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庆典焰火的开始已过去半天时间，保洁车与洒水车接连经过街道，清理焰火留下的灰烬与群众丢弃的垃圾。焦作仁穿着黑红相间的夹克衫，再次出现在街尾的那家超市。
“下午两点再去科技广场集合，晚上我得早点回去，明天和后天挑一天给妹妹炖排骨汤。”
焦作仁挑了块穿插四根大骨头的肋排，看着超过半百一斤的价格，手与肋排之间隔着袋子，感觉冰冰凉的。
自己总在明面上抱怨钱不够用，至少没人知道他在最后一次行动中拿了多少，连自己最亲的妹妹都不知道小房间里还有个存货与密码均为六位数的箱子。他偶尔打开箱子，拿出其中的两三张新亚币，然后锁上并放回原位。
尽管自己那些廉价的享乐是获取快感的最简途径，但和妹妹在一起的时光，让焦作仁倍感有成就与尊严。
“昨天不想完成的事，今天也不一定能完成，更不用提明天了。”
焦作仁又买了蛋糕、橘子、洁面乳和洗发水，走到自助收银机前摆好各种物品，快速结清三位数的费用。
“这笔钱可不能让你知道，阿妹。一方面，阿妹你的自控力有待提高，可能还会乱花钱；另一方面，要是没有阿妹，我也会替你乱花，不过我可没法做到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作为阿妹你现在唯一的亲人，养你就是我的责任，哪还敢乱花钱……”
焦作仁自言自语一阵子后，拿出裤袋里的手机往家里打电话。
“喂，老哥？”
“听着，阿妹，我等会儿会把东西放在门口，门会替你关上，你把蛋糕和橘子摆在客厅的桌上，洁面乳摆到水池边，洗发水就放在淋浴间的铁架子上，排骨放进冰箱的冷冻层，今天晚上记得提醒我把排骨拿出来解冻。”
“好。”
“那么，晚点见，唯仁阿妹。”
妹妹稚嫩而并非幼稚的童声总能给身为哥哥的焦作仁以最好的慰藉。
焦作仁将身上大袋小袋的东西放在门口，回到房间拿起能塞下一台游戏本的双肩背包，从门口溜出去，看到一辆与D区的平房格格不入的银色康塔什跑车停在街边。
“嘿，少年，需要载你一程吗？”
棱线分明的匍匐状车身与后翼子板上的航空式进气口使这辆车看上去就应在赛场或高速路上驰骋，而非屈才于窄小的街道。剪刀式的车门向上打开，戴着黑色礼帽的“獾”向他招手问候。
“想必是您有求于我，对吧。”
“聪明，你是我们的线人，我们有委托任务给你，只要你顺利完成，我们会相应给你一些酬金和其他附赠礼物以示感谢。”
“仙人？你要我去修仙？”
“是提供线索、帮助联系的线人！你平时用哪款耳机听歌的，听力不行啦……”
“獾”把驾驶座一侧的车门关上，略带戏谑地说道。
“这有点强买强卖啊！解释下是怎么回事？”
焦作仁往上打开车门，俯身钻进“獾”的跑车，“獾”转动车钥匙，挂挡拉下手刹后就是一脚油门。焦作仁将安全带系上，只感觉座椅死死咬住自己的背和脖子不放。
“根据《赛博制裁服务条例》，你是通过‘银幕’组织的人介绍进入网站，在加入其他制裁者组织或是彻底退出之前，你将暂时作为‘银幕’组织的线人，组织内所有成员都有权给你委托，你可以根据需要对委托进行选择。”
焦作仁半躺着看向窗外，叹气声被中置引擎的轰鸣声迅速盖过。
果然那天的选择太仓促了，要是多看两眼背后的超链接，也不至于出现这样尴尬的情况。
自己需要“银幕”组织提供帮助，完成“银幕”的一些委托也是情有可原的要求吧，这大概是双向选择的合理结果。
“行，你说吧。”
“委托的内容比较简单，在目的地我就会跟你详细说明，你可以先在车上休息会儿。”
跑车停在C区的一处信号灯前，再经过两处这样的信号灯，就可以到达B区的科技广场。坐在无人驾驶汽车内的乘客从左边移动到右边，时不时看看“獾”的车子。
“他们露出这样的表情干什么……眼红吗？”
焦作仁刚好和前面的一对情侣中的女孩四目相对，女孩的眼神有些发光，男孩低头看着自己的掌上电脑。
“肯定不是嫉妒的原因啦。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近乎免费的方式出行，尽管无人驾驶还有问题要解决，但总比自己开车舒服。”
“这种车免费发放吗？我是说那些没人驾驶的……”
焦作仁瞥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獾”。
“四舍五入就是免费了，四千多新亚币的价格还没一辆高级山地自行车贵。如果你那次走得比较顺利，你箱子里的东西大概还能买两百多辆……”
“用不着用不着，骑车上学就足够了，另外，能冒昧地问一句吗？”
“问吧。”
“我那箱子里的东西，够不够把现在坐着的这种跑车买下来，不一定非得是你这辆……”
“哈哈哈啊……用不着你担心，你需要像那样再走七到八次才有钱去买这种破车，当然现在也很难买得到，这破车在你出生以前就停产很久了……唉，在以前，能有这种跑车的人凤毛麟角，基本都是千万资产及以上的大佬。”
“也对啊……巨量的资产可以让人更有人样，不是吗？”
“听起来没错，但为了得到它们，很多人可能就只剩人的模样了。”
“你大概率就是那种只有人模样的人。”
“随你怎么说吧，我不和你争论。”
信号灯过了接近两分钟的时间才变换过来，“獾”轻踩了下油门，焦作仁清楚地听到后面如同公牛吐息般的声响。
跑车在宽阔的直道上呼啸而过，黄金周的时间很少有人在岗，除了一些企业的加班人员与特殊单位的值班。
“车……好快的车……车超速了啊！”
“哪有？限速是八十公里每小时啦！”
“獾”始终让量程三百以上的车速表里那根指针保持在八十到一百之间，他拨动方向盘，以无人驾驶车辆两倍的速度在直道上左突右冲。
“前面那个信号灯的地方右转就到了。”
“这就到了？啊——”
焦作仁的身体突然前倾，前胸一时被安全带勒到喘不上气。“獾”轻点刹车后向右侧打方向，快速甩尾通过路口，将车停到最近的停车格内。
“加速和刹车可以吧。”
“是，我半个元神都快飞出来了。”
焦作仁感觉脑袋止不住地发晕。
“目的地就是新亚科技博物馆的后面，前面是广场，后面是员工通道。委托的内容如下：
科技广场地下室内有一批制造完成却存在部分动作缺陷的仿生智能，前往地下室必须经过员工通道，从员工通道直至整个地下室均为社安局的管制区域，你需要在不引起社安员与智能保安注意的情况下潜入地下室，为其中两名仿生智能植入后门程序。我会把内含后门程序的U盘交给你，也会通过监控确认你的位置，这是你第一次执行委托，我会给你相关的指导与说明。”
“獾”将车辆熄火，焦作仁先一步下车，走到科技博物馆的员工通道前看了两眼，两名智能保安迅速将球形头部的内置摄像头对准焦作仁。
“确认生物，请出示身份卡与工作证。”
两名高级智能保安更加靠近了些，机体内发出生硬的电子音，脸上的像素表情在笑脸、普通与怀疑之间不断变化，焦作仁有些害怕他们底盘下的轮子碾到自己的脚背。
“身份卡我有，工作证啊……我忘家里了，对，忘记了。”
焦作仁轻蔑地俯视着估计一米二都没有的智能保安。
“确认陈述，请出示相关证明。”
“相关证明，证明什么？”
“确认提问，请出示身份卡，还有工作证已丢失的证明。”
“这要怎么证明啊？”
焦作仁几乎要笑瘫在地上，过了十几秒后，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再次靠近它们。
“原来是群高级智障……”
“发现疑似入侵行为，请你在十秒内立即离开。”
“嘿，你们这群矮脚虎，真当自己是小坦克……”
焦作仁气不打一处来，他将双肩背包放到旁边的空地上，挽起袖子，露出右臂上一小片的煌龙纹身，深呼吸两口，拳头向其中一名智能保安迅速挥过去。
“不要怪我，没有发现我的人或智能就算潜入成功了。”
“确认攻击行为，准备反击。”
“太迟了！看我一记祖传的右勾拳闪击——啊啊啊！”
焦作仁全身瘫软倒在地上，智能保安外壳上包覆的低压静电场将焦作仁弹开约等于正常人走两步的距离。两名智能保安将右臂伸长，移动到焦作仁身边，高举右臂然后瞬间落下，分别对着焦作仁的背部与臀部打了十几下。焦作仁从颤抖中恢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双肩背包逃回“獾”的车旁。
“啊哈，这个只有蛮力的大笨蛋……不过谁又不是从懵懂的过往走到未来的呢？”
看到焦作仁的窘态，“獾”不禁捂脸苦笑。
“太可怕了啊！这俩矮脚虎欺负我啊！”
焦作仁不停地敲着车门，一边敲一边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说他们是矮脚虎？还有，别敲了！车会损坏的！”
“矮脚虎好歹也是一百零八将之一啊！”
“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这是你第一次接‘银幕’的委托，退一万步讲，你可以选择放弃。”
“獾”趴在方向盘上，透过前挡玻璃监视员工通道前的一举一动。
“万一下次任务比这一次更难，那得怎么办呢？”
已经走到这一步，想说放弃什么的，也许已经很难了。
焦作仁的手有些发胀，身体倚靠在驾驶座一侧的车门上，双眼看着员工通道发呆。
“这我不太清楚。你当然可以继续放弃，然后等到这个月十五号的时候，如果还没有任何成功执行的委托，你会被取消作为线人的资格，那时你就被‘银幕’彻底排除在外了。”
“不，我会继续的。我的命运之书里，可没有‘放弃’二字！”
焦作仁不断敲击“獾”一侧的车门，趴在侧挡风玻璃外，他棕红色的眼睛与“獾”的灰绿色双眼四目相对。“獾”把头朝向另一侧，拿出自己的智能手机。
“别敲了，在指导你之前，我先跟你说两点。”
“说。”
焦作仁从车门旁走开，“獾”从车里钻出来，将车门向下关上。
“其一，委托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可能会因此做出可能越界的事；其二，你的书里迟早得补上那俩字，这并不丢脸。”
“随你怎么说，我在听。我还有活动要参与，别耽误我太多时间。”
焦作仁有些不胜其烦，距离社团活动集合的时间只剩二十分钟，他只想赶紧完成委托，哪怕是在“獾”的全权指挥下。
“接下来，就该让你见识下赛博时代的战斗方式了！”
“獾”将礼帽扶正，嘴角上扬到有些诡异的幅度，右手拿出手机不断滑动与点击，对准站在门口的“矮脚虎”，左手在空中晃荡一阵子后，摁下手机屏幕上最醒目的按钮。
……
新历536年10月2日12时40分，一小时前。
社安局新亚分局的大楼内，一切像往常那样井然有序，作为黄金周内为数不多不放假的办公场所之一，办公室里的窃窃私语声比平时稍微多了一些。
“今天的报案大都来自C区的黛伦小区，其中……”
“莲藕，注意用词，数词要具体到几次！”
“是，苦胆局长！报案有三起涉及车辆盗窃，均发生在黛伦小区，其中一辆正被追缉；耀华小区东边有一间库雷族商铺被砸；另外在E区的二号收费站有人员强闯离开新亚市，报告完毕。”
“帮我接通黛伦小区执勤社安员的对讲机，还有耀华小区执勤社安员与收费站负责人的。”
最高楼层的指挥室内到处是严肃的空气，“莲藕”作为联络干部正在一丝不苟地处理通讯，“苦胆”局长与“莲心”副局长并排而坐，指挥室内的所有人都明白，治安与犯罪的较量是和平时期也不会停止的战争。
……
“苦胆局长，这里是韭黄，我在和山药一起追击被盗车辆，现在正在B区的新亚科技博物馆，报告完毕。”
黄玖鑫骑着拉响警笛的追缉摩托，顺着楼梯开上科技广场，切过直角弯逼近目标车辆。“山药”骑着相同型号的摩托紧跟黄玖鑫，不时观察周围有无帮众或是疑似黑客的活动。
“犯罪危险预判等级为四级，按照条例应使用非致命武器。但目标试图逃逸且存在危险驾驶行为，能否使用致命武器对车胎等部位进行攻击？”
“你认为呢？”“苦胆”局长略带训诫地回复道，“武器使用的前提是对人，如果不对人直接造成致命伤害，是可以使用致命武器的，任务执行更多需要靠社安员自己的权衡，明白吗？”
“收到！”
黄玖鑫将对讲机别回腰间，掏出手枪瞄准目标车辆的右后方。等到目标车辆开往相对空旷的地带，黄玖鑫扣动扳机，目标车辆的右后轮胎凹陷下去，随着轮胎剥落成几块，只剩下轮毂的钢圈在转。
车辆侧滑撞向一棵景观树后在运河边停下，里面的人打开车门走了没几步就跌倒在地，嘴里流出殷红的细流。
“我们……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
“山药”一路跟着黄玖鑫，将摩托停在目标车辆旁边，立刻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苦胆局长。”
“怎么？”
“目标已制伏，但目标受了些伤，山药在叫救护车。”
“收到。”
“不对我的行为作出评价吗？”
黄玖鑫随口说了一句，对讲机还没被关闭。
“在让他人评价自己之前，先问自己会如何评价你自己。”
“苦胆”局长结束这段通信，同时正与联络干部处理其他通讯。
……
“这黛伦小区最近太不安宁了，我提议抽调一些社安员过去支援，包括一些见习生，除了联络干部以外，大家可以先发表一下意见，提点建议也行。”
“苦胆”局长将手肘放在桌上，双手托着下巴。
“我们的人数有限，拆东墙补西墙解决不了问题的产生，见习生大都同时在附属的大学进修，为避免他们面对未知的威胁，我希望维持原样。”
人力干部“灵芝”首先发言，新亚的见习社安员均由她来管辖，相比于高高在上的“苦胆”局长，她更加了解见习社安员的工作状态与心理变化。
“你有相关的建议吗？”
“相较于人员的变动，我希望装备区的工作人员能够放开一些，仅凭防暴棍与小手枪，以及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是很难制伏黑客与危险罪犯的。”
“你会把问题归咎他人，而我已经解决了其中一部分。”
紧随其后的是武备干部“牛蒡”，他从座上站起，展开双臂，手掌向上，目光扫过指挥室的每个角落。
“得益于犯罪危险预判系统以及相关武器的投入使用，社安员越界动用武力的行为下降至原来的四分之一，造成的平民伤亡事件下降到去年的六分之一。也就是说，社安员配备新型武器不仅可以保护他们本身，还可以有效打击犯罪；新型武器不是为了屠杀，恰恰是为了保护罪犯的生命权利。”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牛蒡”身上，看到局长严肃的表情， “牛蒡”悻悻地坐下。
“牛蒡的确在武器装备上用了心，但请您不要哗众取宠。所有新型武器均要依靠犯罪危险预判系统，这套系统依附于赛迪普斯（CDPOS），我们作为它的维护者，也有一些建议需要陈述。”
信息部门的代表“决明子”正襟端坐在“苦胆”局长的正对面，“牛蒡”看着他的眼神有些鄙夷。
“你的建议呢？”
“苦胆”皱了下眉头。
“赛迪普斯需要进行适当的优化，相关任务会由我负责部门内的人完成，最迟在今晚六点之前全部完成。”
“就这些吗？”
“如果我的建议能被采纳，还会有后续的补充，联络干部怎么样啦？轮到你了。”
“莲藕”终于处理完所有通讯，找到唯一的空位坐下。
“我有个简单的提议。”
“说吧，时间很宝贵的。”
“我希望……”
“莲藕”咽了口水，稍稍润湿自己干到冒烟的喉咙。
“说啊。”
其他人的目光纷纷移向“莲藕”。
“我希望赋予社安员更多的自主裁量权，在秩序的框架内，保留适当自由，追求心中的正义，见习社安员也是如此。”
“哦……知道了。”
“莲心”副局长端坐在“苦胆”局长旁边，一小时的讨论很快过去，其他人陆续离开指挥室，偌大的指挥室内只剩正副局长和联络干部。
“莲藕，你的建议我很清楚。但是……”
“苦胆”局长与“莲藕”四目交接，彼此都有一些不安与隐忧。
“我不希望让社安员放太开……”
“我更不希望社安员放开，苦胆局长，一切就得按照规矩好好来，那个见习生擅自过度动武已经导致目标受伤了，万一他要与我们对簿公堂，我们社安局的名声很难不受损失……”
“这名声受损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莲心。你去看看TQ、言吧和微观，刻意讽刺乃至抹黑我们的家伙多了去了，社安局还不是照样屹立在这里。”
“苦胆”毫不客气地打断“莲心”的话，“用不着多管那些闲人和别有用心之人的话，好好干自己那份就可以了。”
“莲心”自知两人难以改变，收拾完东西后悄悄离开。
“行，现在社安局的事还是得听你的……”
“莲心”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大衣随手丢在椅子上，看着透明幕墙外稀松的车流一个人发呆。
“我不希望社安员过多地越界办事，我们所要守护的，是新亚市最为实在的秩序，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某个东西，哪怕是大家经常挂在嘴边的正义、安全、自由……”
“可这也是我们需要替市民守护的东西啊！”
“话当然是这样说，我能理解。人们希望获得安全，却不愿因此牺牲部分自由；人们希望自己没有任何束缚，却不想邪恶可能会获得凌驾于正义之上的机会；人们希望邪恶能受到制裁，却不知邪恶会藏匿在越界行为本身。不过这个世界的所有，绝不是非正即邪。我允许韭黄使用致命武器攻击车胎，虽然会导致一些不可预知后果，例如目标受伤，但这起到了打击犯罪的最初目的，你还记得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吗？”
“惩罚犯罪，保护市民，制伏已经犯罪的人，阻止将要犯罪的人。”
“很好，你和他们并不一样，真正踏实走到干部位置的，整个社安局大概只有你。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继续处理通讯吧。”
“苦胆”把话说完后，“莲藕”起身离开，将门带上。“苦胆”举起泡有绿茶的瓷杯，右手有些不自觉地颤动，他踱步到指挥室的窗旁，俯瞰阳光普照下井井有条的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