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关注周阳有一段时间了,他的生活作息很规律,每天要干的事情很多,但总会在固定的时间里解决掉。终于在最近的某一天,她的人拍到了周阳和海里的某个人交流的视频。

周阳被喊来总参谋办公室,坐在沙发上,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却在看到白锦眼神的时候,内心的镇定慢慢被瓦解。她递给自己手机,上面无声的播放着一个视频,是他和Mark会面时候被拍下来的。

“周阳,你本来不是这样的。”白锦一步步逼近周阳,周阳看着眼前的人带着无比的压迫感看着他,眼神淡漠的仿佛在看着敌人,“你确实是唯一一个,我看不透想法的人。”她冷静的坐在对面,看着周阳,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她慢慢的说,“七年前,你带着人来找到我,让我和苏振成为WHP组织的领导者。而在此三年前,ocr杀人事件,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是预见了什么?”周阳看着她冰冷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胆怯。

他从一开始,就抱着拯救他们的目的来到这里,通过数年磨合,他获得了地位,获得了权力,却低估了人类,这样渺小脆弱的种族,他们繁衍至今的生命力。

“你在怀疑我?为什么?”他避而不答反问道,“你不也曾被质疑?”白锦听到他这样说,有些冷漠的笑了一下,站起来。

“我被质疑,是因为我的能力。那你的原因呢?”白锦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平静而冷漠,她双手抱臂,绕着他来回踱步,“十年前你提出组建WHP,联合国为了这件事,一共召开过三次会议,第一次全票否决,第二次只有一半不到的人支持,第三次全票通过。在之后的一年里,你完成了WHP的组建工作,第二年正式运转,第三年,你找到了我和苏振。从头到尾,你似乎只是用你高强度的工作来达成你的目的,而一切如同你的计划一样发生,没有出现过任何意外……”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同时也站在窗前,逆光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他,唇角浮起颇为冷酷的笑意:“如果,我不算的话。”

“你看起来,知道了不少,”周阳笑了笑,索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那你,要怎么解决我?”她的性格太过刚烈,和她对话不适合示弱,也不适合强硬,只适合等待。

白锦挑了挑眉,“我不准备解决你,我只是好奇,你的想法和目的;毕竟在这里十年,你尽心尽力,在工作问题处理上,可以说是完美。”她靠在宽大的办公桌旁,一手点着桌面,似在思考。

“这场进化之战,你们会赢。”周阳模棱两可的说,“毕竟在原初之时就赢了,不是吗?”

“你知道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她垂眸笑了笑,“你们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对吗?”说着抬眼望向他,逆光里的眸子亮如利剑。周阳心中一紧,表面依旧风平浪静,“人类的敌人是人类吗?倒是有趣的说法。”白锦见他打太极,便再也没说什么,“这样吗?辛苦周阳部长了,我要准备起草文件了,慢走不送。”

在“海平面以下”看到赵剑,孙毅恒有些惊讶。

“真是少见,赵剑部长。”孙毅恒难得主动打招呼,赵剑拿了一杯柠檬水坐在他对面,“你会主动打招呼,也真是少见呢。”赵剑笑,他是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人,平易近人而且好说话的样子,但他能管理WHP的军械库,实际上也是一个不动声色的笑面虎,是让人踩了痛不欲生的软钉子。

“南宫玄一不和我们配合了。”孙毅恒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我们要舍弃他吗?”

“当然。”赵剑弯了弯唇,“他一开始就是个棋子。”

“人类研究出来了不错的生命体。”孙毅恒喝了一口珍珠奶茶,实在对热衷于甜腻高热量的郭旭君不能苟同,他接受了他的安利,把所有的奶制品都喝了一边,感觉也就那样,他不喜欢,但也不反感。

“可以利用吗?”赵剑挑了挑眉,他对科研那边了解不多,他只知道人类似乎对于生化武器这边,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一方面是他明里暗里施压,另一方面是人才实在稀缺。

“嗯,我明天会在最后一步给他们植入‘开关’,这个,可以控制。”孙毅恒丢给他一块透明的平平无奇的石头。

“好。”赵剑点了点头,“进化之战很快就到最终章了,胜败在此一举。”他端着柠檬水闲闲的离开,临走之前没有忘记带走那一块石头。

孙毅恒摸了摸腰间暗暗浮现的腰带,陷入沉思。腰带上的鱼鳞纹路熟悉又陌生——他已经多久没有回去了呢?是十年,还是二十年?

苏振看着眼前的白锦,感觉有一丝陌生——她侃侃而谈,他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么多细节的,究竟是他太安于现状,还是她过于草木皆兵?

“嗤。”白锦看苏振的样子,就知道他对于自己的话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却总能因为一声嘲笑而回神。

“周阳部长可以信,”他为了掩饰走神尴尬的咳了一声,说,“未来我们的灾难是来自海里,而不是我们自己。”可以预见的未来里,红色的海水倒灌,从天而降的不知道是火焰,还是红色的血水。

“哼,不要糊弄我,这是很久之前的预言,而不是刚才你走神时候看到的。”白锦毫不留情揭穿,苏振见状也并无尴尬,“所以,你怀疑他是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敌方势力?”

“宇宙是无序的,而时间是我们所赋予宇宙可观测的秩序。自然同理。”白锦看着苏振,一字一句的说,“进化链根本不存在,之所以我们能够发现他,完全是因为有人在拿我们当做试验品。”

人类驯养说在1987年被提出,在当时没有人相信,如今又被白锦再度提起,苏振突然头痛欲裂,脑海中一片白光乍现,滔天巨浪瞬间侵袭眼前,他的鲜血瞬间染红海浪,而真正杀死他的,却是海中的人。

这个预言,重复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他还很小的时候看见的,第二次是来到WHP之后见到了宁波海教授的两个学生时候看到的,现在这个预言再度浮现,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姿态,让他宛若身临其境。

他的视线里日光刺眼,海浪滔天,如同诺亚建造方舟之后,站在一线生机的方舟上,看遮天蔽日的洪水,逐渐淹没这片大地上死亡的恶臭。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现实逐渐清晰的时候,他看到白锦双手抱臂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目光清冷的看着他,“看到什么了?”

“还是很久之前的那个预言。”苏振按了按额角,有些疲惫的说,“《圣经》的创世纪里提到过洪水,很多文明都提到过洪水,这一次,还是和水有关。”

“孕育万物的也是水。”白锦挑眉,意味不明的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人造Ocr的基因方程式让宁怀瑾惊讶,她在专业方面的素养是极高的,不论发现什么都很少惊讶,近几年也只有在发现Ocr的时候惊讶,现在她惊讶却不是因为人造Ocr基因方程式的表达,而是惊讶于楼毅的丧心病狂。

就算早就知道他是个沉迷科研的老鳏夫,只是没想到他还有当生物界罪人的潜质。

将Ocr的基因移植到人类的身体里,利用人兽杂交胚胎实验的原理,将人类改造成拥有Ocr特质的人类,造成了一个不可逆推的生命方程式,也就是说,不论怎样逆推,最终结果都是无解。它们接收外来信息并且新陈代谢成功的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是属于一次性战争机器。

唐淮站在实验室外面的玻璃门前,看着实验室里,坐在实验台前的宁怀瑾,犹豫了半晌,还是继续站在那里等她出来。他的伤口发炎了,在好彻底之前宁怀瑾不让他出门,所以调查鼠hunter的事情就全权交给沈知和齐麟了,他负责留在基地养伤。

齐麟和沈知调查了他们标注出来的所有鼠hunter可能存在的地方,但均一无所获。两人蹲在路边吃着快餐,司马也跟在一边。犬科动物的天性似乎就是这样,只要跟在主人身边就快乐的像个憨憨。

“有人来了。”齐麟说着收起了盒饭站了起来,并且召唤出来了腰带。沈知依旧蹲在一边,脸上黏着饭粒看向齐麟,发现他看着一边的路口,遂也略带迷茫的看了过去。司马蹲着抬头看了过去,它感觉有一个生物正在慢慢靠近,危险性未知,但绝不友善。

接着三人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少年出现在路口,头发全部梳向后面,他的面容冷峻,眉眼锋利,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他不是普通人。”说着齐麟把吃剩的盒饭丢到垃圾桶里骑上摩托就追了过去。

“喂喂你垃圾没分类!”沈知连脸上的饭粒都没来得及擦就匆匆的收拾盒饭追了上去,司马默默的帮他们分了类丢掉也追了过去。

花城WHP分部基地的布局相较于其他分部基地而言,算是半开放式的建筑了。虽然也都在同一栋楼里,但每个也算独立。

各单位联通,外出方便,所以医疗区出门就是通往城郊的路,满眼绿植,连通着医疗区的花园。唐淮经常在宁怀瑾忙完实验以后就约她来这边散步。高强度的脑力活动让她看起来总是很疲惫,但她却不愿意让自己多休息一会儿。

仅存的两位人造ocr一个名为张俞,一个名为李经纬,两人年纪加起来不超过五十,人生才过去了五分之一,就要面临结束。这样的认识,让宁怀瑾压力很大,如果失败她并不会有负罪感,只是大概,会感到遗憾和痛恨自己的能力不能拯救他们吧。

唐淮很能体谅她的心情,所以很默契的不和她提起相关的话题,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鼠hunter和沈知。

“你自从成为hunter以后,混的还真是惨呢。”宁怀瑾笑,她想起第一次看到唐淮的时候,他就是奄奄一息的躺在江宁的残垣断壁中,明明是个骑士,却往往不如Ocr有牌面。

“没办法啊,运气太差了。”唐淮无奈,他也不懂为什么事情总是会这样,大概是真的运气不好吧。

“跟你在一起运气倒是一直都不错,大概是衬托吧。”宁怀瑾知道他的目的,遂也不再想张俞与李经纬的事情。

就在两人思考晚上是去吃烤肉还是小龙虾的时候,医疗区花园的外面路对面出现了一个灰色的人影,看起来如同一把利剑的少年安静的站在那里,看向唐淮和宁怀瑾,对方也若有所觉地看了过来。视线在无声中交汇,灰衣服的少年向唐淮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过来,然后就转身离开。

“走,过去看看。”宁怀瑾起身,拉着唐淮翻过了栏杆,手脚麻利的不像是每天坐在实验室做实验的人。在翻过栏杆之后,她还回头看唐淮,“你伤口应该没事吧,算了你别翻了,我自己过去看看。”然后就看到唐淮快速的翻了过来。

“只要我翻的足够快,伤口就裂不开。”

宁怀瑾:????

两个人走路速度很快,和灰衣服少年不远不近的隔了五十米,在有频繁拐弯的地方他还会停下来等他们。

终于走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公园,灰衣少年站在棕榈树下等他们。见到两人来了,它才开口。

“我是灰林鸮,Hunter。”简单直接,毫不拖泥带水,声音也很冷漠,“我来是要和你们合作的。”

“合作什么?”宁怀瑾问,只要是和WHP相关,那她就比唐淮有发言权。

“鼠Hunter。”灰林鸮似乎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想多说,“我可以找到它。”

“可以啊。”宁怀瑾点了点头,“就这吗?”她的意思是:就这件事吗?没想到灰林鸮理解偏差了。

“不,晚上它会出来觅食,到时候我再来找你们。”它终于多说了几个字,宁怀瑾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唐淮,然后继续问,“那还有别的事吗?”

“关于进化之战,Trial和Guard都不可以插手,这对其他物种并不公平。”灰林鸮微微皱起眉头,想起蹲在路边吃快餐的三个人。

“为什么?”唐淮不解,宁怀瑾就站在一边开始玩手机,顺便录了个音。

“他们分别是审判和守护。Trial遵照规则审判违规物种,而Guard守护进化之匙,等物种战争结束,将进化之匙交由胜利者,然后由胜利者开启进化之门。生物链由此进入下一个轮回。”所有的Hunter都应该知道这件事,但人类hunter不知道,灰林鸮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只是解释了物种战争里所有物种约定俗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