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少女把棒棒糖的包装纸随手抛下。

阳光开始穿透树叶的间隙,洒在晶莹剔透的糖球上熠熠生辉。她整个人都在熠熠生辉。

她咬碎糖球,然后抽出光秃秃的梗指向我。

“你还不明白自己的蛮勇毫无价值吗?”

“特地回来见受害人就是为了说这个?”

“车祸”当天,我对她的印象仅仅停留在被踹飞前浮光掠影的一瞥上,而现在我终于能好好看清肇事逃逸者的芳容了。她肤色雪白,大概比我矮一些,乳型浑圆,臀型翘挺,紧凑的锁骨线条堪称尤物,是用凹凸有致形容一点也不为过的身材——学校里那帮营养不良的搓衣板和她一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其上再薄薄地铺展一层轻飘飘的脂肪,既不显得瘦弱,丰腴感也不至于过饱和;她的装束是相当难以描述的未来款式,真要说的话,就像白色皮革漏肩高领死库水配上白色过膝长靴,以几条鞋带缝成一体,特地遗留在外的两环大腿肌肤相当夺人眼球;她有拿铁色的及腰长发,疏密均匀的平刘海下是一双若隐若现的上挑眉,面相似乎有些海外风情,却说不清来自苏格兰还是夏威夷。

她的眼睛犹如泛蓝的琥珀,睥睨着我,居高临下。

“少年你的眼神犀利过头了哦、都过去好几天了还在记恨呀?”

“先赔我医药费我再稍微考虑考虑该不该原谅你。”

“给你机会近距离欣赏本小姐的色相还不够吗?”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时间宝贵。”我怀里抱着一大摞送往办公室的作业簿。

“所以你是更喜欢在那种无聊的人身上浪费自己、嗯……宝贵的时间了?”

胸口咯噔一下。

“你都看到了?”

“只是这棵树的位置恰好正对你们教室的窗户而已——”她翩翩跃起,高跟轻脆叩地,优雅得像一只猫,“你当然不可能没发现,那个瘪三不值得你付出心血。”

“对同班同学坦诚相待有什么问题吗?”

“但是你的行为已经超出‘坦诚相待’的限度了哦?既不索取物质报偿,又不对他抱有特殊的友谊;明明用几句套话就能哄开心,却偏偏要板着严师面孔去吃力不讨好——恕我直言,毕竟你看上去不像特别擅长钻营人脉的那种利己主义者,那么就只能用心理需求的隐秘补偿来解释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猛的向我逼近一大步。一股桂花与紫檀木的混合香氛扑面而来。

“简单点说,你选择厉声批评纯粹是因为厉声批评让你感到愉快。”

“空口无凭。”

“这年头查阅一个人的基础资料不是难事。”

“……!”

“你想要的是允许你发泄真情实感的家人,而不是貌合神离的酒肉朋友——或者说正因为从没对家人撒过娇,所以你就会情不自禁地对任何靠近你的人撒娇,我说对了吗?”

我回头看着她,她也毫不躲闪地看着我。视线在交火。

“表明你的来意吧。”

“别杀气腾腾的呀?本小姐也不想这么拐弯抹角,可是一来终归是我有错在先,二来又不能对你的处境坐视不理,所以只能选择拐弯抹角了——你得感谢本小姐选择温柔地谈判而不是赏你第二脚。”

“是么?一边指控我靠刻薄取乐,一边用相同的方式来关照我,你不可能不明白这种蛮勇毫无价值吧?”

“也就是说你承认了?”

“……”

“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呀。”

她趁我不注意,一把捉住我的右手向自己的胸前一撂。两朵丰盈细腻的脂肪块就在咫尺之遥。

“???”

“既然那种货色都能被你当作潜在的家人,我这个风华正茂的美少女又怎么会输?趁现在随你做什么都行哦?”

“……你到底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心跳失控了。胸口一阵窒闷的瘙痒,耳蜗深处传来轰鸣。尽管如此,我依然动用最后一点未曾崩溃的理智,维持住面上的不动声色向她发问。

“只是拜托你什么都不要做,那样就帮大忙了。”她终于以不像开玩笑的表情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