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梭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自己还在孤儿院的时候,面对着一排前来参观的家长们的那时。
只要能引起他们注意的话,自己可能就会被领养回去了。
小小的卢梭心想着。
只要想办法引起他们注意的话……
“什么啊,这孩子笑起来真让人不舒服。”
“那牙齿是什么诅咒吗?”
“我说,快点离开这里吧。”
卢梭拼了命地展现出来的期待和喜悦,被当做了什么在世的邪魔外道,被报以了毫不掩饰的嫌恶眼光及言语,被当做不祥之物唾弃了,隔绝了。
可是,我明明是想要讨好他们啊?
小小的卢梭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单纯愿望换来的,会是这样满溢磅礴的恶意。
但在这恶意的深海中,也有一束曙光投下。
“不用那么努力也行的。”
卢梭后来知道,她是远冬港的引擎维护技师玛利亚·夏洛琳。
“即便不擅长笑,也会有人能发现你身上的善意的……”
那个身材有些小巧,脸上带着青春笑容的少女挤开了散发着恶寒的人群,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刻,弯下腰抱住了无助的自己。
“毕竟,努力的你是那么的可爱啊。”
我想要被这样的人领养。
小小的卢梭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心。
她也一定会领养我的。
有些固执过头了,偏颇了的决心。
可玛利亚最终没有领养自己,她在到来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领养的对象了。
只是像她那样光芒万丈的人,像她那样如无私的太阳一般发光发热的少女,从不会吝惜任何一个将阳光辐射到阴暗角落里的机会。哪怕那些黑暗中的住民会因此记恨自己也毫不自知,毕竟在那样夺目的光芒中,又会有什么样黑暗的情绪存在呢?
骗子。
看到那个一直让自己不顺眼的自然卷小子被玛利亚领走的卢梭在她们的身后愤然地诅咒着。
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等到后来……等到卢梭再次见到那张仿佛太阳一样明媚的笑脸时,居然已经是在日报的讣告栏上了。
那是她第一次知晓“玛利亚·夏洛琳”这个名字。
却并非她最后一次见到这张有些刺人的笑脸。
“我还是觉得红色比较适合我。”
镜子前的七奈小姐咧着嘴对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了笑脸,那笑脸有点肥,看上去也傻乎乎的,更没有盘萦在自己梦境中的那般散发出太阳的光彩来。
她们仅仅只是长得相似罢了。
卢梭这么劝诫自己,警告着自己不要将梦境和现实混淆在一起。
这个世界上生活着十位数的人,长得像的有那么千千万万个也没什么稀奇的。
她站到了七奈小姐的身后,趁着七奈小姐还没反应过来,两只手一把掐在了她肉乎乎的脸颊上面。
“呐——!!”
像是填充了压力面板的毛绒玩具一样,七奈小姐发出了颇有辨识度的抱怨声。
“你在干什么啊小让!?突然就掐上来,真是的你这个人……”
随着两只力量的拳头敲打在自己身上的轻微触感不断传来,那扰人的梦境所带来的一系列不愉快,以及卢梭不听话地蠢蠢欲动起来的心,又安然地重回到了平静之中。
“那我就选粉色好了。”
两人去参加了一次线下聚会,由七奈小姐发起,加上她们两个总共六人的小小聚会。卢梭吃惊于七奈小姐背着自己居然已经和那么多人熟络,又震惊于那形形色色的来客对于自己特异外表的宽容。
她只是不声不响地坐在一边,极力地想要掩饰自己不愿展示的部分,可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生,她越是想方设法地掩藏,反而越是将这些赤裸裸地展露在自己的同龄人眼前。
可喜的是,这世上也并不是只有恶意是无端的,善意也是没有来由并且蛮不讲理的。
“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就尽管告诉我吧,为此叫我师傅我也不是不能当哦。”
通称是“Nipo”的少女吵吵闹闹的,声音特别的响亮。
“这不是很可爱嘛?”
通称是“勇者唯”的女孩子甚至用手抓上了卢梭的腮帮,毫不客气与她人发生肢体接触的风格的确像是个勇者。
“笑起来会更可爱的吧?”
通称是“优前辈”,拥有成熟声线的少女竟是在场年纪最小的一人。
“长得那么可爱真好呢。”
不断在席间上传着自拍的少女“yuki”,是个各种意义上和卢梭相反的标致的美人。
“那么,大家以后就是同伴了!”
聚会桌上,明明在生人面前会害怕得瑟瑟发抖的七奈小姐兴高采烈地举杯,她拉着不知所措的卢梭的手,卢梭感觉到了她手心里的一把冷汗,茫然地也跟着举起杯来。
“Sweet&Bitter于今日成立了!”
回程的公车上,明明没有喝过酒的七奈小姐像是醉倒了一样全身瘫软着,靠在卢梭的肩膀上睡着了。卢梭还没有从刚刚那个匆忙的聚会中回过神来,她感到身体不再属于自己了一样有些轻飘飘的,感到了和七奈小姐相似又等同的疲惫。
等到她俩都从这疲惫中解脱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她们发现两人正彼此依靠地蜷缩在一起,盖着各自的外套在自家的出租屋门口睡过了一整晚。
Sweet&Bitter是一个网络萌声组合,虽然被称为组合,但实际上并非共同行动的整体。组合里的六人依旧各自进行着直播,只是时不时地凑到一起做一些联合演出,让原本互相独立的粉丝们流通起来,并倚靠这迅速的粉丝成长得以在平台上获得更为有利的资源。
即便目的相当功利,可策划了这一项目的七奈小姐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止步,她把组合内六人分成了“Sweet”和“Bitter”两个部门,分别由自己和卢梭两人领衔,积极地在直播时联系其余组员,努力营造出团体的感觉来。
卢梭虽然不太明白一直有些内向的七奈小姐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开朗,但刚刚尝到虚拟世界甜头的她并不介意在这个平台上变得更加活跃。在依样画葫芦地按照七奈小姐邀约其他组员闲聊和玩游戏之外,她登门造访了平台中最为吸引眼球的几个直播间,示好连带恳求地向对方索要出场机会,渐渐地就变成了各种靠噱头吸引人的节目的常客——而且渐渐地,也开始突破最初仅仅是“才艺展示”的层面了。
原本就不太忌口的她开始能够自由地接过其他男性主播抛过来的下流段子;开始学着同部门的Yuki上传了一些不露脸但是把装束和发型搞得乱七八糟的照片;主动报名参加厨艺节目,把厨房搞得一塌糊涂来展示自己并不存在的厨艺;嘻嘻哈哈地在惩罚游戏中打开了摄像头,展示起了自己睡衣底下纤细的双腿。
她的平台订阅数如她所期望地一样高速增长,存款也一点点地恢复了起来,可以毫无负担地应付日常开销,甚至是给自己寻找一点小小的刺激了。
但与此同时,没有底线地向观众妥协的行为也逐步地开始了对她的反噬。首先是直播间里对自己“拜金女”之类的谩骂;其次是粉丝数量快速上升同时进行的老粉丝的流失;甚至在她心血来潮浏览曾和自己合作过的主播直播间时,在那位自觉关系不错的主播提及自己的刹那,看见了“那样令人反胃的女人还是少来往比较好”的评论。
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却没法高兴起来,我该怎么办才好?
卢梭找到了因为节目效果平平而显得有些睡眠不足的七奈小姐,让她也无可奈何地露出了苦笑——如今在网络上提到Sweet&Bitter,首先会被提到的就是其中有一个行为非常出格的“小让”了。而几乎成了组合代名词的卢梭却满脸愁容地来寻求没有起色的自己的帮助,更是让七奈小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没关系的……”
但她还是一口应许,告诉卢梭她自有办法。
“没关系的小让,让我来想办法吧。”
至于七奈小姐到底有没有办法,可能连彼时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她却真的拿出了些办法,尽管谁都不知道它有没有用,Sweet&Bitter很快就单独建立起了一个频道,账号由七奈小姐和两个人共同管理。她们参考了其它主播进行的活动,也温习了一下传统电视节目做法,在这个账号上公布了几次集体活动的视频之后,一条令卢梭全然没有预料到的消息被堂堂公布在了频道的首页上:
Sweet&Bitter首次线下演唱会即将开幕!
原本以为只要一起做些什么就能解决问题的卢梭,被情绪高涨地提出这个主意的七奈小姐吓得哑口无言,她已经知道了演唱会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也知道了会提出这种想法的七奈小姐心里做下了怎样的决断。
那一定是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目标吧?为了这样的目标,天真得无以复加的她可以只身一人闯入到这个用钱衡量品性的世界里,冒险和自己这般异常之人相处一室。
卢梭对着镜子提了提自己的嘴角,露出了捕食者一般的两列利齿,独自笑出了声。
原来她也是个如太阳一般拥有着无穷能量的家伙啊——发现自己的笑脸远比记忆中的那张更为刺人的卢梭,绝望地领悟到自己一直以来逃避的并非自己所芥蒂之物。
在背后长久地追逐的那个骗子,会不会正是自己呢?
得知卢梭愿意出席这次演唱会的七奈小姐兴奋地跳了起来,抱着卢梭的脖子,像是风扇的风叶一样在房间里打着转。
“我就知道小让你也会答应的!”
“重死了啦,肥猪!”
卢梭不满地抱怨着怀中的少女,却一点放下对方的意思都没有,安定地扮演者旋转木马的轴心,静静地观赏着眼前的流光溢彩。
这一年的九月底,在天气刚刚转凉的当下,在市区酒吧街不起眼的小店中,六名穿着着象征自己颜色的少女在数十位观众的欢呼中登上了舞台。没人注意到欢快地在舞台上跳跃的少女中有人有着一副尖牙利齿,没人议论其中某位成员不适宜来往,没人记得她们一切的缺陷,只为了她们能站在这舞台上而欣喜。
令人头晕目眩的灯光、令人热血沸腾的音乐、令人心潮澎湃的少女。即便是在这个用金钱衡量一切的世界中,也存在着能抛弃一切不满与成见的瞬间,忘掉一切烦恼与疲惫的时刻,虽然只有寥寥数人,但却能让所有人都遗忘空间与时间的约束,能登上这样的舞台,这真的是能为之付出一切的目标呢!
落幕留影环节,红衣的少女和粉衣的少女触碰彼此的指尖,嬉笑着在镜头前拼出了一个心形。
“听我说,小让……”
先听我说——
我,找到自己的未来了。
和某人许下约定,包含着彼此的未来。
“听我说,小让!我刚刚联系到了那个有名的作曲家,他答应帮我们作曲了,年底的时候,我们再办一场演唱会吧!”
我也找到我的目标了,一个目前还不能公布,要和某人一起到某处,在某时达成的某个目标。
“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登上更大、更豪华的舞台,两个人一起,变得更加闪耀吧?”
约好了哦。
“约好了哟!”
小小的约定被许下。
细微的牵绊在两人的心中萌芽。
虽然微不足道,但两人的努力开始得到了观众的认可,卢梭不再被观众评论为组合中的异类,七奈小姐的人气也渐渐赶了上来,两人总是成双成对地出现,在和关注闲聊时话题也会自然而然地转向对方。
“那家伙就知道吃肉。”
“小让长得可是很有冲击性的。”
“原来她不肯吃的蔬菜沙拉只是装饰品吗?”
“她呜哇地就做了个鬼脸吓我,真是的……”
“诶,那天是她的生日嘛?我都不知道。”
“嗯,大家都会出席的,一定会的,然后Sweet&Bitter就能走上正轨了!”
随之而来的,是直击这脆弱羁绊萌芽的骤雨狂风。
十二月初的第一个周末,卢梭和七奈小姐又坐上了两人一直造访的那家烤肉连锁店,看着胡吃海塞着各种廉价肉的七奈小姐的幸福的脸,卢梭踌躇了再三还是没有把口袋里的礼品盒拿出来。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试探着询问七奈小姐,却引起了对方的一阵沉思。
“嗯姆……对了!”
而后恍然大悟。
“小唯说过今天有事和我商量的,一会儿给她打个电话好了。”
居然连自己的生日都会忘掉的吗,这笨蛋。
眼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女人,卢梭意外地生不起气来。
算了,回去再给她庆祝好了。
她还是从口袋里掏了某物出来,并非礼品而是一包纸巾,温柔地擦拭起了七奈小姐油腻的嘴角。
这一夜还很长呢。
之后,两人回到了家中,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卢梭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生日蛋糕,把原本打算先前就送给七奈小姐的礼物——一条心形的项链,缠在了点燃的蜡烛上。
也是在准备万全的同时,卢梭听到了七奈小姐的悲鸣声响起,等她抛下手中的一切打开七奈小姐房门的时候,正看到七奈小姐神情恍惚地坐在床上,手中握着还亮着屏的手机,电脑打开着,正播放着勇者唯的直播。
“果然我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正在进行的直播和收信栏都孤零零地表述着着这么一条信息,发信人标注着“勇者唯”,是最早响应成立Sweet&Bitter的组员。
小唯她到国外进修去了。
小唯她退出Sweet&Bitter了。
年底的演唱会……没法举行了。
在七奈小姐断断续续的哭诉,与断断续续的直播中,卢梭了解到了时间的前因后果,了解到了七奈小姐正面临的危机——她紧绷着神经,甚至忘掉了自己生日也不惜扛起的大山,最终还是崩塌了。
卢梭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崩溃的七奈小姐,正如她不知道七奈小姐一直以来顶受着的巨大压力,她只能沉默地抱住了自己的室友,任凭对方像个小动物一样蜷缩在自己的怀抱中泣不成声,长久地拥抱着,直到后者因为疲惫而昏昏睡去。
等卢梭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发现自己准备了许久的蛋糕已经被烧尽了的蜡烛糟蹋得一塌糊涂。那条银光熠熠的项链像是固体垃圾一样附着在污秽发硬的奶油上,变得如同秽物一般可憎。她从奶油中捞起这条项链,用嘴吸下粘在上面的奶油,却只感觉到一股恶心得无以复加的咸腥味。
自打这天之后,七奈小姐便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由于主要成员的退出,即将到来的演唱会自然也被无限推迟直至取消,原本公告下的期盼也一点点地变成了焦虑甚至是谩骂,甚至连七奈小姐花了很大力气请来的作曲家也在自己的主页上挂起了免责声明。虽然在自己直播的时候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卢梭即便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观众们所竭力隐藏的不满。
需要有人对这件事作出解释,需要有人来承担观众的怒火。
卢梭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却还没有下定站出来的决心。或许Sweet&Bitter的其他成员此刻也和自己保持着同样的想法也说不定,她难免心怀侥幸地这么思考着。
可就是在这个风口浪尖,已经好几天没有和自己联系的七奈小姐久违地开启了直播。
“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七奈小姐的声音柔软如故……不,这份过度柔软的声音,已经让人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在直播中突然倒下了。
“关于小唯退出和演唱会取消这两件事,非常抱歉。”
尽管这并非她的过错。
“虽然让大家失望了,但Sweet&Bitter今后还是会继续保持活动的,请大家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尽管这并非无法容许之事。
“我接下来有一段时间可能无法活动,但是很快就会回来的。”
卢梭打量了一眼评论区,质疑与指责、安慰与鼓励、谩骂与担忧一起快速地掠过狭小的评论栏,远远超出了卢梭这个年纪所能一瞬间消化的容量。
可这也远远没有七奈小姐接下来所说的让她更难以接纳。
“但是如果我没有回来,也请大家不要担心,Sweet&Bitter是不会解散的……”
七奈小姐迟疑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压抑着嗓音接着说道。
“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们就当做我死了吧。”
直播被切断了,甚至连让观众作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留出来,直播间就被七奈小姐强行关闭了。
同时被关闭的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卢梭察觉到了,却说不清那是什么。她冲出了房间,用力敲打着那扇许久未曾打开的室友的房门。
“肥猪,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Sweet&Bitter是不会解散的’?什么又叫‘你们就当做我死了吧’?你给我打开门解释清楚!”
门后没有回应,甚至连有人存在的气息都没有渗透出来,卢梭恼怒地转动门把,却意外轻松地就借此将门打开了。
门没有锁。
屋内也空无一物。
本该出现在桌前进行着直播的人,不见了踪迹。
“她的话,前天就已经退租了,连押金都没有要求退呢。”
从房屋中介那里得知的,是七奈小姐早已离开的消息。
这个笨蛋,居然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
卢梭的头脑一片空白,身体因为沉浸在震惊中而无法行动,她像具行尸走肉一样仰躺在了沙发上,疲倦地睡了两个钟头。等她醒来后,窗外已是一片夕阳,她终于在漫长的悲痛中回过神来,沉默地领悟到那轮可能原本就不属于她的太阳,第二次落下了。
她当然有七奈小姐的联系方式,可此刻的她却连主动联系七奈小姐的勇气都没有。缺乏毅力的她很快就再度堕落,一连一个星期里面,卢梭都沉溺在酒色财气之中,把刚刚有点起色的收入花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还签下了一屁股名目齐全的外债。
直播当然也没有再进行,虽然七奈小姐的离开对自己实质不会造成什么损失,可她在那一瞬间已经彻底失去了再从事这个行业的兴趣,那个对自己而言意义非凡的闪耀舞台之梦在他人的眼中一文不值,甚至连让自己产生这样想法的人都对它嗤之以鼻。
卢梭已经没法再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在这个异乡了,她虽然对此心知肚明却没有一点悔改之心,直到某一天的早上。
这一天早上,明明已经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却依旧打算去弹珠店碰碰运气的卢梭,在眼不看路歪歪扭扭地走出单元楼时,和一个男人撞了满怀,狠狠地栽了一个跟头。
“走路不长眼睛啊,你他妈……”
正打算蛮不讲理血口喷人的卢梭,在看清和自己撞上的男人之后惊愕地张大了嘴,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出话来。
“你,你你,你你你是……”
撞上了自己的男人穿着得体的正装,身材高大面容俊秀,站姿也如时装模特一般充满中性的魅力,他微笑着向倒地的卢梭伸出了宽阔修长的手掌。
“抱歉,您没受伤吧,诗格拉斯小姐?”
卢梭对这个男人再也熟悉不过了,那是在她十七岁以前一直纠缠着她的噩梦,最终被她以一种过分的方式诀别的故人。
“阿……阿尔弗雷德……”
他是卢梭在图书院时的导师,力荐卢梭进入龙学院的主使者,曾被卢梭放弃法师身份的决断气得精致的面庞可笑地扭曲,和卢梭一样来自异世界的魔法师——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