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亚把顾茶茶从水里拉起。
刚才在水中的感觉，很温暖很真实，水中的触感也很真实，就像是真的在泡澡一样。
莉亚拨弄空气，然后调出了菜单栏。顾茶茶这才意识到，她们已经进入了虚拟世界。
“我们的身体还在房间里？”
“嗯，我们刚才在的地方是一家有经营许可的店。正规店的端口都是有安全保障的，一般人也都是通过正规端口进入这里。当然，我有办法从小路进去。”
“那个……菜单栏是？”
顾茶茶本想问莉亚是怎么弄的。结果刚说完菜单栏三个字，一个半透明的菜单栏就出现在面前。
“欢迎来到无限城，一个充满着无限可能的地方。”菜单栏里传来柔和的机械音。“初始设置是否需要更改？”
“诶？这是什么？”
“我来。”莉亚代理顾茶茶对着菜单栏一顿点。“这个，不需要……这个，打勾……这个不动。OK，搞定了。”然后莉亚告诉顾茶茶，“这里是无限城，一个世界跟着你思维跳动的地方。只要你心中所想，你就能穿越到无限城的任何一个地方。”
“任何地方……？还真是，难以想象……”
“怎么样，对自己的样子满意吗？”
“呃，看起来并没有变化。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顾茶茶通过菜单栏设置打量自己的身体。无论是样貌还是身体各处的细节都做到了完美还原。即便这是虚拟世界，自己的样貌也得到了保留。
“没什么变化呢……”
“那当然，一开始都是默认自己的样子。你刚进来的时候你的头盔就已经扫描了你的身体。不过如果你想改变样貌的话，可以去发型设计店。那里有懂建模的程序员，可以帮你从头到脚改一改，改成任何你想变成的样子，不是人也可以哦。”
“……好吧。我还是保留原来的样子吧。”
一旁的莉亚拨弄着菜单栏，她的样子变了好几个。有打扮妖艳的女郎，也有稳重的女上班族，还有身穿紧身制服的服务员。
“样貌，真的很重要吗？”
“那当然，这里可是无限城。是唯一一个所有人都平等的地方。无论你是上班族还是索要者，是公社管理还是技术工，在这里你都是一样的。你们可以有同样的外貌，干同样的事，因为相同的爱好而聚集在一起。”
“那听起来……挺不错的。”
“对了，我好奇修炼界你们有这些东西吗？”
顾茶茶疯狂摇头。
“诶？真的假的？那你们修炼界的人们是怎么娱乐的？”
“呃，这个……怎么说呢……可能和你想的差距……有一点点大。”
修炼界不仅没有虚拟世界，甚至连网络都没有。修炼者们的通讯都是灵力网的千里传音。但是灵力网需要有一定修为才可以使用的。小孩子和初学者都无法熟练使用灵力网。简单的理解就是，你想要用可以，但是你得有一定的实力。所以越是能熟练使用灵力网，说明这个人的灵力控制越强。那些经常在灵力网上大喊着要约擂台赛的高人是万人敬仰的存在。不是所有人都能把自己的声音传到修炼界每个角落。
“修炼界，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不可能。”
“真的，什么都没有。”
顾茶茶两手一摊，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莉亚解释修炼界是一个男耕女织的农业文明。对于她这种生活在人类城市里，享受着各种科技产物的普通人类而言，修炼界的世界是她无法想像的。就像自己第一次来到洛都的时候，被眼前丛林般的高楼群所震撼，被网络通讯所震撼那样。超越了想象。
“总之，修炼界真的，在某些方面没法和普通人类的城市相比。你也不要去设想了，因为真的，什么都没有。如果有一天你能亲眼见到，你会大失所望的。”
“嗯……好吧。那就算了。反正我也去不了修炼界。走，我带你去转转去。”
莉亚拉起顾茶茶的手。她打响手指，身边的世界加速转动。一瞬间，二人穿越到人满为患的音乐会上。
震耳欲聋的音乐伴随着低音炮的轰鸣震撼着每一个细胞。这里的人们跟着节拍纵情的扭动着，好像越是用力越能忘却世间的烦恼。
“太吵了！”顾茶茶拉高音量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无奈的摇摇头。这种疯狂并不适合她。
“那我们换个安静点的地方！”
莉亚打响手指，世界再次转动。这次二人穿越到了一片宽阔，安静的大厅。榻榻米地板上放着棋盘。周边也都是相同的布置。
“这里安静多了。”莉亚问顾茶茶，“你喜欢下棋吗？”
“象棋和围棋我会。但也说不上很厉害。”
棋类算是修炼者们消遣的方式之一。虽然没有发展到全民下棋的那种地步，但是修炼界城镇里最热闹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棋馆。
相比之下，这里的人太少了。放眼望去也就只有零星几个棋盘边有人。
“我听说在灵气复苏以前会下棋的人也不多。感觉比起游戏，下棋更像是一种……博弈？而且是需要很长时间的那种。但是现在的年轻人都没什么耐心，想学下棋的人很少。”
“那莉亚姐呢？你会下棋吗？”
“知道规则。但是吧，也就跟电脑下过。”
二人边说边找了个棋盘坐下。
“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跟人下棋。”
在无限城下棋有种奇怪的感觉。顾茶茶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街边上的老爷爷告诉顾茶茶，下棋除了棋子之外，棋手也是你要去关注的。要去感知对手的气，通过气来判断对手的心境和行为。
但是无限城里，顾茶茶完全无法感觉到任何东西。双手虽然能摸到棋子，但是没有任何触感。眼前的莉亚姐也不过是虚拟形象，除了表情之外也看不出什么来。
简单概括那种感觉，也许就是……割裂感吧。
“哎呀，还是你厉害。我认输。”
不过莉亚的棋术确实菜。大概十几步就被顾茶茶将死了。
“你有专门和别人学吗？”
“只是小时候在街边上跟喜欢下棋的大爷们聊过，也不算系统性学过。”
“不过，你也很厉害啦。”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稍微动点。”
“走？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
“嗯。”
莉亚手一抬二人向上飞升了好几个楼层来到了桌游区。宽敞的木制桌子两旁排满了堆满桌游的书架。即便这里是虚拟世界，嗅觉也是存在的。这里的空气中有一股木头特有的芬芳。
“这才是年轻人玩的。”
“桌游区？”
“嗯。桌游。其实棋类也算是桌游。但是规则啦，玩法啦，比桌游要简单些。桌游种类很多，从简单到复杂，而且很多的文字描述非常多。学起来也不轻松，但是玩起来很有趣。怎么样？想试试不？”
“……要不还是算了吧。感觉很复杂的样子。”顾茶茶看着一群玩家围在大桌上，桌上摆满了各种模型，卡牌还有道具。一开就是非常复杂，学起来要好久的。但是那群玩家看上去兴致很高的样子，顾茶茶也不好意思加入他们，怕搅了他们的兴致。
“有什么两个人玩的吗？”
“两个人？也有啦。不过两个人还不如去玩别的，桌游适合人多一下。。”
“要不我们再看看别的地方？”
“图书馆？”
莉亚打了一个响指，二人身边的景象再度飞速旋转。
二人一下子来到巨大的图书管理。
四周都是高大的书架，抬头看不到天花板，好像这座图书馆有无限高。
“这里看起来真的很厉害呢。”顾茶茶感慨到，“比起我在修炼界里见过的图书馆要大上太多太多。所以图书馆也是和无限城一起建造的？”
“那当然。无限城最开始就是图书馆。后来才扩展到其他区域。”
“所以无限城也是个慢慢建立起来的虚拟世界？”
问到这里，莉亚突然来了兴致。她跟顾茶茶解释，“虚拟世界最早的概念叫元宇宙。那是在灵气复苏前就已经有的概念。但是碍于技术的限制以及其他限制，比如说，货币，文化，国家政策等等。所以元宇宙一直没法实现。直到后来灵气复苏，世界秩序被打破，国家的概念不复存在。来自各地的人们聚集到一个个城市里，形成了统一的文化后，元宇宙的概念又慢慢回来了。再然后就是通讯科技爆炸式发展。洛都的每个角落都能被超高速通讯网络覆盖到，元宇宙的概念终于得以实现。无限城就是基于这个发展起来的。”
“所以，统一的文化背景，一个统一的虚拟世界平台？可以这么理解？”
“嗯，当然。”
“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
“确实很复杂。如果你想深入研究，我这里有几本书。”莉亚说着从菜单栏里抓出了两本厚厚的书。“也就六七百页，不难看懂。”
“额……这么多的吗……”
顾茶茶接过书，菜单栏里的道具栏突然多出了两本书的名字。
“现实世界里面存储书实在是太占空间了，所以现在的图书馆都是在无限城。”
“图书馆，听起来会是那种空间很大的地方呢。”
“那我带你去哪里转转呢？……要不我们去网吧。”
“网吧？”
莉亚再次打响手指。二人直接来到了一片足足有好几个体育馆大小的网吧里。
这里密密麻麻排列着电脑桌，放眼望去几乎都坐满了。
“人好多。”
“那是当然。这是人们最主要的休闲方式。查资料，看电影，看漫画，玩游戏。”
莉亚边说边调出菜单栏。二人身边的环境飞速移动着，直到两个空座位出现在二人面前。
“坐吧。”
电脑屏幕打开的一瞬间顾茶茶感觉自己沉入了一片水中。身体变得轻盈，身边都是虚拟数据组成的屏幕。
“莉亚姐？我该干什么？”
“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推送给你些东西看。或者你想自己去冲浪的话，可以跟着推荐导航看。不过有一说一，那会比较上头。”
“莉亚姐，我怎么感觉无限城比洛都里的人还多？是不是人们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这里了？”
“怎么说呢？也确实。因为这里的生活更有趣啊。现实生活是枯燥的，甚至有些痛苦。只有沉浸在虚拟世界里，人们才能忘记现实里的伤痛。”
“不过虚拟世界终究是虚拟的，人总是会从睡梦中醒来的吧。”
“嘿嘿，那你是小看了无限城的魅力了。就是因为包罗万象，所以你总能找到你感兴趣的。而当一个人产生兴趣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顾茶茶点开推荐视频中的一个。
点开的一瞬间，顾茶茶感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里面的东西无论是知识科普，娱乐，甚至还有互动。
感觉可以完全放空大脑，接收海量的信息冲击，让一切跟着感觉而走。只需点动指尖，整个世界都呈现在面前。
“莉亚姐，你看这个。虽然很蠢，但是看的让人很想笑。”
“哦，不要笑挑战啊。这个我也常看。来来来，链接发给我，我看看是哪个up主的。”
……
两个人在图书馆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顾茶茶也第一次忘记了时间的概念。在虚拟世界里甚至感觉不到现实世界中的疲惫。
当顾茶茶不舍的离开图书馆回到现实世界时，时间已经是早上了。
就这样消遣了一整晚，一整晚都在娱乐放松。如果换做是以前的话，光是修炼的时候偷懒都会被长辈责骂。
在顾茶茶摘下全息头盔后，困意和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这……就是熬夜的感觉吗……有种突破极限的感觉呢……
闭上双眼后，顾茶茶立刻进入了梦想。
……
……
“幺妹，你可真是怠惰啊。”
睡梦中，顾茶茶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大姐的声音。
“嗯？是在说我吗？昨晚……昨晚确实有些放纵了……嗯？大姐？”
思绪寻着大姐的声音。恍惚间，顾茶茶看到了大姐出现在自己面前。
顾家的九个儿女里面也就只有大姐最照顾自己。至少她不会和兄长姐姐们欺负自己，也不会歧视作为十里八乡中唯一一个拒绝修炼，给家族蒙羞的人。
“大姐？”
姐姐温柔的触摸着顾茶茶的脸颊，正如过去对待自己那样。
“幺妹，别怕，有我在。”
“可是……大姐你……”
记忆总能找到伤口。那段悲剧再次浮现在面前，伴随着回忆里闪回，姐姐的样貌突然改变。
殷红的血从眼眶留出沿着脸颊流淌。大姐的脸也在慢慢的腐朽萎缩，直至苍白的骨头露出……
顾茶茶忽然惊醒。
原来又是一场梦。
但是糟糕的是，即便离开了修炼界，顾茶茶每次睡着后还是会做噩梦。
她闹出来的动静惊醒了一旁的莉亚。
“嗯……咋了？”
冷静下来的顾茶茶用手捂着脸颊。“我，做噩梦了。”
“嗯……我在。”
莉亚睡意朦胧的把顾茶茶搂入怀中。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她温暖的胸脯让顾茶茶想到了姐姐。以前姐姐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我梦到了我的大姐。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莉亚轻抚着顾茶茶的头发。
“姐姐……我以前也幻想自己能有一个姐姐，可以被姐姐抱在怀里去爱。但是很可惜，我连我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谁，更别说我可能有个姐姐。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你的姐姐。”
“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抚摸过了。”
“嗯……没事没事……”
顾茶茶的心结很难放下。
即便顾家的灭门惨案已经过去一年多，当时的景象仍历历在目。
顾茶茶是因为当初拒绝修炼而被逐出家门。没想到自己竟然因此成为家族唯一的幸存者。
在出事的那天顾茶茶感觉到了什么。即便已经被逐出家门，刻印在血脉里的羁绊催促着顾茶茶赶紧回家看看。
然后她就看到了全家人倒在血泊之中。
但那还不是最让人绝望的。
在修炼界，一个家族的灭亡稀松平常。就像是砍掉茂密森林里的一棵树，人们并不会感到惋惜，因为森林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树。
武道局模棱两可，极其敷眼的态度也让顾茶茶对官方彻底失去信心。她也清楚所有人都嫌弃她的身份。作为放弃修炼的“废人“。修炼界不会为一个”废人“掉眼泪。
所以她来到了这里，来到了普通人类的城市。在迪亚哥先生的推荐下找到麦克斯大叔并成为一名侦探。这么做，也是为了让自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生活。
“我……我没事了。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可能是我最近休息的不好。”
离开莉亚怀抱的顾茶茶发现自己脸颊滚烫。这是她第一次在陌生人的怀中待这么长时间。莉亚倒不介意。
“莉亚姐，你的身上。”
只见莉亚上半身纹有墨绿色的图案，一条青龙盘踞在她的身上。
“嗯，怎么样？好看吗？”
“感觉有点像黑道的那些人。”
“嗯没错，我是找黑道上的人帮我纹的。因为这样看起来比较凶。好啦好啦，现在才中午。麦克斯那边有消息的话我会叫醒你的，赶紧再睡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