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你先等一下。”艾伊文穿上大汉的红色长袍,跟着拉里穿过小巷,“所以,你早就想离开迪亚波罗斯帮了,对吗?”

“没错,我实在是太讨厌这个帮派了,一点叙拉古的风度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黑帮呢!”拉里手舞足蹈的说着,他看上去和艾伊文一般大,现在重新穿上了帮派的制服,一双尖尖的黑耳朵在红色兜帽外竖得笔直,显得意气风发,“要是能有机会离开,我绝对不会错过的!”

“你刚才向他们讨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艾伊文笑着打趣道,对方过于友好的态度让他不适应,但是感觉并不坏。

“人要活命的嘛......”拉里深色的皮肤上泛起了一抹羞愧的红晕,“只要活下去,离开的机会总会有的,这不,老天爷派你来救我了。”

“我说了,别对自己的人缘太过自信,”艾伊文提醒道,“你要是再跟着我,很可能就活不成了。”

“没关系没关系,能够跟帮到你,让我死也满足了!”拉里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上次在楼房外面的时候我还想直接进去找你呢,可惜那些无人机不让......”

“......如果你真想帮到我,就从现在开始安静一点。”青年侧身拉开酒吧的后门,“现在,带我去后厨。”

拉里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走进门内,艾伊文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人后跟了上去。酒吧的后门并不直接与大厅联通,中间还隔着一座小小的走廊,一旁便是楼梯,可以用来在三栋楼层之间上下。

白天时分,管理酒吧的帮派分子都在三楼宿舍呼呼大睡,鼾声连地板都可以撼动,虽然吵了点,至少不用担心会被一点小响动吵醒了,二人来到一扇蓝色的门前,拉里推了推门板,然后摇了摇头:“不行,锁上了。”

“没关系,”艾伊文检查了一下锁眼,看上去不是什么新款式,“给我一根铁丝,发卡或者其他什么细一点硬一点的东西,我可以撬。”

“你会撬锁?!”

“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了,快给我吧。”

“好好好,我这里有两枚别针,”说着,拉里扯下长袍上的烫金袖章,把曲别针交给了艾伊文,后者也不废话,三两下将别针掰直,伸进锁眼开始工作,然而,曲别针还远没有到达足够的深度,就被什么东西堵住,再也进不去了。

“操,锈住了,恐怕还要再花一点时间......”艾伊文皱起了眉头,这锁外表光滑,竟然还没有一副手铐好开。

祸不单行,就在艾伊文聚精会神的撬锁时,从三楼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艾萨克,阿辽沙?你们人呢,碎掉的玻璃窗修好了吗?”

“不好了,是主管!”拉里的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他昨晚刚被人打过......”

“啧......”艾伊文抽出小刀,做好了短兵相接的准备,但拉里却赶在他之前向楼梯间走去。

“拉里,你没问题吗?”

面对艾伊文的疑问,鲁珀族青年报以一个微笑:“相信我,没问题的,你尽管开锁就好了。”

说着,拉里先一步拐进楼梯间,艾伊文手上也没有闲着,两枚别针在锁芯里搅动着,寻找着那道开门的关键。

“你好啊,主管。”拉里乖巧的声音在楼梯间响起,让艾伊文捏了一把汗。

“你怎么在这里——”

“刷——”

金属切割声短暂的响起,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濒死的“咯咯”声,随即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不一会,拉里从楼梯间现身,向艾伊文比了个“OK”的手势。

“看不出来你还有两手......干得不错。”青年说着,双手一转,顽固的门锁终于失去了抵抗能力,咔哒一声弹开来。

二人走进后厨,这是一个光线昏暗但是宽敞的房间,靠窗一排摆满了钢筋制成的囚笼,下面铺着茅草和破布,有几个笼子是空的,另一些则都住满了人,他们皮肤蜡黄,形容枯槁,蜷缩在角落里宛如死物。

浑浊的空气让拉里情不自禁的捂住了鼻子:“天哪......这是什么味道?”

“衰败的气息,”青年打开手枪下挂的手电筒,照亮周围的景色,“你应该比我清楚。”

“不......我不知道。”拉里垂下了头,“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找一个人,你先帮我在外边把风吧。”

拉里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青年回过头来,举起手中的照片,对囚犯们说:“你们之中谁叫做‘青鸟’?”

没有反应,几名犯人蹿动了一下,不再出声,艾伊文忽然意识到他现在穿着迪亚波罗斯帮的制服,于是他脱掉外衣,露出整合运动的橙色袖章:

“我再问一遍,你们当中有谁叫‘青鸟’?弑君者让我来找你。”说着,他用手电筒照亮了自己的袖章。

“是我。”伴随着清脆的呼喊,囚笼中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艾伊文循声望去,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名十几岁的长发年轻女性,她留着和照片里一样的雪白色头发,耳羽闪闪发亮,太阳般明亮的金眸子里闪烁着桀骜的火焰。

“你是......一个女孩?”艾伊文又看了看照片。

“怎么,你瞧不起女性吗?”青鸟从笼子里站了起来,叉着腰质问道。

“不,我没那个意思......”大概是被关押期间头发长长了吧,她看上去与照片中不太一样,但左肩膀上那一片结晶体倒是没什么变化。艾伊文收起照片,用两枚曲别针麻利的打开了门锁,“你现在自由了,快和我回去吧。”

“现在还不行。”她摇摇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还要把这些受苦的人全都放出来,他们都是感染者。”

这个救世主一般的想法未免也太幼稚了。青年抑制住心底腾起的恼怒,耐心解释道:“请原谅我的无知,但是放走这些人,他们又可以跑到哪里去呢?被抓回来折磨死,还是被冻死在外面?”

“都不会,”青鸟斩钉截铁地说,“弑君者会收留他们的。”

“你觉得弑君者是谁,专门倾听苦难者祈祷的上帝吗?”

“她不是,但她是整合运动的干部,整合运动是为了感染者而战的,我相信她。”

“呵,小姑娘,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也曾信过一些东西,但最后,却被坑得很惨。”

“那是因为你的信念不够坚定,所以才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青鸟向艾伊文递来一个鄙夷的眼神,他记得自己在科瓦瑞那里也见过差不多的表情,当时德恩来进攻,他推测科瓦瑞会出卖自己。

“......啧,拿你没办法。”自知拗不过这个固执的黎博利女孩,青年耸了耸肩,把其他的门锁也一起打开,就在同时,青鸟走出牢笼,打开了后厨的炉灶。

“你在干什么?”青年放走最后一个囚犯,一边疑惑的看着女孩忙碌的动作。

“我在制造混乱,”女孩将一台锅炉的四周撒上油,铺上囚笼中放置的杂草,接着关上炉膛,将功率开到最大,“还有十分钟,在此之前,大家一起出去吧。”

“这真是,太疯狂了......”青年摇了摇头,转身对周围的人大喊道,“喂,都听到了吧?想活命的话就跟着我走!”

............

......

...

“哇......哦。”在酒吧一旁的无人楼房内,放风归来与艾伊文汇合的拉里看着眼前列成一队的感染者惊叹道,“不是说只找一个人的吗......”

青年挠了挠头:“计划有变——”

“好了,萨科塔人,带我们回营地吧。”青鸟打断了艾伊文的解释,“我有重要的事要向弑君者汇报。”

“遵命,公主殿下......”艾伊文揶揄道,忽然,他注意到除众感染者以外,拉里也在跟着自己。

“嘿,拉里,你不用跟着我们了,”青年说,“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啊哈哈......”拉里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虽然你这样说,但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啊......要不就让我跟着你吧,我吃饭不多的!”

“......这可不是在玩啊,”一旁的人都在等着着出发,艾伊文的脸色严峻了起来,“你会后悔的。”

“那我赌我不会,”出乎艾伊文的意料,这个鲁珀族的青年露出了难得的认真神态,“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那你就跟过来吧。”艾伊文大概从来没想到,一天之内自己会做出两次妥协,“不过你可要记住,除非我欠你人情,否则我不会再保护你。”

“你真的要带上这家伙吗?”青鸟毫不掩饰自己的质疑,“他看上去可没那么中用啊。”

“就像他自己说的,让他走,他也无处可去了吧。”就在青年转身离去之时,背后的酒吧传来了响亮的爆炸声:“这下子,我算是彻底和德恩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