死,在里面活生生饿死,要么就被兔子吃掉。变成幽灵我可不管你,而且月球的公主大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把药给你吧」

「话是这么说啦——」

在魔理沙心有不甘,嘟着嘴拉长尾音时,霖之助抿嘴笑了一下,接下话茬。

「你们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来了。这是最近发生的事,八云紫大人曾说过要在外面的世界找一个拥有轮回之力的妖怪,拜托那妖怪保护幻想乡」

「八云紫?那个境界之妖?」

「为什么妖怪老太婆要找有轮回之力的妖怪啊?」

灵梦和魔理沙争先恐后地都提出疑问,霖之助马上就为她们解开迷题。

「其实你们也知道。幻想乡是地球上的一座岛屿,只不过被八云紫大人和博丽神社的巫女——也就是初代,合力设下结界,让外人无法进入。当初八云紫大人的构想是想把妖怪和人类分开,妖怪生活的地方就叫幻想乡。可是现在这座岛屿的人类探索到海岸线的位置了,还有人乘船,外出捕鱼。要是跟外面世界的人发生遭遇,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不过强制岛上的人类不能接触海岸线也不太好。原来如此,我懂了」

「懂了什么?告诉我啊」

魔理沙还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奥妙,灵梦立刻解释给她听。

「轮回之力啊轮回之力。在人类向外界探索时,用轮回之力让人类进入循环,永远也到达不了海岸线。这样,就不会与外面的世界产生冲突了」

「啊。是这样」

魔理沙搔着她的金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目睹她这处世不深的样子,灵梦真是为她感到着急。不过魔理沙再笨,也能知道和外面的世界建立联系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吧。搞不好又要发生成千上万的生命随风逝去的惨案。

正是为了躲避世间无休止的争吵和战争,才会有幻想乡这一片净土。这是绝不能被外面世界侵染的。

话说,又是不老药又是轮回之力,那个妖怪老太婆干事真有一套。虽然她玩世不恭,爱捉摸人,不过她有在为守护幻想乡而努力,灵梦只有这点欣赏她。

「听说马上就会来幻想乡了。是个西洋的鬼」

「希望新来幻想乡的那家伙不会给我惹事就好」

估计也不可能。有本事的妖怪到哪里都会一意孤行,任意妄为。不吃点苦头是不会长记性的。换做以前,我才不会管这种闲事,只要不侵犯到人类。

可这家伙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吧。

深思熟虑着,灵梦往那位同伴身上望去。突然,在上方的橱柜格子处,她声音煞有介事地大声响起。

「找到DAZE!那本《幻想乡求闻史记》」

找到书之后就只剩简单的校对。霖之助继续忙活他的登记,魔理沙和灵梦则是把书带到内堂,放在桌上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翻阅。

河花异变。要寻找的就是喜欢花的妖怪,或者其他生物。最好能力也跟花有关,这样基本就能把罪魁祸首给确定。

一页一页地翻过之后,灵梦她们停在了一页上。那页上面,画有拿着阳伞妖怪的黑白图画,注释着其名字,外貌服饰,喜好看花,居住在太阳花田等讯息。

「Kazami……」

「……Yuka?」

把拼成音读出来后,魔理沙和灵梦面面相觑。这大概率,就是那个发动河花异变的妖怪的名字。

*

度过一天一夜的时光,她还是没能想起那朵蓝花的名字。

怠惰如她,世间的花种类繁多,也不是每一朵她都喜欢。她喜欢的,是花破土绽放的生命和那鲜艳夺目的多姿,这是花才能拥有的美。

盛开吧盛开吧盛开吧盛开吧盛开吧,在这皎洁的月色之下。

起舞吧起舞吧起舞吧起舞吧起舞吧,用你那醉人的芬芳和硕硕花瓣。

可爱的花啊,纵然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也请你盛开。在我这里,我会永远注视你。我活下去的理由都附在你上面,连阳伞都抵挡不住。

请带着我的祝福而活吧。

她优雅地从花田中穿过,两岸的向日葵像是从她亢奋的情绪中汲取养分一般,富有生命力地摆动,以她为中心。那向日葵长到和她并肩的高度,快要把她掩盖在花的怀抱当中。

红色的眼瞳从她心爱的事物上面逐一扫过,看到花长得那么美,她的心情很是不错。尽管还不清楚蓝花是什么种类,可她坚信终有一天她会想起。

如果去问紫的话,知识渊博的紫,一定会知道是什么花。不过她不想那么做,她宁愿凭自己的记忆力。

她爱花,早就到了痴迷的地步。幻想乡的花,是她发誓献出一切也要保护的东西。

收回的视线望向正前方的开阔狭道,她忽然发现有两个不速之客闯进她的花田,高筒马丁靴的步子也随即停住。

「……哎呀,真是大驾光临」

露出冷静的表情,她不慌不忙地这么去搭讪。

她知道这两位客人大概是什么原因找上门来,也知道她们的身份。不过纵然是妖怪和退治妖怪的家伙,也不至于见面就打。在幻想乡,有能够靠语言就能表达的东西。

「博丽神社的巫女,突然拜访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她亭亭站立,把阳伞举高,让自己的视线融进花以外的事物,她清楚她必须得这么做。

那位背对着月光,手持御币的红白巫女,绷紧严峻的脸色,尖锐的黑色瞳仿佛要把她射穿一般。旁边的黑白魔法使,把手中的扫帚武器朝她一伸,大大咧咧地说道。

「就是你吧?把河里弄得到处都是花的家伙」

「花?你在说什么笑话吗?不好意思我没听懂,是不是你表达能力有缺陷啊?」

她决定装蒜到底。

这里是太阳花田,是她的地盘,她还容不得外来的家伙在她的地盘滋事。要用对话解决问题的话那就是自投罗网,她的毒舌还没有怕过谁。要是来硬的,她也相当有自信,她可是活了几百年的大妖怪。

那个魔法使看来相当地不成熟,她打算先试着用言语挑拨其情绪。这么想着,鄙夷的笑容也攀上了她的脸,眼瞳放出强大的妖怪气场。

「要来找我聊天我可没空。回去把你那笑话整理清楚再过来吧,戴帽子的小姑娘」

「你说什么!」

就在魔法使气急败坏地咆哮,这一瞬间。

没有任何预兆的,一团蓝色朝她抛了过来。她立刻认出是昨天那朵不知道名字的小花,咬紧牙关使用妖力,迸发出光辉的红色眼瞳居然比月光还要耀眼。

蓝色的枯萎花瓣随风飘落在她的身边,有的飘向向日葵花圃,有的飘到她后面很远的地方。可无论飘到哪里,花瓣一落地立刻长出新的花,在脚下发芽开放,没有一片能够幸免。

太阳花田容不得意外死花,这是她的底线。

而直到这时,朝她扔出揉碎花瓣的红白巫女才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朝她正色说道。

「这是异变的证据。你这么喜欢花,肯定能帮我们调查一下吧?」

「……你要我调查什么?这花是什么花?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又不是什么花都认识,脑子没问题?」

「不是那种肤浅的调查。我想问你的,是你怎么认为?在河里使用力量长出这种蓝花的妖怪」

「……」

这巫女看来对事情了解得不是一星半点。她也不是没和神社的家伙打过交道,可那也已经是几十年前的往事,这一代倒没怎么接触过。听传闻说是个颇有实力和城府的人类,以人类的年纪来评价的话可谓出类拔萃。

「没办法回答?果然你也这么觉得吧,说实话,那个妖怪简直蠢到荒唐的地步了啊」

并且试图用言语压制她。

「不顾其他家伙们的感受,擅自沿着河流长花,尽给大家添麻烦。肯定她也有理由这么做,不过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笨蛋妖怪的想法,一点价值都没有啊」

「哎呀哎呀,你说得可真棒」

这巫女比想象中的更要毒舌。似乎早已摸清自己的脾气,用尽一切话语讽刺她,挖苦她,责骂她。

也不需要动怒。

她伸出手来,以仿佛能触碰得到香味以及夜风这种虚空的物质一般,带着一如既往她的那份端庄和典雅。哪怕是和近在眼前的敌人对峙,没有什么可害怕的,这月色下的花是这么美,影响心情的家伙迟早要遭报应。

「不过,要是比较起来的话,我倒觉得打搅别人赏花的兴致,跑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无端地浪费时间,到头来还要被痛扁一顿,这种人才蠢到极致呢」

「……」

只是一瞬间她注意到巫女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接下来还要继续无意义的谈话,还是打道回府,亦或是——

「我们想问你一件事。魔理沙」

巫女似乎想做最后的协商,连眨眼的动作都忘记,全神贯注在仿佛要把她用眼神杀死的行为上。她们两个人一唱一和,谈判的事情巫女却让这位颐指气使的魔法使来说,还叫了她名字。

这个小女孩叫「魔理沙」吗?总之这个小女孩义正言辞地洋溢旺盛的精力,咋咋呼呼说道。

「不打算收手吗?你也是活了几百年的大妖怪DAZE,你肯定也知道过刚易折这种事。弄这种异变,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不要因为一些无聊理由——」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主观臆断又幼稚可笑的言论,她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又是这种语调。自认为比任何生命都要高贵,那令她反感的人类价值观。把理由说出来,就是花被吹到水里,来不及缅怀就逝去,非常意气用事的例子。说给她们听,铁定要被异样看待。

她从来没离开过幻想乡,可她也有从紫的嘴中得知,外面世界是人类的世界。统治一切生物,随意掌握生杀大权,人类的生命最为攸关,甚至比她最爱的花还要看重,开什么玩笑。

在你们那人类的基层社会搞这种观念随你们便,这里可是幻想乡啊。

搞错谁是妥协的对象了,你们!

动了攻击的念头就再也收拢不住。光只是憋着气看着不速之客,旁边的花就被她散发出的强大气流吹散。

黄的向日葵花瓣,零乱地飘荡在风中,形成一条波涛汹涌的丝带,伴随呼啸的气流朝敌人碾压了过去。她瞅见魔法使慌乱地大叫「喂!我还没说完!」,跳到花瓣席卷不到的掩体一边,红白巫女也是及时闪到一旁,有多余的花瓣向她撞去,她挥舞御币全给挡了下来。

真是干得不错。太简单就被干掉,那也扫了她的兴。

用妖力控制更多的向日葵花瓣召集到身边,错开伞柄,她在这花的簇拥下狂笑。

「那你还想说什么?我来陪你说啊。在那之前,先让我考验无能的你一下可以吗?说出十种花的名字来给我听听」

「啊,可恶!」

魔法使干脆用扫帚驾驭飞翔,离开地面。企图这样的措施就能不受到花的愤怒,头脑也太简单。片刻的喘息时间中,她在风里听见两个声音在对话。

「平菇,草菇,白灵菇。嗯,还有真姬菇?」

「你在认真和她说个什么劲,再说那也不是花!」

她一听便笑得合不拢嘴。飞在天上的魔法使看样子认真动了脑筋,竭力去说出认识的花的名字,可惜她一株也不曾注意过。另一边巫女大声地叱责她,甚至没有想要回答的迹象。果然就如预料中的一样。

一开始巫女就只是想蛮力解决问题,又搞什么谈话协商的虚招子呢。

「怎么了?你连十种花的名字都说不出来吗?那谈话就没办法成立了呢。因为从一开始,双方的价值观就有差距啊。还是说什么?妄想说服我吗?说,你们的生命,你们的存在价值比花还要珍贵?」

她就如指派花作为士兵的暴君一般,弹指挥手间,花瓣如同有力的子弹,撕破风的束缚不停地发射出去。

射到褐地,射到花丛,射向天空,射到人上。再怎么优秀的闪避也无法完全幸免,这暴雨一般的滔滔攻势,连地面都要被轰出土烟。很快,她就目睹到巫女因为老是跳开,老是挥舞御币的剧烈运动,从她额头渗出,那缓缓划过脸颊的汗水。

她笑得更欢了,红色眼瞳越发充满活力,花瓣的攻击也越来越猛烈。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从右到左,敌人根本就只有窜逃的份。

真是疼啊。

一片黄色花瓣从魔理沙的脸颊擦过,立刻划出一道锋利的口子,这伤口绝对出血了。魔理沙不快地想,又迅速抛弃这短暂的迟疑,操作飞行,偏到另一侧躲避这花的流矢。

今天已经和灵梦战斗过的自己,没有休憩的话绝不可能从正面打败这不讲理的花妖怪。原本灵梦就不提议立刻行动,只是魔理沙担心再这么放纵下去溪流就全部变成花园,坚决要来找妖怪谈判。

妖怪的性格难以捉摸,魔理沙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眼下,和她交流是绝无可能。只能打败她,逼着让她妥协。这样一来,问题就落到如何打败她上面了。我是不可能打败得了她,八卦炉已经使用过度,只能靠灵梦。

朝地面上用御币抵挡箭矢一般的飞花,那露出坚毅脸色的搭档一眼,魔理沙咽了口口水,夜风把她的金发飘逸地吹起。既然我没办法,那就相信她,让我为她拼出道路出来。

「灵梦!」

喊出名字后搭档立刻仰视了过来,魔理沙朝她露出笑容后,马上坚定地提议道。

「我在天上吸引她的攻击,你来降服她。拜托你DAZE」

「……知道了」

击飞又一轮花瓣的纠缠后,灵梦往后大退了一步。尽管声音很小,不过她的答复耳朵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肯定是风的影响吧,总觉得今晚这风吹得格外心情苏畅呢。

要上了,魔理沙。你是最擅长逃命的对吧?

比起被灵梦的结界困住难以遁逃,这种花瓣的弹幕攻击连热身都算不上了啊!

嘴角露出一丝微微自嘲的弧度后,魔理沙撑大奋战到底的眼眸,竭力抓住扫帚柄端,往那散发花瓣的中心飞去。带着风啸,又有几十份花的利刃袭来,魔理沙灵活躲开,哪怕擦着耳畔而过,留下风的怒吼贯彻脑子,魔理沙的前进轨迹也没有动摇过。

视野中,那个在月色照射下,撑着伞引来花的围绕,孤芳自赏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她的脸,她的绿色卷发,雪白脖间下的黄色领结,红色和暗红色格子交错的马甲以及长裙,覆盖在略显修长的躯体上。作为妖怪来说,这外形也太赏心悦目了吧。

「喂!撑伞的花的大姐姐!」

也不顾及用姐姐这个称谓是否恰当,魔理沙只是由着性子顺口而出。吸引到对方注意后,立刻露出一副嘲弄她的嘴脸说道。

「你就只有这点干劲吗?也太让我失望了。那么喜欢在河里长花,有本事的话,你就在天上也长长花让我看看啊!」

「你是在挑衅我么?」

妖怪心平气和地自问自答,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目的。「哼哼」地干笑两声之后,她来了兴致,挥手朝自己这边的方向甩了出去。

「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算了。既然你那么要求,那我就让你见识也无妨」

花瓣伴随她的指挥,像一大堆嗡嗡叫的蜜蜂朝魔理沙追来。这妖怪看样子不仅妖力强,另外智商很高。她只是把些许对付灵梦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这边,但也没完全松懈灵梦那边的防御。并且跟只是用花瓣当子弹不同,她又施展出新的攻击手段。

用黄的向日葵花瓣,当媒介生长出新的向日葵。

她很会把握时机,刚好花瓣从魔理沙身上飘过时,一下子长出坚固又硕长的花茎,像藤蔓一般缠绕过来。察觉到不妙的魔理沙急忙扔出魔法菇。魔法菇爆发出绚丽的星光后,将缠绕的花茎炸退,在黑的夜幕留下痕迹。

可来自四面八方生长的花茎,哪有空闲全部给炸退。而且,不止是花瓣长花这么简单,两片花瓣之间还能用花茎相连,一下变成绳子一般的束缚物,层层往魔理沙的身上袭击过来。

连续加速闪避过几次,用魔法菇炸飞几次后,魔理沙终于中招。

先是视野被疯长的花茎切断,接着是掏出魔法菇还没来得及扔出的手,身体连同扫帚一起被厚厚地包裹住,动弹不得。视线能看清楚时,那些花茎上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长出一朵向日葵,花蕊正对着自己,不停地旋转,仿佛就为了让自己看到。

望向旁边,空荡的天际凭空建立起一座向日葵花园出来。

魔理沙有些哭笑不得。看来真的是小看这喜欢花的妖怪了,她真的是只要愿意,她就可以在云端开花。

身体被关进花的囚牢之中,而施法者在月光下婆娑起舞,少女姣好的脸上流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高举阳伞,开心咏唱,宛如把盛开的花当做欣赏的歌颂物一般。

「怎么样?稍微感受到了?稍微体会到了?是不是被花弄畏惧了?是不是想逃走了?但是还不止这么简单。再多感受下吧,再多体会下吧」

妖怪喧嚣着,宛如踩着节拍般,一步一步走来。这绑在身上的花茎还在动,越缚越紧,近在眼前的向日葵仍在旋转。花本来是美好的生物,可看多了闻多了也会这么难受啊。一边思考,魔理沙一边吃力地挣扎着。

又瞥见,妖怪垂下的右手,轻轻地拂过一朵,就这么轻易地摘到了手里,然后凑到鼻子的下方。浅笑着,红色的妖怪气息,从眼睛处更强地散发出来。

「花可以堵住鼻嘴,花可以划破肌肤,花可以绊倒四肢,花可以吞噬尸体。然后,花又是如此的漂亮,发出如此醇厚的香味。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价值连花都比不上了?不能这样想的话是你们的罪过」

真是该死,灵梦拼命躲避也难以招架这只妖怪的全身力量。魔理沙瞅见灵梦矫健地躲开花的包围,可地上的她可是面临着一整片花田。很快,灵梦也一时疏忽大意,保持屈膝微蹲的姿势被向日葵们给困住。

越缚越紧,向日葵却欢快地生长。

长在脚上,长在腰上,长在胸前,长在脸上。手脚都被勒住无法动弹,只有脸还能露出抵抗的不快表情。而这更引来妖怪的欢心。

「真是美景。难得跑来辩论的小姑娘们却被这样对待,我都有点于心不忍了啊。稍微脑子清醒了一点没有?老老实实说对不起的话我还能放过你们。不说的话,那说明长在你们身上的嘴也没有作用了呢,要不要试试用花堵住?」

魔理沙憋住气,忍住不笑出声来。

天上的她早已看穿一切假象,只是让这妖怪自鸣得意一会而已。

就在妖怪把话说到末尾的那一刻,一个熟悉又无比强硬的声音从妖怪的背后传来。

「嘴该被堵住的,是你啊。最喜欢花的百年妖怪老太婆」

刹那间。

践踏月光,在田间的快速奔走,绕了半圈才转移到那极佳的身后距离。那个身姿迎着夜风的吹拂和银色的光芒下,直到这时才亮出存在感。

用右手抵住左手手肘,摆在胸前的释术姿势。

左手中微微荡漾的御币,以及右手捏住的阴阳玉。

等到妖怪猝不及防地回头探视,灵梦那张可爱的脸肯定带给她无限的惊慌和瞬间的绝望吧。同一时间,先前被向日葵困住的屈膝灵梦,变成一大堆纸制的神符,扑哧扑哧地往新的战场掩盖而来。

这是灵梦用神符伪装自己的术式,博丽幻影。

在来的路上,魔理沙就和灵梦交谈过彼此之间的攻击方式,手段以及常用招数。魔理沙是个喜欢星光的魔法使,所以用的招数大部分都是光芒攻击。灵梦说经常会用「梦想封印」,「博丽幻影」,「梦想天生」等等几个招数。在知根知底之后,魔理沙自然清楚灵梦要施展障眼法。再说,那个假灵梦比魔理沙抵抗的时间都短,破绽也太明显了,一看就不是灵梦。

「梦·想·封·印!」

「别想得逞!我的妖力可不会被你封住!花儿们,花鸟风月!」

明明争取许多时间,灵梦已经完成了结界的布施,可大妖怪不愧是大妖怪,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能倾力抵抗。

向日葵的黄色花瓣,组成奇奇怪怪的各类形状。袭向灵梦的利剑,拉住灵梦双手的人形,覆盖身体的鳞片,更多的则是以巨大的球形在妖怪和灵梦之间旋转。

利剑被透明墙壁挡住一般,再也没办法靠近灵梦一毫。拉住灵梦的人形在努力使劲,灵梦的手却牢固得如同钢铁。结界的白色光芒逐渐闪起,再有一点时间,结界就要完成,接下来只要灵梦用阴阳玉消去妖怪的力量,基本上就赢了!

倏然间。

「……!」

「……!」

妖怪的背后出现一道紫色的裂缝,缝隙之间还有着诡异的眼珠图案。这道紫色裂缝刚好把妖怪吞进去,双方都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妖怪已经消失不见,被缝隙给完全带走。

一时间,空气中纷飞的巨大花瓣全部落地,利剑或者人形也化为乌有,攀附在灵梦腿上的花瓣鳞片也层层掉落,只有些许还粘着。

灵梦画出的白色结界宣告完成,只是要治退的对象已经不在结界内。

目睹这一幕的魔理沙也从花的束缚中脱身。好久一会魔理沙和灵梦都没动作和言语,可是魔理沙知道,灵梦心里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月色寂静地笼罩花田,把向日葵的残骸和断枝照亮。这样让空气静静流动了几分钟后,灵梦才收回姿势,愤然把胳膊一扬,口中振振有词。

「那个混账妖怪老太婆……!果然是她搞的鬼!」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就是传闻那个境界之妖,八云紫的间隙吧?」

「除了她还能有谁?!」

灵梦有些怨恨地喊道。她手中抓住的御币,呈现出微微颤抖的样子来。魔理沙赶紧飞到灵梦身边,再和她协商接下来怎么办。

「刚刚妖怪是从这个间隙逃走的吧?这个间隙还没有消失啊」

「你在想什么蠢事?该不会你觉得,从这个缝隙追进去,我们还能乘胜追击吧?那可是那个老太婆的间隙啊,天知道她把你传到哪里去」

灵梦说话的态度,就像她以前冒失踏进八云紫的间隙,然后被捉弄过一般。可是当下也不清楚异变有没有消失,放过妖怪显然是不明智的。

「就这样束手无策可不是我的风格。灵梦,你就当陪我好了,一起进去看看。我先进了!」

跟灵梦迅速地交代一句后,魔理沙驾驭扫帚,朝散发出诡异光彩的,那道紫色缝隙迎了进去。

马上灵梦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当!」

「好痛!」

缝隙的另一头隔着几米处,长有一颗参天的巨树。以高速飞进去的魔理沙自然而然迎面撞了上去。直到魔理沙落到地面上,才被使用飞翔之术安稳着地的灵梦吐槽了一句「你看,我就说吧」。

「这种事你要先警告我一次嘛!真的好痛!」

「进去之前我已经说过一次。是魔理沙不听,怨不得我」

「灵梦一点也不可爱」

「什么可爱?我说你啊,还有心思说这种话」

两人毫无营养地斗嘴一阵后,才发现所处的环境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寂静地遮住天边的稠密枝叶,被风一吹就发出簌簌的响声。四周的参天大树附近,冒出泛着荧绿光的萤火虫群,一点一点将这美好的森林夜景点缀。

魔理沙撞到的大树前方几米处,就是潺潺流动的蓝白色溪流,透明到能明显看见溪底高低不平的滚石。岸边生长的杂草之间,还有蟋蟀蹦跳的踪影。水流声,虫鸣声,微亮的荧光,静下心来,耳朵和眼睛就会被这一切给充斥。

这里是魔法森林。唯一变化的是,早晨那些占据河床的蓝色小花,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灵梦察觉到时,魔理沙已经先她一步惊讶道。

「这里,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魔法森林……?」

「看来就是这样。而且,异变也好像解开了的样子」

「好棒……」

探出身子,弯腰看向流动溪水的灵梦,用手轻轻划破溪面自己的镜像。魔理沙似乎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大概还没想到早晨那么难缠的异变,现在居然一点踪迹也没有了吧。

溪流又是以往那般美好。

等魔理沙也有心情跑来欣赏溪流时,一个「咔嚓」的机械响声从天上传来。

魔理沙下意识扭头去看,舒展黑色羽翼的鸦天狗,也就是幻想乡的记者小姐,射命丸文就在那里。她操控着快门,脸上满是一副眼睛发亮的兴奋模样。

「居然在这里拍到神秘的黑白魔法使和神社的巫女一同查看溪水的照片!果然异变消失,跟你们两个人有关系对吧?!我还真是拥有着一副及时关注最新动向的记者身体啊」

「射命丸文?」

「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啊,我好开心。叫我文文就好了哦」

魔理沙认识这位射命丸文,因为跟她有过一些接触,无非就是射命丸文死皮赖脸跑来找魔理沙要独家采访。

那时魔理沙虽然接受射命丸文的要求,可希望自己能被写得更正面一点,不然不提供相关信息,几次逼得射命丸文改稿,于是被射命丸文称为「难缠,不知所谓的家伙」,采访也就不了了之。

看见射命丸文那个干涩的苦笑就知道她的目的。灵梦倒没说什么,她也不想说话,魔理沙则很有兴致和她闲聊。

「这次你又要写新闻了吧?写我的话,不让我检查我不会让你发布的」

「虽然我很想抹黑你,这次就算了吧。报道真相也是记者的职责,我会好好把你们解决异变的事迹写进报道的,这次是正面形象。你和巫女一起」

「我?」

被说到身上灵梦这才一副「什么?」的疑惑样子看过来,不过马上又恢复成以往冷静又颇有城府的状态。

半睁的怠惰眼神往鸦天狗身上一盯,她似乎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该不会忘了被我追到撞树的事情吧?」

「不要在这里说本记者的黑历史啦!再说,记者的工作会有危险也是情有可原不是吗?都怪你,不好好交易,强迫人家说情报!」

「情报?什么情报?」

这次轮到魔理沙困惑地询问,于是灵梦立刻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给魔理沙。

「啊。就是白天你把结界打破的时候,我在现场,而且这只笨蛋也在现场。特意跑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难怪我把名字告诉给你,你一点也不惊讶。原来是从这只笨蛋身上知道的啊」

「真是个热心肠的笨蛋啊。她不在这我都忘记感谢她了」

「Stop!从刚才就莫名其妙!笨蛋笨蛋地说个没完!那是记者之魂知道吗?!再说我也是被强迫的…………」

「啊?」

「啊不是,嗯对。是我主动告诉给灵梦小姐的。这样毕竟不对啊,魔理沙。偷偷拿人家贡品什么的。作为妖怪我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很可耻,感谢我没拍到照片吧,不然你作为小偷的美名一定盛传幻想乡」

「喂!是说我也没有真的偷好不好!你这样写反而我觉得真偷也无所谓了!」

「哼哼。碰巧被本记者小姐拍到尴尬照片的家伙们都是这么说的」

「怎么办灵梦,虽然这家伙没弄出异变可我好想揍她!」

「你们两个都别闹了」

魔理沙被这只俏皮的天狗妖怪气到攥拳,射命丸文则飞在空中扮鬼脸。好不容易在她们之间调停的灵梦,向这位及时送情报的记者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场异变,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射命丸文不知是忌惮自己,还是想拉近关系,总之她还是坦白地交代。

「嗯,大概就是刚刚吧。我刚飞到这附近,发现河里的花都不见了,就下来勘察一下。然后就看见你们两个。啊,说到这个,我都忘了!」

射命丸文煞有介事地想起什么,把使用的旁轴照相机收到后背。接着她收起翅膀,来到地面,灵梦和魔理沙的面前。

不清楚她要干什么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射命丸文也不含蓄,郑重地朝前鞠了一躬。

「博丽灵梦,魔理沙。这次的异变谢谢你们解决。我代表妖怪之山上的大天狗大人向你们表达感谢,毕竟蓝花都侵犯到神泉的池子里去了,你们的帮助是雪中送炭」

「你突然这么正经我有点不习惯DAZE」

「……」

看到射命丸文恭敬的模样,魔理沙难以接受地搔了搔头发。毕竟见惯了射命丸文活泼俏皮的个性,成熟稳重跟她根本搭不上边啊。

果不其然,被魔理沙一吐槽,射命丸文立刻就回以反击,刚才的礼貌举动瞬间荡然无存。

穿着洋服衬衫,黑色短裙的鸦天狗羞红了脸,急急忙忙地说道。

「啰嗦!我也是妖怪,肯定要有作为妖怪的自觉啊。得到帮助就要感恩,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作为回报,我会好好把你的丰功伟绩写在新闻里,让大家都看得到」

「这还差不多。不过这次多亏了灵梦,我只是给她帮了一点小忙而已」

「魔理沙?」

「你就老老实实接受吧。我才不抢不属于我的功劳」

魔理沙有些憨厚地笑着。既然她这么说,那也没办法,没有必要弄出强硬的态度惹得大家不欢而散。不过上报纸啊,灵梦正在内心忸怩着,射命丸文又提议道。

「按照惯例。我们妖怪解决自己领域的异变是会弄庆典的。美酒畅饮,美食尽享,你们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来啊」

「「庆典?!」」

我可以参加。妖怪居然有庆典这种东西。美酒畅饮。美食尽享。妖怪吃的食物。

像是把这些疑问用仅仅的两个字表达出来一样,魔理沙和灵梦异口同声,惊奇地喊出声来。

无名之丘。

在妖怪之山的对面有座很矮的山,在山的腹部地带长有一片有毒的铃兰丛。这里因为背对妖怪之山的缘故,日照并不强烈。以前还不存在幻想乡时,无名之丘是人类用来丢弃婴儿的地方。

没有办法过活,或者是由于种种原因的纠纷,人们将婴儿扔在这里。待他们离开后,婴儿便会沉睡在有毒的铃兰中死去。也有传闻是被妖怪吃掉,或者是被带走,变成妖怪活下去,事实是怎样已经无人知晓。

正是有着这么黑暗的过去,幻想乡的秩序恢复正常后,无名之丘成了人类不愿意拜访的地方。久而久之,连妖怪也不愿意在这里居住,几乎快要被幻想乡遗忘。

她于朦胧之中恢复意识后,用上几秒钟的时间认清她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无名之丘」,她那只想着花的脑子反应迟钝地检索着。为什么会在这里,刚刚应该是在跟博丽家的巫女进入决战的关键,巫女使用幻术,绕到背后正准备出手,然后下面,记得是——

「醒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唔!!」

她正躺在某个家伙宽厚的怀里,被那张脸从正上方注视,以及身体传来的感触,她顿时涨红了全脸,不安分地大喊大叫。

可她立刻又意识到她是活了几百年的妖怪,做出这种惊慌失措的举止实在有失她的身份,嘴又不受控制,干脆动手捂住,不让发出声音。

她才意识到,她的身体也被动了手脚。

她现在变得浑身使不出力气,体重和身高不对劲。胸变平坦,声音变嫩,衣服的尺寸也小。而且手和脚感觉也纤细,瘦小了许多。用一句话来概括,她感觉身体变成了幼年期。这样不就和那几只嘻嘻哈哈的妖精一样了吗!

「紫」

埋怨地皱起眉头。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用这幅皮囊去和这家伙交谈。她不快地想,捂住嘴的手也因为恢复好情绪而拿开。

能做到这种事的妖怪,只有境界之妖八云紫。

她知道,这是八云紫不为常人所知的妖怪之力,「幼化之力」。紫可以随她的性子,将任何生物退化到幼年,戏耍并玩弄他们。被紫幼化的话,连同妖力和躯壳都会变成不堪一击的孩提状态。

看来紫不光用间隙将自己从那个战场拉了过来,还用上幼化的力量软禁自己。紫偏偏从中掺了一手,不然真的要那两个冒犯她的家伙好看。

这么一想,她胸口的高昂心情便休止不住,略显急躁地说道。

「你可以把我放下来吗?顺便把这个幼化之力给解掉」

「不行。你还没恢复理智啊,我可不放心你。在你好好把情绪控制好之前,就让我这么抱着你吧」

正上方那张俊俏的少女面容,眯了一下眼睛,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金色的长发如美丽的瀑布一般散落在肩上,高高戴上的洋帽用红带固定,系成蝴蝶结。身上一袭紫色的束身连衣裙,把同样为深紫色的瞳眸衬托得更为妩媚动人。

她打起的西洋风大伞,把她能望见的上空给隔断,落下一阵幽香又奇特的香味。

也是怪事。无名之丘可是荒凉的无人之地,为什么紫呆在这里,这里的氛围就变得莫名和煦起来。不,只是错觉吧。紫不管呆在哪里,都是那种会影响到整个环境的家伙啊。性格怪异是紫的天性。

为了赶紧让自己恢复正常,她故意粗着嗓子,模仿以前说话的语调。

「我已经足够冷静了。不能解除幼化的话,那就先放我下来。还是说,你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就以抱着小孩子为乐?」

「你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那样毒辣啊,讽刺我可不会有好果子吃。你知道的吧?」

「不好意思我不会示弱。你也是知道的」

「哎,真是拗不过你」

最后还是紫那边妥协了。打开怀抱后,她一时跌跌撞撞地努力站起来,幼化之力可真不是闹着玩的,连控制身体站起来都这么费劲。正在她咬牙切齿的时候,端坐在石块上的紫一挥手,她的身体泛起一层薄薄的紫光。

没多久,她终于恢复原来的样子。身高和紫差不多,脸弄得狼狈不堪也不用管,伞也在,幸好,没有丢掉东西。检查完物品,以及确认自己的状态良好后,她阴沉地睨向身后的八云紫。

紫却是依旧初始那副笑眯眯的表情,中途没插话,就静静地看着她。良久,紫才挤出一句话。

「你也真是的,从前你就是这个性格。要是你赢了的话就会放过博丽家的巫女吧,输了却不能允许,你太较真了」

紫说完这句话她就来气。之前硬生生被打断的愤怒和憋屈在这里爆发。哗地一伸手,控制山坡附近长出新的向日葵,凌乱又壮硕的花朵一瞬间向紫冲击了过去。

却在快要撞上的那一刻,被突然出现的诡异缝隙给全部吸走,一片也不剩。尽管知道压制不了她,但是脾气是控制不住的。

目睹这幕,紫没生气也没抱怨,只是欣喜着说了一句话。

「现在正是春季啊。我在外面的世界开了一个间隙,不知道你的花吹到他们那里,有没有让他们高兴呢」

紫还是那样深不可测,想法也耐人寻味。

被自己那样对待,她也不会不开心。这世界上有让她不开心的事吗,真有点怀疑。

她不快地撇过脸去。

「我已经努力不跟任何事情扯上关系了,只是想看看花而已。这次你觉得怪我?」

「我没有怪你啊。只是觉得,你这样做太浪费了」

「浪费?」

她没听懂八云紫说出这个词汇的背后含义,想要探其究竟地凝神静气,屏住呼吸。

传说中的大妖怪爽朗地笑了一下,一边晃着小腿调整拿伞的姿势,一边冲她说道。

「我当初建立幻想乡,你也没有阻止我。你说过,你本来就是生活在幻想乡的妖怪,你只对花有兴趣,所以你活到了现在。我可舍不得让你为了一朵花就吃亏。你的存在,让幻想乡的花永不凋谢,这不比花重要吗?」

「…………」

就仿佛被说中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一般,实际上紫也说得八九不离十。

她只是喜欢花,对其他任何事物的发展都不感兴趣。紫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包容她的任性,刁蛮以及毒舌。幻想乡有花才美丽,而她就是那个追求花,建设幻想乡美丽的妖怪。紫认可她,她也知情。

可这种关系,与其说心心相印,倒不如说互相利用。她并不喜欢紫,紫也不是喜欢她。

紫和她,都只是喜欢花而已。

「狐狸跟猫呢?」

「蓝和橙去参加妖怪们的庆典了,有美酒喝哦。啊我忘记你是茶派了」

「反正我也不会去」

「我觉得巫女跟那个魔法使挺般配的啊,你不这么觉得吗?性格中和,和谐统一,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玩哦」

「时间还长着呢,对那两人来说」

挥舞御币,性格严谨的人类巫女,以及使用魔法,活泼开朗的人类小女孩。她们的存在在百年来的遭遇中还是头一次见,这种组合太奇怪了。

让她们故意相识,也是八云紫的计划吗。紫从以前就是这副掌握大局,为幻想乡殚精竭虑的状态。既然紫这么做且这么说,就姑且相信,那两人能给幻想乡带来生机勃勃的未来吧。

突然,「未来」这个词汇,一下子击穿她的思考回路,她猛然醒悟过来。

为了寻找答案是否正确,她急忙使用妖怪之力在脚下长出那一朵蓝色小花。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欣赏其外表后,她往后踉跄走动一步,满足地笑出声音。

「我居然没想到,这朵花就是勿忘我啊」

「勿忘我?那不是夏天才会开的花吗?」

紫不愧见多识广,一下子说出了事实的反常之处。是她的话,估计连花瓣大小,生长时间,外型特征都能说个明明白白。

虽然这点,喜欢花的她同样也能做到。

在内心摸索清楚其缘由后,她向诧异看过来的紫进行解释。

「大概是幻想乡的环境太过温暖,提前进入夏季的温室环境了吧。所以这朵花才提前开放了」

「还有这种事……」

紫也像是第一次见到一般,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确实这是几百年来她看见的第一幕。提前盛放的花,长错季节的花,但这朵花也同样开得不输给春季的花,依然那么美丽。

不要因为开错了季节就放弃啊。纵使反季节的成长,会带给你更大的痛苦。

坚持下去吧,忍耐下去吧,你那么美。

请努力地活下去吧。

像是从这朵细小的花上面看到什么耀眼的物质似的,蹲在花的前方,她的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

月光柔和地照耀下来,这片曾经埋葬孩子的不毛之地,在她的顷刻恍惚间,依稀有了生机勃勃的气息。

*

这是一段很崎岖的路程。

这也是在这座岛上活了十七个年头以来,我的思绪最复杂的一次。

前方那活力四射的天狗,一会蹦在岩石上,一会飞越枝头,大声叫嚣「走快点,要丢下你们了哦!」。作为一只妖怪来说,她的行为举止也实在过于相似人类。

在我和她共处的这同一片夜幕下,有明亮的皓月和晨星在闪烁。山路坑洼陡然,却也一马平川。有不知名的黑影在碧绿的草丛中耸动,我不再儿时那般心惊胆战,只是屏住鼻息,默默注视着安全距离外的一切。

夜风闲适,月色正好。

我其实很纠结。人类和妖怪不能和睦共处,为了逃离外面世界的勾心斗角,不正是因为这点,博丽家的初代才和妖怪老太婆创造结界的吗。妖怪会吃人,人也会利用妖怪,这种关系从一开始就没有和睦可言。

用理智去判断的话,我不该踏上这段路程。

那么,此时胸口泛起的这股徘徊又不安的心情,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我尚且年幼之际,小孩子们都会在晚上玩一种捉鬼游戏。村子的土地下方就有旧都,那是离开地上的鬼族占据并居住着的地方。以前鬼族还与地上的妖怪签下条约,地上地下互不越界,互不侵犯。现在这个条约则被默认废弃,人类的生活区经常能看见长着角的鬼的身影。

霸道的独角鬼,随身携带酒葫芦的大力鬼,以及和那大力鬼在一起的团子头仙人。论起底细的话现在的我非常清楚,当上巫女后我也和她们曾有过来往。现在这里不说名字,是因为我缅怀的是我小时候,看见的那三只不是人类,远远不能触及的异样。

那个时候,我是不知道什么华扇,翠香这种名字的。

孩子们喜欢鬼的造型,鬼都长角,他们就会用木棒或者纸板做出角的样子,用绳子固定在额头上嬉闹着追逐。只不过对当时的我而言,那是男孩子们的游戏,我只有躲在门缝后面偷看的份。

其实我也是想参加的吧,想那样和同伴打闹,欢笑,说着「不要追我!」的玩笑话。

还记得第一次被兄长拉去逛庆典的事。

明明是在人类聚集的场所,却能看到反常的奇人景象。戴着面具的,长着角的,有翅膀的,漂浮着的,在各种摊前,店内停留,还有玩耍吃东西的模样。我从小就听说过妖怪吃人,拐走小孩子的传闻,所以只敢躲在兄长的背后偷偷地看。

看那些妖怪,看那些鬼吃我们人类该吃的食物,玩我们人类该玩的娱乐。灯火辉煌,夜景富饶,整条街都是如此这般。那是我第一次清楚地认知到,我住的这个地方有人类以外的家伙存在。

却被禁止和她们接触。这是单箭头的约束,妖怪们可以来找人,人却不能去找妖怪。父母,兄长,朋友以及大家都是这么说,没有人可以活着知道妖怪吃人是什么样子。因为我被父母重视,被兄长和朋友珍视,才会让我知道这些道理。

有人跑去找妖怪,然后了无音讯的消息一直都有,在村子里引起话题。也有人活着走回来,说是被巫女救了性命,那些人一回来就会被思念他的人哭着拥抱,体会到活着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我在一边旁观心情也会有感触。

恐怕就是那些不起眼的琐屑小事,让我永远希望幻想乡不会有人类死去。只要活下去就有你真正的亲人陪伴,死里逃生是多么不容易。只要活着,明天就会有希望,哪怕那希望只是吃饱喝足,哪怕那希望只是嬉笑打闹。

兄长现在结婚了吗,父母肯定变得越发苍老了吧,在我要履行职责的这段时间。他们陪伴我渡过我的大半个人生,无数次想见见憨厚淳朴的他们,肯定能品尝到熟悉的饭菜和滋味。记载过我身高的那道木门一定还在,景色和道路也不会发生变化,还是那个轨迹,还是那群人。

成为巫女的那一天,父母和兄长哭着为我送别,让我带走一张照片作为纪念。把照片一直放在神社也没有细心打扫,肯定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还有四年,我就能离开幻想乡,完成上一代交给我的任务。

我说的这些,都是我作为一个人类的身份来阐述的。小时候我明明很习惯换位思考这种事,我总是被撇下,被细心照顾的那个。当上巫女后我却不想换位思考,我不想知道妖怪们在想什么。

她们活出比人类大出几倍的岁月,不断模仿并学习人类的行为,可惜她们并不能完全掌握。漂亮的女孩子外表,各种聊以慰藉的爱好和特长,宣泄感情的方式,甚至是庆典。

外面的世界有很多国家,每个国家都有节日,无非都是人们在一起吃吃喝喝,开心玩乐。妖怪们把这也给学了去,而且并不只是今天刚刚学,妖怪们早就把其核心思想灵活掌握,炉火纯青。这种事我早就知道,可我不关心。妖怪始终是妖怪,我却是扭曲不了的人。

或许,我自己也有隐隐地意识到。

妖怪不光吃小孩子,还有送小孩子回家。妖怪不光破坏房屋,也有抵御天灾。没有说妖怪就一定是对人类不利的,不然妖怪不会来找人,不会来人的生活区闲逛,人也不会招待妖怪。可我是巫女,人的命脆弱渺小,死掉是件多么不应该的事,不能只看益处忽略坏处,我只能重视坏处忽略益处。

与其说排斥,倒不如说害怕接触。

害怕接触就会改观,害怕接触就会忘记作为人类的我。妖怪可都活了几百年,她们肯定比人类更能体会到孤独和悲伤。我目睹到的话,又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呢。

不能去换位思考。

而这样的妖怪们学习人类,弄出来的庆典是什么样子的,不论我再怎么闪避,不论我再怎么不情愿,我今天就会有答案。我受到同是人类女孩子的捆绑式邀请,她一定要我去看看。

几个钟头之前,她对我说,我就生活在幻想乡,我有资格和妖怪们开心玩闹,而不是孤独地渡过四年。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来说,和一群看着差不多年纪,内心却清楚个个都是几百年,甚至连同类都算不上的家伙相处,心安理得才比较反常。

我并不赞同她的观念,我只是为了保护她。巫女的职责在身,为此摸到妖怪的软肋我也不能心动。

饮酒赏月,奏曲曼舞。

妖怪们的宴会果然非比寻常。喝不醉的躯体,加上欢笑和吵闹,妖怪们的食欲和品味也很高级。喝完这杯下一杯就有白狼天狗跑来恭敬地斟上,嘴里喃喃重复着「招待不周,招待不周」的话语。

情绪高涨处自然就会有表演,骚灵的歌曲,精灵的舞蹈,幽灵的整蛊。一圈完毕再来一圈,不重复也不单调,就这么一直持续。

喝一杯就请再来一杯。

喝完一杯就再来一杯,请享用。

不醉到露出童稚一面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妖怪们把美酒当做敞开心扉,高谈阔论的宝藏。一杯又一杯喝着,一声又一声笑着,只是尽情用模仿女孩子的俏丽外表去这么做。

座位被突然袭击的半人半灵给劈倒,我生气地端起酒杯站起,拉开位置,对方用扑克脸说「想试试身手」。她的主人却露出一副「好久不见」的表情过来向我凑近,没想到冥界的家伙也会来参加这次宴会,头一次在妖怪的庆典上看见我就想和我聊聊天,没兴致的我赶紧躲开她们,留下她们独自懊恼。

漫步我才发现,这妖怪当中有大多数都是我叫得出名字的。

究竟是什么时候,我变得和妖怪如此近在咫尺了呢,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样离开幻想乡,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留恋她们,恋恋不舍。

独自端着酒杯走到无垠的厅堂外,离那张长得能提供百人共餐的桌子远点,再撞到熟人我可不会阔谈。这时,那个家伙的踪影立马找到恰当的时机出现了。

「妖怪们的酒可还合你的口味?」

「马马虎虎」

风果然是能醒酒的利器。我的酒量并不好,也只会抿嘴喝,太激烈的话把喉咙烧得发烫反而得不偿失,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酒,慢慢抿着喝,不也是一件快事么。我在幻想乡,除了学到对付妖怪的技巧,知识以及态度外,还学会了喝酒。这么一想便欣喜地想发笑,脑子飘忽忽的,说话舌头也有点不好使。

「那个苹果是你放的吧?故意把魔理沙推向我,你有什么打算?」

「你就不觉得是有善良的人给你布施的吗?」

「少来。我清楚我现在是怎么一个颓废的状态。用人质要挟我,还让我参加这种宴会,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只是让你多了解了解妖怪们啊。一个人孤独地在幻想乡住着,很可怜不是吗?看,难得的机会,和妖怪们在一起喝酒赏月,多么快乐」

清醒的时候我就辩论不过对方,何况是喝下这么多酒的现在。说「我的生活不用你操心」只会适得其反,对方就是那种你不快乐,她就快乐的类型。真的要和幻想乡的所有家伙们一一换位思考,这家伙的想法绝对是最难猜透的。

闲暇的时间悄悄流逝,我抿上新的一口,任凭冲劲把脑瓜顶得生疼,嘴却愉快地咧了开来。

「说起来,我从认识你的时候你就一直是博古通今的样子。这世界上有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啊?我有件很困惑的事情藏在心里,一直没来得及问」

「你想问我什么?什么我都答得上」

「你的年纪究竟有多大啊?」

一问出口我就释然地弯起嘴角。我并不是真的想打探她的底细,恐怕这只是我对她怀有恶意的恶作剧吧。我用「妖怪老太婆」称呼她这件事,她当然是知情的,她也没当回事。

她究竟在这世界存在了多久,她的想法是否如她的少女外貌那般,清晰又明确呢。我不是很想知道答案,但她倘若愿意倾述给我听,我也会接受,就基于她的态度如何。

昂长的沉默之后,她的声音透过那道有着眼珠图案和紫色迷雾的缝隙传来。

「和你一样。永远的十七岁哦」

「你个撒谎的老太婆」

真不愧是她的答案。是该说我早该猜到所以并不惊奇呢,总之我没有生气或是妄图深入的想法,就只是淡淡地随风飘逝,忘彻在这迷乱意识的美酒当中。

妖怪们还在庆祝,百年的她们肯定有说不完的话题,就像懂事后了解世间是非的我,和父母以及兄长也有聊不完的故事。我身处繁华美丽的幻想乡,我却不能抛弃顾忌随心所欲,交到一个知心朋友,这是我的人生最光彩的地方,也是最不光彩的地方。

就让我再喝一杯,把愁绪给全部抛诸脑后吧。

思绪逐渐模糊,我的心情也随之波动不平。踏进宴会的酒桌我想再一次沉浸在美酒之中,却被今天才结识的那家伙拦住了。

「喂,灵梦!我听说天狗住的地方后院有个温泉池子,我超想去看看!陪我去吧!」

「为什么我要陪你做这种事?」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

丝毫不会注意到她的言语对于我来说具有多大的杀伤力,我实在没有办法狠下心肠。不能忤逆的话,那就只能乖乖接受,我已经在今天的一次又一次旅途中清楚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再说,我不讨厌魔理沙。

「为什么要带伞啊?」

「我看开花的那个妖怪一直撑伞,不光阴天晴天都是,就想试试看撑伞是什么感觉」

「是烫的啊。你这样把脚都伸进去没事?」

「没事DAZE。哎呀,这温度正好,我好喜欢啊」

夜风闲适,月色正好。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舒服的了。果然魔理沙是人类,她和我的感受是趋于相同的。我能把她当做我在幻想乡仅有的一个朋友吗,我的内心踌躇着。

同意了的话说也不用说出来,因为魔理沙就是这么认为我的啊。纵使她还不清楚她为什么在幻想乡,我也可以暂时先享受和她的交际。魔理沙是一个很欢快,又很吵闹的人,有她在身边,幻想乡的日子会渡过得更加愉快,这点我很确信。

时间会冲淡一切。

「我把贡品的苹果带来了,请你吃」

「喂!这明明是放在我神社的贡品!你就这么拿来吃!」

「灵梦个小气鬼,明明可爱却这么小气」

「不要以为说我可爱什么我都容忍你!」

以下摘自东方求闻史记

四季的花之主

风见幽香 Kazami Yuka

能力 操纵鲜花程度的能力

危险度 极高

人类友好度 最恶劣

主要活动场所 太阳花田

一年四季生活在花的围绕之中,人类、妖怪如果闯入打扰的话会被她以强大的力量不问缘由地消灭。与其说是花之妖怪更像是自然的化身,和妖精不同,其危险度要远比到目前为止所有介绍的妖怪的都要高。

平时生活在被自然的花包围的场所,乍一看起来很平和但是对待其他的生物毫不留情。

穿着色彩明亮的服装,外表和人类没有区别。

操纵花的能力也就是说,让花盛开、使向日葵面向太阳、让枯萎的花再度盛开等这类程度的样子。实际上,这种能力只是附属物罢了,其本身就是有纯粹的高等妖力和身体能力优秀的,妖怪中的妖怪。

在同人类或妖怪战斗是丝毫不会有恐惧感,非常喜欢折磨人的精神。

妖怪活的时间久了,就会渐渐地变得不活跃。自己去袭击人的情况很少。这个妖怪也是,据说最近很少离开花田周围活动了。

战斗能力

和能力没有关系,使用伞放出飞散的花这般优雅的攻击方式。她所持的伞,据说是能够大幅地削弱紫外线的特质阳伞(×1香霖堂这么解释的。),也可以用来挡雨。甚至弹幕也可以挡。

比起妖术和魔法这类的精神攻击,更多的会用拥有压倒性力量的物理攻击。成为这种等级的妖怪后,对于我们这种普通人类不会有兴趣,除了同样拥有强大力量的妖怪或者拥有特别能力的人类都不会被看作是对手。

但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两者起冲突的话,双方都明白要分出胜负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为此,在决胜之前往往都会定下规则和战斗的形式。根据规则决出胜负了,就算仍然能够战斗也得老实地认输。在对手认输的情况下不应该深追下去。这是长命妖怪的智慧。

目击者报告

她到人类村庄里面来买东西。也会打招呼,那看起来不像是强大的妖怪……(花店老板)

强大的妖怪通常平时表现得很绅士。但是,绝对不可以出手。

经常看到她呆在神社。那里的巫女不会退治她么?

那里的巫女是出了名的不务正业。

但是,这个妖怪曾经数次被其退治(×2很可疑。)。

在太阳花田看到她。笑脸很可怕所以马上就逃跑了(匿名)

强者大抵,都带着笑容(×3定律。)。

对策

对策什么的,普通的人类想要去退治是不可能的,只有老实的看着。幸运的是,她对于无聊的战斗不感兴趣,这边只要不去进攻、设陷阱、在花田里面放火的话是不会有事的。

如果,碰到这个妖怪在和谁在战斗这种场面的话,也不要出手。

只是,战斗是建立在一定的规则基础上,如果不作出妨碍战斗的事,她都会很绅士。离那里有一定的距离的话,欣赏一下也不错。非人类之间的战斗,洋溢着令人窒息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