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则许很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
自从事态变得超过预期,他便始终只有一个目的——要制造出能与白面鬼一对一的空间。对他来说,这就是解决事情最直接的办法。
要么说服对方,要么就从根本上祛除掉元凶。但不论哪种,都首先需要他占据优势。因此,他必须要支走白面鬼的手下。
从结果上看,他成功了。诱导作战的收效颇丰,白面鬼现在门户大开,对他而言正是绝佳的时机。但,仅仅做到这样还不够,如果过不了汉克这关,他的努力便等同白费。
这不难理解,毕竟统领黑帮所需的除了谋略,暴力一样必不可少。甚至可以说,白面鬼势力的根基是建立在汉克身上的,他一人便是整个黑帮最大的暴力。
夏则许当然无法同这样一个人为敌,凭他的实力,堂堂正正对决的话怕是在汉克面前走不过三合。但反过来说,若他能够策反汉克,将其拉拢到自己这边,那他便可称得上是稳胜。
不要以为这是异想天开,敏锐的夏则许其实早已看出了两人间存在的隔阂,虽然只是猜测,但这已足够他为此试上一试。
所以,他设计了奥克。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几个小时前,他联合罗德蓄意绑架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
这当然是有理由的。在半威胁、半诱惑的“友好”交涉过后,他成功令奥克接受了他的提案,并借助他向汉克传达出了信息。
若他的设想不错,汉克多半难以拒绝他的策反。
“最不济,也能为我争取一些时间。”夏则许自我安慰道。
门的后边就是白面鬼,他很清楚,关键的高潮即将到来。
他深呼吸,缓缓将双手按在了门上。
门嘎吱作响着打开了,果然,屋内只有白面鬼一人。
没有要回头的意思,他此刻正背对着门口,倚靠在自己那张宽大的皮制扶手椅上。
“是夏则许吗?”他问。
“看样子省下自我介绍了,正是在下。”
“呵呵,我本来还在想你究竟是想做什么……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吗?”
“你看上去好像不怎么惊讶。”
“想通了,自然就不惊讶了。”
白面鬼笑了笑,早已不复最初的疯狂。他显然恢复了理智,变回了那个处变不惊的谋者。
“你还真是个厉害的人啊,我承认是我小瞧你了。”他赞道,不慌不忙地转过身。
聪明如他,在见到夏则许的瞬间就理解了对方的大部分企图。
“过奖过奖,我也很庆幸你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轻松得多了。”夏则许双手交叉地抱着,背靠门扉。
白面鬼冷哼了一声,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放过那些孩子,我可以代他们继续交易,如此便可皆大欢喜。”
“哦?明明你才是被他们偷盗的受害者,为什么会想着反过来包庇他们?恕我直言,你可不像那种会四处行善积德的滥好人。”
“你说得对,我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家伙。”夏则许笑着承认了,“但这桩不愉快的交易也有我的一份责任。如果我最开始没有自大的放任他们,事情或许不会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
“所以你是在补救?”
“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
“何必这么固执呢?”夏则许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正是知道对方改变想法的可能渺茫,他才做好了流血的打算。
“固执?在你看来是这样的吗?”白面鬼嘲笑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单纯看不起你们罢了。”
白面鬼笑了起来,蔑视地望向他。夏则许本能地一寒,甚至感觉在盯着他的不是“人”。
“你该不会,真以为能跟我讨价还价了吧?”
伴随着他的话语,幕帘后走出了一个男人。他手执两柄短斧,身形雄壮仿佛一只巨熊,夏则许能感受到对方战斗起来的暴虐。
“汉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我明明已经……不对,没成功么?还是说……”
一时间慌了神,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别的可能。
“我还以为你不在的。”夏则许若有所指地问。
“我吗?本来是不在的……”汉克应道,“但是抱歉,我也很好奇你的斤两。”
察觉到了他话中的违和,夏则许短暂地与他对视了一眼,而后忽然就明白了汉克的意思。真是奇妙的感觉,两人似乎在一瞬间心意相通了。
“这么说来,我得加把劲了啊。”夏则许微微一笑道。当下,竭尽全力便是。
以行动代替了语言,汉克率先发难,他手执短斧,仿佛出笼猛虎般扑了上来。
夏则许当即飞身后退,短斧轻易将他之前所在的地面砸开一道裂口,碎石飞溅。
汉克的动作粗犷却毫无破绽,以至于夏则许手中的短剑一点儿攻势也没有。单纯比拼身体能力和格斗技巧的话他都只能一味防御并被动挨打。但这不意味着自己全无胜算,毕竟汉克的压制力可远不如某死亡骑士。
以狭隘的空间为盾牌,极大的限制了身形雄壮的汉克的动作。夏则许一直在后退并用手中短剑拨开会震得他手臂发麻的攻击。但饶是如此,短剑依旧开始发出悲鸣并浮现细微的裂痕。
老手间的过招总是会留意对方武器的状态,先天有着优势的汉克只要保持好节奏,耐心馋食夏则许,时间一长胜利便是既定事项。
汉克眉目紧缩,他本能地感到夏则许和自己有着不小的差距。虽然他已经是常人中难得的强,却也不够自己看的。
“只想逃跑吗?不,不对!”夏则许的动作似是有意无意地在引导着自己,是有什么陷阱吗?
果然,随着砸在墙上的下一斧子,墙壁上忽然喷出刺鼻的烟雾。
“烟雾弹!”汉克心中一凛,但由于早有准备,他立刻屏住了呼吸且闭上了眼,脚尖一踩向后跳了两步拉开距离。
“啧!”一击未中,夏则许皱了皱眉。
“你,是什么时候设下这些陷阱的?”汉克面露警惕地问。
“当然是推门之前啦,我看这甬道又长又无聊,就沿途留了些惊喜。我之前也不是真的只是在搞笑而已嘛。”夏则许故作轻松地笑道,“万一要和比自己强的人战斗,不留点儿伏笔可不行不是吗?”
“挺有趣,但我会向你证明这些小聪明没有任何意义。”汉克大喝一声,抽出了另一柄短斧并向前冲刺。
斧影眼花缭乱,夏则许勉强接了几下就有些看不清了,几次都擦着夏则许的身子划过,留下一道道血痕。
不仅如此,虎虎生风的双斧竟如有灵性般完美避开了墙壁,只刻薄地逼着夏则许防守,却根本不触碰到可能藏有陷阱的墙。
“啧,粗中有细的家伙可真难缠!”夏则许心中叫苦不迭,“不过我可没说只有墙壁上留了惊喜。”
感到脚下的砖头一沉,汉克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踩到了什么。巨大的白光自脚下亮起,刺得他短暂地闭上了眼。
“喝!”只是一个小小的空隙,夏则许反手持剑向着汉克横斩过来。汉克感觉到气流的紊乱,斧柄一扬挡住了剑刃。但这还没完,夏则许双脚起跳踢在了他没有防备的胸前,并以他的身体为踏板跃起,摸到了顶上的一块砖。
“嗖!”竹节般长短的短箭飞射出来,正对汉克眉心,失去重心的汉克被逼得用手掌来护住面门。
短箭洞穿了汉克的手掌,却并没完全穿透。结实的肌肉把它留在了汉克掌心里。但拜此所赐他也再只能使用一柄短斧了。
没能顺利了结汉克,夏则许也不展开追击,而是再次拉开了两者间的距离。
“撤回前言,你的小聪明很有效。”汉克表达了自己的赞许,“所以,接下来我会倾尽全力!”
只见他的身体缭绕着丝丝电弧,整个短斧也随之变成金黄之色。
“战技,雷光斩!”
他一个转身,反手挥了出去。
暗道一声不妙,夏则许双手将短剑叠在身前并向后掠去。然而金色的斧影还是毫无阻碍地折断了短剑并让夏则许的双手麻痹了。
“战技吗?我还是头一次试着接下这种东西。”
所谓战技便是一种和魔法类似的东西。但是有别于魔法,战技多是物理性的伤害,用于强化使用者的身体或者特定某一次攻击,并且有着特有的强制性,比如使对手陷入麻痹或燃烧状态等。虽然魔法也能造成类似的效果,却并不是战技这样强制性的。魔法造成的效果可以用魔法消除,战技则不受该规则限制。
“哦?听你的口气似乎以前见过。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吧。雷光斩是我唯一习得的一项战技,有两个属性。零距离接触敌人的话就会对其造成极大伤害,远程使用则会麻痹敌人双臂并将没受到战技或魔法加持的普通武器粉碎,你现在感受到的麻痹正是雷光斩造成的。”汉克道。
“你这家伙人意外的好啊,就这样摊明了自己的底牌难道不怕被我翻盘吗?”夏则许笑道。
“因为战技的效果是强制性的,面对失去了武器和双臂的你我没有理由战败。胜负在你被雷光斩命中时便揭晓了。”汉克看向夏则许的目光是冷淡的,其中夹杂着些许失望。
“呀,看来我作为敌人让你感到失望了啊?”夏则许捕捉到了这缕异色。
“不,你已经做的很好,甚至是我现在所见到的最好的。但,只有这种程度的话便不能托付给你。”汉克意味深长道。
“那可谢天谢地了,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事了。”夏则许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不过,我也还没放弃呢。我不打算输哦,汉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