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茜莉在等待着他。

也沉浸在回忆当中。

很多人不知道,在异端裁判会肆虐这个帝国之前,“幼猫之憩”就一直是旅人渴求休憩之地。

有着亮丽金发的少女,羞涩地为自己梳妆打扮、裁剪衣裙。

同样留着波浪般金发的女店主,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

她的手里,一支白紫相间的鸢尾花恣意怒放。

圣埃里克节,对于年轻男女来说,是求爱言情的日子。

盛装起舞的少男少女们,寻觅着自己心仪的对象,在交换鸢尾花的时刻里,互诉衷肠。

女孩也找到了可以递出鸢尾花的对象。

他高大英俊,他笑容迷人,他孔武有力。

最重要的是,他和父亲一样,都是正气凛然。

女孩无比憧憬着那些心怀正义之人。

“你们都是邪恶的魔物,地狱的烈焰等待你们!”

“我们才是神圣的正义,神明的荣耀属于我们!”

异端裁判官狰狞的笑声萦绕耳畔。

过去的记忆,旧有的“幼猫之憩”,全被付之一炬。

时隔不久,崭新的“幼猫之憩”拔地而起。

但金发的女店主、和蔼的魔法使,连同欢声笑语,都荡然无存了。

新房子很好,但那不是家。

大门响起吱呀的呻吟。

女店主惊喜地望向门口。

熟悉的身影若隐若现。

太阳西斜,已是傍晚。

魔法使一路狂奔,被他满身血污吓到的行人纷纷避让。

飞脚踹开大门的魔法使,激动地大声喊叫。

“塞茜莉小姐,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寂静无声。

仅存的几张桌椅,被擦拭的非常干净。

唯独精心呵护它们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魔法使呆坐在干净的红杉椅子上,怔怔地望着窗外树影婆娑。

“你倒挺悠闲的啊,自己女人跑了也不去找。”

大门被人嘭得撞开,鲜血淋漓的治安官倚靠在门框边大声喘着粗气。

看来罗巴克侥幸逃出了重围。

“被……被人救了,有人让我告诉你,还想见到塞茜莉,就去城南要塞区找他,今晚九点,不要失约。”

“那人是谁?”

治安官说出了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

灰白的石砌要塞,连接着港口和城区,拱卫着帝国海上门户的安全。

圣堂骑士团的南方支部,就设立在要塞之内。

加佩·德·塔林,世人敬称为加佩伯爵,此刻他肃立在装潢华丽的客房之中,全副武装,在洞开的彩绘红闪玻璃窗前,举目远眺。

夜晚的城区中,无数蓝色闪光从四面八方冉冉升起。

在骑士团中,这是宣告任务终了的信号。

圣堂骑士们,斩获了前所未有的战果。

伯爵的身后,是穿戴华丽衣饰的金发女人,紧抿嘴唇,不知所措。

“塞茜莉,我的挚爱。”

伯爵转身拥抱金发女人,娇小丰满胴体和健壮有力的身形合在一起。

“感谢你一直以来的付出,我的正义,终于步入正轨了。”

伯爵在缀着璀璨饰品的玲珑小耳边细语呢喃,女店主的躯体不住震颤。

“虽然很遗憾,因为贵庶禁止通婚的原则,你不能成为我的妻子,但是,你会作为帝国最伟大的骑士情妇,受到后世吟游诗人热忱赞颂。”

伯爵的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也许,你甚至可以成为帝国皇帝的高贵情妇。届时,将无人与你争艳。”

女店主的蓝眸里,泪珠徘徊徜徉,如同盛夏时节的汪洋,狂澜迭起。

“洛尔……”

她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

“我在这里!”

她的祈愿得到了怒涛般的回应。

满身破烂的魔法使、紧随而至的治安官,出现在客房里。

比起对面风度翩翩的贵族骑士,倾城倾国的盛装佳人。他们两个更像是乱世鼠窜的潦倒杂兵。

“洛尔·斯塔图,我等你好久了。”

笑容满面的加佩伯爵松开了手,越过女店主,和魔法使相对而立。

“你迟到了两个小时,但我仍然很高兴你能接受我的邀请。”

伯爵不紧不慢地吞吐着礼节性词汇,仿佛在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的笑容无比灿烂,也无比从容。

对于女店主而言,他还是一如往昔,高大英俊、笑容迷人、孔武有力。只是,那种一如既往的正气凛然,多了几分不可名状的吊诡。

对于魔法使而言,伯爵的从容深深地刺痛了他的求胜心。

这位身穿甲胄的傲慢贵族,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

伯爵当然没有在乎他们的想法,兀自侃侃而谈。

“为了让你来到这座海港,真是让我费尽周折啊。”

“费尽周折?”

魔法使愣住了。但他稍一思忖,顿时明白了其中奥妙。

“原来如此,伯爵殿下,为了这一晚,你真是煞费苦心。”

冷笑着的魔法使举起了手中法杖,法杖的尖头,出现了小型魔法阵,宛如魔兽之眼,直勾勾地凝视伯爵。

伯爵也缓缓拔出笼手铁剑,微笑着加以应答。

“不愧是达利•巴斯卡的学生,比魔法议会的那些学徒都要来得出类拔萃。睿智的魔法使啊,那你究竟明白了什么呢?”

魔法使启动了魔法阵,令其飞速旋转。

因为施法过程之中不能分心太多,他开口说话,都是一字一句,断断续续。

每次说完,骑士都会口齿清晰地加以补充。

魔法使推测事实。

伯爵补充细节。

两人言语之间,真相的碎片,一点点集中汇聚。

像拼图一般,一块块地依次填补。

女店主俏丽的双手捂住了惨白的脸庞,不忍卒睹的谜底,浮出水面。

窗外蓝光闪烁,面具之下的真实容颜暴露无遗。

从一开始,就没有等待亚麻头发少女归来的痴情少年。充斥着苛捐杂税的帝国社会,没有哪个平民能拥有十枚金币的巨额积蓄。

塔斯克·奈泽尔坐拥私兵,为害一方,早就成为了圣堂骑士团企图除之而后快的重要目标。

但是他势力巨大,党徒无数,如果正面抗衡,只能换来两败俱伤。

更何况教会也在虎视眈眈,准备坐收渔利。

伯爵需要一个契机。

等不来,那就自己创造。

得益于情报机构的活跃,达利·巴斯卡的学生准备离开卡丘克、践行魔法使守则的事情,被骑士团高层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谓的退役军人波克,在遇见魔法使之前,是伯爵的骑士侍从、得力助手。

至于那个苏娅,也根本不叫这个名字。如果伯爵愿意,她可以是西娅、玛娅甚至达莉娅。

只要魔法使走进“幼猫之憩”,美丽的女店主就会爱上他,成为他流连海港的理由。

如今,塔斯克已死,他的“奈泽尔党”也遭到了骑士团不遗余力的打击,覆亡就在今夜。

“已经结束了,放下法杖,进来喝杯红酒吧。我欺骗了你,真的很抱歉,所以我拿出了店里的珍藏,来表达我的歉意。”

烛影摇曳,女店主的笑容在微弱的光线中明暗不定,勉强而又令人心碎。

法杖尖端的魔法阵逐渐消失,闪烁的白光慢慢暗淡。

洛尔静静地看着塞茜莉姣好的面容,心神荡漾。

女人是魔法的天敌,任何魔法到了她们手里,都会变成致命的妖术。

虽然和教会的那帮狂信者分歧无数,但他此刻无比认同这个观点。

自己也被那妖术毒害了。

红唇如焰,焚烧一腔赤诚;杯酒如血,溺毙美好愿景;金发如蛇,咬噬残破真心。

魔法使的恐惧,不是求索魔道而不得的深刻绝望,而是明明在妖术的肆虐中沉迷眷恋,施术者本人,根本不曾牵挂。

何等悲惨。

“那我和你之间的那个约定呢?真的就这样算了。”

魔法使不甘心地嗫嚅着,做着最后挣扎。

“我不过是魔女的孩子,‘幼猫之憩’能存在到今天,这是为何?”

女店主没有看他,蓝眸里神色疏离。

她抬起修长白皙的手臂,直指志得意满的骑士。

“因为他拯救了我,认同了我,所以我要追随他,为了实现他的正义。只有他的正义,可以让我不受火刑,也可以为我报仇雪恨。”

塞茜莉的话语中尽是苦涩。

“你的正义,真的不值一提。”

伯爵握剑昂首,神采奕奕,如同王者凯旋一般的姿态。

“洛尔·斯塔图,你的牺牲我们也是有目共睹,我会推荐你加入皇家魔导士团,凭你的实力,首席魔导士的位置非你莫属。为实现我所憧憬的那份正义,需要你的鼎力相助!”

魔法使沉默以对。

女店主猛然站起,大声呵斥着。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为什么不答应!你应该明白的吧,你不答应,就会死的啊!”

魔法使沉重地吞吐着几个词汇。

“那……魔法使的……守则呢?”

女店主怒不可遏,双目噙泪,焦躁不已。

“什么魔法使的守则啊!这不重要,我只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

女店主愕然语噎,魔法使释然而笑。

“塞茜莉小姐,你真的……很不会说谎呢。”

魔法使来到“幼猫之憩”的时候,逢人就说,他要找一个人。

是穷凶极恶的山贼,还是隐于闹市的贤者,或者是狡黠聪慧的魔女。任何细节,他都不曾提起。

只有那位金发女店主,说他要找一位女孩。

魔法使知道这很可疑,但他没明白其中的巨大奥妙。

于是他留了下来,准备一探究竟。

结果最后,他和上一个来“幼猫之憩”的魔法使一样,不知不觉间,坠入爱河。

也许一开始是虚与委蛇,但故事的最后,一定是真情相拥。

魔法使看到了结局,没有凭借任何魔法道具,仅仅是将心比心。

塞茜莉瘫坐下来,脸庞陷入柔软的沙发之中。

此时此刻,她泪雨滂沱。

长舒口气的魔法使,再次启动魔法阵,指向加佩伯爵。

“那苏娅呢?”

伯爵一脸茫然。

“苏娅?”

魔法使锲而不舍,继续提问,他目光沉重,却炯炯有神。

“苏娅呢?那个有着亚麻色头发。鼻尖上是点点雀斑的女仆。”

伯爵恍然大悟,哑然失笑,过了好几分钟,才开口回应。

“那又如何呢?”

他的口吻里充满挑衅。

一旁看戏好久的治安官不住地摇头。

他想起了自己剑术老师和他讲过的话。

所谓魔法使,就是一首蔷薇与荆棘之歌。

就算可以过上蔷薇浓艳的绮丽人生,也会奋力踏上荆棘丛生的崎岖险路。

因为魔道的本源,就暗藏于荆棘之中。

“什么魔法使的守则,什么魔道的本源,都是胡扯。”

治安官不以为然地哂笑起来。

不过他奋不顾身的样子,实在动人。

魔法使,再活久一些吧,我要更多地欣赏你现在的这幅样子。

“随便找一个无辜女孩,让她莫名送死,你竟然做得出来。”

魔法使语带苦涩。

“这不是生而为人的正义,违背了魔法使的守则,抱歉,你的正义,我不敢苟同。”

伯爵不停叹气,神色之间,隐含有一丝遗憾。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通往正义之路上,有些牺牲是必须的。你的正义没错,但我的正义,难道就错了吗?”

魔法使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可以洞察一切。

“为何不牺牲你自己?什么混蛋正义,说到底,不过是你的自私和野心的作祟罢了。”

魔法阵喷射出的奥术弹幕密如骤雨,直冲伯爵而去。

“白费力气。”

伯爵轻轻地叹了口气,挥动长剑,他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将沉重而铁剑化作银白扇影,飞弹全部被斩落,归于虚无。

熟稔剑术的治安官,一眼就明白了这位伯爵,是非常少见的魔剑士。

阿斯诺剑术,由索玛派创立者索玛·阿斯诺所研发的成果,她将部分辅助系的魔法和骑士团的剑术相结合,诞生了举世无双的魔剑士,成为圣堂骑士团南征北战之中的重要杀手锏。

因为培养周期的过于漫长,魔剑士寥寥无几,而且都已年迈,像伯爵这样的年轻天才实在是寥若晨星。

“哎呀,忘记提醒那小子了。”

治安官以手扶额,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懊悔不已。

魔法使却无暇多想,剑刃留下的银光在他的视线里不断游移,散发着不祥的热情,对他身上各处的要害部位不知疲倦地发动斩击。

奥术护罩在凌厉的攻击面前,完全不堪一击,形同无物。冰甲术虽然能勉强挡住,但那点凝结在剑身上的薄冰根本于事无补,伯爵的长剑生风,毫无凝滞。至于火甲术,炽热的火焰也只能在长剑上留下些许灼痕,根本无法动摇加佩的进攻。

“怎么办?”

魔法使目光所及,银刃游走,寒光迸溅,剑风裹挟的那份战斗狂热,深深地烙在他的脑海里。

长剑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魔法使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记忆超群,反应敏捷。”

骑士禁不住由衷赞叹。

“但是缺少战场经验,真是可惜。”

伯爵的剑术变化自如,魔法使闪避有余,招架不足,反击更是无力。

他知道,敌人的剑术不但炉火纯青,就连魔法的使用,也是精熟老道。

加速术让出剑变招的速度超越极限,鹰眼术则立刻捕捉对手的动作,预判他的行动。

虽然不是什么复杂的魔术,但和骑士剑术相互叠加,构筑了魔法使所不能逾越的壁障,让他终究和胜利差之毫厘。

治安官欣赏着伯爵舞动长剑的英武身姿,发出啧啧称赞。

罗巴克知道,这套足泣鬼神的剑术,经过无数大师达人精心调教,加上骑士自身殚精竭虑地孜孜探索,简直是可以称之为奇迹的杰作。

伯爵反手握剑,从背后向左回旋甩出,不待攻势停滞,滑步向前,连续开展突刺,之后昂首举剑,气势如虹地当面劈下,接着扭动腰身,收住剑势,如岩浆喷射般纵剑上斩。

疲于应对的魔法使终于疏忽一时,他的下腹出现了防守空隙。

鲜血飞溅,化作无尽烈焰,蔓延了整座堡垒,吞没了一切负隅顽抗的张狂。

魔法使的意识一时模糊,一时清醒,视线里幻觉丛生。

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

必须在下一秒决出胜负。

洛尔如恶龙一般咆哮着,将手中法杖掷向加佩。

久经战阵的神经向伯爵发出警报,他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抬起长剑,拨开法杖。

魔法使行动了。他的右手的爆炸光球闪耀着夺目的赤色,纵身跃起,如一泻千里的飞瀑,向对方的头顶垂直坠落。

“幼稚。”

魔法使、治安官,还有女店主,他们不约而同地听见伯爵如此说道。

两道银光交错而过,法杖拦腰斩断,魔法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萎靡落下。

长袍被划破一个口子,洛尔胸口的鲜血喷薄而出。

剑身摩擦空气而发出的“嗞嘶”嗡鸣,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伯爵的另外一只手上,多出了把十字大剑。

“炼金术·武器铸成。”

魔法使呻吟着说出了对方使用的魔法,随后发出剧烈的喘息。

“不错,你真的很聪明,但也不完全对,应该算是‘炼金术·专有铸成’吧,只能炼出这种十字剑。”

伯爵晃了晃新炼的剑,偌大的十字剑,他举重若轻。

“放弃无谓的守则,归顺我吧。”

伯爵重新恢复了笑容,优雅而又迷人。

“不,我要坚持魔法使的守则。”

魔法使勉强地笑了起来,喉咙间不断发出“咕噜”的粗鲁声音。

伯爵微微叹了口气,长剑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刺向魔法使。

魔法使顺着衣服的裂口,用力扯开长袍。

满身血污的胸口,一道蔚蓝的光芒绚烂夺目,从圆形的光斑中喷涌而出。那股颜色,像极了“蓝瞳之吻”。

长剑凌空悬停,剑势戛然而止。

“结契魔法阵。”

伯爵皱了皱眉头。

“你也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

魔法使言语之间,尽是得意的嘲讽。

“如果我的心脏停止跳动,那这座堡垒周围的法阵将同时爆炸,你也会死去。”

“难怪你会迟到那么久,原来是为了布置那些轰爆法阵去了。”

伯爵恍然大悟,他环顾四周,治安官和女店主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离去,整个房间里,或者说整座堡垒里,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为了一个卑微的女仆,至于让你这么做?”

伯爵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你知道吗,塔斯克临死前,也是这么说的,你口口声声为了正义,其实和他不过是一丘之貉。”

洛尔一字一顿,坚定地说道。

“我和你的正义,完全不同。”

加佩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你这是在冒险。如果我也不怕死呢?”

魔法使对于伯爵的反诘嗤之以鼻。

“你不可能死在这里。”

魔法使清楚地知道,如今塔斯克的势力已经覆灭,圣堂骑士团的力量空前膨胀,就算是不可一世的教会,也只能俯首恭顺。

加佩伯爵,将成为奥萨克的主人,帝国南部的霸主,他实现“正义”的漫长征途,才刚刚开始

他绝不会停下脚步,也不愿意就此死去。

“如果你是个赌徒,那么整座奥萨克的赌场都会赔的一干二净。”

伯爵收剑入鞘,摊手微笑。

“你赢了。”

魔法使缓缓站起。

“这还不够,你要用你骑士的荣誉发誓。”

“发誓?”

伯爵大惑不解。

“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利用塞茜莉小姐,永远离开她。”

魔法使咬字格外清晰。

“没问题,今晚开始,她就是自由的。”

伯爵的回答非常干脆。

魔法使一瘸一拐地离开堡垒之时,女店主和治安官正在焦急地等候。

洛尔身影出现的刹那,女店主奋不顾身地扑入魔法使怀中,浑然不顾那些血渍和污迹。

魔法使露出了害羞的表情,犹豫再三之后,他还是环臂抱住了塞茜莉。

蓝色的信号弹络绎不绝,渲染了夜空,照亮了城市,女店主的眸子,也越发莹澈剔透。

此刻她却选择闭上双眼,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幸福。

历经波折的恋人,终于回归到彼此的怀抱之中。蓝光映照之下的他们,宛如蓝宝石雕成的塑像,闪耀着迷醉的光芒。

晾在一旁的治安官感到非常不自在,他仰头看着化作蓝海的夜幕,掩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