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呀!”匕首的刀锋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最后深深的扎入了“宿主”的太阳穴中,这只野兽无意识的抽搐了几下,颓然倒地。
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青鸟从那铁青色的头颅中抽出刀刃,转身又划开另一名宿主的喉咙,血液玷污了她香槟色的长发,却将她的双眸映得更加绯红。一只宿主倒地,又有两只冲上前来,女孩左右腾挪,灵巧地周旋于这些狂暴的怪物之间,即便如此,她还是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就算将平衡与灵巧发挥到极致,黎博利依然不是靠持久力制胜的种族。
“艾伊文!”女孩一个翻滚,在避开抓咬的同时切断了一个宿主的脚腕,“艾伊文,你在哪?我撑不了太久了!”
即便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向那个陌生的萨科塔人求救还是让青鸟感到恶心。她还信任不了这个青年,这让她觉得有失自尊,但即便如此,也比向那个鲁珀人求救要好。艾伊文也许看起来狡猾,但也足够聪明,也很果断;拉里则要差得多,意气风发的俊俏外表不能弥补他的优柔寡断,讨人喜欢的笑脸对作战也毫无用处,也许生活在哥伦比亚这样富裕国家的女孩子会喜欢这种青年,但对于贫民区,这样的人未免太脆弱了。
“艾伊文,你到底在哪里?”回过神来,青鸟已经把青年的名字又喊了一遍,但这个萨科塔人依旧音信全无,甚至连响亮的枪声也在不久前消失了,“啧......”
这是怎么回事?疲劳和慌乱让青鸟的意志力动摇,各种各样的猜想涌上心头,艾伊文怎么了,是已经被开膛破肚抛尸角落,还是找地方藏了起来?或者是那个最坏的结果,他眼看大难临头,自己逃跑了。
宿主还在继续涌上前来,青鸟摇摇头,将这些胡思乱想逐出脑海,她还不能死,为了弑君者的任务,硬着头皮也要活下去。
“来呀,怪物!来和整合运动的战士过招啊!”女孩用吼声给自己壮胆,顺势一个冲刺,准备将刀刃刺入宿主的口中,不幸的是,她失手了,匕首被宿主脸颊上坚硬的源石结晶弹开,转而刺进了它伸出的大臂中,对于一名普通人,这样的创伤已经足以结束战斗,但宿主是无法感知疼痛的野兽,依旧向青鸟猛扑而来,女孩移动受限,中路大开。
在这个瞬间,一股死亡的恐惧蔓延在青鸟的全身,时间仿佛静止了,把这短暂的一刻拖到无限延长,在宿主的血盆大口和尖牙利齿之前,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慢的心跳。
“噌——”眼看在这危急时刻,原本威风凛凛的宿主却忽然僵在了原地,下一刻,一把闪亮的刀刃从它背后刺破喉咙,带着污血与临死的呜咽,夺走了这只野兽的生命。
宿主的双手无力的垂下,接着,长刀刀刃翻转,干脆利落的向上一挑,将头颅一分为二,
随着野兽如断线木偶一样轰然倒地,一名黑发鲁珀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拉里......?”青鸟有些犹豫,因为眼前这名青年的确长得和拉里一样,不过此刻他的耳朵警觉的竖着,眼神锐利而冷静,呼吸平稳,刀刃也没有颤抖,完全是一副战士的姿态了,“你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唉?你没注意到我吗?”拉里将高举的刀刃朝向地面,有些诧异地挠了挠头,刚刚的稳健姿态一下子无影无踪了,“我从刚刚开始就在你后面了......”
“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一些事情。”青鸟的视线绕过拉里,发现在他身后,在废弃大楼灰色的地板上躺倒着一地的宿主,数量竟和自己所杀的差不多,回想起之前关于他无能的想法,青鸟不禁有些尴尬。
“哈,没关系。”拉里手肘夹住刀刃,用红长袍的衣袖拭去血迹,然后收刀入鞘,一连串动作流畅平稳,但背后摇摆的尾巴表明他的确是很开心的,“不管怎么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现在可还不能算没事——嘶!”青鸟还记得那些感染者囚犯们,也记得弑君者给自己的任务,但当她想移动自己的身体时,脚底却传来了一阵撕裂的疼痛,这让她不得不坐了下来。
直到这时,青鸟才发现自己的右脚底已经被划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一直从脚后跟的右侧延伸到小脚趾下部。这一定是战斗时不小心划伤的,由于精神高度集中才没有发觉,但现在她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有限的痛觉遮断便不起作用了。
“这可真倒霉......”青鸟叹了口气,如果她在出发之前记得偷一双帮派成员的靴子就好了。
远处又传来了怪物们的吼声,看起来同伴的血腥味已经帮他们找到了目标。
“他们要来了......对不起,匕首借我一下!”拉里看着愁眉苦脸的青鸟,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只见他脱下红色的长袍,用匕首切下衣袖,麻利的撕扯成条。
“请忍耐一下,”拉里轻轻抬起女孩的脚,小心地拭去伤口四周的灰尘,“这可能会有点疼......”
“无论如何,快点就好。”青鸟已经意识到青年要做什么,也就没有加以阻止。
随着短暂的疼痛,拉里将衣袖当作绷带裹上了青鸟的脚,顺便将另一只完好的脚也保护了起来,现在青鸟就像穿着一双靴子了。
“来,我扶你走。”没有等女孩回答,拉里就自作主张的用肩膀充当了女孩的扶手,将她扛了起来。
“喂,你给我等一下!”这个过于亲密的举动让青鸟有些诧异,随即一种不知是生气还是害羞的情感攫住了她,让她的脸颊憋得通红,“我可以自己走的,快放开我!”
“那可不行,走这么久的路伤口会开裂感染的。”拉里没有听从青鸟的话,宿主们的吼声迫近,他也加快了步伐,此刻,那股认真的神态又回到了他的脸上,“我妈妈说过,脚就是黎博利女孩的生命,让她们可以跳出世界上最优美的舞蹈,脚毁了可就跳不了舞了。”
“那只是大多数人吧......”拉里的说辞并没有说服青鸟,“对于我来说,它们只是帮助我战斗而已。”
“总有一天,你也可以像其他女孩子一样跳舞的,在不用战斗了之后。”拉里喘着气说道,他微微侧过头,对女孩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如果你‘为感染者而战’的梦想实现了就可以,对吧?所以才需要为那一天做准备嘛。”
“大概吧......”拉里的达观让青鸟不知是该羡慕还是生气,在一方面,他的说辞没有任何现实意义上的说服力,但在内心的一角,青鸟却不希望打破这副凌空构建起的图景。
“所以,接下来我该往哪里跑?”
“......在出这栋楼之后左转。”
“明白!”
“......等一下!先停一下。”青鸟的声音在青年耳畔响起,比起之前柔和了许多。
“是,”青年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把我放下来吧,”女孩的声音像是在梦吟,却又像是做了某种觉悟般的不容置疑,“它们来了。”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随着一声粗野的吼叫,又是十几名宿主从背后的门廊中窜出,就在同时,二人的面前也出现了几名宿主,它们的四肢不安的抽搐,嘴角咧开露出脸皮下锋利的獠牙,正一步步向无依无靠的二人靠近。
“数量一点都没减少......”青鸟从青年背上跳下,受伤的脚感到一阵刺痛,但比一开始好多了,“听着,我们等一下集中精力往一点攻击,等到突破了包围,你就带着这个逃跑,知道吗?”
拉里看了看青鸟递给他的厚笔记本,然后轻轻将它推开了。
“别在这种时候说丧气话啊,简直就像认定这是自己的死期一样......”拉里拇指用力,推刀出鞘,青鸟看到投射在他身后的影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人形变化成了一匹漆黑的野狼,“我们叙拉古人的刀刃一旦出鞘,不战斗到最后一刻可是不会服输的哦!”
“少在那里说大话了......”青鸟嘴上嘲讽着,却不自觉地收起了笔记本,她举起匕首,与拉里背靠背站立着,“等下如果你有危险,我可没功夫救你。”
“那......我会尽量不陷入危险的。”青年难为情的笑了笑,他紧握腰间半出鞘的长刀,摆好战斗姿态,初见时的慌乱已经过去,现在迎接宿主们的,将会是一个全力以赴的剑士。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短暂的寂静后,宿主们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同时朝二人扑了过来——
“要上了!”
“好,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