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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澪，战斗吧。」
火焰大肆蔓延整座城镇。
灰烟弥漫，我徬徨的握紧拳头。环顾四周，鼻腔充斥烧焦味，脑袋更是一片模糊，视野产生晕眩感。
一声咆啸巨响，魔物露出那猖狂的红瞳。四掌着地，乳白利牙，长过颈部的橘红鬃毛，外型如同一只猛兽，摇曳狮尾。
「……是魔物『涅墨亚狮』。」
伊凡呢喃道出怪物们的名字。敌人总计有三只。
上次与怪物爆炎狐交战的事我还记忆犹新。那份面对杀戮的畏惧、那份胆小、那份不想置性命于死地的心情。
……到底要不要战斗？
只要一拔起刀、只要一十起武器，就意味着开战，意味着会有生命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消灭魔物，保护人界，原本就是空间特使该实行的工作。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我不想。
打从心底并不想有任何生命牺牲。
――我想做的是拯救。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咕噜噜呜！」
四肢跃起，朝我飞扑的身影。
涅墨亚狮接二连三冲向我和伊凡，根本没有思考的馀地。
「澪！」
应声落下，左胸口霎时炙热，我凝聚了力量。
照着之前经验与熟悉的动作，感觉神力流动过血脉的痕迹，右手唤出一面萤光蓝盾牌。
「――」
「咕嘎！」
我重整姿态。在涅墨亚狮的脚掌挥向我时，高举手臂至头颅上方，以盾扛住伤害。
僵持不到一秒，狮型怪物很快便使劲推倒我的盾牌。双脚一个不稳，身体失去重心。
「啊啊啊啊！」
不堪一击的防御转瞬被瓦解。我往后滑出半步。
涅墨亚狮重新回到地面，毛绒巨嘴呼出热气，狮尾开始摇晃。看来牠打算对我进行快攻。
无法小觑的实力。怪物群早已做足了应对。
旁边的伊凡则被两只涅墨亚狮团团包围，惨受包夹。他没汇集神力，反倒抓住魔物的肢体，迅速往下颚送上一记拳头。
「咕呜呜……」
与伊凡缠斗的涅墨亚狮发出哀号，击溃至地。另一只魔物扩大猎爪，从石砖上后腿一蹬。
嘎喔！
猛兽两眼锁定伊凡，彷彿朝猎物飞也似的奔近。
紧要关头，伊凡转身踢出重击。朝肚腹踹了一脚，涅墨亚狮在街道翻滚，完美突破危机。
「呼呼呼――，吼吼吼吼吼――。」
爆破的火粒与烟尘参杂，我身陷两难的窘境。
相近不到两公尺的距离，红发怪物垂下头颅，愤怒的低鸣着。我冒出冷汗，第六感能明确警觉到牠在瞪我。
「……！」
涅墨亚狮的嘴角忽然抽动一下。
「咕啊啊啊啊！」
牠彰显巨牙，猛地冲向我袭击。
我把盾搁置胸前，采取全面防御。膝盖微弯，接下涅墨亚狮的迎头痛击。
心脏有种遭受强烈撞击的震撼。
但怪物绝无善罢干休之意，涅墨亚狮伸出了利爪，闪烁的银辉。从牠由左而右的动作来看，是想顺势往我腹部重重一刺。
情急之下，我赶紧将盾牌偏斜角度。
「――――！」
我的呼吸差点停滞。
刺激到心坎的动心骇目，完全说不出半句话来。
涅墨亚狮粗壮的肉掌扑在右臂水蓝盾牌处。我的身躯暂且毫发无伤，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和涅墨亚狮面对面抵抗着彼此，牠粗重难闻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
「澪，快点！趁现在拔刀消灭牠！」
正和狮群空手打斗的伊凡，不忘催促我身为空间特使的工作。
他知道我对消灭魔物一事留有疑虑。直到事态紧急都没摆出攻击架式的我，一看便可清楚明了。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涅墨亚狮推挤着我的盾牌。一次又一次，利爪刺耳的刮在盾面上，牠不断尝试着击碎。
「……这我也知道啊。」
我知道，消灭魔物，保卫人界这个职责。
――我所被赋予的使命，肩负的任务。
「但是、但是……我不想要杀害任何性命……魔物牠们，一定也拥有活下去的资格……」
我踌躇在原地，闭起眼楮，发自内心的喊话。
「……生存的权利不应该是平等的吗……？」
这道徘徊在两者间的选择题，是否有两全其美的作法，是否有不必择一的情形……
哪怕是微乎其微的机率也好。
「――魔物才并非你所想像的那样！」
伊凡咬牙切齿地掐紧拳头，用力击向一头涅墨亚狮的鼻脸。
「在被消灭以前，牠们只会不停攻击人类，甚至到杀死我们的地步！杀戮是魔物的本性！」
一拳接着一拳，伊凡的连环拳击正中怪物的要害。魔物往后倒地滚了两、三圈。
「是要牺牲我们人类，还是魔物的生命？还没自保就想着要保护别人――别异想天开了！」
最后一记攻击，伤痕累累的伊凡使出全力，居然把迎面赶上的另一只涅墨亚狮当场黑化粉碎。
经历摩损的红通表皮、体无完肤的双手。全程仅靠肉体搏击。
「你这个狂妄的大白癡！倒是给我清醒一点啊啊啊啊啊！」
伊凡大声训斥着我。我顿时醒悟，彻底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我看见那头粗暴喘气的涅墨亚狮。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以及牠背后的，一番景象。
刚才爆炸产生的白烟逐渐散去，远方有只狮型怪物从其他街区霍然逼近。
和这里相隔几条街道，出现在十字路口，还有位怪物穷追不舍的少女。
涅墨亚狮……！？
我循着记忆找到伊凡解释的魔物名字。数量总计不止三头。
「咕嘎！」
「啊啊啊啊啊！」
一瞬惊叫冲破我的耳膜。人形头颅转眼被怪物轻而易举的砍下。
不着痕迹，简洁的扼杀。来不及逃亡的下场，一切尽收眼底。
因为我的过失而无法拯救。
只因我那愚蠢的思想，没办法及时保护众人。
（……这些到底都算是什么啊！）
我好笨。
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不可饶恕，心中对魔物的愤恨暴涨到一个极点。我的情绪失控大跌，怒视面前的涅墨亚狮。
「哺呜呜呜呜呜！」
锵的一声，承受猛攻的盾牌碎裂，沉重的冲击贯穿了手臂，洒成一片淡蓝色粒子。
涅墨亚狮的大爪撕裂而下。
「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手从左腰身的刀鞘抽出匕首，我将脖子一折，压低姿态钻进两掌间的缝隙。
粗糙手感的刀柄，没有弯曲的银灰直刀。
激烈的擦撞，刀身划过红发魔物锐利的尖爪。
全集中的力气，匕首一次深深扎进怪物壮实的喉颈，手腕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角。
「噜喔喔……」
事情尚未了结。涅墨亚狮挣扎着，巨掌直扑我肩膀的防具，一举抓毁充满光泽的轻铠甲。
我迅速拔刀，纵身一跃，往后翻了整整一圈。
牠的伤口豪迈溅出绿色鲜血。我勉强闪避过重击，单膝跪地在石砖街道。
我的蓝发残留着些许魔物特有的血液。
「……」
强悍。
涅墨亚狮只能用强悍来形容。
不管是攻击反应的速度，还是那结实肌肉的防御力，都远远高过于我这个生手。
身负重伤的涅墨亚狮蓄势待发，略为弯腰拱背。即使拉开一段距离也没要让我喘息的意思。
我尽量放松呼吸，让藏在皮革胸甲底下的胸口不再像之前一样紧闷。
「哺喔喔喔喔喔喔！」
学会掌握诀窍，身心皆与天命数字０同步。
我十起沉重的双脚，在街道上直线奔跑起来。
想像神力合一的感觉――
「零之盾！」
紫蓝光凝聚，我的左手重新扛起盾牌，背水一战。
我以匕首横刀划破空气。
狮型怪物的红发被风吹得凌乱，尖牙利齿，后腿费劲一蹬，像是挺直躯体般，巨兽大掌猛袭而来。
乌影遮蔽了阳光。
我扭转身子，圆弧盾牌挡下涅墨亚狮的兽爪，短刀刺入牠厚重的胸膛。
「噗叽叽叽！」
怪物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另一只脚掌立马跟上节奏，爪子撕裂我的海蓝大衣，接着实实插进我一层薄弱的腰部防具，直接粉碎。
「贺啊啊啊啊啊！」
彼此不相上下。晃动的视野，我牙根一咬，连带绿血的拔起匕首。
我反握短刀，银辉残影闪过，砸向红发怪物的赭红眼球。
「……嘎咕！」
致命一击。
转眼间庞然大物消失在街道上，猛兽无哀号的散成黑粒。
那是代表魔物逝去的生命。
「呼……」
总共和伊凡解决掉两只，目前还剩下两只。
我现在的心情糟糕透了，甚至无法用言语进行表达。
――杀害人类，以致于多么令人憎恨的魔物。
必须舍弃某些东西，才能够拯救某些东西。
两者间，是毫无意义的平等。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几条大街外的十字路，方才那头充满杀戮本性的涅墨亚狮，随即咆啸加入战场。
无止尽的争斗，根本没完没了。
牠残暴式的破坏建筑和道路，冲向我们的所在地。
「就是这样，澪！现在做好防御，我要释放神力了！」
伊凡满是气势的嘶声呐喊，身旁的红发怪物被他一拳击倒在路面。
涅墨亚狮很快从原地站起，甩了甩毛发。
「……我知道了！」
照着伊凡所说的话做，我摆好自身的萤光蓝盾牌，仰天遮挡。
伊凡则对准天空，高举那拥有天命数字１７的右手，等待时机。
「……虽然之前接连好几天用掉太多神力，但为什么这次回复会这么慢啊……。」
他很纳闷的嘀咕着，同时撑开了粉色掌心。
狮群纵身猛扑，眼看近在咫尺。
「――百分之五，无差别攻击！」
白光宛如暴雨倾泻而下，刺眼到我无法睁开瞳眸，我不禁全程紧闭。
盾牌所承受的重量，比伊凡上次使用的神力攻击还要来的轻。
「哺叽……」
「咕噜噜噜……」
一瞬间。听见魔物们的吼叫。
当我再次睁眼，场面已是一片狼借，空中全是飘浮的乌尘。
街道悽惨不堪，摊贩的货物倒了一地。支撑的木樑断裂，剥落的墙面，只剩底层的半毁损建筑。
一个人也无，沦为战场的街区和小巷是如此空荡。
――轰隆！
城镇斜对角炸出了瓦砾和灰烟。
「澪，快点！」
伊凡抢先一步奔出街道，超越我的位置。
目的地大概是爆炸的地方。我呆滞一秒，即刻跟上他的步伐，尾随在后。
看到那些目不忍睹的杂乱店舖，我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欸，那个，伊凡……」
「鎭？」
「我记得安德古先生的店铺是在五条大街之外吧？伏特自己一个人过去没问题吗？」
「……用不着担心他啦。那家夥铁定不会有事的。」
伊凡坚信的说。我的情绪却忽然沉淀。
在经过十字路口时，我别过头。「对不起……」心虚促使我不敢望那名少女血肉模糊的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