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垃圾桶里并不是垃圾
“喵呜，喵呜……”
老旧的沙发上躺着一只蓝毛的肥猫，正趴在少年的腿上叫唤着。
“电电你是不是偷吃东西了，怎么又胖了。”
少年摸了摸猫的肚子，明显大了一圈，电电不满地挪了挪身子。
楼上走下来一个戴着方框眼镜男人的男人，提着一个工具箱。
“我去工作了。”他简单打了招呼就出门了，看都没看那边的沙发一眼。
少年也应都没应一声，看着电视，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桌子上除了作业本只有装零件的空盒子，没有水果，也没有装饰物。墙壁上的大日历已经染上了灰尘，墙下摆放的都是扳手、电线、起重机之类的东西。
“晚饭吃什么呢？电电。”少年问猫，猫喵喵叫了一声。
“青椒土豆和土豆炖肉好了，懒得做别的了。别再偷吃别人的东西了，知道吗？”
电电打了个哈欠，趴在少年腿上睡觉了。
少年靠在沙发上，电视也不关，闭上了眼睛。
……
夜深了，公园里的一张秋千上坐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是穿着蓝白色夏季校服的女孩，矮的是穿着黄色卡通T恤的男孩。女孩的头搭在男孩的肩膀上，闭着眼睛睡觉，男孩昂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好像对女孩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要回去了。”男孩忽然说。
女孩抬起头，揉了揉眼睛，说：“我差点忘了伏特是初中生呢，不过，没有伏特的话，我很难睡得着哎。”
“那，再见了，今天不是很想喝果汁。”男孩没有回头看一眼女孩，挥了挥手便离开了公园。
“哈~”女孩伸了个懒腰，荡起了秋千。
男孩转过街角前，回头看了一眼，才拐弯向家走去。
路过电线杆旁边的垃圾堆时，传来了一阵稀疏的响声。
他停下脚步，眼角看了一眼垃圾堆，发现了一条藏在西装裤下的腿。
大概是醉汉吧。像老爸之前那样的人，真是屡见不鲜呢。
他轻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那条腿的主人滚了出来，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
“有……吃的吗？”
说话的声音明显是个女人，什么样的女人会沦落到街头随便拉住一个人要吃的呢？
“你先放开我。”男孩有点害怕。
“不要。我蹲了半天，只有你路过。”女人倔强地说。
“你松开我，我回去拿吃的给你。”男孩眼睛咕噜转了一圈，实施了计谋。
“那好吧……”女人松开了手，男孩闭上眼睛拔腿就跑，一直到自己家门口才停了下来，靠着铁门气喘吁吁。
“总算甩掉她了。”男孩吐出了一口气。
“哦，你说我吗？”
男孩闻声看去，铁门里面一双手抓住他并把他拉向了铁门，一副女性的面孔贴在他的面前。她脸上脏兮兮的，但有一双翡翠色的眼睛盯着他笑。她是怎么追上来的？还翻进了自己家的院子？这个女人肯定有什么不对！
“不、不是。”男孩结结巴巴地说。
“那就好，我还以为给你留下坏印象了呢。回家吧？”她语气愉快地说，嘴角却扬了起来。
男孩叹了一口气接受了现实，打开了铁门进了院子。
“你叫什么？”男孩走到房子前一边开门一边问，“我只是问一下，防止是什么坏人。”
“鸣雷美。才不是坏人。你叫什么？”
“伏特。”
“奇怪的名字。”她摸了摸男孩的头，坦坦荡荡地走进了房子。
……
我是初中一年级的伏特，对现在的学习不感兴趣，对未来的事情也不感兴趣。每天除了上学外，晚上的时候都会去公园见一个女孩。她是我哥哥的女朋友。
上高二的哥哥，成绩优异，性格温和，外表出众，却在一年前忽然自杀了，给家里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妈妈离开了我们，爸爸每天除了工作什么都不管。好像只要沉浸在工作中，哥哥就还活着一样。
我以前很憧憬那样的哥哥，聪慧温柔，优秀自律，因此更加怨恨他突然自杀，把一切都毁了。
他什么遗言也没有留下，自杀的原因我也无从知晓。我无数次进出他的房间，想要找寻一些蛛丝马迹，但什么也没有找到。他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我特地翻看过好几本，《德米安》《人间失格》《挪威的森林》等等，但里面没有他的笔记，而且枯燥无聊。我便再也没有进过他的房间。
忽然有一天晚上，这个叫月子的女孩站在了我家的门口。
那天已经快要九点了，我因为作业没写完被老师叫进办公室，补完作业才离开学校，心情糟糕透了，一直在马路上晃悠，收拾好心情才回家。结果就发现这个女孩站在我家门口，咬着冰棍的木签，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你要找谁？”我很不客气地问她。
自从哥哥去世后，除了收水电费的就没有人来过我们家。
“啊，真像呢。”她自言自语着，走了过来，摸着我的头。
我生气地甩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这么说你是他的弟弟了？”她问我。
“是又怎么样。”我知道她指的是谁，但我不愿提起他。
“我叫月子。”她说着再次贴了过来，脸靠近我的脖子。我本想推开她，结果她的脑袋搭在我的肩膀上，居然睡着了。
我一时间害羞又恼怒，最后什么也没有做，站着等她醒过来。
第一次有女孩子这样靠近我，付出的代价是胳膊疼了整整三天。
……
快要九点了。我关掉电视，拿了条干毛巾出了门，往不远处的公园走去。
夏天的晚上空气沉闷湿热，虫子们扑在路灯的外壳上自我挣扎。
月子已经坐在秋千那里等我了，依然是蓝白色的高中生校服配着满是灰尘的白色运动鞋，或者说灰色才对。一头短发湿嗒嗒的，又用公园的自来水洗头了吧。
我把毛巾扔给她。她嘴里叼着木签，胡乱地擦着头发，弄得像一个女魔头。
等她擦干头发，我才坐到她身边去。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她说我身上有哥哥的味道，只有这种味道她才能睡得安稳，我闻了好久都没有闻出来。我甚至换了好几种洗发水和沐浴露，但她从没有觉得异常，每次都睡得十分香甜。相反，她的身上有淡淡的柠檬洗衣粉的味道，很有辨识度，一开始让我心猿意马，现在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
于是我们每天碰面都是为了让她能好好睡一会儿。
我不知道这种关系要维持多久，但一点儿也不讨厌。在她睡觉的时候，我会发呆、看星星、玩PSP游戏、看书，每次都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大概十点半的时候，她醒了过来，揉揉我的脑袋，伸着懒腰走到路边的自动贩卖机给自己买一瓶咖啡，给我买一罐橘子汽水。我很想试试咖啡是什么味道，但她总是笑笑拒绝我，说着不着调的话搪塞过去。
仔细想想的话，这家伙从来都不跟我正常对话，正常一问一答的那种。她既不谈我的哥哥，也不谈谈自己，每次见面都是几乎一样的流程。
我打开橘子汽水的易拉罐喝了一口，酸的要命，其实我比较喜欢甜的东西。
“伏特回家吧。”她坐在秋千上慢慢地荡着。
“你要呆很久吗？”
“星星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变得更亮哦。”
又是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我只好嘟着嘴，拿着湿嗒嗒的毛巾和半罐汽水走回家。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昂着头，晃的幅度更大了，我有点担心她会飞出去。不过明天还要早起，我得赶紧回去睡觉了。
不管怎么说，我都没有关心的她的资格吧。我一点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我。每天除了这一个多小时的相处，我们便毫无相关。
话说，她夜里真的不睡觉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