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则许笑吟吟地从背后望着两人,托尔和罗德有那么一刻感觉自己身后站的不是人而是魔鬼。
但这并不是被抓包才导致的精神错乱,而是因为一对意料之外的巨大胸部。
“巨,巨乳?!”
托尔陷入了混乱。
顶着一对晃晃悠悠的巨乳,夏则许涂着深紫色眼影,唇口艳红,活脱脱一只金刚芭比。只怪他的形象太具有冲击力,对年纪尚轻的托尔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仿佛才一眼就已折寿。
“啊啊!有变态啊!”罗德惊吼出声。
“镇定一点罗德,是大哥……大姐姐才对。”托尔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夏则许了。
“就是大哥哥,拜托你相信自己的直觉好吗?还有我可不是变态!”他斥道,“可别说你们不认得我了。”
托尔并未见过夏则许,但罗德却是认得的,当他从惊吓中缓过神时,终于想起了这个曾被自己偷过的人。他与托尔对视一眼,后者立即刻便意会。
“擅自做出这样的事情真的非常抱歉,但我们现在只有委任书,信封并不在我们手上。你应该也清楚,这两样东西缺一不可。”
托尔的脑筋实在转的很快,他知道不可能赖得过去,因此比起狡辩还不如老实承认。但那句话的作用不仅止于此,托尔同样在这句话里挑明了自己仍然拥有价值,且让对方理解到单方面对他们出手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就是这样,就算你要揍我我也已经做好觉悟了!反正那个信封已经被我们卖掉了!”罗德气势汹汹。
“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夏则许面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不知从哪掏出了麻绳与布袋。
托尔和罗德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被夏则许绑了个结实,嘴里也塞上布条不让他们叫喊。
“好了,就这样带他们走吧。”他自言自语,对着远处挥挥手。
迎面驶来一辆载货的民用马车并在夏则许面前停下,刚好遮住了他们三人的身影。随后马车离开,他们也不见了。
“他们上了马车,跟上去,别放跑了。”
带着由白面鬼派出的追踪者所组成的尾巴,马车驶离了黑街。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被夏则许摆了一道。
……
只感觉自己被拖着,屁股都咯得有些生疼。除此之外就是水流的声音和微润空气里那熟悉的腐臭味。
罗德和托尔很清楚自己在下水道里,在这儿生活得久了,即便蒙着眼睛他们也有着不会错认的自信。
“呼——累死了,为什么两个贫民窟的小鬼也能这么重啊?”
终于停了下来,最先听见的就是夏则许的抱怨。
“到家啦,我辛辛苦苦拖你俩这么远可别说自己睡着了。”
他揭开两人蒙住脑袋的布袋,顺手摘掉了他们嘴里的东西。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就算是对我们用私刑也没用的!信封不在我们手上!”罗德刚能开口便吼道。
“吵死了,你还是继续闭上嘴好点儿。”说着,夏则许再次堵上了他的嘴。
“唔嗯嗯嗯嗯!”
罗德还在含糊不清地反抗,但夏则许已经把视线转向了托尔。
“看起来你比较能冷静说话。”
“因为……罗德是个笨蛋啊。”托尔无奈道。
“唔嗯?唔嗯嗯!”罗德使劲朝着托尔使眼色。翻译过来大概是:“什么?你才笨!”之类的。
夏则许为自己能理解笨蛋的想法这点而诧异,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也变笨了。
“好了好了,既然这样,你这个聪明蛋应该明白我只是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打算告诉我吗?”夏则许道。
“不行,而且就像这个笨蛋说的,信封我们已经卖掉了,对既成事实我们也无能为力。”托尔晃晃头示意。
“你不是贫民窟出身的吧?”夏则许忽然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我……的确不是,早年因为父母还在的关系还是享受过几年优渥生活的……先不说这些。”托尔顿了顿,重新拾起话题,“大哥哥,我相信你也是个聪明人,所以你应该明白现在盯着我们小命的人太多了。我还不想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因此被藏匿起来的委任书是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开。”
托尔的眼神清澈而坚韧,不知怎的,夏则许突然有点儿触动。
“好吧好吧,那我换个说法吧,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他话锋一转道。
“交易?”
“没错。说明交易内容前就先让我给你打打分吧。你觉得,自己这次的谈判行动能拿到几分?”夏则许故意顿了顿,以确认托尔露出的疑惑表情,“首先我就肯定一下你的小聪明吧。在自我认识上你做的不错,你明白流浪儿这一身份的斤两过轻,无法得到任何人的重视,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走正门谈判的意思。瞄准了这一缺点,制定混入的决策思路非常清晰。这个得分点可以算是及格。”
“此外,你对于谈判的理解也很深入,为了增加自己的筹码,利用那个小混混的自卑心理得到了信息。漂亮的手段,这可是高分点。你倒是很擅长把控人心,连那个笨蛋队友也算入了心理战的一环。从一开始白面鬼就中了你的招而轻视你,完美。”
托尔瞪大了眼珠子,好像自己的一切都被这个男人所看穿了。
“其次你知道对方会利用暴力让你们服软,在这点上你们是绝对的弱者,所以只能欺瞒对方。提前转移了信件和更小的家人,靠藏起东西获得和对方平等谈判并进行二次交易的筹码。讨价还价的功夫也很到家,以你的年龄而言实在有些难以想象呢。”
真的被看穿了……即使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已经摆在托尔眼前。
“到这里为止我都要给你不错的分数,可惜毕竟还是太年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图样图森破。”
双目一转,夏则许正色道:“你犯了两个极其致命的错误,第一点就是前期工作准备不足。”
“准备不足?”托尔疑惑道,“你不是刚刚才称赞过我的准备阶段吗?”
“哎呀,先扬后抑的说教方式更容易让人接受不是嘛。”他微笑起来,“我的确称赞了你在心理战方面的成就,然而你好像搞错了‘准备不足’与‘方法巧妙’的区别。我问你,你考虑过混进去以后的具体行动吗?没有地图,对交易所内部一无所知,仅仅打算靠一句‘随机应变’来当做行动方针?喂喂,这可是超低级的错误啊。”
“但是!我达到了这个目的不是吗?”托尔红着脸分辩。
“你说的充其量是结果论,而且你真的觉得结果好就不需要重视了吗?年轻!你不认为自己运气太好了点儿吗?先是负责倒垃圾的那个人恰好因前一晚上喝了很多酒而宿醉,没能发现垃圾场重量异常的真相,甚至空空如也的走廊里也恰好就有两个刚够你们躲进去的空桶,你俩又不是主角,哪来的那么多好运?”
“难道那是你……”托尔不可置信地道。
“倒不如说你还能想到其他人吗?说白了,没有我暗中相助,你大概连谈判的门槛都跨不过去。”
“不可能!”托尔立刻反驳道。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对你没有好处啊!如果你早就找到我们并洞悉了我们的行动……为什么还要帮忙?”
“麻烦了,的确不太好解释。”夏则许困扰地挠挠头,“因为,这个委任书对我来说也是个麻烦。你大概不信,但我最开始也希望你能做成这笔买卖然后从中抽个一半的分成呢。”
这番破天荒的发言简直颠覆了托尔的世界观,他曾想夏则许是被尘世埋没的天才,现在则在考虑也许神经病这一称呼更合适。
“可惜,白面鬼已经不打算和你们交易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就要说道第二个错误了——你错估了白面鬼这个人。你不够了解你的对手,他在这儿的势力有多大?耳目有多少?恐怕你根本无法想象……虽然你大概已经用尽全力去想象过了,但是很遗憾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白面鬼就是这个小地方的‘里皇帝’,他想除掉几个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流浪儿跟碾死蚂蚁的难度差不多。你真以为自己提前转移的那群小家伙是安全的?还是说,你对告诉对方信件所在后自己还能全身而退这点有绝对的自信?”
意识到自己冥思苦想了一整夜的逃亡计划都是一张废纸,托尔的脸色不由得白了白。
“那,我最后有几分?”取回了思绪的托尔苦笑道。
“可造之才。”夏则许默默称赞托尔还能保持基本乐观的心理素质,开口道,“四十分,再接再厉。”
夏则许鼓掌。
“真是严厉啊……言归正传,你所说的交易到底是?”
“你们接下来要按照我的指令行事,全力配合我的行动,作为交换我会尽可能还你们一个可以安心生活的环境。当然,最后的利益所得我要一半。如何?不错的交易吧?”
“哪里容得我选啊……”托尔再次苦笑起来,“成交。”
“那么,先把委任书还我吧,作为‘友好的证明’。”夏则许道。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藏在克罗街第二大道的下水道墙壁里。”
“我又不是神明大人,怎么会无所不知啦。”夏则许无奈地回应。
“那信封怎么办?不是还在白面鬼手上吗?”
“不对哦,那个东西在我手上。”夏则许摇晃食指,另一只手摸出了信封。
“唔!唔唔唔!”
尽管一直对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但罗德总算也有了件后知后觉的事情——原来那个为他们端上牛奶的蒙面侍女正是夏则许。
“大哥哥,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托尔冷不防地问。
“唔……也不是什么秘密,反正你也不是主角。”他摸了摸脑袋道,“夏则许。”
“话说回来,大哥哥你打算戴着那个多久。”托尔若有所指地瞟了眼他的“巨乳”道。
“啊,差点儿忘了……你别说,这玩意儿冰冰凉凉还挺舒服的。”
“果然是个变态。”
托尔已经开始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