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从大衣口中找出跟踪器的诺斯费拉图总算明白那位少年为何会如此奋不顾身,虽说他不明白少年是如何将跟踪器放入自己大衣口袋中的。但最起码,现在的自己能肯定在别墅外捣乱的那些普通人就是他找来的。

“真是失策。”

一时的天真使得整个局势发生了变化,在诺斯费拉图感知到结界变弱的同时,阴冷的瘴气也从海岸边不住传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诺斯费拉图非常中意这句话,同时这话也完美诠释了自己的当前处境。当部下前来询问自己是否要主动出击的时候,诺斯费拉图却想到了一个更具执行价值的计划:

“来者皆为客,既然他们想在此一叙,那我们不妨尽地主之谊,在此好好‘招待‘他们。”

氏族的存续固然重要,但倘若存续下的氏族早已没了过往的坚持,那还不如任其覆灭。诺斯费拉图拍了拍掌,他要求所有的素质成员统一换上最符合他们身份的着装。而他则穿上了那件记载了无数岁月与荣耀的披肩,他使得英姿勃发,宛若一个有着赫赫战功的将领。他走下了楼梯并命令部下将所有的大门全部敞开,既然要“迎接贵宾”,那就不该有丝毫保留。

就在诺斯费拉图走下楼梯的那一刻,阴冷的瘴气也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严正以待的吸血者们纷纷展露了自己的獠牙,当自己的脚步声彻底不再回荡时,“贵宾们”也涌入了别墅之中。这些体型不一且各具异能的存在是名为“妖怪”的东方魔物,他们有的力大无穷,有的坚如磐石,更有甚者还能化作烟云。诺斯费拉图是血术士,从某种角度来说自己并不擅长正面作战。但倘若有人闹到自己家门口,那自己也理由坐视不管:

从一旁的卓柏卡布拉身体中抽出血液,挥动手指的诺斯费拉图将其凝聚为一根长鞭。就在一旁的巨人妖怪即将结果自己下属的时候,诺斯费拉图也操纵血鞭将其当场抽倒。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会引来其他人的关注,在血鞭尚未收回的同事,那阵烟云也径直袭向了自己。

“有意思。”

看上去轻飘飘的烟云腐蚀性极强,在冲向自己的过程中沿路破坏了不少家具。只不过就其碰触到诺斯费拉图前一秒,后者就已张开了一道屏障。那由鲜血组成的屏障密度极高,随着诺斯费拉图的手指滑动。那道屏障也开始蜷曲,而在下个瞬间,诺斯费拉图也成功控制住了将股腐蚀烟云。

“哦哦哦哦啊!”

随着怒吼一并而来的是在别墅里横冲直撞的青年男性,有着难以置信身体硬度的他不但无视了血鞭抽打,更是用一个肩撞将自己撞向一侧。好在身为吸血种的诺斯费拉图有着异于常人的体质,这才没有当场晕厥。

唰~当青年将手臂高举过头的时候,诺斯费拉图也将血鞭硬化为刀刃。而在他将覆满岩石的巨臂砸下的同一时间,由灼热之血铸成的刀刃也将其成功切下。刚忙拉开距离,诺斯费拉图发现青年的自愈能力也不逊色于吸血种……

虽说跟随自己来到这座城的吸血者各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好手,但在对方视死如归且前赴后继的攻势下,诺斯费拉图与其属下还是有了溃退之势。

“能与您一同作战是我们的荣幸。”

背靠背的同时,属下们也发出了由衷的感慨。但很显然,这并不是诺斯费拉图想听的。尽可能操纵血液抵挡妖怪们越发疯狂的攻势,诺斯费拉图也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但就在他认为败局已定的时候,被暗红色电流所包裹的身影却跃入了战场的正中央。犹如孤狼般迅捷的漆黑怪物咬住了阻挡者的咽喉,在将其甩开后,他也冲到了自己面前:

“她在哪?”

本想开口嘲讽这个阴魂不散的处刑人,可没想到的是,另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却从别墅的另一入口处传开。

“巧了,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来者着装浮夸、步履轻盈,可他却不是在虚张声势。诺斯费拉图当即察觉到了来者的身份,可处刑人却没有,转过身的他本想发起攻势。可所有妖怪却先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来者之所以被拥护并不是因为其部下十分忠诚,更多的是因为那些妖怪对他无比依赖:

“如果你们懂得知恩图报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放你们一马。”

狂妄之极的来者瞥了眼自己,而如此不把他人放眼里的举动无疑触怒了后者。漆黑的凶兽像是弹丸般笔直射向了来者,可这个年轻男子却只是不慌不忙抬起了手。

乓!看似心不在焉的一拍实则威力十足,本该贯穿男子胸膛的金属尖角应声折断,而剩下的力道则如同一座大山般将处刑人轻易压下。

“你这看似富丽堂皇,没想到苍蝇还挺多的。”起脚将倒下的处刑人踢开,这位统领也算是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好了,演示部分到此为止了。西方的妖怪们,你们也该上‘主菜’了。”

咄咄逼人的男子有着完全不符其体型的巨大影子,而那如同火炎般摇曳的阴影则给诺斯费拉图带来了莫大的压迫感。当那影子分裂为数条游蛇状的时候,诺斯费拉图也联想到了名为许德拉的恐怖海怪……

可很显然,眼前的这位并不是它。也是在一番调整后,诺斯费拉图说出了来者的真正名号:

“八岐大蛇……”

来者用笑容来回应自己,可掩于其嘴角下的是是仅有残忍。

“他们到了。”

即便沙化,梅林依旧是这个纯白世界的主宰。无处不在的他虽认同了绫野 祭却不打算放这个少女离开。

“谁?”

“‘演员们’。”

梅林不会在诉说中夹杂过多的情感,也正因如此,那毫无起伏的话语才更让人印象深刻。身为巫女的绫野 祭有异于常人的感知力,随着她合上双眼,那些位于现世的“演员”也有走马灯般一一掠过她的脑海,而位于人群最后的是一位熟悉却又意外的人……

“你应该看到了那位少年。”梅林将声线压低,他有些迟疑自己该不该这么说。但考虑到过往的悲剧,他还是选择了直言不讳,“他或许并不能从这场厮杀中生还。”

“不,他会避开厮杀。”

就连绫野 祭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能把这话说得如此肯定。即便自己对陆赟轩的了解并不深,可绫野 祭仍旧相信他能救出自己,同样……他也可以全身而退。

“是吗……”

比起怀疑,梅林更像是在期待。待话音散去,整个空间也随之开始崩塌。而在把绫野 祭的意识遣送回现实后,死灵之王也撕开了梦境:

年少轻狂的梅林也曾与其他术士一样潜心钻研法术,而梦魇之子的身份则让他事半功倍。当凡人术士们还在苦思如何掌控自然元素时,梅林已参透了生死……乃至虚实。远渡重洋的灵体来到了这座充斥着阴谋与疯狂的城市,在灵体透过别墅玄关的同时,梅林意识到了这里的情况远比自己所想的更为糟糕。

无论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的“演员”均已就位,他们无不把目光投向了自己,仿佛是在等待自己作开场白一般。从不怯场的梅林却无视了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抬头挺胸的他是如此坚定,不等其他人开口,他便先一步说道:

“久等了,各位,现在就让我们好好谈谈吧。”

“没想到折腾了半天,哥哥就让我们来做这种苦力活,早知道就不理他了!”

灵犀虽一个劲抱怨,但她还是按照陆赟轩所吩咐的那般把墙面上的标记全部抹去。与其说是体力活,不如说陆赟轩想借此支开两人。本以为一旁的徐梓馨也会附和两句,可没想到拿着粉笔的她竟迟迟没开口。

“梓馨姐姐?”

停下手头动作的灵犀赶忙挥了挥手,可心不在焉的她却对此视而不见。

“梓馨姐姐!”

迫不得已提高分贝,也只有吓徐梓馨一跳,她才能回过神来。

“抱歉,我好像……走神了。”

还以灵犀一个相对苦涩的笑容,后退一步的徐梓馨发现就在自己迟疑时,灵犀已完成了所有的涂抹工作。

“有什么就说出来嘛,姐姐这样心事重重的,我看了也会难受的。”

“被自己的后辈担心,我这姐姐做得真是没范……”不由得攥紧手中的粉笔,伴随“乒”的一声轻响,那支本就脆弱的粉笔也就此折断,“对了,灵犀你有注意过你哥吗?”

“没有,他怎么了?”

徐梓馨很清楚很多事一旦究清就很难再回到从前,但她也同样若不问个明白,遗憾与担忧伴随自己一生。于闭上双眼的同时鼓起勇气,她下定决心要对陆赟轩负责到底:

“你哥的后腰上揣着一把匕首。”

“考虑到各种可能的情况,赟轩哥哥会这么做也不奇怪,梓馨会不会多虑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陆赟轩曾说过如果绫野 祭一心求死,那他非常愿意做这个介错人。徐梓馨也能百分百确定,那时的他没有在开玩笑,“你哥从来就不是那种会意气用事的人,也就是说陆赟轩他……”

“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准备。”接续自己将话说完,屏息的灵犀也随之瞪大了眼睛,“完了完了,我那笨蛋哥哥要成杀人犯了!”

不管是有意为之还是逼不得已,杀人都会让陆赟轩跨过那条底线。徐梓馨的所有不安都源自于此,她好不容易才拉近与陆赟轩的距离,所以她才不做不到目睹后者越走越远……

“现在还来得及!”

扔下粉笔的徐梓馨赶忙朝那栋别墅跑去,而灵犀也不由分说跟上了自己。但越是靠近那栋别墅,徐梓馨就越发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可纵使如此,她还是没有放缓脚步。即便如此也仅能保持两者间距离,那她也还是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