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6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肖琳跟在那个自称克莱因的Cyborg女人身后，在一楼的超算试验室检查着总部的电脑资料。
“果然是霍诚那个老头，事先就把病毒在公共网络里传播开了，然后再在今天这个当口启动，让唯一能从根本解决问题的最棘手的组织直接瘫痪，哼，真是大手笔啊。”
克莱因看着电脑上的记录，咬牙切齿地说道。
肖琳被这个神秘的女人救下来之后，又被她细心的看护到能够起身行动，然后才过来帮她的忙。
“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肖琳问道。
“七夜要你找的那个叫霍诚的家伙其实就是这次动乱的主使者，刘元畅是他用逻辑病毒洗脑之后安插在警局里的棋子，而这个地方也早就被他用病毒攻击了，才会所有人都这样吧。”克莱因喝了一口咖啡，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弄来的。
“可他们怎么都晕倒了呢？这不是洗脑病毒吗？”肖琳想到刘元畅那癫狂又分裂的样子，心中不禁后怕。
“这里可是七夜那种变态黑客的老巢，高科技黑科技的汇聚中心，在这里你能看到的家伙都是有两把刷子的网络安全高手，他们发现病毒启动之后，肯定都在艰苦的和那些病毒斗争吧？这个病毒可是非得调动全部机能才能对付的了的危险玩意，所以一个两个全都这样倒在地上，其实是因为他们的脑神经网络已经分不出多余的机能来控制身体了——然后为了防止病毒外泄，当然要关闭公共网络，全员都给自己加上防火墙开启自闭模式……真是群死心眼又顽强的家伙。”
克莱因叹了口气，她也刚刚脱困不久，所以对这些倒在地上起不来的程序员的现状深有体会。
“那，那怎么办？”肖琳紧张地问道，万一这里的人全都像刘元畅一样被摧毁了心灵和人格，那实在是太悲惨了。
“要是让他们自己来吧，说不定等不到他们破解完就要渴死饿死吧？不过嘛”克莱因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辅助机，“现在我手里就有着专门解决这个情况的补丁，虽然只能一个一个来，但肯定能把这些笨蛋都救起来。”
“我，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听到这些人都还有救，肖琳的脸上也泛起了光彩。
克莱因随手从地上抓住一个男人的衣领。
“你负责帮我扶着他。”
肖琳一愣，但也立刻照办。
克莱因轻车熟路地把辅助机连接到这个看起来就像是个程序员的脑后接口上：“果然没错，老东西还真敢干，连自己的同志都不放过，嘿嘿，不过遇到我算你倒霉……”
她一边破解这个程序员的防火墙，一边得意地吹着口哨。
肖琳看着眼前行径古怪的女人，心中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嗯？你看我干嘛？”
察觉到了肖琳的视线，克莱因毫不忌讳地问道。
“谢，谢谢你救我……”
“可你刚才已经说了好几遍谢谢了。”
“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面对克莱因刁钻的发言，肖琳一时乱了阵脚。
“嗯？难道说谢谢我是假话？”
“不不不，不是！”
这孩子逗起来实在是太好玩啦，克莱因暗自窃笑。
“反正你想问我到底是什么人对吧。”
“嗯……是的。”肖琳也明显的意识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救星，有着喜欢耍人玩的糟糕性格。
“我是七夜找来的帮手啦，要不然我才不来趟这浑水。”克莱因游刃有余地说着半真半假的话，“还是他跪下来求我的，嘻嘻。”
现在肖琳对七夜这个人的社交关系起了非常大而且非常奇怪的误解。
互相交流违禁资源，前外籍兵团老兵，黑白两道通吃，又让人抓不住把柄的神秘神父古卡·洛里兰。
出现在国家机密单位的神秘女黑客，毫不顾虑的侵入人家的中心主机又侵入别人的脑神经网络，还要七夜跪下来才请到的救星克莱因。
尤其是这个克莱因，肖琳哪怕借助辅助AI的检索能力也没在警方的数据库里面找到和这个人有关的任何资料，换句话说，这人根本就是黑户……
“这样吗，原来如此，你好，我叫肖琳——”肖琳朝着克莱因伸出手来表示友好。
但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要是立刻动手逮捕人家的话也不太好吧……
克莱因却没有回握她的手，而是微微眯着眼，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看着肖琳。
“警察小姐，如你所见，我可是黑客呀，黑客当着你的面非法闯入各种系统和设备，你居然还要对她示意友好吗？”
就像是看穿了肖琳心中的想法一样，她戏谑地说着让气氛变得陡然尴尬的危险内容。
肖琳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克莱因把手腕并拢到一起，乖巧又顺从地伸到了肖琳面前。
“你能逮捕我吗？警察小姐？我真的不会反抗哟？”
看着在危机关头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此时正求着自己逮捕她，肖琳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我做不到……”
克莱因摸了摸她的头。
“你就是心软啊，肖琳，你这样做，不就是默许了罪犯在自己的眼前犯罪吗？”像是安抚她一样，克莱因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肖琳呆呆地看着眼前突然变得温柔的女人。
“明明你只要说‘这是紧急情况’，或者说‘我相信你不是在犯罪’这样的场面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克莱因的表情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但看起来却那么悲伤。
“真是个率直的好孩子……辛苦你了。”
感觉，眼眶热热的。
肖琳眨了眨眼睛，刚才被同志背叛的恐惧，市区发生爆炸恐怖袭击的愤怒和怜悯，此时都化作委屈涌了上来，她本以为她已经足够坚强了，但一连串发生这么多事件，尚还年轻的她早已承受不住了。
“我，我……”
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哽咽在喉中，眼泪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你还坚持着你的信念，就一定能继续前进下去的……”克莱因轻轻地替她拭去眼泪，“毕竟你的路还长着呢……”
“嗯——”
伴随着呻吟的声音，第一个得救的程序员缓缓睁开了眼睛。
……
是自己不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麻醉剂的效力消退，七夜从昏迷中醒来。
他用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但四肢还是使不上力，有一只手还被白胶布绑在硬纸盒上面打点滴。
“老老实实再躺一会吧，急着起来干嘛。”
七夜把头转向床边，旁边是正在啃苹果的古卡。
强烈的头痛和眩晕感还是一阵阵涌上来，七夜只能勉强靠着墙坐好。
“这是……医院吗？”
“是啊，远川市中心医院的病房，你在这儿躺了得有……两个多小时？”
古卡看了看手表，自己也不甚确定地说道。
“我说……我昏倒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七夜虚弱地问道。
古卡瞪了七夜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废话，当然是真不知道了……还有人故意这么昏迷吗？”
“你冲上楼之后，老半天都没个回应，我就上去看看情况，结果就看你晕倒在地上，怎么叫也叫不醒，我一看你手里那针管，一看就是被人打药了，我把针管扔进火里之后就夹着你下楼去了。”
回想起和霍诚的对峙，七夜一阵恍惚和痛苦。
“之后就一边夹着你一边想办法撤退，好不容易撤出车间了，又被那个工厂园区里面的一群暴徒埋伏，我们这边要人没人要火力没火力，还有一个干脆吓傻了。增援部队在外围被暴徒钳制住就那么打起了巷战，我们这边他没办法啊，子弹也打没了，这时候我远远的看见高风远了，这家伙就是那群暴徒的指挥官，这一下就把我气炸了，我刚想冲出去，就被那群十几个恐怖份子拿枪包围了。”古卡开始讲接下来发生的事。
“这可真是……”七夜苦笑了一声，原来他们几个真的差点连命都没了，“然后呢？”
古卡怀疑地看着七夜，问：“你真不知道？”
“都说了……不知道了。”
古卡不快地出了一声鼻息，继续说道：“然后克莱因突然跑出来说了一连串中二爆表的话，那群恐怖分子就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把枪扔到地上开始抽风，最后全都昏死在地上了，有些逃过一劫没趴下的也很快被顺利冲进来的增援部队给收拾了，现在警察那边，军队那边都乱成一团了，你也被接到医院治疗——没了，就这些，我也刚做完笔录。”
“这样啊……这还真是……”七夜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次是他中了敌人的陷阱才会闹出这么一团乱子，还差点把自己和朋友的命都搭进去。
“你呢，你怎么回事，怎么就倒在天台了？还有克莱因的事，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古卡想问的也很多，看来积累了不少怒气和牢骚。
七夜轻叹一声，开始讲他在天台和霍诚对峙，一直到克莱因出手的事——当然，那段对白他轻描淡写地略过去了，只讲了克莱因出手的事。
身体里麻醉剂的效果基本逐渐消退了，看来注射的药物和他接受的治疗起了很大的作用。当然，克莱因的帮助也功不可没，要是没有她帮忙应急处置，他现在早就成了替别人背锅的毒瘾白痴了。
想到这里，七夜看了看放在床头旁边的辅助机，别说之前的招牌营业式司马笑容了，这次屏幕上连克莱因本人都不见了——一块写着“外出休假中”的木牌的图像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克莱因留下的简短报告，里面说明了总部当前的状态以及她救了被刘元畅袭击的肖琳的事。
沉默良久之后，古卡抬头看向七夜。
“到目前为止，这一堆事你怎么看？”
的确，是时候整理一下线索和事件了。
“嗯……我正有此意，我们来梳理一下整个事件截止到现在的始末吧。”七夜打开了AR视觉共享，把一块白板的图像呈现在他们两人面前。
“目前看来……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指使就是霍诚，恐怕是在至少两个月以前就开始布局了吧。”
七夜在白板的最上端，左边写好时间，中间写上事件。
“嗯……是那个逻辑病毒和暗网论坛吧。”
“没错，他应该就是先建立论坛吸引一些人过来，然后慢慢将病毒植入到所有用户的系统里面。在两个月前，你刚离开论坛不久后就将激活病毒的指令文件发给了剩下的所有人……恐怕高风远也在内吧，所有人都被逻辑病毒洗脑，变成了反对辅助AI的极端主义者。”
七夜画着箭头，简明扼要的记录事件。
“恐怕最开始的感染者里面，从一般程序员，警察内部的人，乃至林檎帮的人都包含在内，霍诚一方面小心地控制被病毒感染的群体，一方面有方向的大规模扩大人数，最后将整个林檎帮都收作自己的棋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危险的病毒一方面能够销声匿迹，一方面却又能组织起人数可观的暴力集团。
古卡也是从战场活下来的人，洗脑相关的知识他也有不少了解。
“之后，准备好一切之后，霍诚就开始了他的第一步计划……就是唐博的连环杀人案，和他后续的计划比起来，这还真算不上什么大手笔，但他还是安排了自己在警局里的棋子刘元畅来接应……”
“等会——你说那个陪肖琳一起去你们总部的刘元畅也是他们那边的？”古卡打断七夜的话，诧异地问道。
七夜一拍脑门：“对了，她那边的事我还没给你讲。”
听罢之后，古卡也气得不轻，连骂了好几句。
“好，现在回到刚刚的话题上，所谓的审讯只是走个流程，刘元畅所做的，是配合霍诚的黑客技术，把唐博的辅助AI记录抢先发出去，而霍诚很轻松就利用假录像把警局里的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但我却是他没想到的变数吧，因为我那天本来不可能出现在那里的。”
推理到这，七夜感觉到了些许违和，但他并没有拘泥于此，继续推理下去。
“而这样做的结果也非常明显，他不仅给‘反辅助AI协会’提供了一张有力的牌，还成功掀起了全社会针对辅助AI安全问题的舆论热潮……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就是现在世界上的科技巨头，八方科技公司。”
“那霍诚的目的是什么？反对辅助AI？还是扳倒八方？”
“关于这一点还很难说，八方科技公司垄断脑神经网络技术和辅助AI技术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这两方面都有可能吧。”
正分析的时候，一名警察推门进了病房。
“七夜先生，请立刻和我们走一趟，关于这起事件，我们有很多的问题需要和您讨论。”
该来的还是来了。
……
“之后霍诚那个老东西就往你们这个总部埋了洗脑病毒，然后在中午的时候一下子启动，把你们这群程序员全都弄瘫，下午的时候他就让那些被洗脑程度最深的那些暗网用户在远川市各地发起自杀式爆炸袭击……一共有三起，其他的人被及时控制住了。”
克莱因给肖琳和那个刚刚醒来的程序员介绍整起事件直到现在为止的进展。
“七夜锁定了那个老家伙在郊区留下的傀儡，冲过去之后却发现中了陷阱，他自己也被霍诚算计直接歇菜了，那个工厂里面全是林檎帮的武装分子，和增援部队演了一出反恐精英的好戏。”
肖琳和那个程序员面面相觑，这事件的发展实在是太过让人震惊，让他们两个一时难以接受。
“当然，后来七夜他们成功得救，那些暴徒也都被解决了，你们这边暂时也安全了。事情嘛就大概是这个样子，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把总部这些人都救起来，然后赶快研究防止被这个病毒攻击的补丁，你们这些程序员还好，普通人可根本撑不了你们这么久，明白了吗？”
虽然克莱因的说明充满了不负责任和不耐烦，但两人还是理解了当前的情况，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你们忙吧。”克莱因把一个存储盘扔给肖琳，“这里面是我刚刚用的补丁程序，虽然只能对已经启动了的病毒有效果，但对现在这里的情况来说可是最有用的东西了。”
说完这番话之后，克莱因就一甩长发，潇洒的走出门外。
“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办，这里你们自己解决吧，要是有军方的人联络你们，说话的时候放机灵点啊，现在优势可不在我们这边——”
七夜现在肯定还有各种事要办，接下来又免不了要被警察和军队的人叫去说明现状，恐怕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如果霍诚利用他的人望和关系来对付七夜的话，七夜肯定凶多吉少，十有八九会被踢出这场游戏，剥夺调查的权利。
但霍诚应该不会做的太过分，毕竟仅凭七夜一个人的证言根本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另一方面，他拿来栽赃七夜的手段已经被我破解，埋伏在那里的黑帮也被全员逮捕，可以说是被我狠狠截了一招，现在他更不敢贸然对七夜下手了吧。
克莱因调出了总部的监控录像，调到了六楼的那条走廊。
不出她所料，晕倒在那里的刘元畅已经不见了，而电梯正在向下，已经到了三楼。
大鱼咬钩了。
克莱因朝着人工智能实验室那边跑去，一边调出了应急通道附近的监控录像，果然看到了刘元畅的身影，已经到了一楼附近，到这边也就只需要两分钟不到的时间。
“老东西，跟我这儿耍滑头……”克莱因用刚才从总部主机那里偷查到的身份认证数据，藏到了周小鹭的实验室里。
然后贴心的关了灯。
如果霍诚的目的是毁掉辅助AI的话，那他就绝不可能放过周小鹭这个天才，虽然她现在中了病毒昏倒在地，放着不管肯定就会凶多吉少，但按照霍诚决绝的手段来看，他非要亲眼看到周小鹭死了才行。
就这样，在刘元畅开门的瞬间，克莱因就凭借着自己机体的优势把拿着枪的刘元畅制服在地，顺便把枪收到了自己这里。
“老东西，可让我逮住了。”
昏迷的刘元畅早就被克莱因偷偷设下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定时保险程序，直到明天早上才能醒来，那么此时出现在这里，还有着足够高的权限进入周小鹭的实验室的人，就只可能是操纵着刘元畅身体的霍诚了。
克莱因把辅助机接到这个傀儡警察的脑后，接下来只要顺藤摸瓜把霍诚的本体黑掉，这场愚蠢的闹剧就能立刻划下句号，再也不会有无辜的人被卷进你亲手策划的灾难里，七夜也不用再以身犯险——
“什么？没有连接？开什么玩笑……”此时依旧连接着千手观音系统的克莱因居然无法查到霍诚遥控这个身体的途径，“你这混蛋，居然把记忆覆盖到这家伙身上！”
克莱因立刻就察觉了霍诚的手段，如果不能提着木偶的线，那就把木偶也变成自己，他用自己的记忆替换了刘元畅的记忆，这样自己就不用再担半点风险，复制过去的自己也能准确无误的完成自己的想法。
“呵呵，就算你是世界第一的黑客，你耍阴谋诡计的本事还是太嫩，不过比起当年来倒是周密多了……好久不见，行动代号‘菲利克斯·克莱因’。看来我今天是杀不了周小鹭了，能放我起来吗？”
克莱因把枪的子弹退下来，又上好了保险，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这才放霍诚站起来。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我们十年没见了吧？”克莱因毫不犹豫地说着谎，一直伪装成七夜的辅助AI的她经常见到霍诚，只是霍诚不知道而已。
“你真是变了。”
霍诚笑了笑，说道：“人总是会变的。”
“你当年可不是一个会采取这样极端手段的人，当年的那个力排众议，维护扶桑首都圈枫下野试验区的那70万人生命的人道主义军官哪去了？”
“这次的事可不比十年前，不用这种手段就不可能成功。不过你变化也不少，我原本还以为你死在那里了呢，我们去的时候可只找到了你的尸体。”
克莱因板起脸来：“真不巧，我在禁止灵魂结构复制技术出现之前就把自己上传到网络里了。”
“成为信息生物的感觉怎么样？”
“对我而言，已经谈不上怎么样或不怎么样了，网络的世界是那么宽广。”
“哈哈哈哈哈！”霍诚开怀地笑了，像是克莱因刚给他讲了个笑话，“你真是个奇人，真不愧是世界第一的灵魂黑客，真是让人猜不透，想不通啊。”
克莱因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霍诚。
“十年前，突然出现在首都圈的神秘黑客，一个人瓦解了70万人组成的云网络系统，成为信息生物蛰伏在网络里，今天又突然现身阻止了武装暴乱……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究竟是哪一边的人？”霍诚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质问着眼前的人。
“毫无疑问，我站在人类这一边，你又如何？霍诚？你又究竟是什么人？你站在哪一边？”
“我？我站在人工智能的对立面。”
话音刚落，霍诚便从刘元畅的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冲向一旁昏迷不醒的周小鹭。
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做一样，克莱因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霍诚便立刻倒在地上，停止了活动。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霍诚。”克莱因留下这句话之后，把刘元畅的配枪擦干净之后，塞到了他的手中。
“是吗。”
刘元畅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然后瘫软在地上，看来霍诚最后把这个傀儡的脑神经网络的数据全部不留痕迹地删除掉了。
克莱因顺手替换了总部这几个小时内，自己出现的部分的监控录像，把自己的痕迹也彻底抹去，回到车里，给自己披了一件光学迷彩来掩人耳目，让车自动驾驶回到远川市。
“接下来，得去接那个丧家犬回去喽。”
潜伏在阴影中的她，才是七夜真正的王牌。
也是七夜的依靠吧。
……
这场会真是开了相当久，足足有一个半小时。
七夜从开会的办公大楼里走出来，愁眉苦脸地给自己点了支烟。
所谓的讨论很快就结束了，其实根本不能说是讨论或是问讯，因为主持会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霍诚。
现在的七夜手里没有能够揭穿霍诚的证据，他只能理智地略去霍诚的部分，讲述整个事件。
最后理所当然地，他被剥夺了调查权利，之前的进度和资料也全都由霍诚的人接手了，但所幸总部还是顺利得救，逻辑病毒的事也终于被曝光了。
剩下的时间，先是被那群高层批评冒进，然后他们又对逻辑病毒的事一通讨论，最后还是得出结论要进行严密的消息封锁，把这件事埋在黑暗的最深处。
本来会议可以到此结束，但他们突然收到警方那边的最新报告，说是反辅助AI协会要求警方发布下午被逮捕的自爆行凶未遂的犯人和林檎帮武装分子的辅助AI记录，网络上再次掀起了一边倒的舆论热潮。
这下子会议又开始转移到这个问题的激烈讨论上来，一方估计是站在反辅助AI立场的主张彻查此事开诚布公，另一方则以隐私和人道主义为理由反对公布。最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八方科技公司的人传来消息，基于和政府的保密协议，不能违反协定公布记录，这件事才画上句号。
现在那群高层的大佬们都坐车回去着手处理这个案件了，霍诚更是理都没有理他，也驾车离开了这里，据说要去和八方科技公司的人交涉。
但七夜没车可开了，他只能自己想办法回去了。
走在繁华的远川市街头，七夜默默地吸着烟，被霍诚的傀儡猛捶一拳的下巴还隐隐作痛。
街上巡逻的警车比平时多了得有一倍，为这个刚刚经受过袭击的城市增添了不少危机的气氛。
不过对于民众来说，除了那些被灾难波及，或是亲人朋友有牵连的受害者之外，其他的人再怎么担惊受怕，也还是要继续工作，生活，继续驱动着社会这个巨大的机械运作下去。
要放弃调查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继续放任霍诚下去的话，恐怕会有更加严重的事件发生，昔日的恩师已经变成了玩弄社会，漠视生命的恶魔，哪怕这再怎么让七夜痛苦，也是他不得不直面的事实。
但是，如今已经被踢出局外，禁止插手这件事的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七夜抬头向上看去，那是被霓虹灯，街灯盖住繁星的夜空，就连月亮也被脑神经网络弹出的AR视觉广告挡住，把视觉的角落都粗暴的塞满。
一直在享受着辅助AI和脑神经网络便利的人们，如今一边靠它们来安排生活，一边却毫不负责地跟风说着反对的话。
现在网络上的消息愈演愈烈，八成是因为那份推卸责任意味明显的官方声明。
“应八方科技公司的协议要求，政府无权公布可能泄露八方科技公司技术的辅助AI记录，望广大民众尊重公民隐私权。”
呵呵，这份前言不搭后语的声明，真是把责任撇的干干净净。
难道政府也有意削弱，甚至是扳倒现如今全方位垄断市场和科技的八方科技公司吗，接下来他们究竟会如何应对这个烫手山芋呢。
七夜把烟头在垃圾桶那里熄灭，正准备再点上一根的时候，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是个戴着墨镜，穿着皮衣和牛仔裤的高挑女人。
“……哪位？”
“是我克莱因哒！”
克莱因把墨镜摘下来，嘻嘻一笑。
七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后嗤笑了一声。
“我觉得你不适合这个size——呃唔！”
克莱因毫不客气地一记勾拳招呼到了他肚子上。
“我也不是小孩了，你能不能脑子转一转再说话？啊？”
“嘿，是啊，你和我一样也是三十多岁没人要，想成熟点也很正——唔唔唔！”
这次克莱因直接用手攥住了七夜的脸，然后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其实七夜刚才忍不住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哪来的大傻瓜，居然大晚上戴墨镜。
言归正传。
“话说你怎么回来了，不留在本部那里帮忙救助伤员吗？”七夜揉着肚子问道。
“我一个身份不明的黑客在你们警察窝里救人吗？是不是太好笑了点，再说了，我出手的事估计已经在guthub之类的论坛里传开了吧，你们那肯定全是那的用户，我再不跑就说不清了。”克莱因一边鄙夷地说着刻薄的话，一边拉开停在路边的七夜的车的车门，自己一下子就钻进了驾驶位。
“你还挺敢玩啊。”七夜坐到车后排去，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来。
克莱因娴熟地发动车子。
“毕竟只能偶尔这么玩一次吧，不是自己的身体操纵起来就和自己玩牵线木偶一样，反而比平时辛苦的多呢。”
七夜叹了口气，仿生和义体技术还远没有发达到完美复制出人原本的感觉，而脑神经网络只要调整参数就能模拟出各种逼真的感觉来，实在是让人越来越模糊现实和虚拟的界限。
“那你不也偶尔跑出来玩吗？真矛盾啊。”
“总有些真实可感的东西，不是数字信号能给得了的吧。”
克莱因摇了摇手指，反正她把手松开这车也能自己安安全全的开。
七夜正随意地把漱口水掏出来往嘴里灌了一口的时候，他看到古卡在街上走。
“瞧见古卡没有，我们把他接上。”
“什么？”
“我说，古卡，看见没有，就在前面那呢。”
“……蠢木头。”
“啊？”
“看见了看见了，你这蠢货。”
怎么心情一下就变差了？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七夜把漱口水咽了下去——反正他买的是可饮用的那种。
“嘿，上车！”
七夜把车窗降下来，对着路边的古卡喊道。
克莱因不爽地咂了一声。
古卡见有车可以蹭，毫不犹豫的就上车了。
“你那边开完会了？”
“嗯……开完了，怎么说呢，情况很复杂吧？”
七夜把开会内容简明扼要地讲了出来，刨去那些官腔和套话，内容还真没多少。
“哦豁，这可真是不幸。”古卡高大的身体即使在七夜宽敞的SUV里也显得不太舒服，“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案子肯定还要查下去，就算把我踢出去我也有自己的手段。”七夜毫不犹豫地说道。
克莱因的嘴角好像自豪地扬起来了一点，古卡在后视镜里看的一愣。
“那你呢，这事算是和你没关系了吧。”
“这事没完，我就告诉你，这事没完。”古卡的表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那个高风远，我非得找他算账。”
七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递给他一颗口香糖。
同样当初都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同事，如今却在和平的地区发起血腥的战争，对七夜而言也是非常让人愤怒的事。
但总有一点悲凉的感觉。
高风远也是被洗脑，失去了原本的自我才变成这样的吧。
“呵，真不错，看来还得我们一起干呐。”七夜有点讽刺的笑了一声，伸出手去。
古卡会意，无言的回握，他们都需要彼此的力量，而此时又同是无归属的闲人。
“唉，笨蛋就是笨蛋，一点都不会变啊。”克莱因刻意说着风凉话，“革职警察和变态神父的合作吗？这不是和你们七年前那会一个样嘛。”
“啊，对了，这位是？”
哪怕克莱因一开口就冒凉腔装熟还骂他变态，古卡还是想遵守一下最基本的礼节。
“噗”克莱因没忍住，笑了出来。
七夜无奈地介绍道：“克莱因，不知道从哪偷来了身体出来玩的。”
虽然七夜说得就像是自己家里调皮的小孩，但对古卡来说可是许久未见的老熟人了，更何况还刚刚救了他一命……虽然是用那么匪夷所思的方式。
“哟呵，可以啊这个，这还真没想到啊……我以为你要用也是用那种年轻小女生的呢。”
率直地说出自己意见的古卡，眼睁睁看着克莱因拉下脸来。
但他真没见过克莱因的样子，就算有也是在七夜的辅助机屏幕上的那个少女的形象。
“你给我下车去，用滚的，前滚翻后滚翻随意。”
七夜望着窗外，假装在看街景。
车里的空气快活又尴尬。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克莱因居然把车开到了七夜刚刚离开的那家医院。
“还回来干什么？你是想让我把剩下那半瓶盐水都打完吗？”
“我看应该打进你脑子里，来这里当然是为了别的事。”
七夜和古卡都表示不解。
“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克莱因把七夜的砖头辅助机顺了过来，“我在你们总部查到了霍诚的人事调动资料，他三个月前就住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来着。”
“也就是说，在这里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嘛，你们两个就爱干嘛干嘛去，反正别干太显眼的事，调查交给我就够了。”
“话是这么说，可你拿我辅助机干什么？”七夜看着克莱因，不解的问道。
克莱因掂了掂这半截砖头，说道：“你这东西运算能力那么强，拿来黑医院的系统再合适不过了。”
很快克莱因就混入了人群中，进入了医院，把两个无所事事的迷茫男人扔在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