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睡在混沌的意识当中,存放记忆活动的系统失灵,关在里头的种种偷偷地留了出来。

 

世界毁灭了——年轻的我总是做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梦,同一个玩笑玩笑,只要分清场合,例如在睡觉迷迷糊糊的时候开出来就不会被谁谁谁骂几声脑子有病。我的脑子不仅正常的很,还是一个知道如何不在别人面前过分地张扬自己就不会发生上诉反过来的事情的聪明得很的脑袋。

所以,我没有朋友。

也不说这和这么说法对交际圈的好坏质量高低是什么绝对的指导思想,只是对于我个人而言这是个有迹可循的道理罢了,我的经历就是我的道理,我经历了自己的天马行空和周遭的同龄人格格不入,那这个道理就是有道理的,它就是真理的准前身,再发生多几次类似的事情,我就可以为自己奉上一条自创且有效的真理了。

但是,这是不会实现的,因为,我已经没有朋友了,因为,朋友也都变成马赛克了。

这也是,我在放学后的教室里一觉醒来发现四下无人的理由之一。

“我去,竟然没有一个人叫我起床,不叫也就算了,赶我走的人也没有,现在做值日的人的责任心已经萎缩到这种地步了吗……”

责备着不熟的人,我从趴着变成弯腰坐着,要是上课的时候这么做就是一支粉笔飞过来或者学习怎么用腿来学习了——这些都没有发生,最喜欢以此证明自己的威严也最讨厌自己的秩序被破坏的家伙们,最应该站在所有人当前的监视者竟然没有一个让我在今天再次体验以上的情节,他们失职的结果就是我连自己睡了霎时间都想不起来。

真是头疼,最是应该感叹自己浪费多少时光好在下次的作文中无病呻吟一把的我竟然还因为头疼静坐了好一会,眯着眼睛回味着沉睡的快乐又不断要求身体尽快和现实世界取得联系,快去呼吸这傍晚的空气,呼吸这闷热的空气,我很快复活过来了。真的是像复活一般,我似乎睡掉了不少体力,不甚好受的睡姿看来让我浪费了许多本应该活得东西。

“啊啊啊,真的又回溯了时间,不过不是天台…………

怎么是傍晚?跳到昨天了?不是吧……”

接受现实就是烦恼涌入脑袋。

我不得嘟囔了自己的损失。

睡得太不舒服了。

好热。

谁啊这是,能关上门窗却不肯叫醒一个白天睡觉的可怜同学,陌生人的起床气就这么让人胆怯么?我记得大家只是变成马赛克而已,里头还是普通人类才对啊,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的,所以说今天的值日生肯定觉醒了什么幼稚的想法,诸如‘值日不是自己的义务’之类的所以不叫我赶出教室?

环顾教室四周发现的寻常风景不禁再一次让我难过起来自己和这里人越渐疏远的同学关系。

算了,好像休息也休息够了,差不多可以振作起来了,虽然兽人小姐交给我很重要的人物,但是这个时间的话,先回家吧。

不过。

“问题一,最为最后一个回家的学生,多保留一些心眼,不说为什么会考虑到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想成为目击证人,确认教室一天最后的状况对作为一个心怀集体秩序荣誉的学生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的对吧?”

问谁呢我?

这就是自我安慰,我的自信心不足。

也不是一直是这样子。

只是,发现的教室异样超出了自己的接触勇气的时候,我装出来的正经人设就会崩溃了,我可是那种最接受不了异常的人了。

更别说现在那个异常只有我一个人目睹着。

“不会吧……”

说是异常,这个看起来也不是寻常的事情,是否要归纳成‘异常状态’也还不好说,就是,这样子看起来十分怪异的异常。

平常都被要求清干净不留东西的课桌,现在有一个保留着似乎还在上课的状态。

“好像是以前班长的位置来着?”

那是寻常作为,但是这个发生在班长身上就实增添了神秘感的事情,如果是某个策划的话,策划人肯定是个操控细节满分的聪明人了。

好奇心驱使我驻足盯着班长的课桌小一会,尤其是柜子里面的东西,尤其是四下无人的现在,尤其是很久以前作为人气颇高又是外貌协会荣誉会员的班长的名义,尤其是异性一层朦胧又散播青春荷尔蒙意味,尤其是我少数还能靠着回忆她以前的模样来保持乐观的对象,这些理由无不像恶魔的低语一般诱惑着我——思考犯罪的后果……

“啊啊啊我在想什么鬼东西,文字什么的我又看不了,刚刚体验了好几次生死的人怎么能在现在产生这种想法……”

确实是鬼东西鬼想法,就像盯着女孩子的身体特征发情那般鬼迷心窍,尤其我这种已经很久没能通过窥视他人的神情动作来了解他人的人,这区区的私人物品就是极大的诱惑……啊,受不了,我还是趁着自己脑子清醒做坏事之前离开好了。

有点可怕。

从坏坏的想法中脱离之后不是落地的踏实感,纵使已经不再去想那些和我距离变得遥远的人们之间的事情,我的身体大脑双层感受仍然处在一个空洞恍恍惚惚的状态中,不只是趴得身体酸痛,更是趴着太久而头疼那种不良感受,可是,我已经站起来好一会了,不是身体健康方面这种方向无解的问题的话,我却又找不到理由来解释自己的精神状况。

“好安静啊。”

不禁给自己加了一点料充实了蔓延在空气中使我不适的清冷感。

我自言自语道。

结果就是通过这异样的安静意识到了自己精神恍恍惚惚的真相。

整个教室的门窗都关上了?

大概是第一次被关上所有门窗的操作关照了一次,我不知道出于这种环境的安静冷清会让大脑处理信息都出现障碍。

所以说,都是错觉?

这个世界上就不缺不用像我这种靠睡觉也会留在学校直到天黑时刻的热血系学生。为了获得更强的清醒感来找回自己真的回溯了时间而不是做梦,我走到靠外的窗边,目标是观察地上的蝼蚁们——即那些最喜欢在操场上和体育互为一体的健康人士们。

“……”

嗯嗯嗯嗯,怎么回事啊。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

我怀疑这次时间回溯的重生点我是不是睡着了,然后错过什么大事情,例如放假通知什么的。

哈哈哈,怎么可能,这种事情有的话那我一下子就能明白今天是哪一天了。事情是这样的,由于我看不清也听不清,每一次放假都是靠着第二天来学校发现不用上课才知道的,而像这种在校期间放假的日期,我是不可能会忘记的。但是!我记忆中今年除了刮台风就没有白天放假的日子。

这不正常。找不到合理解释。

哈哈哈

哈哈

自我安慰的笑容一下僵住,在坚持保持的过程中渐渐变质,最后消失之际已是我最熟悉的最无意义的假笑了。

为什么会这样?

还是不行,太诡异了,我感受到了诡异,不是‘奇妙’这种还能有一丝玩味的气氛,就是往‘令人感到不是很舒服’的诡异。

明明是走过来感受操场上青春气息的,现在的我却似看着荒凉街头一般,不能发现半个活跃的家伙。

何止,一个人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心头浮现的提问在没有提供的对象存在的环境令我十分难受,我就是发泄情绪界的反面教材了,下一次就算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也要忍住不去想为什么了。

我真想一头磕在窗户上。

“真的是,一个都没有……喂喂喂喂喂!!!!”

像苍蝇嗡嗡嗡地寻找食物,我发出莫名其妙不带意义的呻吟艰苦地观测着更远的——像是远在正对面的住宅区,高楼的窗户里,留下的店铺里,还是,哪里都不见人影。

我宣布,这是我在这世界上第一次感受到孤独的时刻!

这孤独是连声音作伴也没有的,真正意义上的形单影只。我憋住了自己的第二个困惑,为什么连生物活动的噪音也不能收录在耳朵里?我甚至觉得教室的窗被人动过手脚加固过,我竟然不能通过摇晃窗户来制造一点噪音?

“哈…………”

憋完一口气也找不到人影的失败行动过后,我就放弃了。

放弃的同时,完全确认,我被兽人小姐抛到一个当事人也搞不清楚的时间了。可能在秒的单位下在沉默一小会就可以看见天空明显的向黑的色变了吧?

“哎,算了,回家吧……”

我就不应该好奇这悲痛的现实,早早回家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啊,原来早点回家的意义不是要小心校外的意外风险,真的会伤害到人的东西都放在学校里了,早点回家的意义就是早点从这片令人难受的土地上撤退啊!

我大概是第一个真正理解到这个意义的可怜虫了。大家都生活在幸福中,而我本来已经过得够惨了,居然还要继续迎接源源不断的新的意外事件!

啊啊啊,不管不管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承受着太阳穴和心胸的双层痛处,消沉地往关上的教室门走去。

然而,离开这伤心地的第一道程序我竟然都完成不了……

“啊??????”

打不开。

教室的门是钥匙锁,从里面只要转动把手随时可以打开的构造,虽然我不是经常和教室的门打交道的身份,这种构造的门根本不是新鲜东西,而就是这么个寻常东西我竟然不能像寻常那样轻松把它转开?

脑子里闪过的关于这个现状的思考不过‘坏了’两个字?却也足以让储蓄在心底的苦涩积水蔓延上心头,直逼咽喉,我感觉要吐。

天啊~~

不仅被没良心的同学关起来,连一道没有生命的门都在欺负我,今天将会成为我人生中最倒霉一日的候选日期吗?

不要啊~~

“后门……”

不幸的连续和没有人的空间双管齐下,素质已抵挡不住我作为一个俗人的口无遮拦,我对着空气吼了好几声。

可是,不幸的连续更像是一处烂到底的连续剧,没有最烂只有更烂更惨痛。

“不会吧,有病吧…………”

后门也打不开,更诡异的是手中视觉中都已经清晰分明地感受到自己已经将门把转动了。就算是这样这里也是‘可是’登场的时候,门拉不动。

我一个人将极其罕见的两次灾难都收入囊中了吗?是不是有谁要来感谢我帮大家提前触发这两个灾难啊!我不要感谢,我只要救命啊。啊啊啊,我想喊救命了,究竟是多么的不走运才能遇上这种嗷嗷叫也释放不了郁闷的事情啊!!!!

我动粗了。

“呃呃呃啊啊啊——————”

我粗暴地往里拖拉,拉不动又往前推撞,以为拥有了充分的理由对教室的公共物品进行损坏式攻击而肆无忌惮。

公共物品?要不是遇上这种不能理解的事情,谁会把公共物品和这种东西套上关系啊!?

啊,直到气喘吁吁心跳打鼓的状态刷新了我的体力值,教室的后门除了发出过一声声放到人身上听起来就很疼的碰撞声几乎不为所动,看起来就是我一个人在愚蠢地持续地伤害自己似的。

我累了,失去了礼仪,随便找了个人的桌子往上一坐,不知道一个人对陌生人的屁股能承受到什么程度,总之我自己是最讨厌别人坐在自己的桌子上了,但是,这些我都不管了,现在,我的个人感受最重要,我的利益最伟大,因为,我是唯一的受害者,我有权做任何令自己舒服的事情,包括——

“可恶!!!!!!!!!!!!!!!!!!!!!!!!”

终于,终究是今天过度的不幸遭遇让我没有态度的大喊大叫了一声,耗尽了最后一丝让自己坐得端正的气力,一阵头晕塞满了整个额头,我像是换上了急性的局部高血压,前脑的血管似在抱怨着警报着用力地扩张挤压着,每一下都让我如拿头去撞钟般嗡嗡作痛。

“啊…………”

嘶吼变成了呻吟。

我大口大口地吸气,缓解了头疼,夺回一丝清醒,和羞耻。

爬窗不就行了吗!

就是这样,我每次都在犯错后的第一时间才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个莫名的时间差总让自己变成被人眼中的笨蛋傻瓜,只不过都是以前的事情,而且这一次,没有‘别人’在场,现在改正还不算迟。

我竟然感到一丝欣慰,庆幸周围没有人了?真是讽刺,刚刚还因为被关在无人的教室里闷闷不乐。人真是一种矛盾的生物,作为人类里的一个,我也是够体现这种精髓的普通一员了。

 

缓过劲来,我向靠近的一扇窗摸去。

 

结果是,所谓心灵的平静,其难能可贵我又再一次体验到了。

竟然,竟然竟然竟然,连窗都拉不开????????而且还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