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也没说什么，但大约挺高兴的，可能只是换了新衣服有些害羞，但还是稳稳地跟在我身后。
来来往往有很多参与活动和参与完活动的学生，但和我们二人一样向外走的学生也不在少数。大厅和走廊里的人数越来越少，而楼上的数层毕竟开放区域只有靠近“大空洞”的区域，而可以看到的行人已经很少了。
接近了晚饭的时间，学长们大多开始准备收拾包裹回到楼上的寝室区，而新生要么回到寝室，要么抱着和我们一样的想法准备出校吃晚饭了。
根据好友定位，敖麟现在还在高层，不知道在做什么，之前学姐们好像提过她们的寝室区域主要集中在25层附近，也许是去那边聊天了也说不定。
穿着日常化水手服的顾念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也许是因为国实验经过了面试环节，绝大多数人的相貌即使不说俊秀也起码是五官端正，而顾念又是明显的比我们还小的少女，以可爱为主，不大吸引人吧。
至于服装方面，国实验虽然有提供官方的校服和纪念服，但除了统一外出活动和大型校内活动基本也没有人穿，对这部分学校也没有任何要求。因此像是顾念的水手服以及吴玄意学姐的洛丽塔服饰随处可见，大家见怪不怪。
硬要说的话，我觉得吴玄意学姐更容易被搭讪吧，不仅排名接近前百，又刻意强调了几分有成熟魅惑感的可爱，不过总觉得她那种玩世不恭、懒洋洋的态度和被搭讪没什么缘分啦。
呃，和货真价实的萝莉走在一起，还想着别的女生，真是罪恶。
“一会准备吃什么？”
“不知道，随便啦。”顾念瞬间回复了我。
真是意料之内的回答呢。
我们一路走到了熟悉的电梯那里，同一间电梯中不止我们二人，而这个电梯是直通楼下的。
一楼的绝大多数区域都是用于资源、能源的布置，一部分和楼下运入物资的地下停车场连接，还有一部分供电供水的基地，其余的区域则是工作人员的值班室和寝室。而对我们开放的仅仅是从电梯口到大门口的一条狭长的、冰冷的、金属覆盖的通道而已。
据说二楼开始就有一些额外的向学生开放设施了，但还没有了解，相信高中三年一定可以慢慢解锁全部地图的吧。
出了电梯不远，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顾念，小家伙垫着步伐，轻盈地蹦跳着，一边哼歌一边向前走，显然是很开心。
哼的歌好像是什么最近特别火的面向少女的……少女偶像团体，的流行歌。
这条长廊和早上时有了不小的变化，也许是因为戴着这个校园卡的原因，有很多微小的提示信息和起到美化作用的提示灯出现，从而使得这个虽然极简但略显粗陋的长廊变得科技感十足。
很快就将要走到了早上的门禁口。
“说起来吃东西……怎么付款啊？”顾念问道。
“当然是用手机付款码……”
等等，不对，我们所有人的手机都留在了家里禁止带过来才对。
“用校园卡……”
也不对，校园卡离了学校就会电量不足，而电源拓展模块我们还都没有买啊，虽说顾念并不近视，我也不需要更多的功能……
NFC，磁卡，线圈！
不对……现在市面上大多数都不是用这种方式支付，就算是信用卡好像也没法刷我们的“眼镜”吧，何况刷卡的得是多大的饭店。
“诶，原来是这样。”
在我思考的瞬间，顾念已经到我前面，指着门禁旁边的一个机器。
当我靠近，视线对上那台机器的时候，我看到了机器表面的特殊图案变得立体起来，也就是可以被AR校园卡触发什么功能吧。
上面写着说明：“出校用支付码获取处。”
我用校园卡内浮现的界面操作了一下，点击了“确定”，机器下面很快掉出了一个硬质小牌，半金属半复合材料的质感，上面印着一个激光镂刻的二维码。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种重复使用的二维码应该只是一个编号，这个编号和我个人的身份产生链接，而编号登记在了各种支付软件的线上平台和国家机关的平台上。
同时，校园卡界面中显示了两条提示信息。
“本卡在归校后回收，有效期限为12小时。校外货币单位与校内积分兑换如下：1－10元1积分，11－100元5积分，101－500元10积分，501－5000元30积分，5000元以上5000积分。”
从这个兑换比例来看，应该是为了防止学生滥用资金，但即使如此学校也实在过分资助学生了，真的是财大气粗。而早有传闻，在这座滨海市内的任何公共交通和景点门禁，但凡是需要刷卡的地方，用国实验的校园卡通过都是免费的特权。
第二条提示信息则是单纯的：“即将离开国实验一号主教学楼，校园卡电量将在4分钟52秒内消耗并进入休眠模式。”
顾念噘着嘴，因为她为了出门压根就没有带校园卡。
“我请你啦。没关系。”我顺手揉了揉顾念的头顶，虽然有些不自然，但她完全没有反感的意思，甚至十分配合地眯起眼。当然，她永远都会装作不高兴地哼哼一会，或者毒舌地吐槽我几句。
自己其实明明没什么傲娇属性，却努力做个不折不扣的小傲娇。
出门居然并没有门禁，学校对学生的管理真的很宽松，我们两个很自然地走出了教学楼，又走了几步，便出了校园的大门。
一瞬间，深夏初秋的新鲜空气灌入了我的口腔和鼻腔，极强烈地刺激着我的每一个感官。旁边的顾念小朋友也显得精神了起来，蹦哒得更快活了。
“离饭点还早呢，我们随便走走吧。”
顾念点了点头。
这个气氛，简直就像约会一样呢……
不，不，不，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女生约会，我只是想出来吃点好吃的顺便带上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包袱罢了。
虽然在大多数成年人眼里，我一定还只是个孩子。但是作为一个高中生，看着眼前的顾念，则真的像看一个可爱的孩子一样。
不过……正常来讲，我们的年纪还不至于对孩子产生共情共感，也不会有父性母性，对顾念的感情可能还是掺杂了很多对异性的感觉吧。
我们沿着主干道向前走，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两栋高楼，在校外看来，国实验还是那样经典的标志性建筑。既充满了建筑的美学艺术，又富有雄伟和规模。而此刻我们漫步在街头，虽然没有霓虹灯，但是伴着晚霞，车水马龙浮于世上，我们又一次回归了尘土，接上了地气。
我彻底地知道秋天的到来了，也许顾念还没有如此深的感觉。
秋天的气息太容易感知，烟火味未散，流火却至。车水马龙只偶尔长鸣，再就是树叶哗啦透出的风的声音。晴空，高压，落单的一朵云在蓝色和橙色里流行着。干燥的凉风总能让人猝不及防地清凉，也顺便带来了更远处的街道声和饭菜油烟味。
才不过生长在这颗星球上十数年的我们，单单是一年的记忆累积，都占据了所体验的人生的很大一部分呢。
国实验的一切超规格世界，更像是一场梦。而我此刻面对的街头，才是我熟悉的世界。说是如此说，但我其实打心底清楚得很，如果说在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没有感觉，在进入科技感十足的校园时没有感觉，那最起码在遇到各路“神仙”的时候总归会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与常人有了些许分歧。
不知不觉中，我和小家伙已经走到了海边。
滨海市，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位于半岛、三面环海的滨海城市。而和许多沿海城市不同的，它的主城区都紧贴着海边，不止是景点，商圈也均匀地分布在海边，这也有国实验建立的几分功劳吧。此时的夕阳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大气层里的余晖，迫近血色的深橙色，在我们的头顶闪耀着。
“呐。”
“嗯？”很喜欢海风的声音，和顾念的声音，所以我也把声音放低，试图不去打破这份平静。
“谢谢你啦。”
“嗯。”
“哼，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意思。我谢你什么啦你就嗯。”
“我就是知道你的小脑瓜里想什么呀。”
“哼。”顾念一直在看海，大约是以为我也在看海吧。当她偷偷转头看我的时候，发现我正在注视着她，于是又急忙转头看海去了。
海边是一片鹅卵石和沙子铺成的场地，有零星的几个游人在玩耍，还有人在垂钓。在沙石地外则是几排工整的卵石大理石交错的地面，再向外则是绿化很好的公园，分布着一些形状各异的长椅。
此刻我和顾念就坐在其中一个，地势较高，可以直接望向那一汪一望无际的汪洋。
沉默不语，偶尔也随便聊两句，毫无意义的事情。
随着光线逐渐变得黯淡，却觉得世界变得逐渐美好。时间飞速地流逝着。
“你的回头率很高哦。你今天下午，很可爱。”
顾念的脸有些羞红了，也不忘了吐槽我：“但是您的衣服就很古板啦，眼镜也是压根不变。”
我笑了笑，耸了耸肩。
和她的交谈中唯一轻微的违和感就是一些流行于那个年纪的小朋友之间的流行语，以及偶尔的毒舌嘲讽吧，除此以外，和顾念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让人安心。
说了很久，终于有些累了，我们两人便都不说话了，看着天色逐渐暗去，看着流云轮转。这是浪漫吗，我不懂，但这样第一次和异性安静地坐着看风景的经历，居然是和一个小萝莉。
顾念的发丝随着海风飘到了我的身上，她的身体不停地倾斜着，但似乎是自己的理智和家教让她不想直接碰到我。
“直接靠上来，也可以的哟？”
顾念瞪大了眼睛，羞红了脸地看着我。
我转而捉弄般地笑了笑，从身后拿出了装满学校纪念品的双肩背包，竖着放到了我们两个中间。
顾念迟疑了一下，隔着背包靠到了我的身上，我没法低下头，只隐约看到了一个低头的毛茸茸的脑袋，因此也不知道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我的心脏跳动飞快，一时间有些后悔，也有些紧张。
“反正……我也顶多把你当成一个妹妹的存在吧。”
该死，我这是在说服我自己吗？这是犯罪啊喂程同学。
感觉顾念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一点，没有那样紧绷着了，虽然可能也有一点小小幻想消失的失望感？大约都是我脑补的吧。
我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咸鱼的中流学生，刚开学就能交到好朋友，从来没有发生在我身上呢。
更不用说，是和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将来成熟后的她一点会是人见人爱的抢手家伙吧。
既然这样，真是不想被这家伙讨厌呢。
说不定……尽早结束和她单方面的、仅仅存在于我臆想中的暧昧关系会比较好吗……
“你靠得好像很舒服啊？”
顾念直了直身子：“变态。硌死了。”
沉默了一会，小脑袋又歪了下来。
“冷么。”
“不冷。”
“饿么。”
“嗯……再待一会。”
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当我想起这样的场景或记忆，我一定会觉得这是一段梦，是我幻想出来的美好，是会被人指着鼻子喊“变态萝莉控”的梦境。但只有现在，此刻，我才知道这一切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并希望这样下去，又并不希望仅止于此。
恋爱……吗？总感觉好像还远呢。
不远处的街道偶尔有放学的学生路过，都是周边的初中或者高中的学生，穿着各色校服，或三两成群或形单影只，也有一对对早恋的情侣走过。有的在路边摊买点吃的，更多的直接钻进父母的私家车或者公交里。
这样的日常，是不是已经离我们远去了呢。但是来到国实验让我结识了顾念，还有敖麟、沈决，甚至奇怪的两位心理协会的学姐，这一切都不同寻常，让平淡的日常添色，并且值得。
“咕……”
由于离得太近，也许是因为她贴着我产生了骨传导效应，我甚至能听到顾念肚子饿了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