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要命，真TM要命啊……”
狭小的冷藏室内传出阵阵哭声，话音越来越凄惨。
如果说以鸭子坐这种方式嘤嘤痛哭的是个少女，估计很多男人都会为之心动，搞不好还会潇洒地将大衣盖在对方肩头。奈何现在哭丧着脸的却是一个大老爷们，而且这个大老爷们还是卡萨帕家族的前任首领。
“你能闭嘴么，巴不得拉我们陪葬啊！”
凌夜摸起身旁的咸鱼干就往乔安嘴里塞，脸上满是“嫌弃”二字。
“我招谁惹谁了嘛，人家委屈……”乔安吧唧吧唧地嚼起鱼干，表情凝固，“真咸，还没我家的伊比利亚火腿好吃。”
“闭嘴，有人来了！”凌夜赶紧捂住乔安的嘴，强行将对方准备吐出来的咸鱼干按了回去。
片刻之后，冷藏室外传来清脆的脚步声，听起来应该有三四个人。他们貌似是在货轮底层巡逻，来回转悠好几圈后才踏着沉重步伐离去。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几个人应该是暗鸦组织或者CTL的成员，毕竟在这艘货轮中会做出这种举动的活物，肯定不会是船工。
凌夜死死屏着呼吸，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才松了口气。
沉默片刻，她瞥向身旁的陆凡和苏浩，两人正站在角落观察冷藏室的环境，似乎想要寻找离开货轮的出口。
“这里可是冷藏室，怎么会有出口呢。”
她本想将这句话说出来，可处境不允许她说丧气话，只能憋回心里。
原本她觉得夏烨能够解决问题，直到气流形成的巨型怪物出现，她才算是真正认识到如今的处境。随之而来的是直升机的轰鸣声，她很清楚危险已经逼到面前。
若是按照捕鱼船的标准比对，这艘货轮倒是足够大，可就拿枪的专业队伍而言，这里根本就是一所封闭屠宰场。
四面是被冰封的大海，甲板上的情况不得而知。
搞不好夏烨都已经嗝屁了，现在杀手就等着收割呢？
沉默中，浓密的鱼腥味将每个人的情绪升级为焦躁不安。不到二十平米的冷藏室内堆积着各类海鲜，这些到死都不会闭眼的生物就像是索命亡魂，它们不会发出抗议，只是静静地盯着空间内的活物们。
耳旁没有声响……死寂。
乔安不再发出凄惨叫声，而是自顾自地玩起咸鱼干，他把咸鱼体内的所有鱼骨都给剃了出来，然后拼图般地放到身旁。
凌夜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只是觉得气氛太沉重。
“喂，这艘船就没什么秘密出口吗？”她轻声问。
“我不清楚，如果桑普勒在就好了。”
乔安的表情异常平静，跟刚开始形成鲜明对比。
“你不是才跟桑普勒见过面么？”凌夜侧过头，“他现在去哪儿了，不会在甲板上吧？”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更何况那家伙是这艘货轮的船长，他想去哪就去哪，自由得很呐。”乔安轻轻将最后一块鱼骨放到身旁，结果一不小心把背脊的位置碰歪了。
“放心吧，我保证过会把你们安全送到西西里岛。”他将鱼骨重新整理，继续拼图，“据我说知，卡萨帕家族的人从来不会踏入这片海域，现在顶多也就CTL和暗鸦的人赶过来围剿。”
“你知道CTL和暗鸦意味着什么吗？”凌夜有些无语。
乔安扭头望向凌夜，脸上洋溢着怡然自得的笑意。
“你知道卡萨帕意味着什么吗？”
这句话平静得像是流水，凌夜不明白乔安是什么意思，可总感觉对方透露着一股威严气息，犹如在说“世界上没有人更跟我抗衡”。
“我是何许人也？”乔安哼笑，“暗鸦和CTL必然是知道家族的人不敢进入这片海域，所以才会选择现在突袭。只可惜他们忘了我这个卡萨帕首领还待在这儿，谁敢动我分毫！”
“哥，你已经不是首领了。”陆凡吐槽。
“放屁！”
乔安正义凛然地叉起手，表情牛逼得能上天。
“完了，这家伙已经疯了。”凌夜捂头。
“我才没疯，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个铁废物吧？”乔安唰地一下站起身，“我告诉你，即便是那CTL的白色死神来了，我也能一只手把他给捏死！”
“好好好，你能别在这儿大声嚷嚷了么？我们知道你牛逼，行了吧？”
凌夜无力地将脸蛋埋向膝盖，她本想安安静静地休息会儿，可侧头的瞬间，映入眼帘的东西却让她的眼神变得明亮。
“诶诶诶！陆凡，你看那个东西！”
她连忙站起身，指向被储物架挡住的冷气口。
冷藏室内大部分陈设都是用金属打造，即使是十分微弱的灯光也能将这里全部照亮，而冷气口则是这里唯一用木板安置的东西。
“凌夜姐，你不会觉得我们能从这里爬出去吧？”
陆凡轻轻拉开储物架，上方的冷气口窄得只能放进一颗脑袋。
“不是要你爬进去，里面有东西。”
乔安算是彻底疯了，可凌夜还清醒得很啊。
她刚刚偏头的时候无意间看见冷气口中有东西正在发光。在这种昏暗而又狭小的房间内，可以发光的要么是机关，要么就是金属物品。
陆凡一脸诧异，不过还是踮起脚尖摸索起来。他的身高是175，面对高度足足有两米多冷气口还是很难够到，挣扎好一会儿也只是把手腕放进去，里面全是灰尘和蜘蛛网，似乎没有凌夜所说的“东西”。
“我来吧。”
沉默许久的苏浩轻松将陆凡抱到一旁，轻轻踮脚便将整条手臂伸进冷气口。陆凡不禁羞红脸，先前苏浩总是蜷缩成一团，他还从没注意到这人竟然有接近一米九的身高。
“有东西。”苏浩微抬手臂，隐约能够摸出是一块冰冰凉凉的物体，触感应该是金属制造，“貌似是个机关，稍稍用力就能按下去。”
又是一阵沉默。
正当众人思考要不要触发机关时，乔安猛地窜出去掐住苏浩的手就往上抬。凌夜吓得不知该说什么，剧烈的轰鸣声已经将整个冷藏室覆盖。原本堆满死鱼的地板突然裂出宽达一米的暗门，难以言喻的臭味扑面而来，闻着就像是腐烂老鼠炖大便。
“你在做什么！”陆凡急了。
轰鸣声成功将离去的CTL部队引回船舱底层，这次的脚步声更多，随之而来的还有枪械上膛的轻响。没有思考的余地，最左侧的储物室传来爆裂声，那群亡命之徒不知道轰鸣声来源于哪扇门后，索性就用炸药全部轰开！
“该死，没退路了。”凌夜将脑袋伸向暗门，臭气熏得她双眼刺痛，“没有梯子，这不会是通往排污管道的入口吧？！”
深不见底的通道内满是油脂，四面铁板上还残留着发霉生锈的圆状污垢，她实在不想闷着脑袋往里面跳。想当初她接触过最脏的东西也只是便宜辣条，现在要她躲进这里面，还不如直接让她在泥地里滚两圈！
“不想死就跟我下去。”
乔安摸出香烟点燃，倒不是想在死前好好享受尼古丁，而是他也无法忍受这股恶臭，只得用烟草来综合气味。
“下去？您先请！”
凌夜感到不可理喻，不料她刚把话说完乔安就翻身跳进暗门内。类似木板发出的“吱吱”声出现在下方，深度应该不超过三米，控制好身体的平衡性便不会受伤。
“赶紧下来。”通道口响起回声。
凌夜一愣，苏浩也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爆破声越来越近，陆凡透过门缝能够瞥见一片黑压压的武装部队正在安放炸药，少说也得有十七八个人。
眼看对方就要提着炸药包朝冷藏室前进，陆凡扛起凌夜就以踏墙动作往暗门内滑。腐臭气体熏得凌夜紧闭双眼，她甚至连嘴巴都不敢打开，生怕下行途中有奇怪的液体溅入嘴中。
半秒后，落地感反馈全身。
凌夜嘘着眼打量四周的环境，心想自己还不如闷头撞死在铁板上。
狭窄通道由无数木条拼接而成，两侧是长满真菌的腐烂墙板，浓厚灰尘密布在每个角落，唯一的光源便是百米外的蓝色小灯泡。这地方根本就不像修建在货轮内部的通道，整个就一恐怖游戏中的幽暗小径，满是精神污染。
哐啷。
四人同时抬头，入口已经自动关闭，通道瞬间转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蓝色灯泡就在前方，如同摆渡在死寂河岸上的船夫，它引导着所有人前往无间炼狱。
“桑普勒，你可真会玩啊。”
乔安深吸一口香烟，从大衣内侧摸出便携式手电筒照亮前路。
“凌小姐，如果你不愿意前进的话，我也不会拦你。不过待在这里也只有被臭气熏死的份儿，你自己做决定吧。”
“下都下来了，我还有得选么？”凌夜愤怒地挣脱陆凡，站稳脚步，“还是老规矩，你先请！”
乔安轻声笑笑，瞳孔中闪过一丝幽蓝微光，或许是蓝色灯泡的倒影。
他手插裤兜步步前进，蓝色引路灯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清晰。通道尽头是一扇需要输入密码的生锈铁门，只可惜密码盘已经坏掉，轻轻用力便能将铁门推开。
乔安斜眼瞥向地面，门缝中有光。
“三位离远点，我先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他就将铁门推出一条缝隙，侧身钻了进去。
生锈铁门后的光线很弱，凌夜只能透过缝隙看见一台实木书桌，陈设倒还挺典雅，不过臭味却是越来越浓。
“进来吧。”
三人面面相觑，苏浩带头将铁门完全推开。
不出所料，这里果然是一间书房。高达十米的书架环绕一圈，百平大小的书房内满是书籍，地面上甚至还都堆积着数不清的研究报过。
“有人？”
凌夜不知道这两个字是谁说的，她正死死盯着书桌前的靠椅。
不是人，或者说不是活人。
书桌前坐着的是……
一具骸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