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是被困住了。

丁保罗在门前缓缓踱了几趟步，得出这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那么，是谁？为什么？

他在门前蹲了下来，抓着头发想了半天，没有得到半点结果。

外面的雪还维持着几分钟前的态势，下得肆意潇洒。福生天已经好几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丁保罗真想现在马上出门，和缪斯一起找个地方看雪，度过一个缠绵悱恻的连假。中间也许可以抽个空叫上世诚和鲁道夫，甚至还可以把轩辕轩也拉上，久违地聚个餐。既然叫上了轩辕轩，那么轩辕轩会邀请他的朋友梓李，然后因为轩辕轩的缘故，momoko肯定会跟来，接着栗栗丝免不了会加入，所以——

算了算了，咕咕就算了。

不不不，咕咕肯定会来的。就算丁保罗没有邀请轩辕轩，没有那一连串复杂的邀请关系，咕咕也会在中间的某个环节出现，加入这场聚会。更何况她是缪斯的好友，缪斯肯定会邀请她。

……也行吧。

毕竟很久、很久都没有一群人一起聚在一起过了。2194年的圣诞节，他跟着缪斯回了她那邻近福生天的老家；2195年的圣诞节，轩辕轩因为事故住进了医院，咕咕莫名失踪了一阵子，整个02节点一片愁云惨淡；2196年的圣诞节，他们救下了鲁道夫，然后来不及聚会，丁保罗就加了一个假期的班；2197年的圣诞节，所有人都顶着突然袭来的紧急生化灾害警报拼命工作，就连他和缪斯都聚少离多——明明仔细算起来，02节点和07节点也没多远。

如果现在他能出门的话。

丁保罗的手伸到裤子后袋，下意识地掏了掏。掏了两下，空空如也，他才记起来这是条刚换上的新裤子。再晃了晃脑袋，他想起来自己早就在一年前因为缪斯戒了烟。

手头什么也没有，思绪还在遥远的虚无聚会中飘荡，这个连假的开头可真不怎么样。

就这么蹲了一阵，他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四下张望。

02节点目前拥有152个单元舱，投入使用的单元舱数量是145，住户的人数应该在150以上。就刚刚的一系列经历来说，丁保罗已经基本确认目前02节点里只有他一个活人。想到这里，他试探性地怪叫了两声，果然没有人回复——或者没有人能回复。

要是换作平时，怕不是早就有人冲出来往他脸上招呼老拳了。

“尾生？尾生！尾——生——”

丁保罗喊了喊刚刚还滋了他一身、爽快发下罚单的公寓AI，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虽然正常情况下尾生1.0也不会回应住户的呼唤，只能通过接收器间接联络管理处，但有那么一瞬间丁保罗还是很想听见那个慢悠悠的AI电子音：一个人待久了，就连AI都能成为妄想朋友。

鲁道夫怎么就不能多研究研究，免费给自己的接收器升个级呢。他可不仅仅想听见缪斯的声音，还希望缪斯能随时和他说话，哪怕只是个像缪斯的AI也好。

不过身为自然主义信徒的缪斯肯定第一个反对这么做。她虽然能够接受改造人、高智能AI与各类植入式技术，但却无法容忍身为伴侣的丁保罗这么做。很难想象缪斯这样成长于城市的姑娘竟如此保守，然而丁保罗毫不介意这一点。为了她的笑容，容忍一些生活上的不便有什么大不了的？抽烟也好，改造也好，缪斯不喜欢的事情，不做就是了。

他重新登上中央梯，心里有了点主意。

虽然还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但能让一百五十多个住户同时消失并不容易。以最坏的打算来看，这些人可能被劫持，或者已经死去——现在想这些毫无意义。丁保罗放弃深入思考这个问题，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刚刚的灵感上。

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吵醒睡梦中的他。丁保罗自认昨晚睡得是有些死，毕竟那是场连梦都记不清的酣眠，不过尚未达到这么多人被迫离开单元舱他都醒不来的程度。这么说这些人应该是出于某种目的集体自愿离开了02节点，空留他一人。

动机目的不清楚也没关系，在02节点里能和这么多人同时产生联系，拥有这种号召力的人只有一个。

丁保罗深吸一口气，把腰间的皮带系紧了些，踏入这个属于咕咕·安菲契克的单元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