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娅丝敏究竟在岸上发生了什么事,那就必须把视角转到几分钟前的树林里面了。

但先不论前因后果,简单来说就是娅丝敏被敌人发现了。

少女在树林蜷缩在树干后面躲避气垫船船头的灯光,但又如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样,娅丝敏把注意力放在了湖上而忽视了来自的地上的威胁,她忘记了敌人也是在战场上嗜血如命般士兵,既然莉莉娅也可以用微小的踪迹来辨认敌人的数量和位置,那么敌人又何尝不可呢?

娅丝敏在发觉敌人接近的时候已经晚了,黑洞洞的枪口下的战术灯照到了少女的脸上,雇佣兵的手指早已放在了扳机之上,向少女无声地宣告着。

娅丝敏当然明白被枪口对准的意思,那代表自己的任何异动都有被射杀的可能性,就算做出了多余的动作,只有敌人判定为有害,他们就会不带丝毫犹豫地扣动扳机,这样的关系就宛如被猫抓住的老鼠一样,被枪指着的人就连随意去死的资格都没有。

三个雇佣兵分别站在娅丝敏的前方,左方和右方,而后方是则是无数顶蓄势待发的加特林,完全地封死了娅丝敏的逃脱路线,同时雇佣军也谨慎的和娅丝敏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真是够小心的,就像是草丛里面的青蛇一样,应该是害怕我抱着同归于尽的心理吧。这样的距离就算娅丝敏全力全速地冲上去,敌人也有足够的时间叩下扳机。

进了不行,退也不行,娅丝敏在这穷途末路之下只能乖乖地举起手臂,同时观察着面前的雇佣兵,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身穿着黑色的皮夹克,不对,娅丝敏注意道雇佣军虽然穿着类似于骑手的连体服和头盔,但衣服并没有完全贴合身体,而更奇怪的一点是在关节处反而出现不正经的鼓胀感,仿佛在黑色的骑手服底下还穿着一层厚重的东西。

难道是防弹陶瓷吗?又或者只是单纯的防弹衣?那些填充物的东西能起到什么作用?无数的疑问在娅丝敏的脑中回想着,但在缺少因素的同时,娅丝敏只能如同空想一般想道了无数的可能性。

中间的雇佣军向前走了一步,将枪口倾斜到一边,这样傲慢的动作仿佛是已经将面前的少女彻底控制住了一样。

他或许再用眼睛观察着娅丝敏的举动而分析着少女,娅丝敏也不敢确定,因为她无法透过黑色的目镜观察他的视线。

男人随后便说道:“在两公里以外的草地上,我们发现了你们的脚印,虽然你们也很谨慎地在一些完全相反的地方故意留下了一些痕迹,就像是冲着上游的发电站,但只要考虑到你们脚印的数量的话,其实就不难找到你们。”

“发现了你们的存在之后,只要逆向思考的话,你们的目标和所在地再明显不过了,顺便一提,你们在另外一座发电站的进攻行动早就已经暴露了,你的策略已经完全失败,如果你现在投降的话,视情况的话,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雇佣兵往地下指了指。

娅丝敏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是正在以自己投降为筹码,以换取莉莉娅的生命安全。

被战术灯直对眼睛的娅丝敏虽然无法直视任何东西,但她依然抬起头直视着中间的那位雇佣兵。娇小的少女虽有着远不及成年人的体格,但是就算被枪口指着也露出了毫不惧怕的神情,这样的表现让雇佣兵们也感觉到了少女身上散发着时隐时现的威胁感。

“但是很可惜,雇佣军可不在日内瓦战俘条约里面,从各种意义上来考虑,把性命托付给一条以战争为食的野狗是没有任何保障的。”

娅丝敏眯着眼睛观察着他们表现,并开口说道。

而左侧面的佣兵听到了少女说出侮辱性的词汇的时候明显地露出了冲动的行为,他愤怒地向前走了一步,仿佛想要与娅丝敏近距离的对峙。

娅丝敏在三位佣兵开口反驳之前率先张口,继续挑拨道:“比起你们这样吃腐肉的野犬,我更愿意把我的性命交给威廉姆斯的私人军队呢,虽然都是用雇佣的关系,但也总比你们要好。”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当野狗分食的时候,可是为了一小块腐肉不惜对准同伴的喉咙呢。”

周围的空气的温度仿佛下降到了冰点以下,虽然是入夏的季节,但娅丝敏却感受到脸颊一股寒风拂过脸颊,少女这才打了一个寒颤,几句话的对峙时背后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自己的内衣。

中间的男人也因娅丝敏的话陷入了沉默,随后他掏出了一个奇怪的设备,娅丝敏注意到那是一个小型的红外线接收装置,那应该是代替无线电被不明武器屏蔽时的通讯设备。

“岸上你们不用担心,赶紧派人去湖底把联合国的走狗给捞出来,死活无所谓,但是如果是活的最好。”男人的话语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平淡地向船上的伙伴报告着现在的情况,然后收起红外线,用着就连娅丝敏都能感觉到的眼神释放着杀气,仿佛隔着反光的目镜怒视着她。

“虽然不知道你的同伙是如何潜入水中的,但这并不重要。战争之中并不需要名为怜悯的感情,小姐,本来看在你还年少,想给你一条活路,但是你触到了我们的逆鳞。接下来我会撬开你的嘴,把你心中所藏的一切秘密都暴露出来!”男人本事平淡地声音变得高吭起来,“啊啊!还有你的同伴,我会当在你的面前敲断她或他的骨头,让你们聆听彼此的惨叫声,让你们在生与死的地狱之间徘徊着,直到你亲自跪倒再我的面前,请求我彻底拧断你的脖子为止!”

“是吗~打扰到你们分食的时候真是对不起呢!”

娅丝敏在这个时候竟然在战术灯下邪魅地微笑起来,这副笑容仿佛是将极致的鄙视注入其中,仿佛她眼前拿着枪对着自己的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三条饥肠辘辘的野犬。

中间的士兵仿佛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失控,他缩回头,收起枪。

“去把这个女人的肋骨和膝盖打碎三根,如果她敢反抗就再掰断她的右手。”

左边的士兵向娅丝敏走了过来,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要把时间凝滞了一样,而娅丝敏露出完刚刚地笑容之后就仿佛知道了自己大势已去,疲惫地靠在树干上。少女知道,在被另外一把枪对准的情况下,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困兽犹斗,最后都肯定躲避不了被子弹射穿身体的结果。

但是——

娅丝敏刘海下隐藏的眼神和身体所作出的行动截然相反,那是充满着威胁性和凝聚了无数杀气的眼神,盯着面前逐渐靠近的男人。这个男人恐怕在审讯方面相当的专业,他知道如何让猎物恐惧,他故意抑制自己地步伐,用鞋底与草地摩擦制造成噪音,他已经收起了枪,那是为了防止被夺枪以后少女自杀的可能性。而相反,他从大腿处的一个豁口拔出了匕首,闪光的刀面按照出娅丝敏的眼睛,但那并不是对接下来所要遭遇的残酷未来的恐惧感。

那一瞬间,娅丝敏的演技露馅了。

而中间的男人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他看到了被战术灯所印照的淡蓝色瞳孔的变化,那是从一个走投无路的猛兽与老谋深算的猎人之间的变化,那是计谋得逞的满足感。那个男人一瞬间脊背发凉,无意识间注视少女瞳孔的他竟然重新感觉到了压力,而后这个感觉变成了杀气。

“等下,不要靠近那个女人!”

已经晚了——

靠近的男人听到了喊话,但是已经收不走脚步,黑色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靴子裁断了空中闪耀着的什么,那是如同蜘蛛网般细腻的某物,而后轻微的机械声响起。

这个声音异常的熟悉,仿佛是手雷的引线被抽掉的声音。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变得异常的明显,男人感受到自己的脚受到了某种阻力,但已经来不及收回。连接着手雷拉环的细线因为男人的重量而被拉开,这般清脆的声音响彻在此地和回响在四个人的耳朵里。

两个个佣兵反射性地躲在掩护体的后面,但在如此近距离的环境之中,被火药的冲击力所扫中的一瞬间,肋骨就会如同巧克力棒一样断掉,碎掉的骨头最终会刺进自己的内脏,最终会因内出血而亡,甚至连抢救的必要都没有。

佣兵为了回避这样的未来,不得不尽全力蜷缩着身体,减少身体与爆风的接触。

然后再零点几秒之后,爆炸所产生的爆风在树林里面产生,但那并不是佣兵所想的是手榴弹的爆炸声,而是烟雾弹。顺着风波的扩散,白灰色的烟雾也向树林的外围弥漫着,遮挡住了大范围的视野。

烟雾之中,枪声响起。

但这枪声并不属于步枪的子弹,而是手枪的声音,趴在树后的两个佣兵立马就明白了。这枪声恐怕代表了前面的那个佣兵已经被那个女孩所击毙了,而他们轻易地中了少女的激将法,她装出困兽犹斗的样子让雇佣兵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堵住了她的后路,但事实上真正被引导踏入陷阱的是他们。

少女准备了不止一个陷阱,因细线而链接出的烟雾弹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个一个的爆炸,白色云层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往湖面开始移动。

“这只是一个小手法而已,就是往烟雾弹里面混入一些遇到氧气就会爆炸的物质,这样拉开保险环的时候氧气进入金属罐里,化学反应所发生的密封爆炸会直接把外壳炸成碎片,一瞬间就制造出一大片烟雾,顺便一说,这是某个极东岛国的忍者所经常使用的把戏。”

娅丝敏将小腿压在面前的佣兵的胸口上,尚未彻底断气的士兵无法反抗,那是因为他的腰间,手腕,膝盖,都中了一枪,而目前散发着硝烟味的枪口正对准他的脖子,只要是反抗就会死路一条的命运正向他招来。

没有露出破绽吗?少女将身体下伏,几乎以面贴面的姿势靠着已经半死的佣兵。

娅丝敏刚刚的解说并不是表演欲过剩的行为,而是故意用声音向敌人暴露自己的位置,如果剩下两位士兵向这个地方开枪的话,娅丝敏就会用他们同伴的身体当成防爆盾挡住子弹,同时以枪口火花的位置判断敌人的所在,如果还可以的话,这具半死不活的人体还能被当成人质。

看样子敌人没有上钩,还算是聪明。娅丝敏想道,同时用手枪对准已经剧痛而陷入休克的佣兵的脖子不带一丝犹豫地开枪,将这个可怜虫送进天堂。佣兵的身体覆盖着一层不薄的装甲,娅丝敏无法推断是什么材质的,所以直接选择在装甲的连接处动手,那里的装备因为需要活动的原因被制造得较薄,像是脖子,肩膀与胳膊,膝盖等部位。

不过娅丝敏解决了佣兵之后,她也知道危机还没有解除,自己的背后还有十几搜气垫船正等狩猎自己,不过娅丝敏对此自然准备了策略。

“呼叫呼叫,先不要从着烟雾弥漫的树林扫射开枪,还有友军在这里!”

两位佣兵躲在树后呼叫着湖上的友军,在烟雾扩散的树林里面他们几乎都要失去方向感了,对此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保护自己的性命。可他们殊不知因为这样的做法,也等于让娅丝敏从枪火的洗礼之下幸存了下来。

虽然两位佣兵觉得自己还有反抗能力,但现在的状况下就跟两个瞎子进入了狮子的猎场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们以为在烟雾扩散的树林里面,敌方的士兵跟他们一样是瞎子,当他们从这点思考并寻求策略的时候,失败的未来已经完全不可能逆转了。

枪声响起,准确的射进其中一位佣兵的膝盖,那位士兵发出吃痛的惨叫,然后另外两发子弹分别射入了左右边的手肘,但子弹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并没有穿透装甲。另外一个幸免的士兵当机立断拖着中枪的士兵换到另外一颗树后。

但是娅丝敏如同鬼魅一样跟随在他们的后面,就像是可以闻到他们的味道一样追踪者。

无论两位佣兵逃到了哪里,枪声就会在他们的屁股后响起。其中一位佣兵把另外一个士兵抗在肩上,虽然这样的做法减慢了移动的速度,但是这样无意识保护自己队友的行为却从另外一个理由上妨碍了娅丝敏的射击。

“这个轻型装甲真是烦人。”

娅丝敏的数次射击都被装甲弹开,虽然少女也确实想到射中膝盖直接剥夺移动的能力,但在奔跑移动当中隔着十米以上的距离命中一个面积不到十厘米的位置实在是太难,而且自己还带着热成像仪这样的机械妨碍着瞄准。

随着数十秒的追逐,两位佣兵跑到了烟雾的外围,如果说烟雾里面是娅丝敏的领地的话,那么外面就有无数肉食者正蓄势待发,娅丝敏想都不用想这座树林肯定会在不久之后被敌方全部包围,不管是哪里,这是所有方位都有枪口对准自己的绝境。

如果是普通的士兵恐怕会弃枪投降吧,虽然肯定会被相当过分的对待,但至少可以留一条活路。但娅丝敏并不是单纯的士兵,她义无反顾地进入战场是有自己的目的,她不允许投降这样的行为玷污自己的尊严,再退一步说如果自己投降的话那么水底的莉莉娅该怎么办?所以从一开始在死亡之中寻求唯一一丝生机才是正确的选择。

娅丝敏趁着烟雾还没有消去的时候,快速回到湖边拿回自己的装备,同时从尸体上夺走匕首,这个时候光线已经可以隐约穿透烟雾了,代表着再过一会儿烟雾就会消去,而后气垫船上的敌方恐怕会登陆吧,而自己是不可能在那么多人里周旋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如果继续犹豫下去的话,他们说不定会直接开枪横扫整个树林,因为娅丝敏明白他们唯一还没有开枪的理由就是顾及到队友还在这里,因为对于在战场徘徊多年的佣兵来说,钱是第一重要的,第二便是在战场上结实的兄弟情谊吧。

娅丝敏也是利用着他们之间的情谊激怒他们的,就像他们其中一个所说的——战争上没有怜悯一词的存在的,如果他们选择直接杀了我的话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了。而娅丝敏也不会因为被饶了一命而向敌人报恩,敌人之间是不会遵守正常社会里交往的逻辑的。

说到底躲藏下来是没有意义的,那么只有唯一一个办法了,娅丝敏将目光放在湖面上。

“你们已经撤离了?可恶,竟然损失了一个兄弟,我一定要把那个女人千刀万剐了!”

船上领导的佣兵完全没有想到联合国的走狗竟然有那么强的单兵作战实力,而因为这一点的误算让他们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所以现在他也明白了那个女人的威胁性,所以也自然不会再手下留情。

“所有人,直接往树林里面开枪,把障碍物全部清除掉,把那个女人藏身的敌方全部给我轰碎,我们再射击两轮之后上岸,如果那个女人还活着就随你们处置。”

但是男人话音刚落,他的视线就被一个飘在湖面上的某物所吸引,因为受到烟雾扩散的影响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那个东西,但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战场上的疑问才是让男人困惑的原因。

那是纯白的小帆船,并不是大型,而正好相反,那只是用手工制作的小船,被折叠成了船头和船尾高吊的形状,就像是古代维京海盗船一样。小纸船体型小而脆弱,就像是只有大点浪都能直接把帆船掀翻。这个时候男人又注意到了一个疑点,话说从刚刚爆炸的爆风后,已经连一点风都没有了吧,那么这个小船到底是怎么飘到这里来的?

然后男人注意道了,小船的内部装着什么东西,那是如同橡皮泥一样的东西,而上面还插着像是金属管的东西。

“塑胶炸弹...!?”

巨大的冲击波将气垫船瞬间掀翻,而因炸弹而制造出的空洞就被周围的水重新回流,然后填满,从而制造出了不输于海面上的大浪。与此同时娅丝敏在树林之中所引爆的炸弹并不止一个,六个小船,所代表的炸弹的数量也同样是六个。

因湖水被填满,小纸船也因为水流汇集的原因摇摇晃晃地漂浮在水面上,因冲击波而掀翻的气垫船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害,但大多数佣兵都无法保持平衡而落水。再加上雇佣军所使用的气垫船并不是在海洋中所使用的规格,体积和大小无法承受爆炸的威力,好几艘船被炸弹的威力所直接破坏,更有一些则连人带船翻倒在湖面之中。

水的波浪带着小船来到了敌人队伍的更深处,富有战斗经验的佣兵立马理解了状况,在湖里的士兵则开始用掀翻的船当作掩体,而远处的士兵拿起枪想要将小船击毁。

“想要用手枪射击纸船吗?真的是小题大做,而且子弹的威力也会穿过流体,误伤队友的,这样做只会束手束脚而已,远不如直接捡起附近气垫船的残骸将纸船砸坏。”娅丝敏在岸上的树丛里偷偷旁观着,她的位置离岸边很近,这代表着少女本有可能被机枪的第一轮扫射所干掉,但这里也是最佳的观察地点,娅丝敏不得不用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来交换彻底正确的引爆时机。

“那么...小船的位置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深入,看样子这群佣兵不是很擅长开拓思维呢,不愧是上个世纪末就应该消失的野犬。”娅丝敏拿出无线电,将频率改到引爆剩下雷管的频率。

宛如风暴光临了湖面一样,耀眼的火光和爆炸声猛然响起,冲击波掠过湖面和树林,绿叶被爆风所吹散。爆炸所掀起的海浪让第一次没有受到伤害的气垫船也变得摇摇欲坠,让那些远离战斗的落水狗被卷入水里,不停的挣扎着。不用说那些过于接近战斗而来不及逃跑的倒霉士兵了,他们的灵魂已经下了地狱。

一位幸运的雇佣兵并没有受到第一次爆炸的正面冲击,但他的气垫船却被不幸掀翻了。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泡澡时玩的黄色小鸭,他把这可怜的儿童玩具想象成人,并遐想着亲手将一名人类溺死的场景。而现在他就要变成黄色的小鸭了,沉重的背包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一样将他往水里拽,他不得不费力地把绑在胸前的固定带解开,让背包顺着地心引力沉下湖底。

虽然背包的里面装着多余的弹夹,备用的信号弹和作为气垫船能源的大型纳米线电池,但他想到既然船都翻了也不再需要电池的必要了。

雇佣兵幸运地找到了一处气垫船的残骸,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刚刚的冲击波让他猝不及防,虽然没有被爆炸的火花所直接命中,但雇佣兵的右臂无力地耷拉在身体的旁边,那是因为他落水的姿势不对,造成的关节脱臼。

“真是的,连一个联合国的女兵都解决不了,我还期待着在审讯室里面看着她痛哭流涕的画面呢。”雇佣兵小声地嘟囔着,但猥琐至极的表情却诚实地显露出来。作为常年游走在战场上的士兵,为了金钱不惜拼上性命的野犬,当他每一次拿到佣金的时候都会在一些风花雪月的场所挥霍着,他不必珍惜着金钱,因为他并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回来。

“说起来还不知道那个女兵长什么样子,如果姿色还算可以,我们说不动会留她一条命。”

就算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事情,雇佣兵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这样下流的味道,同时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并没有注意到他所支撑的残骸已经顺着水流飘到了浅岸附近,这意味着一只猎物进入了猎人的狩猎范围。

娅丝敏在水中憋气,雇佣军从她的上方缓缓飘过,彼此的距离甚至不到二十厘米,她没有理由放过一个未来的威胁,她也没有好心到放过企图杀死自己的人,就算这个雇佣兵的神经已经彻底放松,从精神层面上来说没有一丝危险的地方。

娅丝敏快速地扑向雇佣兵,如同潜藏在海床里面的掠食者一样,它们的瞬间速度可以快到猎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娅丝敏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就连沉重的防水背包都和身体融为了一体,她从大腿的容纳袋里抽出匕首,双方的距离在明显地靠近,可那个雇佣兵却依旧没有发觉死神即将降临了。

佣兵突然感觉有个东西在拽自己的腰,还未反应过来的士兵就连抓住什么东西都来不及,就这样被拖进了水里。娅丝敏将刀准确的插进铠甲的间隙,精准得像正在做手术的医生,没有一丝额外的动作,干净利落。

突入其来的疼痛让佣兵忘记了挣扎,他的眼前只看见透彻的水里混入了鲜红色的东西,他甚至都没有发觉到这是他自己的血液。下一秒,娅丝敏就像想要给恋人一个惊喜般从背后环住了佣兵的脖子,少女捂住了佣兵的嘴剥夺了这个男人最后逃生的机会,随后小刀轻松地划开喉咙。

男人的尸体沉到了靠岸的湖底,那里的河床稍浅,恐怕不用等到尸体腐败所产生气体而自动上浮的时候,尸体自然会伴随着涨潮而搁浅在岸边吧。不过这些都跟娅丝敏没有关系,因为她知道当他们决心变成佣兵的那一刻就等于提早前签订了前往地狱的单行票。

娅丝敏的计划是穿越气垫船所组成的包围圈前往湖底,虽然低调行事是理想当中最好的选择,但考虑到找到莉莉娅后,上浮后的情况,敌人必定会在这一时间重新组织队伍,再次对两个少女展开狩猎,所以娅丝敏决定趁着这段敌人混乱的时间里尽可能的消减敌人的数量,制造难以恢复的混乱。

水流的方向正好跟敌人的方向是相反的,这样血液就会一直顺流而下,而不会飘到敌人的面前。相比雇佣兵的头领已经注意到自己不见了吧,最后肯定会把目光放在水底,娅丝敏不可能会一直保持低调,如果在敌人中间被发觉的话不管娅丝敏有多么强大的搏斗能力以双拳难敌四手。

普通的方法肯定是不行的,战争之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而真正有价值的是支撑整只部队的脊梁,只要擒贼先擒王,就有可以把从内部将雇佣兵分裂开来。

娅丝敏潜入水中将挡路的雇佣兵无一例外地割喉,本是清澈的水面上现在却弥漫了无数鲜血,变得浑浊,同时也变相的为娅丝敏提供掩护。雇佣兵们再怎么因为轻敌而变得迟钝起来的思维也警觉起来,他们本来以为敌方唯一一个士兵现在正以人数差距的原因,瑟瑟发抖地躲在树林里面,但当他们发觉到水面上少了几个同伴的时候才意识到事情开始急转直下。

一名站在气垫船残骸上的士兵举起枪警觉地监视着四周,他同伴们也围着他尽量靠拢,组成了一个小型的防御阵型,那些丢掉枪的佣兵则举起手电筒照向水面,竖起耳朵放不过一点特殊地声音。

然后有一个小型的金属物落到了残骸上,准确地卡在金属缝隙里。雇佣兵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不好的联想,手电紧随其后顺着声音照射到不明物体最后的落点。

那是一颗拔了环的手榴弹。

看到手榴弹的雇佣兵们想都没有想,就连提醒一无所知的队友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在这一时刻丢弃了一文不值的良心,也不带有任何负罪感,丝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气垫船的残骸,用水面缓冲作为保护,而那些在视线盲区的雇佣兵在不到一秒钟后就被炸成了混杂着血肉的碎片。

一个小型防御阵型就这样被轻松地摧毁,在生命面前佣兵们的兄弟情谊变成了毫无价值的东西,但是幸运地躲开了第一波攻击的佣兵们却像是踏上了另一个藏在草丛之中的陷阱,他们在零点几秒中的时间里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要能活过下一秒他们会付出一切。

刀刃在水中出鞘,在雇佣兵的视线还在被溅起的泡沫所迷糊的时候,锋利的刀锋就已经划断了他的气管。娅丝敏准确的判断了他们的落点,在雇佣兵们还未在水中找到平衡之时就果断出手,不留后患。

这时一名在较远地方的雇佣兵举起从船上就握在手中的枪对准了娅丝敏,他的落水距离尚远,所以并没有被娅丝敏选为攻击的第一目标。

枪声在水中变成了如同破罐子被打破的声音,子弹划开水体如同一颗水雷一样向娅丝敏袭去,发射子弹的同时枪膛打开混杂着鲜血的水也流进了手枪里面。

娅丝敏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将那位佣兵定位目标,但并不代表着少女没有注意到他。娅丝敏知道他摆出射击动作的时候就用极限地反应能力将头扬起,尽力调转身体,同时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男人,这一瞬间就像是西部电影中的王道对决一样。

子弹划过了娅丝敏的脸庞,留下了一道伤痕,如果娅丝敏没有移动的话,这颗子弹就会贯穿她的头部。

男人见状没有打中便想继续射击,但无论男人这么样扣动扳机,都没有子弹射出。他并不知道的是,第一次射击能成功的原因是因为子弹在手枪中保持着气密性,火药并没有被湖水所打湿,但伴随着火药爆炸时的开膛,湖水进入了枪身,打湿了火药自然无法再引爆。

但相对的,从来没有开枪的娅丝敏还有这一次机会,当一名牛仔射空以后,就代表着他死期的到来。枪声沉闷地响起,随后男人的身体往后一震,男人临死前的动作是捂住了自己的喉咙,慢慢地肌肉松弛了下来,就这样下沉到肉眼可见的湖底。

这是另一把小刀闪过,娅丝敏举起手枪用金属的外壳拦住了刀刃,同时用另一只手握住的刀反手刺过去,但娅丝敏并没有感受到插进肌肉里面的触感,反而感受到了有着同样金属质感的回击,娅丝敏向上扭转身体,如果海豚一样用腰部的力量进行快速转向,同时绕到敌人的背后。

转体的同时娅丝敏注意到这个士兵的装备跟其他雇佣兵的区别,这是一套橡胶制的紧身服,同时脚上还配有在水底便于移动的鸭脚,头上带有专业的黑色潜水头盔,而背上装有可以调整空气密度大小的氧气罐。

娅丝敏还注意到不明身份的穿着潜水服的腰上还挂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枪,从样子上来看像十字弩一样。那并不是各国水下蛙人配备的专业水下枪械,而是另一种用较为老式气动式的水下武器——鱼枪。

碳素制的枪顶装有对人的专用的倒钩,而枪声选择了轻便化的铝制,枪身的侧面缠绕着黑色的绕绳,不难想象这是为了再刺中目标以后好对伤口进行二次伤害的设计,同时鱼枪本身也做出了某种取舍,选择了小型化的改装。

“这是专门对人的鱼枪吗?!原来如此,是想在中距离射中敌人后把人想钓鱼一样那么耗尽体力吗?”

娅丝敏再一瞬间之内就推算出了鱼枪的用法,同时也会疑惑到这个敌人为什么没有再远处开枪,而是选择对自己进行近身战,以这柄鱼枪的攻击力恐怕自己只要被命中就会失去战斗能力,就算没有当场死亡,也因为大出血变成一条真正得任人宰割的大鱼。

娅丝敏用嘴憋气,同时咬住了手电筒,这样的做法虽然暂时无法吸收氧气,但空出来的两只手却可以拿起武器或者更方便的缠上别人的身体。

水中的战斗远比地面的不同,在地上可以使用格斗技利用重力势能打击对手,不管是用自己的力量还是借用外力,比如原地起跳利用身体的扭动为腿部提供更就更快的踢击,再比如抱起对手的身子以他体重的力量借力摔向地面。但在水中一切都完全不同了,水消减了打击力,使用尽全身力气的拳击和腿击变得软绵绵,在没有可以借力的物体上更别谈蹦击了。

水中就像是在真空中一样,唯一有效的攻击办法只有两种,武器和绞技。

水中此时布满了鲜红色的血液,就像是浓雾一般,再加上深夜时的黑暗和周围漂浮着的数个尸体,蛙人几乎无法在中距离射中娅丝敏,所以他才选择了近身战。

但这并不代表蛙人主动放弃了自己的优势,而正好相反,蛙人觉得自己拥有着远比陆军更多在水下作战的经验,而自己还有一个娅丝敏没有的优势,那就是自己有着足够的氧气输送,远不像娅丝敏一边战斗还需要掏出自己的设备吸上一口或者冒着被岸上士兵爆头的风险将头探出湖面获取氧气。

近身缠斗,正随我的意。

蛙人丝毫不畏惧娅丝敏的进攻,用最为保守的方式进行防御,同时也不给娅丝敏时间吸入氧气,限制住少女的行动不让游向湖面,这样持续作战下去少女必然会因窒息而露出破绽。

蛙人此时已经将娅丝敏逼上了绝路,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