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闪烁着红色指示灯的楼道后，楼梯间一下次显得宽敞了许多，周围都是与我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刚刚从学院毕业的准成年人们。
可能是由于紧张的缘故，大家都很少说话，一路保持安静，只是静悄悄地一步一步顺着回旋的台阶向上走，红色的指示灯也顺着台阶的边缘一路倾斜着向上延伸，最终消失在一扇巨大铁质闸门的背后。
闸门前后各有两民全副武装的高塔卫兵看守，他们戴着黑黝黝的头盔，头盔的墨色面部护罩把他们的头部完全包裹起来，他们举着自动步枪，枪口在人群上方左右游离着。
“我敢打赌，卫兵的枪肯定上了膛。”前面那个自言自语的大男孩是冯·皮特，跟我在同一个学院，是个头脑不怎么灵光的老实人。
“得了吧你，你还懂这？你摸过枪吗？”有人小声回应道。
“步枪摸没摸过我不知道，手枪皮特肯定开了不少——”
面对男孩们的嘲笑，皮特有些生气，刚想要转过身去，却被闸门边的卫兵拉了出去——
“在门口可别停下脚步，小伙子。小心撞到后面的人。”
皮特红着脸点了点头，连忙挤进门去，卫兵转过头看向刚才那几个傻笑的男孩，嗤嗤的笑声立刻没了踪影。
进入铁门，一个巨大的室内广场映入眼帘，广场的正中心是一座逐级堆叠而成的圆太，一条自动扶梯连接着圆台的底部和顶部。广场的四周是数十米高的环形看台，看台的每一层都分散着卫兵。
顺着地板上的花纹走到广场的另一头，可以看见一座空中走廊从圆台的顶部延伸而出，连接着圆形穹顶边缘一处凸出的部位，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广场的主制室。
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环形广场，中间的圆台再过去是一高塔最大的一处神庙，每年只在分配工号的时候才会开启，过去在能源还比较充裕的时候倒是常年开放。
不过工号在过去的宗教建筑里分配，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我们在卫兵的带领下，每四个人排成一组，顺着广场地面的花纹，顺时针朝着圆台底步的传送扶梯前进。
碰巧的是，那个高个子的冯·皮特跟我在同一个分组。
“嘿！”我礼貌性地朝他打个招呼，毕竟周围就他一个认识的人。
“我记得你，你是邱成。”皮特吸了吸鼻子，“刚才在上楼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刚才，我听见你们说起卫兵枪上膛的事。”
他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一下子就眉飞色舞起来：
“你说的没错，邱成，这是我的直觉，我就是知道那枪里有没有子弹。”
“直觉？是子弹的直觉？”
“要是你也想嘲笑我的话，请你大不必憋着笑了。”皮特一脸严肃，就像是上微积分课的那个老教授。
“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是怎么确定这种事的——”
“我都告诉你了，是直觉，我对子弹的直觉，我知道枪膛里有子弹，因为我就是知道！”
“那骰盅里骰子的点数呢？你也能知道么？”
“明显不可以，兄弟，这个直觉只对子弹有用，对骰子可沾上边，不然你们的零花钱早就被我赚得一干二净了。”
说罢，皮特又吸了吸鼻子，
“我看得出来，你不信我。”
“这，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好吧，以前在学院的时候，也没听有人提起过——”
“学院里可没有枪，邱成，要是你有一把枪的话，我保证可以猜的准，一次都不会错。”
与我们同组的另外两人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也投来了异样的眼光，不过只是直勾勾地看了皮特两眼，可能是碍于皮特高大的身材，没有多说什么。
队伍一直在向前面缓缓移动着，越到前面，队伍越显得拥挤，几乎是快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
“邱成，”皮特冷不丁地小声叫着我的名字。
“怎么了？”
“你，害怕么？”
“害怕？怕什么，子弹么？”
“当然不是子弹的事，那些简单的金属小玩意儿有什么好怕的，我是说那儿——”
皮特用下巴指了指不算处广场中心的圆台。
“不过是个神庙而已，而且你也不信教。”
不光是我和皮特不信，现在的绝大多数年轻人都没有宗教传统了，信奉那些虚无缥缈的神祇甚至会被当做落伍的行为。
“我可没那么老掉牙，邱成，但是，每当我越靠近这个圆台，我就越发心神不宁，呼吸也显得困难。”
“就因为这，你怕它？”
“我也说不清楚，邱成，但这种感觉就很真实——我越是想着我不信神，就越是心跳加速。”
当时我只是觉得是由于人多而产生的轻微缺氧，毕竟皮特这样的大块头吸一口气比得少隔壁小姑娘的两倍。
我无法体会皮特口中的恐惧，因为我一路走过来，并没有任何异样。
不知不觉，当队伍走到自动扶梯跟前的时候，脚下传来微弱的提示音：
“请按顺序排好，即将进入圆台中心，请保持安静。”
我们也就不再闲聊，抬起头看着，传送扶梯两侧相交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