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为什么在玩游戏的时候,会出现“卡关”这一现象呢?

我虽算不上狂热的游戏爱好者,对这类问题的解答也称不上专业,但经过基本的推敲和归纳,我把大部分的现象归结为两点。

其一为“硬实力不足”。

等级、装备、熟练度,或是在动作和格斗游戏中更为基本的反应速度、动态视力、对策与手法,这是只需要花费时间,勤加练习便能弥补的“数值”与“水平”上的差距。

另一个原因理解起来也不困难,如果出现了怎么样也打不倒的对手,不论穿上怎样罕贵的防具,对方的攻击也是一击秒杀,不论自己手上武器的攻击力如何夸张,也没办法达成有效的打击反馈,诸如这样的尝试失败之后,“玩家”们该考虑的因素便不是“数值”,而是“机制”。

说白了,这是游戏中常见的“剧情杀”与“演出杀”。

这个时候,这场胜负已经从“战斗”转化为“解谜”。

在我们三人的队伍里,赫连茜作为调率者的战力已经十分出众,而爱丽丝的实力更是论外中的论外。连装填上特殊弹药的反器材狙击步枪在两百米内正中靶心的一击也无法消灭掉那个幻灵的话,追求更高的火力便不在我制定的攻略选项之内了。

假如只有风暴才能击倒大树的话,那么找到这次的“风暴管束者”便是我这个侦探的工作。

这也是我之所以马不停蹄地来到坐落在煌海区的有名贵族学校——鸢尾花私立女子学院的理由。

但是……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开始下暴雨……”

雨幕与阴云顷刻间笼罩了整片天空,噼里啪啦的雨滴声像坏掉的钢琴低音键,在地面上奏响无数次。

一个小时前还在头顶上肆意发光的太阳,现在连半个轮廓也见不到了。海滨城市的夏季是天气异常的重灾区,在这里居住了十几年的我本该早已习以为常,但在其打搅到工作时还是会感到十分不爽。

我站在一家连锁奶茶门店的雨棚下,捧着一杯顺手买的红豆奶茶,从掌心间传来的温暖是对周围急转而下的气温唯一的小小抵抗。

压低帽檐,防止偶尔从雨棚檐缝里漏下的雨滴溅在我的刘海上。

对面便是那座专为名门子女设计的女校,采用统一的欧式建筑设计,除了通常的教学用楼外,还专门盖了一间带穹顶的大礼堂,据说是请知名的建筑师设计而成。只不过现在被阴雨与闷雷环绕着,看上去就像中世纪遗留下来的闹鬼教堂。

我看了一眼手表,时针刚刚走过下午五点,眼前的女子初中俨然已经到了放学时间,不可计数的高档轿车在校门前停下。

学校门口本来禁止随意停车,但门卫似乎也懒得去管。结伴的女初中生们打着雨伞,探头探脑地寻找自家的车,也有一小部分绕开那片交错着喇叭声与应急灯光的聚集地,自己徒步回家。

这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再加之没有带雨伞,现在的我想要走出这家奶茶店都算天大的难题。

哪怕我以每五秒一次的频率查看手机自带的天气预报,结果也只是得到了“这场雨至少还会下两个小时以上”这种与绝望无异的情报而已。等到那个时候,连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都走光了。

“这样下去就要白跑一趟了……怎么感觉前两天也说过相同的话。”

轻轻叹了口气后,抱着“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有意义的事做”的想法,我拿出手机,点开那个被藏在桌面文件夹深处的app。

「阿斯特尔社区」(Astral.cn),同A-Line一样,都是由ATC研发推广的软件,现在大概是这个国家用户数最多的网络论坛,日活跃数平均在千万上下,除了有用常见的兴趣选项进行筛选分类外,每座行政城市也有专属于自己的板块,可谓把“社交”这一功能开发到了最大化。

我自然也是Ac的忠实用户,甚至在鸣芽市版小有名气,我个人网站的委托大多数也来自于论坛的网友,因为经常被拜托寻找走失的小猫小狗,还有几个鸣芽市知名度很高的宠物博主是我的粉丝。

曾经,更新自己的博客以及泡论坛刷帖是我每日的必修课,除了打响自己作为侦探的名声外,网络上也能搜集到不少有趣的情报。

但是,基于某一个赌气的决定,截止现在,我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登录Ac。这段时间,我都只能靠收听广播节目才能知道鸣芽市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才,在输入账号和登录密码的时候,我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做出这种无聊透顶的自我限制的原因实际上也很愚蠢,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比小学生之间的拌嘴还要没营养。

熟悉的登录页面后是颜色清爽,UI简洁的论坛区块,左下角的个人中心有99+的私信塞爆了我的留言箱,抑制住消红点的冲动,我开始浏览今日鸣芽市的论坛。

每一页能容纳的最大主题帖数为五十,其中大概有十几条在讨论有关无足死神的都市传说,这个热度足以令人动容。上一次有如此讨论度的话题还要追溯到鸣人传完结的时候。

正当我打算按时间顺序把一条条主题帖看下来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女生谈话的声音。

“我在这里等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

“天气预报说雨还要下很久,身体不要紧吗,莳瞳?”

“没关系,我又不是受潮就会发软的仙贝。等一会儿……家里就有人来接了。”

“你那是什么比喻啦,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

从一顶小小的印花伞中钻出,与同行的女生告别后,伴随着清脆的木棍“嗒嗒”声,她朝雨棚内小小地挪了几步,站到我的身旁。

那是一个看上去便很“特别”的女孩子。

她留着一头浅色的短发,微卷的发梢刚刚好触碰到她瘦小的双肩处,细短的眉毛下是大大的茶褐色双瞳,薄薄的嘴唇看上去没什么血色。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精致而内敛的气质,就像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人偶一样——她的外貌,无端的让我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不过,如果仅仅这样来看,她不过是一个更容易激起人保护欲的女子初中生罢了,我说的“特别”,是指其他的部分。

除了背着一个常见的牛津学生包外,她垂下的手里还撑着一根细细的手杖,看上去是用来辅助行走。

腿部没有明显外伤,瞳孔没有扩散现象,视力正常。握持手杖的动作很自然,应该已有多年的使用经验,结合之前和同学间的对话来看,大概率是身患某种影响运动能力的慢性疾病——自动运转起来的侦探脑做出了如此判断。

我也清楚这样毫不客气地在内心打量一个初见面的女孩子,是一种多么没有礼貌的行为,但我并没有抱着任何失礼的想法,只是单纯地被那一份特殊的病弱感所吸引。

而且,这位女生所穿的制服也让我无法无视掉她的存在。

她是鸢尾花的学生,换句话说,是我在这个时点不可多得的“情报源”。

“哎呀,这场雨可真讨人厌。”

“南方就只有这一个缺点,没完没了连绵不绝的梅雨,看着就让人没精神,你不这么觉得吗?”

“啊……嗯,确实呢。”

少女短促地转了转头,在确认周围没其他人之后,才支支吾吾地回应我的搭话。看起来她不太擅长应付陌生人。

没办法,这里只得由我扮演闲得没话找话说的聒噪角色。

“原本预定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学校周围也没有便利店,刚才还为了问店员借伞特地买了杯奶茶,结果买完了才说没有,白花了冤枉钱呢。”我以苦闷的语气抱怨道,其实也是我十分钟前内心的写照。

“就算想要去最近的车站,没伞的话绝对会被淋成落汤鸡吧……帽子和衣服还都是新买的,运气真是背透了。”我收起手机,摘下帽子,朝她露出无奈的微笑。

少女低着头,茶色的眼睛注视着地面,只是偶尔用余光扫向这边。指尖搭在手杖的握把部分,像是在下定决心一般敲个不停。

“那个……如果只是去车站的话,如果、不介意,我能捎——咦?诶、诶?你是——”她鼓起勇气朝我看来,见到了我原本被帽檐遮住了大半部分的容貌后,貌似被吓了一跳。

“男生?”

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是哪个三流艺人被粉丝认出来了呢……

为什么会一开始把我错认成女生啊!?

确实,我的外表既中性又柔弱,十一十二岁的时候,只要头发一不小心留长就会被其他大人当成是假小子。即使以现在为基准,从十六岁开始就完全停止生长的个子与骨架也远远低于同龄男生的平均偏差值……

但是,至少听声音也能分辨出来吧!?又不是变声期还没到的小学生!?

虽然我觉得受到了严重的冒犯,但对方的动摇却比我要明显得多,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甚至被活生生地咽了下去。

“为什么,男生会出现在女校门口……”她以狐疑的目光扫视着我,连跟着身体也反射似的后退半步。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忍着反吐槽回去的冲动,“是我的女朋友住在附近,我只是送她回家而已,被困在这里纯属意外。”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得指了指赫连茜家的方向,没办法,我认识的女生里只有她真得住在附近。

“那样的话,叫女朋友给你送伞不就好了?”

“这才是令人难办的地方啊……现在外边天全黑了吧?其实她现在不敢一个人出门,不然也不至于要我特地送她回家。”

“为什么?”她好像有点听信了我这一番说辞,至少不再认为我是个专门蹲在女校门口找人搭讪的可疑男性了。

“这段时间,煌海区这边不是有个都市传说闹得很厉害嘛,貌似是叫什么来着……啊,对了,无足死神无足死神,她就是因为害怕这个,以为真的是杀人的幽灵什么的……明明连晚上还没到,幽灵又不会在傍晚出来。”

其实,如果真的让赫连茜遇上了,她也只会毫不犹豫地抄起竹刀向对方追打,并不存在害不害怕的问题。

“无足死神……么。”

“最近Ac上炒得很火哦,你知道么?”

“听班上的同学聊到过……我记得,是个浑身缠着白布,没有双脚的女性吧,”她捏着下巴回忆道,“对了,是不是还拿着巨大的镰刀?”

原来那个设定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啊?

“对对,总觉得这个年纪的女生很容易听信这些呢,你们学校也是一样?”

“因为待在学校的时间大部分都很枯燥,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讨论度高的话题,还发生在自己身边,所以一下子就能聊好久吧……我猜。”

“作为聊天的谈资也就罢了,问题是真的有人去信耶。”我耸耸肩,“不过,听说真的有人在晚上遇到了,那是鸢尾花的学生?”

“嗯……不过那是别班那边传出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最初不是有一张照片吗?如果那是学生拍的,一下子就会传开来吧。”

“不……”她摇摇头,“我倒不知道学校里有人拍了那种照片,也没听别人提起过。”

淅淅沥沥的雨声萦绕于耳边,少女的回答激起了我新的思考和疑惑。

起初我以为那位异闻最初的发起者“Auge”十有八九会是学生。煌海区是有名的富人聚集地,类似的贵族学校在这里还有好几座,哪怕不是离传说地点最近的鸢尾花,如果是其他同区的学生拍了这样的照片的话,恐怕早早就会在这一带的学生群中出名,毕竟十三十四岁的少年少女都是爱出风头,喜欢站在众人焦点的年纪。

身为第一个亲眼目睹无足死神的人,Ta理应享有这段异闻中最高的人气。

但是,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

“唔……说不定是连环杀人犯,如果是这样的话未免也太恐怖了。”

“那样的人……应该不会每天晚上出来乱晃的吧?而且,最近也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案子发生。”

“要真的是幽灵就该有人出来退治吧,类似影子偷袭或暗黑爆破之类的招式应该会很有效。”

“又不是宝可梦战斗。”被我无厘头的发言戳中了,她轻捂着嘴,忍不住笑了。

“既然是都市传说,总得要具备一两个特质才行,”经历了如此之多的铺垫后,我总算要将对话移向重点,“就像吸血鬼也会怕银器和大蒜一样,这种恰到好处的弱点才是保持神秘性的关键。”

“是……么?”她露出疑惑的表情,“那是必要的?”

完蛋了。

从她的反应我就能够判断,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人们对有关“无足死神”的讨论,尚未补充到如此完备的地步。

明明连武器都有了,随便思考一两个“弱点”也不是什么难事才对,这一届的青春期学生,妄想水平还有待提升。

但是,如果真是那样就麻烦了。

幻灵的攻略难度,并不能单纯地用“印象”的强弱来区别。拿先前提到的吸血鬼作为对比,即使无足死神在各方面上的能力都远远比不上前者,但相对的,有了明确的“弱点”后,应对起来反倒更为轻松。

印象定义一切,不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星光界,这条铁则都不会被打破。

我微皱眉头,考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果然,应该稍微再等一等……

“不过,那种东西不都是‘杜撰’出来的吗?”

“唔呣?”少女突然的发言,像一道电光在我的眼前窜过。

“吸血鬼会怕十字架和银器、黑松沙士加盐喝就能治感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兴起的说法,只是谣传,没有任何根据,只是人们愿意这么‘相信’而已,不是么?”

“相信……杜撰……对——对了,就是这个,为什么之前没想到!”我猛地一敲掌。

断断续续的思路被连成了一条线,原本贫瘠的脑海一下子活络了过来。

“怎么感觉……你明悟到了什么似的,真的对那个都市传说那么有兴趣吗?”少女歪着头,有些困惑地问道。

“不,我是——”

“哟,这不是莳瞳嘛?待在这个地方,没有带伞么?”

意料之外的角色出现了。

打断我的话的,是一位说话轻挑的女初中生。

留着八字刘海,把指甲染成亮晶晶的粉红色,严重违反校规的眉线与假睫毛下是一双极具侵略性的上吊眼——花了一秒时间打量完外貌的我,立即将她划分到了“那种女生”的类型里。

毫无疑问,是不良少女。

她打着伞,注意到我旁边的女生后,便刻意大声地朝她打招呼。

“思、思彗同学……”被称作“莳瞳”的女孩子在看到她后,瞳孔微缩,攥着手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我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心情的表现。

不同于知道我是男生后自然而然产生的警惕,那是一种条件反射上的“害怕”。

“什么嘛,还加‘同学’两个字,我和你的关系有那么远吗?”

“没、没……”她撇过头,不敢与其对视。

“你没有伞吧,我来带你吧,这柄伞还蛮大的。”

“不,我有……”

“别那么见外——”不良走进雨棚,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今天莓莓有事先回去了,我正愁晚上去哪里玩呢。一起去唱K咯,最近零花钱有点紧张啦,莳瞳。”

“我接下来有别的事……”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你爸妈也不管你的吧。”

无视她的拒绝,不良少女硬拽着她往外走。

“我真的——”她死死抵着不良的肩膀,不想让其带走自己。

“啪”的一声,因为极力抗拒对方的拉扯,再加上雨天路滑,少女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在了地上。

手杖脱手而出,滚落到我的脚边。

“唔、唔……”剧烈的疼痛刺入她的后半身,少女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叫出来。

“啧,你……敢这么不赏我脸是吧——”不良少女似乎被她的反抗激怒,正打算朝她伸手之际——

“差不多够了吧,没看见别人不愿意吗。”

我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看到这一副场景,即便是我也有些克制不住。

“哈?你是谁啊?不关你的事吧?”不良少女甩开我的手。

“别那么生气,请你喝奶茶如何?”我重新把帽子戴好,将手里喝了一半的红豆奶茶递向她。

“你什么意思?还有这不都已经喝了一半吗!?”她毫不客气地打掉我手里的奶茶,塑料杯连同着吸管飞落到街道上,浅褐色的奶茶液顺着排污口流到了下水道里。

“哎呀,竟然拒绝别人的好意,我的心都伤透了。”我捂着胸口,故作心痛状,“作为补偿,能不能请你立即消失呢?”

“你这家伙,是哪个学校的?明仕?秀兰?还是鸣才?别以为不是我们校的就能在这里装好人!”

不良少女拽起我的衣领,瞪着我威胁道。

但是,让我感到不爽的,是她完全把我错当成初中生这回事。我长得真的有那么幼?

“我今年17岁,是鸣医高的学生。”这样子自报家门貌似有些傻气,但我也没考虑那么多。

“虽然不指望你能有对待前辈的礼貌,至少学习一下做人基本的礼仪如何?”

我掸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说道。

“你是高中生?别开玩笑了——”

“给你看一点证据如何?啊,这个女生你应该认识的吧?”不得已,我拿出手机,在相册里翻找了一会儿后,点开一张照片给她看。

那是我和赫连茜的合照。

背景是鸣芽市游乐园的摩天轮,时间在四个月前,在拜托工作人员后,除了现场冲洗出来的照片,还保存了电子版本。

当然,我是被胁迫的。有好几次差点想直接将照片删掉,但如果被赫连茜发现了肯定会惹她发火,所以姑且一直保存到了现在,没想到能在这种情况下发挥作用。

“骗、骗人的吧……你、你竟然认识那个女的……表现还那么亲昵——”不良在认出照片上的赫连茜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刚才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了大半。

“确实我记得那个赫连茜进了鸣医高,但——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赫连茜是鸢尾花的毕业生,至于她为什么会在这所学校有如此的“名声”,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个就任君想象。”我收起手机,拍了拍手,“然后,你要怎么办?”

“可恶……今天就算了……白莳瞳,希望你明天也有这样的运气,啧。”在我的笑脸攻势下,不良少女退却了。她慢吞吞地磨蹭了一会儿,最后在离开前抛下了一句标准格式的狠话。

“你有受伤么?要不要打医院的电话?”我叹了口气后,转身向那位被称作“白莳瞳”的女生伸手,打算帮忙扶她起来。

“不用……我没事……”

她抓着我的手,虽然有些艰难,但还是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我拾起她掉在地上的手杖,还给她。

“谢谢,帮我出面……”

“不用谢我,她也不是因为我才离开……”

明明选择了逞强去英雄救美,却只能利用和赫连茜的关系吓走对方,即便这可能是我想得到的最为“和平”的方式,这种狐假虎威的行为对我来说仍很不是滋味。

“而且,反正她明天也会继续找你麻烦吧。”

对于白莳瞳来说,我的一时冲动,对她的人生一点帮助也没有。刚才发生的一切无疑是“校园霸凌”,这个词的背后比字面上要沉重残忍得多。

“至少,今天不用再担心了,这一点还是要好好谢谢你。”她对我露出真诚的微笑。

“……”我有点不好意思。

“话说回来,你真的是高中生?那刚才学长提到的那位怕鬼的女朋友,就是……?”

“反正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但是,能和那位学姐扯上关系,学长,你不会是鸣芽市不良少年集团的头子?”白莳瞳只当我是在闪烁其词。

“我倒想知道她在你们眼里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在我看来赫连茜只是不会和其他人交际而已,但在这些新晋的初中生当中貌似被妖魔化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步。

“我只是——”戳了戳自己的帽檐,我有些自嘲地介绍自己的身份。

“一个路过的侦探罢了。”

……

…………

………………

次日清晨。

被设定好的闹铃叫醒,本来想再赖五分钟床,但成熟而自律的我成功克制住了贪睡的欲望,在铃声响到第十下的时候,按掉闹钟,起床洗漱。

在刷牙的同时确认一下有没有未读信息,主要是怕再次错过了赫连茜的讯息会惹她生气。但可喜可贺,除了昨晚问我几时到家之外,她暂时还没有做出更具有侵略性的举动。

A-Line的信息栏最上方突然冒出了一个红点,点开来后,显示的内容是:

【再次感谢昨天的帮助,森学长。】

是白莳瞳,昨天认识了我之后,她在自家的轿车来接送自己之前主动同我交换了A-Line的账号。我猜到她有想再度寻求我帮助的意思在里面,就心照不宣地接受了。只不过我已经决定不再用赫连茜来吓唬那些乳臭未干的不良少女,如果真有下次,就只好动用我身为“侦探”的能力了。

再说,接受别人的委托也是我的本职工作之一。

本来,赫连茜不允许我随便去加别的女孩子的好友(实际上本来也没几个),但考虑到白莳瞳在此次的事件里还有充当情报提供者的价值,我还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继续同她保持联系。

我端着手机思考了一会儿,没想到用什么话来回复她,就当没看到好了。

就在我试着用梳子压下因睡姿不端正而翘起的头发时,手机铃声响了。

来电人是任千越。

“Miss千越?”

我赶忙接起电话。一般情况下,身为警官的任千越不会主动打电话给我,只有我平时烦她的份。

“喂喂?Miss千越,真是少见,一大早打电话给我,你不是在忙自己的案子吗?”

“我也是迫不得已,这边还没什么进展,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电话那头传来了略带杂音的叹气声。

“什么意思?”我收起开玩笑的语气,脑海中有不好的预感萦绕。

“昨天晚上,有人在煌海区发现了一具尸体——”

“是鸢尾花私立女子学院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