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大概明白白莲为什么会喜欢小乙了。虽然我无从揣摩那曾经一瞬的感动,但小乙对那时的我们而言,实在太过于精致了。在那个人如尘埃纷飞流离不知落点的年代,对于青涩叛逆不知归依的我们而言,很容易就那样被深深地吸引了。小乙会考比白莲好的分数,会交很多的朋友,会有许多的男孩子在她的面前不知所措。她会安静地唱着喜欢的歌给沉闷的现实一点阳光,她会写出理性的文字让我们感性的世界缓缓收敛。

于是我们都喜欢小乙,只是个人的方式与概念不一样罢了。许久之后,三少爷对我讲了一个深沉的道理。记忆永远是最美好的,因为人们闲来无事总会不断地将记忆美化,却不知道已经离最初的样子很远很远。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将记忆彻底打磨得不堪,但不管眼前还是回忆,小乙总是留给我们最好的样子。

记忆经常开始于十年之前。很多人因为陈奕迅的歌将十当成了命数,默默地选择随波逐流,虽然我已经不大相信命。从道理上讲,小乙是那种在众人的呵护与艳羡下成长的女孩,只是她实在缺少因为优质的物质条件和顺遂的成长环境下极易滋生的违和感。因为很多不知所以的使然,我就在十年之前认识了小乙。只是很少交流以至于形同陌路。对于还在上幼稚园的孩子而言,实在不会明白什么叫心动什么叫怀念,那是因为我们都还单纯。

那时的那一天,小乙因为我记不清的原因受到了一向对她百般关照的叶子老师的训斥。对于叶子老师的训斥,我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在那个惨淡的年月里,同样的事情换到小乙身上,就变得不同寻常了。小乙低头沉默,即使在一边的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很久我才发现她在一边难过一边努力克制泪水。于是人生第一次,我安静地望着一个伤心的女孩含蓄的情感变化,于是人生第一次,我记住了这个坚强的女孩。往后的人生,我见过很多女孩流泪的样子,也大概了解了一些流泪的原因。有人因为被空水瓶砸到,有人因为受了伤心的呵责,有人为自己的不安难过,有人为那个将要成为陌生人的男孩心痛。望着落下的泪水任人擦干的艰难情形,不知为何突然就记起了那时的那一天,记起了在记忆中消失很久的女孩,只是我们都记不清对边的是谁,是什么人。不过,记忆中首乌很少几次的正经样子带出过一个很久都难忘的句子,用心流下的眼泪与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成分相同内容不同,有人为了自己难过,有人让人家一起难过。这就是坚强与脆弱的本质。于是在那时的十年之后,再次到了邻座的小乙,成为了一段久久记忆的记忆。

只是,我们都无法否认谁都无法抗拒时间改变了一切。所以,小乙并不是记忆中那个安静的小孩。是否心动或是开始心动都记不清了,不过,简单表示再次相遇的泛滥缘分之后,小乙用行动向我证明了什么叫中国好同桌。

那时异常迷恋赛尔号。虽然对于这种“R18”的游戏大家已经不会去玩了,只是我实在忘不了日日夜夜升级打怪时接近残忍的心情。然而每次打开界面时总会因为淘米公司的适龄提示而深沉打脸,只是第一次巅峰联赛时看到四大赛区的好手几乎全为大叔时,我才开始为我肿胀的脸颊深鸣不平。只是不知何时,那些回忆变了味,赛尔号终于变成了塞钱号。然后,我因为活跃网吧加上不断塞钱穷得彻底。住校时的生活费本就不多,后悔也成全不了我的勇气。为了一点面子开不了口借钱,然后在一个深沉的晚自习低血糖瘫软。

小乙看见我状态不对,一包“熊博士”救回了大明江山。我细细咀嚼不忍下咽每一份患得患失的进食记忆,因为过于享受导致表情走样极度销魂引来小乙无情抓拍。只是当袋子见底我终于恢复一点理智时突然记起白莲说过,饥锇的人是不能进食的,否则就会因为不能实现饱足感而更加饥锇。当时与白莲为这套理论争辩多次差点断交,只是现在,心中无数个不堪一听的肮脏词汇充斥,白莲,我跟你没完。

后来小乙说我进食之后表情狰狞更加悲惨,于是我见到了女孩的桌框这片如同西西里一般神圣的净土。无数的零食将我的三观的最后防线彻底瓦解,尤其是小乙好似大和抚子地笑说,随便吃吧。我感到热泪盈眶,小乙,你是倒贴来的吧。

那次看到讲英语的东施老师很不爽,于是口语发言被我做成了学术批判,然后我就因为不慎淌入教育事业的浑水被加罚了几倍的作业。这对于十一点半熄灯的住校生而言简直痛不欲生,尤其是镜片厚度已经接近人类极限的高中生,纵使我无比坚强也崩溃得欲哭无泪。

然后小乙,好似大和抚子的小乙,轻笑问我,要不要帮你。我热泪盈眶然后顺手带出数学作业,那你也帮我写写老板罚抄的概念?小乙给我白眼,虽然眼白很少,然后各人一半。

于是我对小乙大发肺腑之言,没了你我怎么办呢。小乙莞尔,然后前排那个斗鸡眼一脸贼笑。不久之后,就听说班里一长相猥琐一表人渣的男子高攀女神的轶闻。我乐不可支,跟小乙互相调侃,哪个小子呀,真是好笑到幺蛾子。然后我就被白莲咚在墙上任一众不纯洁的女子捂嘴偷笑。

真的?白莲单刀直入目光焦灼好似手握菜刀,无奈我全然不知他想知道什么的真伪。

你跟小乙……白莲的嘴唇从苦涩中挣扎出几个字让我呆若木鸡。那种被好友欺骗感情的样子博取无数同情。我终于知道谁长相猥琐,谁又一表人渣了。我也终于明白智商和情商双双下线是多么无助了。只是白莲啊白莲,你怎么就为女人放弃兄弟了呢?你的语文学那么好,孔圣人怎么教的都忘了吗?无数的心理活动之后我终于发现在某些事实面前,最美的一切都是苍白无力的惨状。

行了,没那回事。我说。不知道是因为经历了友情的考量,还是因为说着违心的话。总之,心如刀绞。

后来事情因为很多人才的作为传入老板耳中,恰巧小乙学业生涯的蝉联事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然后我就被义正言辞地说服换了后角处的座位。小乙没说话,还是一如既往。我说我要走了。她说行。然后没有任何交流。我也终于明白,很多事情本没有什么,只是我想法太多。小乙是个很好的孩子,只是,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她习惯了对所有的人好,也习惯了所有人对她的好。所以,这段时间的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