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上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泻入室内,昨夜发生的一切如同是一场梦一般,就连席卷整座学院的风雨也仿佛恶作剧一般消失了踪影。
昨晚……
只记得昨夜将糸蝶衣送回了寝室之后,自己便回来一头躺在了床上,想必是直接睡着了吧。
真是的……
昨夜的我究竟是说了多么羞耻多么难为情的一堆话啊!
啊啊啊啊啊啊——
按住头,我又好好回忆了一下昨夜发生的事。
啊啊啊啊啊啊——
果然,太羞耻了吧!
什么憧憬的对象啊!这不就是变相的告白宣言吗!
16岁脆弱的少男第一次感受到了恋爱的烦恼。
冷静冷静冷静……
总之,我从床上坐起,只觉得头有些痛,说不定是感冒了?一个月内连续感冒两次也太过于糟糕了吧!好在,上次感冒时吃的药还留下的不少,本来去学校的医务室里开药时还觉得药开得有点多,现在反倒是觉得医务室的老师真是高瞻远瞩啊。
夕颜果然已经不见了踪影。今天虽然是星期六,但是他们戏剧社似乎在周末的时候是全天候活动,夕颜多半已经去戏剧社了吧。
真是辛苦啊……
不由得叹息一声。
学校的课程比起城市里的学校而言虽说要少上不少,但是依旧会花费大量的时间。能同时兼顾学业和社团活动,夕颜还真是厉害啊……
不容小觑。
——那么,今天干些什么事呢?
在食堂吃完早餐,又回到寝室的我看着室内洁白的天花板思考着。
图书室的话……今天我不用去值班,去那里看看书倒也不是坏事。如果是之前的我,说不定现在就去图书室了吧。
“我现在还是美术社的一员啊……”
总感觉自己并没有什么加入社团的实感,大概是由于自己并不擅长于绘画的原因,再加上,整个美术社除开糸蝶衣和社长筱檗以外,我根本就不认识其他人。所以对于美术社,我并没有所谓的“归属感”。
我从内心知道,自己之所以加入这个社团,大概只是因为——
因为糸蝶衣加入了这个社团。
仅此而已。
向这个方向思考,我的内心还真是丑陋不堪啊。
明明没有多少兴趣,却为了抱有好感的女孩子加入美术社,真是简单且幼稚的思维。
一提到糸蝶衣……
对了,昨天晚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才好不容易消失的羞耻感此时又重新在脑海中浮现。
快忘掉快忘掉!
“——你是我憧憬的对象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出现了!这句致命的台词!
话说除此之外,自己其他的话语,羞耻度也很爆表啊!
什么我没什么朋友啊什么是你帮助了我啊……
天呐,我昨晚一冲动都说了些什么啊!
心烦意乱!
要是记忆能够直接被删除就好了!
不对,就算我的记忆被删除了,但是糸蝶衣还记得我说的话啊!
她不会觉得我是在表白吧!
她肯定会这样觉得吧!
在她心思最脆弱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虽然我并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但是这也太卑鄙了吧!
要不然去解释一下?
与其自己一个人在寝室内玩脑中羞耻play,还不如直接去找她!
我立刻停止了回忆,走出了房门。
(这个时间段的话,她会在哪呢?)
我在内心里不断思索着。
“如果在她自己的房间里的话,那可就没办法了。”
这个学校肯定不会允许男孩子进女生的寝室吧,不过话说,如果是夕颜的话,说不定还能鱼目混珠一下,不,就算大摇大摆的直接进去,不认识他的人多半也会把他当做是女孩子吧。
一直走到了宿舍的大门外,我才想起。
对啊!她说不定在美术社呢!
于是,我向着学院的旧楼走去。
雨后的清晨,一碧万顷的晴空,仿佛能将绿荫融化掉的秋日暖阳映射在这片风景里。触及肌肤的微风有些湿润,带着微微的凉意,秋风之中穿插着不知名鸟儿的啁啾,终于再也听不到夏虫那般撕心裂肺的声响,此刻稍微感到一丝寂寞。反射着阳光,晶莹剔透的水珠悄悄地从泛着金黄的叶子上划过,最终无声地落入湿润的草丛。
旧楼,在恬淡的光芒下伫立在一片安静的角落里。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金色的光斑在斑驳的石墙上跃动。旧楼的木门是打开着的,一股幽暗深邃的气息在门的另一边蠢动。
(如果不是美术社在这里的话,我还真不想来这里啊。)
这里满溢着的是被称之为“寂静”的氛围,空气中一股木头发霉的味道一直弥漫在我的周围,一片漆黑之中,唯有立在中央那尊痛苦圣母雕像能依稀看见轮廓。
明明是大白天,一楼却还是那么黑。我看了看四周,才发现了一个一直没怎么注意到的细节。
“为什么,一楼的大厅里没有窗户呢?”
就连透光的天窗也没有,而旧楼的大门也正对一片树荫,只有少许的光芒才会从门口透进。走进旧楼内就如同走进了一口棺材。如果这是设计师故意而为之的话,那究竟是为何会设计成这样呢?
说不定只是在修建时忘记装窗户了吧……
怎么可能!设计师修房子又不是小孩子堆城堡,哪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我立刻否定了我自己的猜想。
因为听筱檗说过,一楼大厅里的灯早就已经不能用了,所以我只好借着门外微弱的光芒,总算是顺利找到了楼梯。
上到二楼之后,阳光从二楼的窗户恣意地钻了进来,看见这片光,原本萦绕在我内心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果然,还是有阳光比较好啊。”
叹息之后,我转过身,准备向着画室走去。还没回过神来,身体感受到一阵冲击,一具柔软的躯体撞在了我的身上。
“——”
我的身体踉跄了一下,还好站稳在原地。
至于撞我那人,我借着窗外的阳光看着她。
这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清秀却稍显苍白的面容,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色中长发,精致小巧的五官,以及一双略带惶恐的双眼。
我记得——我应该在某个地方见过她,可现在却完全想不起来。我愣在了原地,脑海疯狂搜寻着关于她的回忆,而她则对我稍稍低下头,做出一副“抱歉”的表情,随后像跑似的飞快离开了。
“……奇怪。”
看她的样子,就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望着她离开的影子,我才突然想起我在哪见过她。
第一次来美术社的时候,从存放画的教室里出来看见的便是这个女孩。我记得,是叫做风铃吧,那个看起来十分害羞的女孩子。
“没想到比我都怕生啊……”
该不会是我吓到她了吧?要真是这样,还挺伤人的。
很快将她的事情抛诸脑后,我来到了画室。
静静的秋风吹动着白色的窗帘,空无一人的画室,零星的画架错落摆放在其内,只余下淡淡的油墨香飘荡在空气中。
“居然没人啊。”
心中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还是回去吧……
转过身,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另一双略带惊恐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