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晴雨倾天》
episode.01
“根据气象台的最新消息,名为‘千寻’的台风即将登陆,预计登陆时间大约在六天后,本次登陆将会持续三天,途径千雨县,知秋市和光宇市,但并不会经过陆地,请各位市民放心。由于途径的海域距离陆地较近,所以本次台风期间,将会有持续的强降雨,以秋叶镇最为显著,台风最高可达6到7级,请各位市民做好防风防雨措施……”
夏利紧闭着双眼皱起眉头,想要从嘈杂的电视新闻声音中保持住睡意,一边用手不断在空中挥舞表示这抗议:“啊,爷爷!真是的!这才几点啊,都没睡醒呢你开什么电视啊!”
“才几点?快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昨晚也真是的,熬夜竟然在客厅里睡着了。虽说没有客人在住,不过晚上着凉了怎么办?”爷爷挥舞着蒲扇敲打了一下夏利的屁股,不但没有关小声音,反而对着遥控器的加音量按钮狂按不止。
“我有分寸的啦,啊啊!起床啦!”夏利被爷爷和电视声音折磨到没有脾气,鼓起所有的勇气从沙发上坐起身子来,满不情愿的揉着双眼,但随后爷爷的笑声却让夏利的起床气死灰复燃。
“爷爷!你这个人真坏!”夏利把满肚子怨气集中到拳头上,撒娇一样朝爷爷的后背锤打过去,爷爷用蒲扇防御,笑声越来越盛。
突然一只手拍在了爷爷的脑门上,爷爷一个吃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夏利趁机轻轻一拳捣在爷爷的腰上,爷爷被打了个前仰后合。
“干什么啊!你没看我正和小夏利玩的开心呢吗?”爷爷嘴上抱怨着巴掌的主人,回头想要看看是谁打扰了他自认为愉快的爷孙时间。
“欺负利利有这么开心吗?真是个长不大的老小孩。”原来是奶奶,爷爷脖子一缩,自顾自的看新闻去了。
“哈哈~”夏利看到爷爷的反应,怨气从心底一扫而空,心情大好的看向奶奶:“奶奶早上好啊,今天早晨吃什么啊?”
“利利,你想吃些什么?”奶奶问道。
“我都行啦,吃早饭可是我起床的动力啊,奶奶你不讲,我可又要睡着了啊~”
“那可不行,做了你再不喜欢吃,不就白费力气吗?你不起床告诉我吃什么,我可不做早餐。”
“唉?太狡猾啦!奶奶能做这么多好吃的,让我选择那太困难了!”夏利抄起手来冥思苦想了一会,下定了决心:“那,就吃乌冬面吧。”
“乌冬,一大清早就吃负担这么重的吃食吗?”奶奶虽然知道夏利的随性,但是还是例行唠叨了一句:“那利利要不要变成贪吃的狐狸呢?”
“要要要!奶奶最好了!”夏利兴奋的跳起来,一路小跑进了洗漱间。
八月二十七日,沐雨镇,天气:晴
“啊哈!多谢款待!”夏利喝干了碗里的面汤,放下碗舔了舔嘴唇满心满足,“果然奶奶做的油豆腐最好吃了!这样一天都可以元气满满啦!”
看到孙女吃的开心,奶奶也是乐开了花,满心欢喜的打趣道:“小心吃多了油豆腐,下辈子就变成馋嘴的狐狸了!”
“放心啦!就算是变成狐狸,也要变成奶奶您的狐狸!”夏利甜美的笑了起来,眼眉弯成了月牙。
“哈哈哈,油嘴滑舌。”
“呦,姐姐早啊。”正当几人玩笑开得正欢,楼梯上走下一个睡意朦胧的小男孩,他揉着眼睛摸索着楼梯扶手走了下来。
“小归早啊,今天起的很早嘛,还在放暑假,可以多睡一会啊。”
“姐姐你不也起的很早吗?今天也和原来一样去海边练习冲浪吗?”夏归自知自己起的最晚,有些不好意思的反问道。
“那是当然了,再过半个月县里举办的大赛就要开始了,我可要快点练好,毕竟整个社团都指望着我呢!”夏利给夏归让出餐桌座位,撸了撸袖子给自己打气。
一旁的爷爷突然说话了,他夹着筷子敲敲点点一边说道:“努力是好事,可是也要注意休息啊,别把身体累坏了,一切都没得谈了。”
“我有在好好休息啦!爷爷!爸爸不是说过吗,‘尽人事才能听天命‘!”夏利有些不服输的说道。
“你爸也说过,磨刀不误砍柴工!”爷爷一脸从容,自然又是在和孙女打趣。
“嗯……放心啦,我有分寸的!啊,都这个点了!再不去海边就要迟到了!我先走了!爷爷!”夏利注意到时间吓了一跳,和爷爷奶奶聊天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抓起了装着设备的包,急急忙忙跑出了玄关。
“啊!小利早上好。”
“叔叔好,下早班啦?”夏利一面提着鞋跟一面向从门口探望的夏鸿叔叔问好,“我有事先走啦!爷爷奶奶在家里呢!叔叔再见。”
“注意安全啊。”夏鸿和夏利挥了挥手,笑着摇了摇头,“叔叔阿姨,我回来了。”
“哎!夏鸿来了啊,晚上值夜班也是辛苦你了,来先喝杯茶。”奶奶热情的递过来一杯水,夏鸿接过水,坐到沙发上抱怨道:“如果是值夜班还算好事,昨晚出去巡逻了。”
“昨晚上我就听到了警察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吗?”爷爷从报纸后面探出脑袋闻到。
夏鸿明显有些顾虑,迟疑了片刻,付下身子煞有其事的小声说道:“昨天凌晨,村头上发生了杀人案。”
“啊!杀人案!”奶奶惊了一跳,用极其夸张的语气反问道。
“发现尸体了?”爷爷相对就更加镇静,在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他又追问道:“你们找到什么证据是凶杀?凶手找到了吗?”
“这个……”夏鸿欲言又止,摆了摆手,“反正马上新闻就要报道这件事了,到时候看电视就好了。”
说罢,夏鸿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我还有工作要调查,先走了。总之我过来就是为了提醒你们注意安全。这里是旅馆本就不安全,再加上没有青壮年,总之万事小心。”然后三步并做两步离开了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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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谨背着一个大大的吉他包,撑着一把黑伞走在城市道路上,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泥泞不堪的积水。这周围是即将荒弃的建筑工地,工人们早已对烂尾楼没了什么动力,借着下雨的由头早早下班,留下灰色的高楼墙面,和一些巨大笨重的机器。彻夜不息的探照灯把雨丝照亮,在高高的楼体上留下破碎的光斑。雨风穿过墙体之间的间隙呜呜作响,何谨把目光探出雨伞,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片铅灰已经被夕阳染红。乌云,风雨,夕阳联手把何谨渲染上难以名状的破落和孤寂。积水中伸出无数触手,把何谨的脚步拉扯住,雨声风声在何谨耳边呢喃,感召着何谨的内心,让他无法前进半步。
道目光所能及的道路的尽头,煞白的路灯闪烁着微弱的光,像是在摇摆着双手欢迎着何谨的到来。灯光下面,一个身披黑色雨衣的人影站在那里,像是等待某人的到来。那人像是黑洞一样牢牢吸引着何谨的视线,一阵仿若现实的既视感像拳头重重的轰在何谨空白的记忆里。
两个人相对无言,他们分别现在两盏路灯下,何谨透过伞檐看着对方,对方也透过雨衣帽子的缝隙看着自己,相视无言。
片刻之后,那人的手在雨衣里晃动了一下,虽然看不清他要做什么,但是何谨的脑子里还是猛的抽动了一下,既视感一样朦胧的记忆松动,他突然想起来,对面的人雨衣下一定有着不寻常的打扮,是一套精心设计过的服装,背上两把交叉的长剑,双腿上枪套里的手枪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匕首绑在后腰上,一切都是被精心安排的,每一个位置每一个武器, 最方便,最快速,最顺手。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他对这些记忆确信无比。何谨迅速从吉他包里摸索到一柄刀柄,这时一道寒光已经照亮了何谨的眼前,两刀相撞,蜂鸣声和火光烙印在何谨的视网膜上,他准备不足,被巨大的力量震退了好几步,踉跄着才勉强站稳脚步。
但是这一刀就像是对濒睡的人敲响的一座鸣钟,让罩在何谨记忆上所有模糊的毛玻璃全部应声而碎。何谨突然想了起来,这像梦一样游离在现实和幻想之间的记忆。
距离那个承载着何谨所有仇恨的夜晚已经过去了十二年。那梦境像是一个诅咒,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演,挥之不去。
何谨一直都在追查着梦中的线索,为了向梦的主人——水神清算他们之间的仇恨。
“那时我正在楼顶嘹望景色,风隐的声音突然传来,就像两年前一样聒噪,他在那破旧巨大高塔上,让我和他去做一个了断。”何谨站直身子,把伞柄换到左手上,右手握刀,“你大概等了很久。”
“和几千年的时间相比,也不过只是一瞬间,我都觉得我来的太早了。”对面的人说。
“你是来的太早了,等我老去奄奄一息的时候,你大概会更容易动手。”何谨拉开了吉他包上第二个拉链,链口露出了枪柄,一柄银灰的柯尔特m1911A1。
“那样就没有意义了,那时候你已经过完了你的一生。”那人解掉身上的雨披,缓缓地拔出了背上的一把剑。
“因为死亡的意义……”
“因为死亡的意义……”
“在于让你怀着对生活的无限憧憬,含恨离开。”
“在于让你怀着对生活的无限憧憬,含恨离开。”
何谨和他同时说道。
“我叫北宇,是风隐的死侍。”那人说罢,蹬步踏出光幕,双手握剑向何谨突刺过来。
何谨蹬步不退反进,他用黑色的雨伞截住刀剑的来路,用力让剑锋偏转,雨伞被切开一道倾斜的截面,在斩击中毁坏。何谨用力折断伞头,用孤零零的伞杆戳向北宇,锋利的尖端像是子弹一样洞穿了北宇的右肩。
北宇明显是没有预料到何谨的攻击,他所了解的何谨并不是一个精湛老练的猎人,但何谨的举动却确确实实的冷静又老练,像是匕首一样阴冷,却又像一把长刀带着斩断一切的果断
如果是过去,何谨一定会躲开攻击来保全雨伞。可是如今的何谨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何谨,他那历经了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深入骨髓。他已经学会了牺牲与抛弃,他深知任何事物都有消耗和替代,唯有两样东西错过了就无法弥补。一种是转瞬即逝的脆弱生命,一种是一招制敌的杀戮时机。
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没有办法施展拳脚,何谨向后撤身挥刀砍向北宇,被钉在墙上的北宇用还能活动的左手反握抽出后腰的匕首格挡。用刀身格挡刀刃的手段不是长久之计,北宇用力把刀柄尾端捅向自己的肩膀,借着力道撬开了何谨的刀锋。刀锋偏转撞在伞柄上,把伞柄翘飞了出去,也在北宇右肩留下了巨大的撕裂伤。
“呃啊啊啊啊啊啊!”北宇借着痛苦带来的爆发力,抬腿用膝盖把何谨踢飞了出去,好让自己有距离可以调整姿态。
何谨在后仰之时把刀向身后投掷出去,锋利的刀刃轻易插入水泥地面,他在地面上翻滚了几下作为缓冲之后,在翻滚的尽头用刀背做墙借力稳住身体。何谨不露声色地喘息着调整状态。这种高强度的搏命,即使有战斗本能的加持,身体也不是可以轻易收放自如的。
北宇强忍着巨大的痛苦从墙上站起来,伤口在雨水的浸润下长出骨肉迅速愈合。本来这时拔出手枪向北宇开火射击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何谨手里的已经不是以远程点射和贯穿力闻名的伯莱塔92F,仅仅以八发备弹的m1911,就算打空弹匣,也没办法阻止北宇的再生。
“难道你以为仅仅这种程度就可以杀死我吗?”北宇深呼吸里几次平复痛苦带来的冲动,“只要有雨水的灌溉,死侍就可以不断的再生,哪怕脑袋被砍下来,也可以长出新的脑袋。”
“所以你们才和人类有本质的区别啊。”何谨不急不慢的说道,“被砍下来的你看着一个独立陌生的思想操纵着原本属于你的身体,你还会觉得那就是你自己吗,你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对于你们自私的人类而言,自我肯定是最重要的东西。可是我们死侍不同,我们只需要追求同一个目标即可,至于是谁完成了它,都无所谓。”
“是吗?可是你这次来,并非出自大公无私的心吧?”何谨拔出地上的长刀,左手持枪右手握刀,“既然是刀剑砍不死的东西,那就瞄准死线一口气彻底毁灭掉你。”
银幕展开,银月升起,故事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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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吹进了夏利的鼻子里,冰冷而枯涩。
明媚的阳光从夏利的身后照过来,却怎么也照不进面前的海里。海岸线就像是一道清晰的分割线,岸上和煦如盛夏,海上阴冷如深秋。风卷起浪潮,拍打在礁石上,在自己脚下恰到好处的停止,冲刷着自己的脚腕,撩拨着自己的心。
她抱起冲浪板,迎着海浪游去。
在风浪中爬上冲浪板,却没办法在剧烈摇晃的板上稳住重心,被海浪卷入水中。
在摇曳不定中站稳脚跟,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膝盖离开板子站立起来,被海浪推进海里。
一次一次的失败一点一点的积累着浮躁,越发丧气让自己举步维艰。不断被抽空力气的身体因为过度紧张而麻木,完全不听夏利使唤,更不要说掌控她脚下的冲浪板和身后的海浪。
凉爽的水变得冰冷刺骨,她的小腿肚猛的抽筋,还算平稳的海浪突然化身狂放不羁的野马,扬起高傲的头颅把夏利拍打进海水里。
果然还是不行啊。
水下的夏利这样想着,反而如释重负。没有失败之后的伤心,没有努力白费的患得患失,也没有时间的压迫。失败她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对这样习以为常的自己感到羞愧。
羞愧抽干了她全身最后的力气,她就这样眼睛凝视着水面,一点一点向深海沉下去。包裹着全身的海水被阳光照的暖洋洋的,烘暖了被羞愧带走温度的四肢。她真想挣脱水面上的冲浪板,她真想一直沉下去,沉到海底,逃避外面的凉风和巨浪。这海水就像是包容着她的母亲……想到母亲,她的心突然漏了一拍,心痛的感觉刺醒了她,她极力睁开眼睛,双手一挥,向水面游去。
那一瞬间,阳光透过海水,光斑打在夏利的眼睛里,静谧的海水像蓝色的宝石,像极了妈妈的眼睛。在时间仿佛停止的那一瞬间,她这样想到。
“其实无论是冲浪,还是游泳,都是我妈妈教我的。”夏利抱膝坐在沙滩边,海水随着轻柔的水浪抚摸着夏利的脚趾,没过夏利的脚踝。
“唉?”何谨有些惊讶,“竟然还有这样的意思啊。”
“嗯,所以我才一直不放弃冲浪这门爱好呀。”
夏利笑着,像何谨展示自己雪白的胸前佩戴的宝石吊坠,是一颗被精致打磨的浅蓝色水晶。
“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每次看到这个项链,我就能想起我的妈妈,督促自己把冲浪坚持下去。”
“真好,自己喜爱的运动同时寄托了对亲人的思念。”何谨话语里充满了由衷的羡慕。
“啊哈哈……”夏利有气无力的干笑了两声,“其实,我很困扰呢……”
夏利扬了扬头发,把目光撒向遥远的天际线。
“其实我能升上镇里的高中,就是作为体育特长生。因为我冲浪厉害,得了很多市里的奖项名次。原本的自娱自乐变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可是明明同学和老师对我抱着很大的期望,升上高中之后我却再也拿不到任何奖项了。甚至连正常的冲浪都无法完成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何谨问道。
“也不是因为学校或者同学之间的事情啦。”夏利苦笑着,“嗯……不知道该不该说呢……在我升高中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去世了。”
“唉?抱歉……”何谨一愣,条件反射似的道了歉。
“为什么要道歉?我妈妈的死又不是因为你。”夏利反问道,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低落。
“因为……因为……”何谨挠了挠头,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对啊,我为什么要道歉呢。因为……让你回忆起了不好的回忆,让你心情变差了吧。”
“你果然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何谨……”夏利小声嘀咕了一句,话锋一转:“其实没事啦,如果我现在还对它耿耿于怀的话,怎么会过好现在的生活呢,对吧。”
夏利冲着何谨笑了笑,扫掉了心里的低落。
“那既然你已经释怀了,那为什么还是没办法冲浪呢?”
“这就是我最困扰的地方啊。”夏利丧气地摆了摆手,“我明明已经不介意了,可是我还是没办法驾驭海浪,没有任何理由当作借口,我甚至有些怀疑我是不是不适合冲浪呢?”
“没有什么不适合,肯定是没有找对方法。”
夏利心里落空了一下,本来她还期望何谨能给她什么真知灼见,可是他却说了其他人都会说的泛泛之谈,当那些人对自己不耐烦的时候,总会这么说。
“那你觉得,如果我不冲浪了,我适合什么事呢。”夏利仰头看天,“其实仔细想想,生活中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别人。为了缅怀妈妈而冲浪,为了减轻奶奶的负担而操持家务,为了给弟弟做个榜样而努力学习……如果能有一件事,我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那你觉得这件事会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因为人不可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没有和他人的牵绊自己什么也做不成。”何谨果断地回答道,仿佛他经常回答这个问题,答案已经烂熟于心了。
“什么嘛,说的就和你很懂那些大道理一样。”夏利撅了撅嘴,对这番回答不甚满意,“这种大道理讲多了,会很显老的。”
何谨耸了耸肩,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其实我真的觉得你这样真的挺好,为了家人而去做事,或者说起码你的家人还有可以让你为他们做的事情。”何谨说道。
“何谨你难道没有为你的家人做过事吗?”夏利有些疑惑。
“只是一味的在索取。”何谨回答道,“我也想做些什么,可是我能为他们做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是他们所最不想让我去做的。”
“什么意思?”夏利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简单来说,就是我的家人反对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吧。”
“是嘛。”夏利点了点头,看来面前的男孩也有他自己的心事啊。
“也许你的父母在担心你啦,只要好好沟通,他们肯定会同意的。”夏利安慰道。
“你还说我说大道理,你的回答也充满了敷衍的气息啊。”何谨不是没有领夏利的情,她知道他在开玩笑,但她不知道的是,何谨的玩笑是遮掩自己痛处的挡箭牌。
“所以我就在他们同意之前,先逃出来,逃到了这里,让自己可以清净一点。”何谨继续说道。
“只是旅游吗?”夏利问道。
“不是。”
“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我想也不该来这种穷乡僻壤吧?”
“是为了找人。”
“找朋友吗?”
何谨突然沉默了,夏利看向何谨,他的眼眉低垂,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能看到在海风中轻轻颤巍的修长睫毛。时间仿佛静止了,静默的时间能够夏利仔细数落何谨睫毛的根数。沉默仿佛千斤之重,压着夏利喘不过气。
“如果说,他们还算是朋友的话,那可真谢天谢地了。”
夏利被何谨的话吓到说不出话,她才想起自己刚认识面前的这个男孩,只是凭借一见钟情的好感。而对于何谨来说,她没有自信认为自己的魅力可以让何谨也对她一见钟情。何谨太过温柔了,一定是因为他的温柔,为了不让自己难过,才和自己像朋友一样聊这么久。
何谨他肯定有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何谨他肯定是一个有着复杂故事的男孩,因为他是那样的成熟稳重,那样的温柔友善,那样的为他人着想,这绝不是天生的,这肯定是在沉重的悲伤中历练出来的。
“啊,我都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了,我要赶紧回去练习了。”夏利打破了让她窒息的沉默,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沙子,抓起一旁的滑板,她希望自己的一惊一乍可以让她看起来若无其事毫不在意,她偷瞄了一眼何谨,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仿佛之前的沉默和低落并不曾存在。
“注意安全,要加油哦。”何谨摆了摆手,并不打算跟着她起身。
“那,何谨。”夏利有些犹豫,“我们还能见面吗?”
“当然了,我还要在这里旅游一周呢,没有你我可是会很寂寞的。”
“嗯,那明天见,我会加油练习的。拜拜,何谨。”听到何谨的承诺,夏利悬着的心放下了,甚至还有些窃喜,这么说他也想和自己再见一面咯?原来他并不讨厌自己啊!她露出自信的笑脸道别,踩着轻快的步伐转身跑向另一片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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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久前,世玉没有提前打招呼便不请自来,粗暴的再一次闯入她的生活。不仅如此,和他同时闯入的,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危机。
“晓晨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可靠啊,哪怕是事前的准备,我都想不到你竟然会和原来那样,随时准备好行李箱来应对突如其来的任务,我还以为你在退隐的时候就把那些习惯忘掉了,没想到你一直蓄势待发。”
世玉,话语的主人玩弄着手里的手机,用一副“虽然我是在夸你但是我总觉得你做的都是理所当然的”这样的语气对她说道。
“我说你啊……”她稍稍叹了口气,作为最不想听到的话排行榜上的头位,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愉快地接受这种恭维,“行李箱只是凑巧没有清理掉而已,拿过来正好可以用的上罢了,这是最为一个实用主义者的常态好吗?至于那些猎人的技巧和习惯,早就和我的猎人身份一起丢掉了。”
“是吗?可是如果你当真把决心放下的话,那为什么我一提出邀请,你就立刻答应了呢?”世玉把脚翘到车前窗下的气囊硬壳上,顺手放下座椅靠背,整个人像在床上一样躺倒下去。
“都说了是因为迫于好友的邀请盛情难却啊。无论是活着的朋友,还是死了的朋友。”她反驳道,“任务无论怎么都是任务,但是朋友的邀请,不如说只是你们两个人的邀请,我没有办法置之不理。”
“所以说,你心里还是惦记着何谨喽?”
“我从来都没有轻看他好吗?即使何谨已经死了,但是记忆,就是你常说的,人在世间的记录是不会消失的。对死者的怀念和尊重,肯定不会比对生者的思念来的轻。”
“以前的你可绝对不会承认何谨已经死了的事实。”世玉故意扯皮道,“可是你也不能确定何谨真的死了啊,水神那段时间,何谨的尸骨都已经找到了,我们都给他立好了墓碑刻好了悼词,可是之后发生的那些离奇故事处处都有何谨的影子,甚至你还亲眼目睹了何谨的战斗。虽然都只是转瞬即逝的瞬间,可是我们的确捕捉到了,那你还能说何谨已经死了吗?”
“你对我说这些话,是想推翻我内心中给何谨下的死刑宣告吗?很遗憾,虽然我是个很随便的人,但是我的心可没有随随便便让一个人死而复生,他在我心里的记录已经消失干净了。”
“你刚才还说不会消失的。”
“因果关系嘛,只有先舍弃掉,才会想起怀念不是吗?”晓晨耸了耸肩,“说起来,我也不是万能的,这辆车上改装过的蓄电池我一直没有照顾过,可能已经没电了。我记得你没电是没法操作电脑的啊,你不着急吗?”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躲着网线背后的软弱黑客了。”世玉把电子证件举起来显摆,“联合国特异灾害研究及应对部门特约调查员,这是我现在的身份,出外勤才是我的职责,信息支援那些后勤工作有奥托帮忙。”
“啧啧,士别两年刮目相看啊。”握住方向盘,她不再说话了,世玉也歪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默不作声。
他略微有些苦闷,本来就因为长久没有和晓晨共事,让他的邀请特别突兀,这样长时间的旅途中还找不到合适的聊天题材,着实让空气有些尴尬。毕竟即使名为世玉,也不会变成人如其名人见人爱的世间璞玉,能言善道是他望尘莫及的。
他偷偷的瞄晓晨的侧脸,短发完全遮住了她的眼睛,只留下半张脸颊和紧抿的嘴唇,在阳光下皙白耀红。
晓晨变了,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放在原来,多年的配合和生活,让两个人心有灵犀。但许久未见,晓晨已经变了一副模样。她剪了短发,学会了化妆,性格也开朗起来,从一个默不作声的杀手完全蜕变成了一个阳光开朗的交际花——她失去了所有杀手的证明,杀气,动作还有眼神。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成熟的男人和成熟的女人之间的交流已经不像青涩的年代那样纯洁质朴。
窗外的风景如同流光,太阳把绿树浓荫和白沙黄土映衬的有些刺眼。对着阳光夺目的窗外他突然问道:“晓晨你听没听说过‘冥照’?”
“什么东西?”
“一种衍化能力,是万修先生告诉我的,有些衍化能力只有死侍才能获得和使用,和我们猎魔人的能力是不同的东西。”
“是吗?挺厉害的啊,看来我脱离组织这段时间历史的进程又向前了一大步啊。”
“万修先生的确是一个无所不知的人,自从暗影会势微之后,万修先生接管了狩魔猎人体系的绝大部分事务,也给狩魔猎人带来了全新的知识。”
“可事实上他还只是一个中介人,并不是猎人的管理者。”
“嘛,大家也存在一些疑心,一个解释不清楚自己来历的学者本来就得不到信任,他是伪装成人类的荒神也说不定。虽然他的军官背景多多少少带来了信任感,但是猎人还是对他敬而远之。”
“毕竟没了组织,猎人们再一致对外也是各自为战啊。”晓晨眼神一黯。
完蛋,怎么自己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呢。世玉暗自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自己真是聊天鬼才,什么话都能扯到那件事上去。
一阵突如其来的惯性猛推世玉的后背,不受控制的身体坐了起来,晓晨猛踩了一脚刹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表情有些厌烦。
“累了,该换你开车了。”晓晨撇下一句,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唉?怎么突然生气了?对不起啊晓晨,我不是故意说错话的啊……”世玉慌张的向晓晨道歉。
“我说你啊,真是一点都没变,总是读不懂气氛。”晓晨用略显疲惫的语气说道,“我哪有生你的气,真的只是累了而已,你想的太多故意揣测才会让别人原本挺好的心情变得奇怪起来好吧?”
“呃……”世玉尴尬的挠了挠头,从抽屉里拿出两罐咖啡,也下了车。
晓晨看了一下停留在十七点一刻的指针,对着天空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吐出一口浊气,背靠在公路旁的防护栏上,火烧云的天空让她的精神松懈了下来。
“有时候我真的在想,离开了外勤人员的黑客还能不能顺利的单干,事实证明还是可以的,你学会了战斗的技巧,一个人满世界乱跑。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心里还挺没底的,因为我害怕你已经历练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晓晨喝着咖啡说道。无论过了多少年,她总是会在放松过后卸掉心里的防备,她也会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口无遮拦的说出心里的想法,“不过黑客无论怎么样都还是个黑客,就像死宅再精通运动都还是个死宅,你还是读不懂气氛,还是不善言谈,想想就好笑。应该说我想的太多了呢,还是对你期望太高了呢?”
“呃……”世玉支支吾吾了两声,耸了耸肩。
“所以啊,你还是别装了比较好。”晓晨伸过手来揉了揉世玉的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两年以来第一次和我见面,肯定不能阴沉着脸。所以你就把你所有的情绪都收拾起来,以为老不正经的夸夸其谈就可以掩盖一切。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你的那些小心思可逃不过我的眼睛。”
“看来你都预料到了。”世玉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
“姐我可是明察秋毫。”晓晨又狠狠蹂躏了一把世玉朴素的头发,“就凭你能来找我这一点,我该猜不到吗?不用装了,虽然同居了两年你还是完全不了解我,可是我对你已经摸的透透的了。”
“是嘛,那我就不装了。何谨这次,可能真的遇上大麻烦了。”
“虽然从你紧锁的眉毛和溢于言表的忧伤里,我能感觉到你没有夸大其词,但是很可惜,再大的麻烦,我也帮不上忙了。”晓晨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哪怕他真的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世玉问道,哪怕他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他还是要问,“为什么帮不上忙呢?明明你还有战斗能力,还有衍化能力,甚至你的能力都没有什么副作用……”
“我和何谨的观念可不同,手握能力凭什么就应该做事?那是道德绑架。”晓晨毫不留情,晓晨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放开手,“不过也不是因为这些原因,而是我的主观原因。你也是知道的吧?我和何谨的能力强弱并非客观因素决定的,而是我们对于自己的认同感决定的。我已经放弃了我猎人的身份,认同感完全为零的情况下,你懂的。”
“还是要回到那个问题上来啊。”世玉无语了,“老生常谈,你为什么要放弃你猎人的身份呢?”
“对于你一个物质主义者来说,可能体会不到吧。”晓晨抬头望天,“我成为猎人的原因,第一个是因为我的父母都被死侍所杀,这份仇恨让我加入暗影会。没成想天意弄人,在我一心为了复仇努力的时候,我的仇人死在别人手里。你知道吗?把一辈子都献给复仇,终于如愿以偿的时候,那份空虚和忧伤,是一个人所无法承受的。”
世玉安静的听着晓晨的话,没有打断她。
“正好仇人死的前后几年里,不断有行踪指向已经被确认死亡的何谨。为了继续寻找我那个生死未卜的哥哥,我选择继续留在暗影会。一开始还很积极,可是花费了两年的时间去寻找一个肯定存在的人,却怎么也抓不到他的身影,再热烈的激情也总会怠惰。”
“所以两个呆在暗影会的理由消失了,你就逃离了命悬一线的猎人生涯,安心过正常人的日子了?”世玉问道。
“如果我真的能下定决心,那倒好办了。”晓晨矢口否认,“虽然看上去我的确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可是我的心里依然没有办法下决心,去选择是握住刀战斗还是放下刀生活。何谨留给了我通往正常生活的门票,他是想让我逃离猎人的命运,可是他又留下了他未完成的战斗,我没法放任不管。你们又说他留给了我他的意志,可是我至今没有找到。”
晓晨低下了头,眼神里充满了没落。
“我亲眼看着我最在意的何谨在我的眼前被杀掉,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要保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你、士其、明诚、大家。就算是我能力不够真的失去了你们,我也不会像失去何谨时那样后悔。
“但是何谨不希望我再被往事拖累,想让我继续前进。如果我不顾一切去寻找还有一线生机的何谨,的确如了我的愿,但是何谨会对我非常非常失望吧。所以我犹豫,保护朋友就要拿起武器,放下武器却又等于放弃朋友。到最后,我既不认同身为猎人的我,也对身为平凡人的我敬而远之了。”
“然后想着想着,就发现已经无法改变了。”世玉接着晓晨的话说了下去,“如果拥抱希望,就等于否定了自己曾经下定的决心,就会毁掉自己努力拼凑出的平凡现状。所以你才无比抗拒着听到何谨的消息,因为被别人告知了一个人的死亡,自己顶多是悲伤,但是已经被自己的内心判定了死亡的某个人再次在心里燃起希望火种的那一瞬间,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当作若无其事。最后就变成了一个既不能战斗,也不能生活的界外人吗?”
“可是有些东西,比如记忆,就是自己越想忘记,就越来越膨胀到自己无法忽视的啊。”世玉继续说道,“为什么不找个更加轻松的理由让自己舒心一些呢?说不定何谨只是不想再用自己的心思揣摩你的想法来给你留下什么了,所以他就留下了由你选择的道路,给你打开了通往生活和战斗的两扇门,你只需要二选一就好。”
“你这是为了给自己行便利,歪曲了何谨的思想啊。”晓晨无情的批评了世玉,“既然何谨这么轻易就能改变的话,那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你想寻找的何谨和原来那个你心中的何谨已经不一样了。你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他,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你凭什么可以预料到他的变化呢?我知道你一直在为了弥补曾经而做出改变,可是你所想要弥补的故人们,就没有变化吗?他们还是那个你所了解的人吗?你想出来的弥补方法对他们来说真的合适吗?”
“喂喂,我这可是在为了能让你好受一点才这么说的,你这样怼我,我很难过的。”世玉有些不爽,但又无可奈何。
“姐可不需要你开导,虽然心里迷茫,但是行动上可没有迷茫过。”晓晨自信的表情很是嚣张。
“所以你就毫不迷茫的在迷茫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咯?和我说这一大堆有的没的…”世玉故意别过脸去。
“啊呀?小世玉生气啦?原谅姐姐啦,就当我好心当成驴肝肺。”晓晨又揉了揉世玉的头发,“不过你生气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啊,嘻嘻。”
“没生气…”世玉小声说道。
“你就,当作我是个胆小鬼吧。”晓晨用更小的声音嘀咕道。
“嗯?”世玉没有听清。
“没什么。”晓晨别过脸去,扬了扬下巴, “你看有人在练习冲浪。”
世玉顺着晓晨目光的方向看过去,越过狭窄的沙滩,一望无际的海水映着火红的夕阳,荡漾的光华恍惚着双眼,一个渺小的黑影在海面上挣扎,海浪把她拍打进海水里,她又顽强的探出头,终于挣扎着抱住了用一根绳子系在脚上的冲浪板,趴在冲浪板上大口喘着粗气,样子好不狼狈。
“初学者吗?只是从水里游上岸都这么狼狈,看来水性也不是多好啊。”世玉像是在嘲笑,又像是感同身受的无奈。
“并不是啊。”世玉这个并不怎么运动的人肯定看不出其中的门道,晓晨半做解释:“看她在细节上的熟练程度,已经远超常人或者可以说是冲浪高手了,她的水性也是相当的好,被浪打了这么多次也没有被水呛到的迹象,或者说她已经对自己的失败和海浪的打击习以为常了。她表现的这么狼狈的原因其实是她太过慌张了,好像她在心里惧怕着海浪……不,应该是惧怕失败吧。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吗?”
“凡事有果必有因。”世玉不以为然,“其实说起运动,我挺不能理解的。人类为什么要运动呢?我不是说生命运动啦,是说体育运动,跑步,游泳,跳高,冲浪。人类的体能非常有限,比起猫狗甚至比起小鸟都不如,人类的强大在与智慧,我们的能力只有在使用工具的时候才能体现,汽车船艇飞机还有武器。那为什么要执着于超越肉体的极限呢?”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考虑意义才去做的吧,更多的时候,其实只是兴趣使然,就会义无反顾的去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吧?就像你想要寻找何谨,可是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啊,她在看我们,我们好像被发现了。”世玉选择性的无视了晓晨针对性的言论,而是眯起眼睛试图看清冲浪少女的手势,“后…面…身后?”
晓晨回过头来,才发现并不宽阔的道路对面,一群欢脱的山羊在牧羊人的带领下朝他们走来,而他们把车停在了路中央自顾自的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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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宇甩出两柄飞刀,借助着风隐一族控制气息的能力,在半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从何谨右侧袭来,角度自下而上极其刁钻,何谨右身后撤的同时左手甩动刀鞘,凭借气息感知带来的微弱直觉挡下了飞刀。然而飞刀打在刀鞘上就像是两柄重锤,巨大的力道却没有任何破风的声音,何谨被打了一个出其不意,稍稍踉跄了一下。而就在这个瞬间,身后突然爆出的巨大杀气让何谨自顾不暇,慌忙抬起左手格挡。一柄长剑劈砍在左手的护具上,何谨向侧边卸力,右手长刀横挥,却没有任何打中的反馈。
北宇早已拉开距离,一击脱离的战法运用到淋漓尽致。他继续甩出飞刀,何谨拔出手枪把飞刀悉数击落。
北宇擅长速度,只要逼近两者的距离,他就毫无优势可言。何谨大步流星扑了上来,长刀气势如虹地劈砍出去。北宇继续格挡,两柄利刃纵横交错,在势如破竹的劈斩面前,这一次换北宇吃不消了,他想要利用冲击力后退,但是巨大的刀压根本不给他任何的机会。他又一次想要卸力,刀刃倾斜从侧面绕开,然而何谨不给他第二次机会,收力转身抬腿一记重踢把北宇踢到身后死胡同的墙上。
北宇操纵空气凝结,在空中定住了身形,然后借助墙壁反弹过来,像一颗子弹一样旋转着反冲向何谨。何谨侧身闪了过去,北宇却同时拔出了后腰的匕首划了过来,何谨没有预料到这个细节,来不及躲闪。眼看着匕首即将切入脖颈划开动脉,何谨的双眼燃起了太阳。
雨忽然停了,或者说一股无形的力量暂停了时间,数以亿计的、冰晶般的雨丝悬浮在空中,火苗攒动的身影定格,天空盘旋的乌鸦和蝙蝠停在两人头顶,触手可及。
何谨的眼睛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虹膜有节律性的不断扩张至占据了整个眼眶,眼睛翻涌出鲜明的纹理和繁复的色彩,绯红和黄金交织好似太阳一样光耀。他的四肢百骸骨节爆响,右手握刀的力量爆发出来,刀柄打在半空中北宇的小腹上,北宇像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北宇有些难以置信何谨那孱弱的人类身躯能在方寸之间爆发出这样强大的速度和力量,被巨大力量撕扯的身体想要凝结空气却力不从心。
何谨却不给他任何再次拉开距离的机会,他一反往常的冷静,用极其大胆如同搏命的方式,左手射出钩锁把自己拉向北宇,扔掉手中的长刀,挥舞起拳头砸在北宇脸上。何谨的膝盖顶住北宇的腰胯把他按在墙上,双手不断的捶打着,北宇在各种力量的冲击下毫无还手之力。
因为奇怪原因没有下落的雨水,北宇无法恢复自己的伤势,他用上了浑身的力气,把头向一边偏转躲开了何谨的拳击。何谨一拳打了下去击碎了水泥墙壁,手卡在墙壁之中停顿了几秒,北宇抓住时机,抽出飞刀捅向何谨。作为投掷武器的软铁片飞刀被用作匕首威力很是羸弱,但已经足够刺穿何谨的防护服。何谨的左手想要阻隔住飞刀,但飞刀还是刺穿了何谨的手掌,刺进了何谨的腹部。
何谨攻势的停顿让北宇有了余裕,他用额头撞击何谨的额头,这是贴身战很有效的手段。何谨被撞得后退了几步,北宇接着一记重拳打过来,何谨还有些头晕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拳打在了太阳穴上,何谨脑袋里响起了蜂鸣,视线也变得模糊。分开的两人一齐脱力倒在了地上,就像是中场休息,狭窄的道路上两人四仰八叉的躺着,武器散落一地。
待到何谨恢复了清醒,北宇也恢复了些许意识。北宇第一时间爬起身子想要重新握住刀,然而两声枪响爆开,刀被子弹击中滑向远处,弹孔在他的手边溅起石屑。北宇左手马上探到身后想要拔枪,然而何谨已经快他一步用枪口锁死了他的动作。
两人目光死盯对方,相对无言,只有两人粗重喘息的声音。
“开枪啊!”北辰不紧不慢的抽出手枪,然后枪声爆开,子弹呼啸着击中他的眉心,他向后一仰便恢复过来,皮肤被削去,子弹卡在眉心的骨骼之间,那些皮肤下的骨头像是龙鳞,子弹无法通行。
“这种东西对我没用!”北宇摊开手喊道,血肉模糊的脸狰狞着,像是挑衅。
“等子弹钻进你的眉心,你就笑不出来了。”何谨继续扣动扳机,m1911的子弹倾泻而出,子弹撞击雨滴,拖出长长的净空轨迹,北宇抽身闪避,迅速开枪反制。
何谨把握枪的右手伸直,当做基准线不经过手枪准星瞄准开枪,用火力压制发起冲锋。北宇则瞄准着雨水在空气中的轨迹开火,子弹在空中相撞,爆开一朵朵用凝结雨滴做成的花朵。普通手枪自然不是何谨那以制退力出名的强化m1911的对手,两发子弹才能抵消掉全部的威力,当一个弹匣14发子弹全部打空,何谨已经逼到北宇面前。北宇果断掷出手枪砸向何谨,何谨最后一发子弹被手枪本体挡住,何谨挥手挡开手枪,然而北宇的拳头隐藏在被手枪挡住的视野里,狠狠地打在何谨的眼眶上。昏厥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迅速褪去,何谨右手高举,枪柄砸碎了北宇的肩锁关节。两人同时后退一步,短暂停顿之后,何谨迅速动了起来,四肢像万钧雷霆一般施展起那些在记忆里一闪而过的招式,拳脚徐急有致,从动若脱兔的快打到重如泰山的重击变换诡异多端,北宇拦截的路数也变幻莫测。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挥动着数以千计的雨滴,白茫茫一片,仿佛暴风雪,落在地上发出玻璃珠一般细碎的声响。
何谨灌注全身力气打出寸劲长拳,蛮横捣碎了北宇的防守,北宇却抓住何谨的拳头用力一扯,借何谨的力让自己从向后飞出去变成冲向何谨的门户,胳膊锁住何谨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何谨的头砸向地面,把他压倒在地。
北宇骑在何谨身上,两只拳头轮番交替捶打何谨,狰狞变成了愤怒。
“过去的你一直想当个英雄,是为了维持人类与死侍之间的平衡吗?是为了拯救人们免受痛苦和怪物的威胁吗?还是只想为自己心爱的人守护住一片净土?然而你嘴上却一直在说着你只想当一个平凡人?口是心非的英雄有谁会喜欢?你接纳了所有人对你的真心,却惟独在他们想要了解你的时候遮遮掩掩,你就像做作虚伪的小丑一样不真实。所以才不会有人喜欢你,所以才不会有人了解你!你根本成不了什么英雄!你只是一个不敢直视自己的懦夫!”
北宇抓起何谨的衣领,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何谨的额头上,大吼道:
“如果你真的想当一个英雄,就不要死去活来给别人添麻烦!你需要做的就是尽忠职守,然后像历史上那些伟大的猎人一样去死!”
两人已经没了力气,紧贴在对方怀抱里,嘶吼着像是两头野兽,从一招一式的高手过招变成了血腥狠毒的撕咬扭打。北宇抬起拳头用力向何谨砸去,何谨也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扼住他的喉咙。
突然,北宇看到了何谨的眼神,冰冷泠冽,在目光的湖底,保持着冷静。北宇瞳孔收缩,连忙要推开何谨,然而一切为时已晚。何谨扼喉的手指猛的弯曲,随着机械结构的机簧声,那凝结了全世界所有冷锋凝光的四寸短刃从何谨的袖口弹出,镶入了北宇的脖颈,切断了北宇的「死线」。
袖剑,何谨隐蔽的杀招。
下一秒,雨水像重锤从天空敲打下来,那些半空中静止的雨滴同时破裂,像是雨幕突然爆炸开来,巨大的水流声爆开,时间开始了流动。
北宇挣脱开,退到一边躺倒在地上,他已经说不出话,虽然没有一丝血迹或者更多的伤口,但是他的灵魂已经开始消弭,躯壳也开始腐烂。
“说到底,无论多么光明正大的决斗,最后还要靠阴险的伎俩才能分出胜负不是吗。”何谨收起袖剑,艰难地爬了起来,从衣摆上撕下一圈布,缠绕在血淋淋的左手上。他走到北宇前面,大口喘着粗气,雨水淋到伤口上又痒又痛。
何谨掏出手枪,瞄准北宇的眉心。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何谨食指压在扳机上,随时准备结束这场战斗。
北宇已经失去了战斗的热情和反抗的意图,心中的不甘和怒火已经在这场战斗中完全发泄出来了。何谨说的对,他的任务并不非要让他和何谨正面交锋,只是北宇一直想要这么一场战斗,可以清算和何谨的恩怨,无论输赢,也算是让何谨知道了自己这个一厢情愿恨着他的仇人。
他无力的躺倒在地上,看着从天而降的雨幕泼洒在自己身上,像是在为自己的墓棺盖上故乡的厚土。
“看起来是你赢了。果然能被汐璃爱上的人,不会是一般人。如果你不是猎人,咱们或许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走完各自的一生,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北宇在生命的最后说到。
“我多么不希望你成为猎人啊,因为猎人都会偏执的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办法看清事情的本质。不过既然宿命已定,你执意成为猎人,那就不要相信任何人。暴雨过后世间的平静只是灭世炽阳来临的前兆,真正的浩劫已经恶化扩散奔涌而来。你所要守护的东西绝不只是看起来那样美好,你真正在意的东西往往在一个须臾之间就会崩溃殆尽。”
“闭嘴。”
何谨扣动了扳机,子弹瞬间从枪口飞出去,穿过了北宇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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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八点二十分,世玉仰头喝下最后一口米酒的时候用余光看到。
“啊,多谢款待,真是非常好吃的料理呢,毫不夸奖的说,比那些日料店做的都好,甚至比东京的店面都要正宗。”世玉放下酒杯,毫不吝啬称赞的话。
“那可真是太好了,能被赞许饭菜做的好吃,是对厨师最好的褒奖啊。”世玉的对面,一位头发半秃的白发老人笑的容光焕发,十分开心,“我们家本来就是从日本的小渔村迁徙过来的,所以这点看家的小本领也不值提起什么。”
“爷爷最喜欢客人称赞他做菜好吃了,不如说他就是为了让别人夸奖他才学做菜的。”世玉的一旁,夏利为世玉斟满酒杯,“爷爷他可是一大清早就去海边买做菜用的海鲜食材呢,那股热衷的劲,啧啧。”
“唉?每次做菜都要提前去采购最新鲜的食材吗,真厉害啊。”
“也没夏利说的这么提早啦。”爷爷摆了摆手,像是在谦虚,“一方面日式料理就要保证食材的新鲜度嘛,毕竟鱼生和生卤的菜很依赖食材本身的味道。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最近旅游淡季,只有你们这一户客人,所以尽心一点准备了。没什么值得特别称道的。”
“那也很厉害了,您说起来我才发现,好像这个旅店里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住客啊。”世玉用手指了指楼上,示意他和早早吃完饭回房间休息的晓晨。
“对啊,因为马上台风就要过来了嘛,本来这个小镇子就没什么好风景,这下更是没人来了。”夏利叹了口气,挑拣着盘子里的卤制藤壶。
“我觉得这里风景很好啊,背靠青山绿草青葱的,还有一望无际的海岸线和沙滩。再说我也很喜欢雨天,就像灰蒙蒙的雾气,听着雨滴声在屋子里喝热茶,偶尔雨风吹进来打个寒颤,多好啊。”世玉笑着说道,也抓起藤壶嗑瓜子一样吃起来。
“你也喜欢雨天啊!终于找到了兴趣相投的了。”
“嗯,我和晓晨可以说是因为喜欢雨天才走到一起的,还有我曾经的一个朋友,名字叫……”世玉刚要说,就被楼梯后面的一个小小身影吸引了注意力,两人四目对视,小男孩便害羞似的逃离开来,躲回楼梯后面。
“请问那是?”
“啊,那是我家的老二,夏利的弟弟夏归。”爷爷解释道,把手比作喇叭唤道:“喂,小归,快点过来。”
然而男孩并没有应声,依然没有出来。
“这小子真是的,对客人一点礼节都没有,爷爷我去把他拉过来。”夏利站起身子来走向楼梯后面,然而楼梯后面早就没了男孩的身影,“咦?那小子跑哪去了?”
“好了好了,夏利你去陪小归玩去吧。”爷爷打发走孙女,又向世玉表示歉意:“抱歉啊……呃……”
“小世,叫我小世就行。”
“呵呵,抱歉啊世先生,我家孙子年纪尚小,没什么礼数,打扰到您了。”
“哪里哪里,说实话反倒是大家这样对我这个平时也没什么礼数的人,受宠若惊了。”
“是嘛。”爷爷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世先生您是外地人吧。我们这个村子当年都是日本那边迁徙过来的难民,所以除了语言,其他的都和日本村子没什么两样。对于日本人来说,礼节可是素养中排第一位的。”
“其实我从刚才就想问,您说您一家都是从日本迁过来的,那夏利的父母也是日本人吗?一直没有听您提起过他们,我有点在意……”
“她的父亲是大陆人,她的母亲,也就是我们的女儿是日本人。因为她爸是孤儿,所以她就一直叫我们爷爷奶奶,当然按照日本习俗也不分祖父和外祖父。”
“那他们现在在哪呢?回日本了吗?还是去内陆发展了?”
“这……其实她的父母早年就已经去世了,因为海难。”爷爷面露难色回答道。
“啊,那可真是对不起,提到了您的伤心事。”
“不不不,反倒是我要道歉,坏了您的好兴致。”爷爷又摆了摆手,“算了不讲这个了,人死了再提他们也没意义了。我现在只希望能把夏利拉扯长大,不辜负了她父母对她的期望就好了。”
“她父母的期望吗……”世玉心情有些复杂,他自己的父母对他又有着哪些期望呢?他还没有了解,就已经没了机会。
“说归这么说,不过我觉得,只要做个好人就够了,至于那些大理想大抱负,我也强求不来。”
“平平淡淡才是真啊。“世玉很是赞同爷爷的说法,经历了这么多坎坷挫折,他已经回不去那些平凡的生活了,就像想要回家却一直被拒之门外。
他又想到那些年少岁月里,他和他的朋友们一起上下学的那条路,何谨无数次对着远处千雨的背影发呆,他无数次怂恿何谨去尾随,晓晨无数次吐槽过他们的样子像变态在团伙预谋。可是那些无数次都迎来了最后,四人支离破碎,流离天涯。
“时候不早了世先生。”爷爷的话拉回了他的思绪,“早先答应的可以喝到本地酒的小店,我这就带您去吧。”
“嗯,多谢款待。”
——————————
凌晨
夜晚降临,四周一片黑暗,唯独今晚,连大路上也没有响起脚步声。
“真是一个好日子。”不知是谁打破了这份宁静,发出了感叹,但听不出喜悦。
从巷道走进更深处的小巷后,已经仿佛进入了异世界。
小巷的尽头三面环壁没有了通路,像是一座天然的密室。即使在白天,这条被建筑墙壁包围的狭窄胡同应该也是阳光所照射不到的地方,就像是每个大都市都有的阴暗死角,即便是有人在这里不见了踪迹,也不会被在乎。
左右两侧那早已褪色脱皮的墙壁,被人重新刷上了崭新的油漆。有什么东西顺着底坡流下,把干涸的地面浸湿。
时常弥漫在空气里的潮湿霉子味,被另外一种更加浓重的气息浸染。——四周早已是一片血海。
大量的暗红色血液让人错以为是红色油漆,地面上缓慢流动的液体,是维系着生命的来自人的液体,窜入鼻孔的气味就来自于此。
在血泊中央,是一具尸体。
就连夜色,也在鲜血的赤红下败退。
他吞了口口水,发觉自己口渴的厉害,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连喉咙的干渴也变得灼热难耐。血腥刺激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就像是喝干了整瓶浓厚醇烈的美酒,让他无法自拔的深深陶醉。
”什么嘛,再多陪我玩一会嘛。这么早就死掉,剩下的夜晚会很无聊的。“
那股恍惚感,令他颤栗不止。
他压抑心中的狂喜,定睛注视着尸体。
唯有这一瞬间,他才能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曾经存在过的灵魂,正在失而复得。
“那么,是你杀了他吗?”他的背后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过这么说就太不解风情了吧?我觉得你这种人,更喜欢直截了当的。”
男人扯开考究风衣的下摆,右手利落的甩开碳合金做成的哑光折叠剑,抵在左手手枪的枪管下,枪口泛着月亮的银光。
他回头看,只看到铂色风衣领子里反光的眼镜,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书生气的人像是一个误打误撞闯到这奇妙异世界的学者,和周围格格不入。
“我这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很了解我吗?”他竟然发自心底的想笑,“那你怎么不去关心关心我旁边这位死掉的是什么样的东西呢?我没有活着的实感,和个死物也差不了哪里去哦。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知道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我可不用了解,杀人魔到哪都一样。”男人根本没有兴趣在这种问题上纠缠什么。
“如果是的话,那可就万事大吉了……”他顺杆儿爬一样搭话。
“事实摆在面前了,难道他不是你杀的吗?”
“我的意思是啊,如果我杀的是人的话就……啧啧。”他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算了,何必纠结这些呢?难得遇上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不应该庆祝一下吗?”他往前走了几步,张开双手不知道要干什么。
男人警觉的向后退了半步,手枪斜45度瞄准了他,标准的中轴重锁技术。
“我旁边这位它没让我玩尽兴,就委屈你当我的餐后甜点吧?”虐杀的快感不断的刺激肾上腺素分泌,他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冲动,“好久不见了,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吧,世玉。”
被陌生人猝不及防的叫出名字让世玉一惊,他带着兜帽看不清楚脸,但世玉确定他是杀人凶手,正在喷血的死者是方才和他从一个酒馆里喝酒的客人,但面对杀人魔的突击,他也没有时间多想,反握着的六十厘米长刃切开杀人魔的拳路,格洛克18c短开火两枪,消音器削减的威力打中杀人魔的斗篷弹出火花。这斗篷外观看起来虽然破旧,但明显是和暗影会斗篷类似的特殊防弹材料。
没有声音?世玉突然注意到除了小巷尽头这几平米的范围,外面的声音已经全部消失了。「冥照」,世玉马上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杀人魔并不只是人类,他在虐杀的时候就已经发动了衍化能力,世玉自己也是循着血腥味而不是声音来的。就像万修说的那样,他的敌人是个死侍!
“真是惊喜啊对我来说,没想到你竟然已经有了这等实力。看来你也如愿成为了一个狩魔猎人,不过往往是那些猎人,才会偏执的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办法看清事情的本质。”杀人魔这样说着,隔着斗篷晃了晃收入鞘中的长刀,“没办法,我的刀一次只能杀一个,我和你的切磋只能用徒手了。”
“明明是死侍,装出再理智的克制也是虚伪的。”世玉收起格洛克,从大衣里抽出另一把没有消音的CZ75手枪,二话不说开枪弹幕压制着冲了上去。借助着900发每分钟的射速和超长弹夹的帮助,杀人魔只能被迫躲在斗篷里防守。世玉冲到杀人魔面前,杀人魔左手横在胸前格挡,右手勾拳打向世玉,世玉左手枪托重砸截下拳头,碳合金刀从下向上插进杀人魔左胳膊的缝隙中回手勾开防御,扔掉手枪拿出一颗细长的手雷,塞进杀人魔的怀里。
下一刻刺眼的光和冲击波席卷了小巷。
“怎么样,明诚改造过的反死侍震撼弹,对死侍来说就像是洗硫酸澡一样,这种感觉你喜欢吗?”
杀人魔只是晃了晃身子,看起来像是故作镇定地忍耐着疼痛,斗篷被吹起来,白衬衫牛仔裤的穿着暴露出来,还有他腰间的刀,以及那特殊的刀柄形状,对世玉来说那唯一见过的刀柄,在这里出现出乎预料,让他瞳孔猛缩。
“干得不错啊世玉,看来以后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杀人魔卷起斗篷说道,“时间已到,下次我一定会把斩切的机会留给你的。”说罢,杀人魔的身影像是玻璃一样碎成满地粉末,消散在银色月光下的微风之中。
“嘿!等一下!你的刀是哪里来的!嘿!”世玉跑上前想抓住杀人魔,但是震撼弹对自己的反作用让他的视线突然眩晕,他强忍着眩晕感赶忙处理起现场痕迹,尸体和现场要不可避免的暴露了,不过起码要把自己的痕迹消除,要不然调查不成,反而陷入杀人风波可就不好办了。
然而,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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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院的声音很大,环绕声的音响轰鸣,但是千雨还是听到了身后那细微的脚步声,何谨已经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带着土腥和雨水的味道。她眨了眨眼睛,两人无言,静静的看着电影。
“真冷清。”何谨打破了宁静。
“嗯。”千雨低下头去,点了点头。她拿起来另一杯奶茶,递给何谨,但是已经凉了。
“谢谢。”何谨接过来,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笑了笑,“好喝。”
“嗯……”千雨顿了一下,继续说,“你迟到了。”
“抱歉……”
继续沉默。何谨曾经想过如果两人有幸再次见面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但当那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所有的设想都成了浮云飘散掉,只剩下再次见面的尴尬和无奈。明明有很多想说的话,可就是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大概千雨也是如此。
所有的计划都不在预料当中,千雨慌了神。从不迟到的何谨偏偏这时候迟到,打乱了所有的节奏。但这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她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明明如此自信自己了解何谨,可是出现在面前的这个人仿佛一个陌生人一样。未见的时间太过许久,他们都经历了太多东西,那些他们本来珍重的东西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改变了,直到他们再次相遇,才在对方身上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两人的差距。
突然,一丝细微的奇异味道扯回了千雨的思绪。从两年前开始,千雨就对那种味道极其敏感,那是甜腥的血的味道,沉重又可怖。
“你在……流血……”千雨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何谨的脸。她几乎不曾看过何谨的脸,最近的一次也已经两年之久了。那个在罗兰港口,迎着巨兽挥舞刀剑的身影,远看是那样的雷厉风行,甚至有些冷酷无情,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一成不变的头发,还有那深澈的眼眸和时常微笑的嘴唇。然而他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大大咧咧却小心翼翼的男孩了,他不再属于正常人的社会,更不要再提平静的日常。眉宇之间的成熟气质让他变得凌冽,她不知道他的苦大仇深,但也明白他的真情实感。现在,却什么也没剩下了。
“我没事的。”何谨微笑了一下说道。面前的女孩有些激动,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水汪汪的,仿佛要有眼泪掉下来。
千雨没有变,或者说她从未改变,在何谨眼里还是那么天真可爱,只是他的情愫已经消散,他的改变让他不得不正视面前的女孩。她并不是能陪何谨走下去的人,心中思念着光明纯洁的公主,驰骋黑夜的骑士永远无法义无反顾的挺进更深的黑暗。所以他选择目送着千雨离开,对自己渐渐消散的感情放任不管。
但他总是要保护她的,他心里明白。但她总是会关心他的,他心里也明白。
“把手给我。”千雨说,她盯着何谨。
何谨把右手伸出来,完好无损。
“另一只手。”千雨知道何谨在掩饰。
何谨叹了口气,慢慢抬起左手来,缠绕伤口的布条也已经被血洇透了。
“还有。”千雨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何谨拉开外衫的拉链,一大片血渍殷红扎眼。
“你什么时候能停止做这些事情,你什么时候能再次做一个普通人。”千雨生气地嗔怪道。
何谨拉上了拉链,没有说话。
“我知道说你也没用。”千雨有些落寞地说着。
“我没有办法放下这一切。”何谨终究还是回答了。
“为什么?”千雨问道,她没法理解。纵使她知道有些人背负了使命就要去完成,但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要在这条路上走一辈子。他们的所作所为无人知晓,就算受再多的伤痛,也必须走下去,直到命丧黄泉也无人问津。
“我不能不去,因为我是猎人,他是死侍,仅此而已。”
“明明还有其他猎人!他们可以对付那些东西的!”
“不,只有我才想去面对他,能打败他的也只有我。”
“难道不是因为只有你才豁得出去这条命吗?只有你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人终有一死……”
“但你死的并不值得!你面对他们能做什么呢?复仇?说的好听,最后还不是打打杀杀!怀着杀意去挥剑,你除了死亡什么都得不到!”
“也对……那我重新组织一下语言。能杀死他的只有我。”
千雨无力的仰回椅子上,她看着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再也无话可说。她一直看错了,那不是深澈的眼睛,而是困兽的眼睛,看不到内容不是因为深邃,而是他的心已经死了。她不确定他眸底残存的希望是绝处逢生的希望薪火,还是没来得及熄灭的残烛余烬。
每次她看到伤痕累累的何谨,她都忍不住的心痛,不只是心痛何谨。她知道这是宿命,无论何谨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她也知道何谨不会逃离,他在守护着人民和大义。所以她恨不起何谨,也恨不起强加给何谨命运的人。每每想到这里,她就感到悲哀。
这个世界上,只有普通人之间才能够在一起并肩行走,因为这是普通人的社会,不平凡的异类永远无法融入其中。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找我。”千雨问。
“我想……”何谨犹豫了一下,“道个歉。”
“没有什么可道歉的,如果你相信命运的话,那我们之间的种种都只是命运的安排,我们无法改变。反倒是我要谢谢你,在我危机的时候帮助我。”千雨说。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事,我在平凡生活中也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
“是啊,如果对人的倾慕算是一种罪过的话……”
“……”
“其实过去了也就没什么了,没必要道歉,真的。”千雨回想起来那个还是普通人的何谨,他写关于千雨的日记,画千雨的肖像,被人知道后当作笑柄传诵。在那个恋爱像洪水猛兽的高中时代,似乎确实留下了很多不好的记忆。她对何谨的倾慕并不是爱恋,说穿了只是怜悯和同情。他们不是一路人,即使向对方表达了感情,对方也无法理解。
何谨只是沉默,他回想起曾经,那些静好岁月里的青涩竟然让他莫名笑了一下,那是他再也未曾体会过的纯真的快乐,“既然木已成舟,那咱们就及时道别吧,为了不让那些正在失去意义的事情变得彻底不重要。”
“嗯。”
两个人都面对着屏幕,没有看着彼此。也许是还不习惯,也许是觉得不再重要。但他们之间已经不会再有机会习惯了,也不会再有更重要的回忆了。
“谢谢你。”何谨说。
“嗯。”千雨说。
“对了,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嗯。”千雨点头。
“挺好的。”何谨说。
“嗯。”千雨回答道。
“那就这样了,再见。”何谨说完,起身站起来,转身向出口走去。
“何谨!”千雨跟着站了起来,“我们,还算是朋友吗?”
何谨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握拳的手无力的松开,侧着的脸只看得到紧抿的嘴角。
“当然了,如果还有缘。”何谨回头笑了笑,消失在放映厅入口的拐角。
“嗯。”千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着。
——《夏日:晴雨倾天》episode.01「伊始,往昔,释怀之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