娅丝敏现在开始感觉到因为缺氧的关系肺部正如同针刺一般疼痛,身体开始不受控制一般想要张嘴呼吸,不得已地咽下了几口湖水,娅丝敏绷紧自己的肌肉,强迫让自己从这个绝境里面冷静下来,思考着战略。

蛙人的动作从本来的防守反击变得更加嚣张,他看准了娅丝敏因窒息而咽水的破绽,猛然接近。蛙人的速度突然得到了爆发式的提升,在几乎贴身的距离里娅丝敏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但少女还是用手中的刀刃弹开了敌人的攻击,为了防止敌人用绞技将自己锁在水中,娅丝敏控制着手脚努力划水,想要尽可能的接近湖面。

蛙人自然不会允许面前的少女就这么逃走,他很清楚就算这个少女士兵的单兵能力可以一个人将一半雇佣军搅得找不着北,但她也是有着极限的,那是名为个人的极限。雇佣军军队或许会因为过于轻敌而自食其果,但同样的,他们所遇到的逆境同样不少,重整旗鼓的速度也相当快。

就算是被塑胶炸弹炸翻天的现在,幸存下去的雇佣兵在没有司令塔的指挥下依然可以各司其职,清点人数,搬运伤员,而自己的工作本来在这里拖住这个女孩,但现在状况反而对女孩不利,他有着在水下绝对主场的优势,他感觉握住刀的手正在发热,已然冷却肃杀感涌涨在心头。

“啊啊,这冷却已久的热情没想到在这里又重新燃起来了,真是令人怜惜的脸庞,因缺失氧气而逐渐发紫的面孔。我竟然开始犹豫起来了,究竟是看着她溺水所痛苦的表情还是享受刀尖划破脖子的触感?真是让人难以选择。”

蛙人本是一个连环杀人犯,而这也是他参加雇佣军的理由,在钢铁丛林之中的杀戮让他无法放开手脚,而在日内瓦合约不再覆盖的佣兵的战场上的话,自己就会有更多猎物可以狩猎。

“但是,接触到太多尸体的我已经失去了对杀人的热情,是你,不知道名字的少女,是你让我重燃了起来,让我想起了我的原点,你就如同干柴一样拯救我的存在,所以我会亲手扭断你的脖子!”

蛙人在内心之中诉说着,然后抓住了正在奋力上浮的娅丝敏的脚腕,他故意让少女先游了一会儿,而蛙人现在所要做的是如同恶趣味一样在最后关头掐断少女最后的希望。

所谓恐怖是有着新鲜度的,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出少女那绝望的表情,因窒息的痛苦所扭曲的面孔,将会成为自己的食料,蛙人越想越兴奋,甚至身体内部还起到了生理反应。

但是蛙人的想象并没有成为现实,无法到达湖面的绝境还没有击倒娅丝敏的精神,少女宛如像是最后地扎挣一样扭动身体,挣脱了蛙人的手臂,然后仿佛使用了最后的力量一样孤注一掷地握紧手中的刀,脚踩波浪向蛙人的脖子划去。

蛙人看少女并没有放弃,也没有尝试自救,他本以她会在这最后的关头企图拿出氧气罐进行最后的尝试,但她却想要拿小刀干掉自己。在蛙人的眼里他只看出了少女放弃了求生的欲望,只是希望在死的时候进行极限一换一而已,这样毫无遮掩,率直的动作在蛙人眼里没有丝毫威胁。

与此同时不远处响起了下水的声音,蛙人知道这是他的队友已经完成了对其他的受伤的雇佣军的救援,现在就该来一起狩猎这个少女了。他知道,这个少女把一整个雇佣军搞得那么惨,如果娅丝敏被活捉,他们必然不好放过她,而会百般折磨,让这个可怜的少女痛不欲生吧。

所以还不如用自己的手给她的痛快。

蛙人在氧气面罩后面裂开了嘴,他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嗜杀欲望,如同吸毒后多巴胺在疯狂的分泌,这样即将感受到的生命的消逝,双手可以轻易衡量的生命的重量,让他的神情无比专注,如同天使之翼正在拍打着他的大脑一般。

随后寒光闪过,蛙人却没有感受到刀锋碰撞的重量,当他以为自己错失了防御,但身体上却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疼痛。难道对面的少女是极东的剑术大师吗,可以斩人不留痕的那种?蛙人想要轻轻地吸上一口气,确认敌人的状况。

但是随着呼吸而来的并不是清新的氧气,而是冰冷的湖水,随着将氧气面罩里剩余的空气吸入肺中,外面的液体随着内部压力的消失而灌满了整个面罩。蛙人一瞬间慌了神,但丰富的经验却让他快速的冷静下来,他屏住呼吸,隔着浑浊的视线观察四周。

然后他发现了漂浮在身边的某个东西,那个黑色的线管,连接着背后的氧气瓶,此时输送的管道被截断,上面还残留着流畅的切痕,一看就知道这是被锋利的小刀所切断。

“难道说?”

蛙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太迟了。娅丝敏快速地游过来如同水底的鲟鱼一样,用脚踹动蛙人的背后让彼此保持着用刀无法攻击的距离,然后娅丝敏比蛙人更快地伸长手臂握住氧气的输送管,如同含住吸管一样含在嘴里。

蛙人没想到娅丝敏居然会打起自己身体上氧气的注意,但二人的距离被极限拉长,二人之间只有氧气输送管充当连接,当蛙人想要游向娅丝敏时,少女就会划水向后退,保持双方的距离,呈现了一种敌进我退的奇妙景象。

蛙人看根本逮不住正在不断后退的少女,又发觉如果给敌人足够呼吸的时间,战局的天平又会被强行拉回来,这样的结果让蛙人根本不愿意看到的,他不像是以性别划分战斗力的人,相反蛙人对少女的战斗力处理的相当谨慎,那种执行力和果断程度放到任何一个战场就能如鱼得水。

蛙人犹豫了片刻后下定决心,用手中的匕首斩断了氧气输送的管道。

娅丝敏因突然断掉的连接而来不及处理身体的平衡,娅丝敏陷入了短暂的失衡状态,身体如同在真空的环境下没有受力的对象一直往后移动。手中的刀好像在那个瞬间脱离了一样,双手都空无一物。

蛙人看中这个机会,他脚上的鸭脚可以给予他更多的推力,让他比娅丝敏能使用越少的力气前进更远的距离。

“虽然过程有些颠簸,但你的性命我收下了!”

蛙人深知战局不能再延长了,所以他在内心中大喊,这是拼上自己的性命地一刺。

然后娅丝敏终于一改战场中一直冷漠如冰的表情,就算在极限憋气状态下都未曾流出神态,那是胜利的姿态。

伪装成失去的平衡的身体瞬间摆正,如同一直下降的猫咪一样在空中处理好受身的姿势,双手一抓仿佛从深邃的海水里面变出一把匕首一样握在了手中,她没有躲避蛙人的凌厉一击,反而顺势抱住他的身体,利用他的冲力将他杀死。

一把修长的匕首贯穿了蛙人的咽喉,而蛙人的小刀则从娅丝敏的侧腹错过。

娅丝敏故意将小刀藏在袖口里,细长的刀身可以完全贴合少女纤细的前臂,再加上水下光照稀少,蛙人的氧气面罩被灌满了水因光线扭曲而造成的视野模糊,这如同魔术一般简单的戏法成为娅丝敏的制胜手段。

被贯穿喉咙的蛙人身体抽搐了一下,他那表达着难以置信的瞳孔倒视着娅丝敏的神情,他仿佛想要再说些什么一样,但只能发出不知所云的呜咽声,他的气管和动脉已被刺断,他现在已经是不可救之人了,对于娅丝敏来说,这种弥留之际的人的遗言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最后蛙人四肢瘫软,一生都在弥撒死亡的他终于被死亡自身所追上。

他的终末来临了,但这并不代表战斗结束了。

娅丝敏将手电筒灭掉,她已经注意到了蛙人的同伴已经下水,她十分清楚自己在以少打多的情况是会被消耗到死,所以娅丝敏再次潜伏进了黑暗里面等待着机会。

其实就算现在直接往湖中心游去也可以,娅丝敏在心中推算着时间,从自己在岸上被敌方发现到现在只仅仅过了不到十分钟而已。按照莉莉娅的速度,她现在可能已经达到了湖底了吧。这片湖有着远比外表还要深邃的内在,有着接近百米的深度,而靠着无装备潜游的莉莉娅,正在名为世界纪录的边缘挑战着身体的极限。

雇佣军下水已经有一段时间,娅丝敏在熄灭手电筒的之前他们肯定已经发现了这里的位置,并且正在往这里小心而又谨慎地靠拢吧。虽然娅丝敏无比地担心莉莉娅现在的状况,联络的耳机也因为进水而坏掉,但如果不把现在下水的佣兵解决的话,他们极有可能就会把目标转向毫无防御的莉莉娅。

嗯,绝对意义上的零防御。

娅丝敏感觉到自己的鼻子里面流动着一股热流,甚至在战场上保持的绝对专注都略微有点动摇。如果敌人有热成像仪的话,肯定会发现这个方向的人体温度正在急剧上升吧!娅丝敏自我吐槽道,随后将莉莉娅初生的模样脑内存储然后扔到脑后,重新变成莫有感情的士兵。

然后娅丝敏听到有什么东西划水的声音渐渐接近,少女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珍贵的氧气,随后屏住呼吸将自己的气息收敛为零仿佛与昏暗的水面融为一体。

一对佣兵从深邃的黑暗之中冒出,那是一支三人小队,那是水下作业的标准组合,不过他们并没有身穿着专业的潜水服,仅仅是背后背着简易的氧气罐和带着氧气面罩,是考虑到枪械在水下的威胁知数太小的原因吗?他们并没有携带陆地上的步枪,而是另一种在水下专用的小型手枪。

受到某个超级军事大国的喜爱的武器——水下专用武器P11,有着如同左轮手枪一样的外形,不过弹鼓的设计却完全不一样并且装弹的数量只有五发,子弹是用的箭型弹,顾名思义这是将子弹的表面形状打磨成更适合在水下运动所取的名字,同时弹壳的内部还有着六到八个小箭,这样如同霰弹的设计自然是为了在水下提升命中率。

娅丝敏在黑暗之中观察着他们的装备,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装备的信息,那么就没有再继续等待的必要了。

娅丝敏小心地瞄准,用手中的鱼枪瞄准其中一位士兵的脖子。鱼枪是从已经死去的蛙人那里抢过来的,同时除了已经上膛的一发外,蛙人的身上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后备短矛,所以鱼枪攻击次数只有一次,娅丝敏决定用这仅有的一次攻击,掌握整个战场。

——扣动扳机,发射。

娅丝敏过于小看了鱼枪的后坐力,身体被往后震了几厘米,但短矛已经射出,快速地劈开水流。娅丝敏在瞄准的时候也考虑到了湖水流向会不会影响命中率,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娅丝敏把准心稍微偏离了一点,但事实上在在这种距离下的射击是没有必要考虑到这么复杂的因素。

不过也幸亏如此,因后坐力而产生的轻微偏离被事先瞄准所计算的误差负负得正,短矛贯穿了最前面开路士兵的脖子,他的生命在一瞬间被终结。

其他雇佣军则立马反应过来,他们向短矛刺过来的方向开了几枪,一时间战场从枪声中归于了平静,一股让人感觉不舒服的沉默降临了战场。剩下两名雇佣军以背靠背的姿势警戒着周围,他们并不觉得刚刚如同抽奖一般地开枪杀死了对面的少女。

但是过了一会儿,鲜红色的血液却顺着他们开枪的方向流了过来,这是殷红般的颜色,并非是某种涂料和化合物,那种色泽只可能是真正的血液。

“真的干掉了吗?”

“去确定一下。”

两名雇佣兵以眼神和手势相互交流,小心翼翼地往血弥漫的方面游了过去,同时其中一个士兵注意到了杀死他队友的短矛上连接着黑色的碳素线,现在碳素线沉在了湖底,就像是延伸方向的鱼枪也沉到了湖底一样。

往漆黑的水中的前进了几米,其中一个士兵突然打开了手电,另外一个士兵却被他的突然行动吓到了,因为这样不就是间接性向敌人暴露自己的位置吗?但是他一想到队友是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打开手电筒。

在手电筒的光芒地照射下,这是漆黑无光的湖底唯一的一丝光明,光穿过了因血液而变得浑浊的湖水,可以在隐约之间看到隔着厚重的水幕背后有一个不自然的人影正漂浮在水中。血液毫无疑问是来自那个方面的,同时佣兵还发现那个人影的手上还拿着作为攻击武器的鱼枪。

“她难道没有料到我们有水下专用的枪械吗?”其中一位佣兵这么想到,保持着警惕,举起枪对准无法看清的人影,但这在水中不自然的漂浮动作却是活人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人影突然一动,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样。

两位佣兵做足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被吓到,同时举枪扣动扳机,他们虽然无法清晰的看到人影,但却可以明显得看出人影的上半身收到了子弹的冲击往后仰去,变成了如同水中木偶一般渐渐沉入水底。

“刚刚是想装死吗?不管怎么样这次肯定是干掉了。”

佣兵向着同伴打起手势,意思为他自己去确认一下尸体,而同伴原地待命的意思。

他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增加氧气罐的气密度,以此来让身体下沉,以斜下方的最短路线前进。他已经恨透了这份工作,本来是陆兵的他仅仅是有几次与杰克的水下经验就被派下来,水下又暗又闷,如果氧气罐坏了还有窒息的危险,那简直是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死法方法。

比起在水下被憋死,还不如赐给我一发子弹。佣兵在心里嘟囔着,他有着这样不负责而又消极的想法,也代表着这个男人的思维已经放松了下来,毕竟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了许多,只需把这个女人的尸体搬上岸即可。

雇佣兵和尸体的距离已经触手可及了,尸体身穿着相当标准的军装却又显得臃肿,不知道里面塞了多少件防弹衣,以此让人完全分不清少女的体格,尸体以面往下沉下湖底,所以雇佣兵还需要将身体翻个面,才能知道这位联合国的少女兵长什么样子。

“真是的,倒是听杰克说过,女人因为臀骨较宽的原因,尸体总是撅起屁股的姿势在海面上被发.....”

然后沉默了,就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一样,雇佣兵的喉结颤动着但却发出不了声音,双手开始颤抖然后呼吸急促,仿佛名为恐惧的触手已经握住了这个男人的心脏一样。

“这..这个尸体长着杰克的脸...?不对,死掉的是杰克,等等,那就意味敌人还在这里,不行,必须赶紧告诉布利斯....”

当佣兵回头的时候,他的队友早就不在那个地方,布利斯的手电筒却漂浮在水中,微弱的光芒照射了到一片猩红的湖域。

这里早已变成了地狱。

雇佣兵意识到这个事实,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无形之物被勒紧,深邃的湖中只能听见了自己心跳剧烈跳动的声音。然后,他听见了划水声,湖水从来没有那么安静,远比寂缈的森林更加恐怖,所以声音是那么明显,而后他感受到了一双手拂过的脖子,他看到了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指握住了这刀锋,最后他的思维就在此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