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季的窗外，白雪飘扬，偶尔能从其间一瞥繁星的余晖。
“哈啊——”
地面暖烘烘的，依偎着毛毯的我有点昏昏欲睡。
“乖女儿，开饭了，不要让妈妈精心做的饭菜凉了。”
是爸爸的声音，一向温柔的他在招呼着我。
晚于他声音而来的是即便相隔着一层楼的距离，也能勾起我食欲的佳肴的香气。
被红烧翅膀香气所勾引的不成器的我立刻来了精神，稍稍整理仪容便寻声而去。
“李瑞尔，头发还有点乱，下不为例哦。”
难得露出温柔一面的母亲，在这种时候也会笑着原谅我。
“等等，乖女儿，手应该洗了吧。”
“嗯！若是不洗手，那对于母亲的手艺来说可是暴敛天物！”
“欸……你这孩子，脑袋就在这个时候灵光。”
“那是，我可是聪明伶俐、令您骄傲的女儿！”
那是令人怀念、幸福而难得团聚的三口之家，是温馨的画面。
但是，这副光景今年应该不会有了。
2
“哈秋——”
寒风不解风情地吹着，将我的思绪带离那“幻境”。现在正是年初，想必不久后会更为刺骨。
凉气钻入鼻腔，将粘膜刺得生疼，全身不禁打了个寒颤。
早已无树叶可刮的气流几近将我的兜帽吹飞，哈气在眼镜上凝聚，很快便结成霜。
现在是清晨，我走在几近空无一人、坑坑洼洼的街道之上，为的是尽可能快的走到目的地。
“呜…………好冷，”
即便身穿棉大衣，在这零下10度的寒冷空气中，我也不禁打着喷嚏，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蚕食着我仅剩不多的温度。
“阿嚏，吸——吸——”
我将兜帽拽的更紧，以防不速之客钻进我的衣物当中盗取更多体力，还不时要将眼镜取下擦拭，并忍受眼睛被“利刃”所伤带来的疼痛。
这大概是近两年来我走过的最远距离，自从上大学后我几乎没有独自行路超过校园的范围，而今日却横跨了大半个城市。
虽然是乘坐出租车，但最后这段路却要我自己走。
“嗯，是这里了。呼呼——”
在那白气散去前，我的手指便按响了门铃。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看着眼前的门牌号，我的心脏也随那声响剧烈地跳动。
手机早已没电，这里正确吗？
若是她不在家，我又将何去何从？
就算她在家，她又真能如她所说的那样吗？
尽管疑问萦绕在心头，但现在除此之外亦别无他法。
咔嚓——
幸而，门在我又沉浸于“梦”前将我拉回现实。
“谁啊……找我吗？”
有点模糊不清的声音中带着点慵懒，而那声音的主人却又裹在层层棉被当中，无法分辨。
制住想要逃走的左脚，深吸一口气。
“呼——那……那个，这里是袁洁老师家吗？”
“嗯……”棉被应声动了动，似乎在打量着我一般，“我就是袁洁，那个，您是哪位？”
“那个，我是李瑞尔，您还记得我吗？”
我连忙将兜帽与口罩摘去，并拍了拍身上残留的雪花。
“原来是瑞尔同学！好久不见，都长那么大了！”
棉被落下，露出完全不像是已经为人师表的年轻面孔。
稍稍带卷的落肩长发，搭在她那点可爱甚至是幼稚的睡衣之上。若是戴上那与之相连的犬头兜帽，简直像一只大号玩具公仔。
清澈的眼眸完全不需要镜片的辅助，让我有点羡慕。
“赶快进来吧，在这里很冷吧。”
“老师你不问问我为何要来吗？”手被老师握住，身体也不由跟着她一同进屋。“现在这个时期随便让我进门的话……”
“理由之后再说，这种天气还在这里呆着，要是真着凉可就不好了。”
温柔的声音在故作生气下反而显得有点可爱，但我还是知趣的将想法藏于心底。
走进屋内，虽然没有感受暖和到那能让人沉醉的热气，但心里却平稳、温和许多。
松开手，稍稍有点寂寞。
“那个，瑞尔同学，希望不要介意，老师我真不是觉得你不好什么的！你能在门口稍等我一会儿吗？”
“咯咯，没关系，这种特殊时期安全才是第一。”
看见老师手里的“那瓶”，联想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我有点忍俊不禁。从前，她就是这样完全没有长辈的气场，反而更像一个比我稍大一点的姐姐。
她将酒精喷雾对准我，从下至上消毒，细细覆盖却并未产生浪费，压低“枪口”以免我不慎吸入。
虽然安静的观察许久未见的恩师也不错，但我不太喜欢这样的沉默。
“我件事情想请教一下老师。”
“瑞尔同学还是那么爱问问题，”老师好似有点怀念的将嘴角微弯，“说吧，什么事情。”
“那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指着一旁被叠好、先前裹在老师身上的那稍有点厚的棉被。
“那个……是棉被，瑞尔同学觉得是用来干什么的呢？有时候独立思考的能力也很重要！”
似乎是在掩饰“某种”心情，老师将问题抛回给我。
看着她有点泛红的脸颊，我也大致能猜到一二。
“莫非是用来防身用的？那么厚的棉被，就算是歹徒的小刀也能防下吧，但裹成春卷的老师连我都能把你吃掉。”我张开嘴巴，做出似乎要“吃掉”她的样子“嗯~”
手心掠过的一阵瘙痒让我不禁露出窘态，那是老师拿消毒纸巾在做最后的擦拭。温柔是温柔，但瘙痒是不必的。
“瑞尔同学还是那么贫嘴！”老师继续着作业，低着头的她“似乎”并不知道这样会给我带来困扰。“不瞒瑞尔同学，家里口罩已经全部阵亡，棉被为了作为代替口罩作为防护用的，让李瑞尔同学见笑了。而且全身裹起来不是更能防住病毒吗！当然我可是每天都洗的，并不脏。”
“没关系，我带了很多，可以分给老师绝对足够的量。”
我指着我带着的巨大行李箱，光是将它搬上楼底的台阶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真的吗！真是帮大忙了！再也不用带着头套出门了。”
虽然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头套，想着会不会有冬天的街上走着一只大大的毛绒公仔，这样的奇观。但说出来可能就会被施加“咯吱窝制裁”，便也只好作罢。
不过，老师开心的话比什么都重要。
“但……老师我也不好意思直接接受瑞尔同学的东西，老师有什么能为瑞尔同学做的吗？”
“老师太客气了，毕竟我家冬天里最不缺就是这个。不过~~老师既然这么说，那么……”
“说……说吧，老师我现在已经是成年人，已经是可以做到许多事情的正直高尚的教师了！瑞尔同学的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看见我的停顿，老师大功一件的喜悦似乎转为了对我的提防，但还是逞强的答应了下来。
虽然还想捉弄她一下，但这也正是提出我这次来的目的的好时机。现在不说，可能待会儿便没有现在的勇气。
“老师，能让我在你这里叨扰一段时间吗！”
用着我认为最为真诚的语气，提出了来此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