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接受了超过自己的经验智商所能够处理的信息量,其表现出来的对应方式不外是无视或者乱来,不过,在这里说‘不外是’这种话是不是有些嘲讽的意味呢?‘处理不来’的话不就只能‘无视或者乱来’了吗?不是这样做的人太笨了,而只是他只能这样做了不是吗?事实上这就是一个大多数人为人处世的固定模式,不够聪明的人在面对难以理解的事情面前总会被过分曝光自身的笨拙,进而被外界会放大这部分的笨拙,嘲笑之,既而掩饰自己的笨拙。大家都是这么过分的。

 

我,就在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这个道理——的一半。

我遭受着近乎超自然的怪事。虽说超自然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

我干着让自己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事情,然而欠缺观众。

 

“啊啊啊,什么鬼啊!!!”

我几乎要产生一个有人故意用什么小道具把门窗都卡住的阴谋论来解释我被关在教室里这件不合理的事情了,一方面及时地意识到自己不仅没有朋友更不可能有仇家的现实后,心里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愁闷起来。我几乎可以确认自己在时间回溯后又昏睡了一段时间,如果是即时的话,那我绝对能从记忆力找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的记忆,然而现实就是没有!

可恶的兽人,为什么不和我多说说时间回溯的副作用呢!?

现在好了,这难关就像一个人心的放大镜,不仅放大着我的笨拙还放大着我的悲伤。

不快点解决它我就要伤透心而死了——比起被闷死搞笑一万倍的死法。

不不不nonono我都开始乱想一些和‘死’相关的事情,这糟透了。

可是,无论肌肉再怎么显示疲劳感还坚持地拽着窗户,我也还是不能移动其毫米级的一点半点。

 

声音,我只渴求一个声音,渴求一个能成为拯救我的英雄的声音,只要能发现人活动的声音,凭借我此时如同落难荒岛一般的心境无论何如都把那人吸引到,手段无所谓,能做到的事情就是能做到,只求一个求生的机会。

 

这个机会,来的十分及时。

几乎是在我放弃的同时,我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很靠近,在靠近着,就在这一层楼。

请问有镜子吗,我倒要看看自己眼里是否有光斑重新闪烁起来。

一度徘徊在心灵境界自爆自弃的我活了过来,身体汲取了来自特殊渠道的能量又活动了起来。我复活得像只抓不准表情的小动物,头部与目光不断变向,向四处观察,瞬间变得敏感多动而诡异,兴奋过度就成了这副模样,真是蠢得可以的,然而这就是自以为抓住了希望的我表现出来的真实的一面,这种事情我绝不想再来一遍,所以啊,不论是谁也要,快点过来啊!!!!

 

等等,我觉得很尴尬很丢脸啊,这是我最底线的自知之明,一脸羞耻地求别人给自己开门这种事情我也知道是很奇怪的,但是该说的话我也是会说的,身体的事情怎么都比脸皮重要,但是啊,但是啊,这已经是不是‘同学我被反锁了请帮帮我把门开开谢谢了’这种似乎还很合理很容易获得理解的事情啊,是啊,就是‘容易获得理解’这里啊有问题啊!

 

我想象了一下,自己路过某个教室,里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不被吓一跳都难,更神奇的是那个人还一副盯着外头看的模样,就跟谁家遗留在家的宠物狗似的,然后还要张嘴诉说自己被关起来不止门还被不知名的方式锁起来的惨痛遭遇,要不骂一声对方脑子有病要不就是不得不装出一副‘好的我来帮你’的好人姿态之后就是在各种场合炫耀这一段笑死人的经历。这的,这种可以简单遇见的未来就是问题的所在——我受到的精神伤害会成倍的上涨。

再准确一点的说,这么直白地请求帮助,我成为笑柄的几率会成倍的上涨!理由就是我对方能听懂我确听不懂对方的话,到时候牛头不马嘴惹对方生气就不好了。

可恶,正常地做个人竟然需要冒着丢失脸皮的风险?世道是这么不讲理的么?我这失控的超能力真是不是东西!

可是!

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朴素平凡普通的我出名的方式竟然是出丑?在学校的名声已经很差了。我宁愿永远也不要出名,我也根本就不想出名,那么,维护这个想法,我就不能傻傻地遵循内心的渴求在站在窗前等待救援了,是的,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情,拒绝做正常的事情,是的,为了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我必须做不正经的事情!

 

那么,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紧张得太像模像样,我必须让自己对这个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冷静下来,首先要冷静下来,要在和即将走过来的人接触之前装出一副自己也不是很了解状况的样子,最好是让对方过来接触自己。

了解了,我不能看在外面,要泰然自若,要安安静静地呆坐在原地。

好了,准备完毕,来吧,陌生人,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难得我想的做的都如此周到,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变化的尺度触及到了针对于我而言的危险区,预测的情况即将在模棱两可的区域间游走,我不敢再断言自己能以什么样的方式获得什么样的回报了。烦恼,以指数级的暧昧概念在脑中爆炸开,我二度抓狂了起来。

在外面的,是我的噩梦。

 

“哈哈哈,你说什么,换我肯定直接揍他。”

“你以为我怕?你才傻吧你,我是自己控制不好力度。”

“那你连打架都不会哦。”

“你是被请家长请习惯了吧?换我家我不被打死了。”

“别说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们小声点。”

“怕什么,谁还敢打小报告什么的,小学生?”

“别说了,拿了钥匙就走人吧。”

“你还说,要不是你忘了钥匙我们现在早走人了。”

“你们一个两个白天睡觉的有资格抱怨我吗?我是在教室坐了一天太累了忘事了你们懂吗?”

“我看啊你就是不够睡才脑子糊涂老忘事的。”

“我觉得他是晚上那个弄多了吧哈哈哈哈哈,噗噗噗,笑死我了,被我说中了吧!?”

“去死啊,你们两个都去死。”

“你才去死啊,说你一句怎么了。”

“哈?谁说‘说你一句’就没什么了,你哪来的自信啊!?”

“大男人的晚上在家除了打游戏不就是那个了吗?哪里有问题?”

“就算‘哪里都没问题’你就觉得你想怎么说别人就怎么说啦?你该不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吧?我看你才是应该白天少睡点,多增进一点智商比较好。”

“哈?笑死我了,你说上课能增加智商?所以连钥匙都能忘了拿的你算什么哦?”

“额……”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该不会突然间傻了吧,想变成班上那些认真听话的乖宝宝哦?”

“所以你了解班上那些人咯?”

“不就是读书读傻了的笨蛋么?”

“你确认你说的话是从心里那么认为的吗?”

“你什么意思啊?”

“先不说你哪来的自信给别人打下这个标签的,首先我们连别人早上吃了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他们脑子在想什么了,难道你对解剖医学很感兴趣么?是立志以后要成为解剖人类大脑来求索真理的好孩子吗?哇哇哇,那我平时不是小看你了啊?看来你夸下海口是完全是对未来的自己很有自信啊,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哈哈哈。”

“完了完了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好像是在骂我?”

“我也觉得他在卖弄小聪明,实际上就是在骂你。”

“我去,你该不会其实脑子很好吧?”

“我觉得大家都是既看重‘读书’又很瞧不起‘读书’呢,然而在解释读书这件最基本的事情上面也很不认真。把上学当做读书,把读书当做看书,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我每天在家里看漫画不也是上课学习了吗?”

“还是听不懂哈哈哈。”

“我是说,我平时该学的东西还是有在学的!和你们不一样!”

“我去,也就是说我们以后的作业有着落的意思了吗?”

“同意。”

“你们两个理解的方向还真有够利己的……”

“别这样,感谢会有的,请客也会有的。”

“人情也会有的。”

“我又感觉你们一方面瞧不起作业却又看得很重是怎么回事?我说你们才是想要好好读书的混蛋吧?”

“别这么说,我们只是无以为报而已。”

“你们的‘无’的分量有够重的。”

“说吧,看上哪个妞了,还是看谁不爽了,我们都帮你搞定。”

“妞倒是没有,想揍的人倒是一堆。”

“什么???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好先生的?”

“等等,刚刚是你们哪个说看谁不爽就帮我搞定的?也不看看你们自己是什么人,交际圈里都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位置,还‘好好先生’,老子比你们俩都小,刚刚谁还自认为是大男人的哈?来,你们说,给你们说,你们继续。”

“开玩笑的嘛,你让我搞谁就搞谁,大人的话要考虑一下,如果是学校的大人的话你想想就好了,我也帮不了你,那种会成为校园传说的事情我可不干。”

“放心,不会让你们安排太难的任务的,只是想让你帮忙教训一下一个人而已,说起来这应该还算是为民除害,估计班上很多人到时候就算不喜欢我们还是得偷偷给我们叫好的,对方不是什么好家伙。这么爽的事情你们绝对乐意参加,我保证。”

“噢噢噢,我最近刚好憋了一口气,有理由地找个人出气那再好不过了。”

“说吧,是谁,我们认识吗?”

 

 

那个人,大概,是我。

外面的声音,来这里的路上他们聊了很多的样子,直到最后清晰入我耳朵的,是关于我的事情。

然后是,!!!!!!!!????????

是人声!?失控超能力对我的诅咒解开了?

兴奋得几乎想要掉眼泪的同时,我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没有意外的话现在是穿越到了过去的时间,那就不存在超能力恢复正常的情况,如果有,那就是我穿越回了超能力还没有失控前的时间!而这意味着,那个人把时间往前拨回了数个月!!!!

何等的夸张!

再加上我现在极大可能地做出了和以前这个时间不一样的行动——至少我就不记得之前有过这种事情!糟糕糟糕,时间拉这么长,以后不是要改变很多东西了?

迷茫与恐惧瞬间占据整个身体。

祸不单行,我知道外面三个人。他们的声音,我清楚得很,班上最令人讨厌的,最害怕的声音。把课堂比作催眠,那他们就是恐吓,一张嘴就是令人不想再次听见的污言秽语,这里的‘不想再次听见’更是包含着最好不要再也不要看见这些人已达到听见他们声音的意思,就这必须批判到如此程度的人间炸弹。

那三个人,似乎正在密谋着针对谁的一起暴力欺凌事件,要是被直到我偷听了他们的对话,那就糟糕了,那我要被欺负了……这是一个普通学生能在学校遇上的最黑暗的事情了吧?足以让以后我每每想起来就以‘悲惨遭遇’为标题来形容。

谁能亲口地诉说一遍自己被欺凌的从头到尾的经过呢?大家都是成为受害者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受害者,而我知道自己是‘即将成为’受害者,体验痛苦的时长比一般人里面的一般受害者还要长。

 

所以,我捂着嘴。

坐到地上。

靠着窗户下边的墙壁。

教室看起来空无一人——从外面看起来,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如果有一面镜子,让我想想看,我是不是会是一脸死色呢?是吧?我牙齿咬得疼啊,眼睛也疼,呼吸都不敢大声用力,鼻子像被针扎得有点酥麻的酸楚,整个脸皮只感觉紧绷得要让自己早许多年挂上的皱纹,这还不是一脸死色的话,那我以后肯定是一个好演员。

天啊,我可能要被恶棍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