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不必要的仁慈！
羽维如是提醒自己，他的任务只是把虹瞳带到他们指定的地点。
面前是昂贵的甜品，羽维却食不知味，明确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仿佛不提醒自己，就会反悔一样。
“维，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桌子对面的少女，亭亭玉立，眉清目秀，声音轻柔如微风。
“啊，没，没有。“
他心虚的回应道，并试图转移话题。
“瞳，吃完甜点，还想去哪里？“
她将盘子中最后一块蛋糕放入口中，最后露出满足的笑容。用餐巾纸擦拭着嘴角上并不存在的食物残渣。
做完这些，她才开口。
“带我去维想去的地方吧！“
虹瞳嘴角勾勒出耐人寻味的微笑，对上她没有丝毫暖意的黑瞳，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衬衫，好在外套遮住了这种囧态。
任务失败？
警钟在他脑海敲响。
“啊，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试探性的询问换来的是戏虐般的微笑。
果然……
羽维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怎样，但却莫名的松了口气。也许连他自己也不希望自己能够顺利。
“哈哈哈哈……“
她突然笑了起来，虽然尽量抑制，却依旧引来了其他情侣们的视线和不满。但很快，虹瞳努力止住了大笑。
眼前的突发性一幕，让我一时搞不清楚状况，更搞不懂她在想些什么，如坐针毡。
黑漆漆的枪口在只有他能看到的视角，告诉着他，乖乖别动。当然，持武器的并不是虹瞳本人，而是变装的保镖，一个年轻的女人。在情侣餐厅独自坐在邻桌，格外显眼。
如果可以，羽维自然希望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只是他不清楚，虹瞳对真实的他了解到什么程度。
是仅仅知道他今天想对她图谋不轨，还是早就知道他间谍的身份。
既没有受过特殊训练，也没有很强的武力值，说是间谍，不免有过于抬举自己的嫌疑。
羽维之所以会成为“间谍“这样的角色，并不是具备间谍的才能和能力，而是虹氏集团大小姐男朋友的身份，被养父所属的组织看中的结果。
说白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混蛋，因着私人原因出卖女友的混蛋。或者说是贪恋美色，并非真诚实意完成任务，对组织不忠的半个叛徒。
“我现在跪下来道歉，能留我一命吗？“
羽维此刻确实感到很慌张，说出的话也如同劣质玩笑一般，就算看不到，他也能想象，此时自己那恶心的求饶嘴脸。
但嘴角挂着笑意的她轻轻摇了摇头。那是如同以往的冰冷笑意。但他确定那并不是冷笑，而是笑容本身缺乏温度。
“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看在这一年的交往情分上，放过我一命？“
此时的羽维，大概已经没有底线这种东西了。
但他害怕死亡吗？他问自己。
不，得到否定的答案。他从来不对没有实感的事物产生恐惧，但对于死亡，有实感就代表着结束，也不会有机会害怕。
“你能知道的？都相处一年了，你对我还真是异常的不了解啊！“
再次摇头后，她没有继续保持沉默。
但羽维没有言语反驳虹瞳，因为那是实话，但羽维并不认为那是他的错。
也许别人会因为恋人不了解自己而感到苦恼，甚至伤心。但她却不会，至少这点羽维还是有着相当的自信的。
“维，你的求饶为什么不能在诚恳一些呢？比如，告诉我，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的礼物。“
撇了撇嘴，她此刻就像没有得到糖果的孩子。失望的同时，满含期待的希望分发糖果大人的口袋里，依旧藏着糖果。
他无从判断那期待是真是假。也许只是戏弄无处可逃的猎物。说到特殊，今天确实是个比较特别的日子，是他与她交往一周年的纪念日。
只是这两天被突如其来的任务，弄的混乱不堪。别说礼物，他连制定好的约会规划都没心思执行。
“看你那表情，是没有准备吗？唉~好失望，真的超级失望。我明明期待了那么久。“
她看起来确实瞬间沮丧了起来。让人有一种想要安慰她的冲动。但羽维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那会使人感到不安的枪口上。他不惧怕死亡，但他现在还不能死。
“明明在女朋友面前，注意力却在别的女人身上。维，我会吃醋的。“
沮丧的感觉被替换成气鼓鼓的样子。如果换做平时他一定会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爱，但此刻……好吧，依旧觉得很可爱。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慌张，但他的思绪却有些冷静过头了。
看着虹瞳那切换自如的情绪和表情，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向他袭来。虽然早就习惯了，但此时却又让他感到难以接受。她说他完全不了解她，他虽然会承认，但依旧会有些不服气。但此刻，他才发现，他自以为是的部分确实可笑。因为他完全摸不透她的想法。
甩开对此刻而言，毫无用处的挫败感。羽维再次观察起周围，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脱身才行。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一旦有任何大的动作，就会立刻听到击爆他脑袋的枪声响起。运气好点，说不定还能看到自己蹦出的脑浆。
“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会选择这里。“
但羽维突然产生一个疑问，她为什么会选择在餐厅戳破他的阴谋，而不是早上见面的时候，或者之后找一处阴暗的角落处理掉他这个“间谍”。
“我最开始就没打算杀掉你。”
她示意保镖收起枪，那个女人很麻利的收起武器。对虹瞳的话和行为，羽维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也许他最开始就知道她不会杀他。此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慌张才是最虚假的东西。
“你是在可怜我吗？“
他也许是疯了，先是摇尾乞怜的请求饶恕，得知自己保住了性命，却开始愤怒起来。
虹瞳愣了一下，但很快，露出受伤的表情。但那更加让他怒火中烧。他激动得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倾斜着身体，目光盯着她的眼睛，那深处的虚无与冰冷令人颤栗。
“收起你那虚假的表情吧，当然我要收回我的话，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怜悯这种感情。”
眼前的这个少女，缺乏人类最基本的情绪，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源于对他人得模仿。甚至回应给他的爱情，也难以逃脱虚假的牢笼。
“对不起。”
抬手阻止了同样起身的保镖，她瞬间收起了哀伤，变得面无表情。道歉也显得极为冰冷，也许只是模仿形成的条件反射。
但当那鲜活的表情从那张精致的面孔上消失的瞬间，他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心痛，怒火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心痛所浇灭。后悔紧随其后。
既不懂得自己，身为图谋不轨者的立场，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简直糟糕透了。因为虹瞳不会感到受伤，就大肆施加伤害的自己，简直糟糕透了。对这样的自己，他感到异常沮丧。
“对不起。”
座回到椅子上，道着无法传达的歉意。
对面的少女，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是她觉得自己应该很开心的表现，但按常识判断，怎么看，此时也不应该做出那种表情。
她起身向女保镖招了下手，女人拿出一个袋子，是那种一般用来装礼物的环保袋。接过那个袋子，虹瞳将它放到他面前。
“维，这是给你的礼物。”
略微停顿，她又笑了起来。
“维，就在刚才，我可能体会到了真正‘心痛‘的感觉。“
“最后，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
羽维脑中一片空白的看着她，直到她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心痛吗？明明想让她最先体会到幸福的感觉。
挫败与沮丧混合的感觉，让他异常感到不是滋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