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董姐本人,这一点估计错不了。”

焦作仁瞥见桌子下面的高跟靴,又看到“董姐”脚踝处的裤袜各有一大一小两个破洞。她摆了摆右手,卡尔把短管霰弹枪的枪口移到焦作仁的脑袋旁边,自己将手枪别回腰间,坐在桌边盯着焦作仁。

萧羽洛——也就是焦作仁在这次“谈判”中提及的人质之一,倚靠在破碎的窗户与书桌之间的位置。虽然手脚已经恢复自由,却不敢移动半步。

“卡尔,检查数额。”

“Okay.”

“你不会买个新的箱子吗?别告诉我你连密码都没换。”

焦作仁没有回答,在卡尔的监视下,焦作仁只是转动密码锁,听到“咔”的一声后,被“董姐”推搡着回到桌旁,同时举起双手。

“新的没必要,至少董姐没有萧姐那么好惹,当着人家的妹妹说这话并不好,我只是陈述事实。”

“的确,你了解我,至少有点,易怒的人不一定记仇。”

“董姐”将右手藏在背后,食指与中指夹着一张面额一百的新亚币。密码锁转动的同时,焦作仁歪着脑袋,将仓库内大致的陈设收入眼底与那副眼睛内置的摄像头。

“另外,你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董姐”突然将手伸出,眼镜架划过焦作仁的一小部分外耳廓,他鼻梁上仅有的负担很快完全消失。

“糟糕……”

“坏小子”的双手离开键盘,笔记本上的画面变得一团模糊,只差“Connection lost”的提示语还没有弹出。

“本来就要考虑这种情况的,东煌的古话曾言:事出无常必有因……”

“你这个生于撒丁自称为罗马人的家伙,跟亚美利加与天照列岛的合资说东煌的古话?”

“La lingua è un tesoro condiviso dall'umanità.”

“何も知りません(我一窍不通的说)……还是用美语或者汉煌语言和我交流吧。

“只是告诉你,语言是人类共有的瑰宝。”

“獾”擦去手心与方向盘上的汗滴,后背紧靠着座椅,双手搭在仪表板上,那台千匹马力的机增引擎每次吐息,至少也能驱赶走他的一丁点困意。

“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这小子。”

“担心什么?这是他自己要选的。我个人并不希望他去谈判,哪怕交出赎金,人质的处置权依然在他们手上。也许我仅可以纸上谈兵,但线人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些绑匪的脾气……”

“等等……眼镜终于稳定下来了,你看。”

“獾”伸长脖子看向坐到副驾驶位置上的“坏小子”,她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出现两个人从肩膀到膝盖以上的部分,门口只站着一名拿着霰弹枪的白皮肤壮汉,最左边还有一只老旧的接线盒。

“估计人没事。”

“这个视角反而不错,看到旁边的接线盒了吗?我要准备(骇入)进去了。”

“可以。顺便再问一句,如果是你的人,你敢派线人前去谈判吗?”

“绝对不敢,要在新亚市内寻找合适的线人不太简单,有就珍惜。”

“而我喜欢冒险一些,从线人转为正式的制裁者,银幕可是有先例的。不多说了,我想再看看他们的谈判在社安局与特勤小队加入以后,还会有怎样的收场。”

没有眼镜片的折射,“董姐”腿上的几处勾丝在焦作仁眼前变得更清楚了些。

“卡尔,继续清点数目,我想了解下曾经的伙伴是否有点长进。”

“董姐”拿出对讲机,入口处被用铁皮重新焊过的是其中一条,连接码头与五公里开外区域的隧道共有三条,“董姐”逐一确认其中的安保情况。

“没有问题啊,董姐。”

“这里是二号隧道,除我以外,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三号隧道,至少还有仿生智能陪着我,不用担心。”

“董姐”将对讲机丢在桌旁,面对焦作仁的棕红色眼睛,“董姐”把左手搭在腰间的手枪上,既没有打开保险,也没有装上弹匣。

“克仁先生现在还算讲点信用,可惜,这掩盖不了你当时的忤逆与反叛……又看着我作甚,赶快点钞!”

“是的,董姐!二十一万三千……二十一万四千……非得要数完吗?”

“Shut up,Karl!叫你做什么就快做,哪来那么多废话!”

……

“二十三万四千五百……”

“我对主上发誓,我该说的都说了,上面肯定……”

三号隧道内的焦唐擎与“逆火”将一个与仿生智能仅分开两分钟的帮众逮住。听到对讲机的另一头大致满意地结束通讯后,抵在那位帮众右侧太阳穴上的重量也稍微轻了些。

“小点声,要是让隧道上面的家伙们起了疑心,我就用这把装有抑制器的手枪送你去见你的主上。”

“逆火”将绞住帮众脖颈的左臂向内收得更紧了些,右手握住早已打开保险的P7手枪的扳机。

“我尊敬主上大人,但不一定意味着非得要去见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放过我?哪怕是暂时……”

“告诉我们,码头区域还有没有其他能与外界联系的通路,警报的位置……”

“还有怀特西尔安保公司佣兵的下落,干扰器与防御设施……”

在“董姐”察觉到异样,派出更多帮众支援他之前,不论是“逆火”手上的“进口货”,还是焦唐擎腰上别着的的防暴棍,都可能从物理、生理或是心理方面撬开那张大嘴。

“你们这帮……得寸进尺的家伙,只要我大喊一声,甭管上面还是下面,今天你们都得……”

焦唐擎当机立断地冲上去捂住那名帮众的嘴,“逆火”用手枪敲向他的脑袋,这个帮众很快安详地躺倒在粗糙的砂土上。

“你就这样把人给敲没了?”

焦唐擎向后慢慢退两步,看着从脑袋流向地面的一小股鲜血。“逆火”拿起黏糊糊的对讲机,将它轻放在旁边的长型弹药箱上。

“没补枪,死不掉。”

“上次和韭黄、山药他们一起行动的时候,你可没这么仁慈。”

“你们要抓活的,好让他们给你们提供情报,新亚司法局的老人们顺便还要取一笔保释金,轻易死掉就不太好,还容易给你我添加把柄。”

“用不着你替我们考虑社安局会受到的影响,名声再不好听,我们依然会坚持做市民的卫士。制裁者们就很难说,不期望你们永远做我们的盟友,至少别忘掉你们成立的初衷。”

“光说是无益的,就这样。”

“逆火”将帮众的半边身体举起,放入长型弹药箱内,一条胳膊垂在弹药箱外面,很难被塞回去。

“那片光是怎么回事?趴下,逆火!”

焦唐擎突然扑向“逆火”,两人一同在铁箱后面卧倒下去。刺眼的白色光圈投射到隧道内的多个角落,在这些角落之间不断移动。

“有人下来搜查了,青椒……不对,总之先藏好。”

倒下的帮众随时可能被发现,焦唐擎没有听到人员的喊叫声,反而更加慌张起来。即使作为经验相对较少的见习社安员,焦唐擎也能听出靠近的不是人的腿脚,而像是玩具车的实心轮子。

“仿生智能……那些家伙无法像刚才的倒霉蛋一样被威胁,一旦察觉到我们这边发生的事,马上就会呼叫增援的。”

白色的灯光变成淡红色,焦唐擎在社安局也见过这种特化的反侦察型仿生智能,在其前端的热成像仪面前,弹药箱的障眼法与悄无声息的隐藏几乎全部没用。

“早说嘛……”

“逆火”收起P7手枪,将双手伸向弹药箱,拿出一颗黑糊糊的圆球,在淡红色灯光移向自己左侧的瞬间,二话不说直接将那颗圆球扔出去,圆球撞向另一个房间内的弹药箱,发出清脆的两声响。

“扔手榴弹?上面的谈判怎么办!你……”

“安静点,不要急。”

“逆火”牢牢捂紧焦唐擎的嘴和右侧脸颊。

“唔、唔……”

虽然伏尔加先生在与“苦胆”的谈判中明确说明,制裁者与社安员之间绝不会相互攻击,但正如“莲心”副局长为首的部分保守者的怀疑,焦唐擎不敢排除制裁者中也有部分反对同盟的成员存在。

察觉到异样的声响后,仿生智能向那颗圆球走去,淡红色的光从他们附近移开,朝向他们的正前方。手榴弹的拉环与翻板完好无恙,没有温度变化,声音转瞬即逝,仅仅两秒过去,仿生智能再次向两人接近。

“既然不是人,那样更好办。”

“逆火”的左手试图让焦唐擎镇定下来,右手的拇指在黑色的手机屏幕上不断划动,侦测到仿生智能的漏洞后,进度条在五秒过后走到尽头,屏幕上只剩下“骇入”的提示键。

“嘀~”

“逆火”轻按下手机屏幕上的提示键。仿生智能的轮子停了下来,脑袋顺时针转了一圈后回到原位,淡红色的光照褪去,隧道内回到原本的昏暗的模样。

“它停下来了……然后呢?”

仿生智能的“眼睛”——也就是热成像仪,随着小型探照灯一同关闭,整个进入休眠状态,不会再有信号发出,“逆火”也暂时无法施加更多指令。

“愣着干什么?快绕过去,跳跳怪在某个房间迷路了,帮我……”

“那又是什么?”

“一个小型的遥控机器,不过没有仿生智能那种自主行动的功能,全靠手动遥控器或是其他建立连接的设备进行指挥。隧道内可能就有干扰器存在……”

“要帮你找小车,对吧。我可没见过那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找个干扰器比这容易得多,社安局有缴获的样品。”

焦唐擎向其中一个半圆的,类似于蔬菜棚屋的房间走去,里面存满大量的枪械及配件,没有上膛,也没有装药的痕迹,甚至没有汗渍与尘土,货架上零散地放着几十颗子弹与瞄准镜等配件,除这些以外别无他物。

“诱拐孩童、非法拘禁,加上买卖这么多进口货……哪怕没有处决的刑罚,也够他们关上几千年了……”

淡红色的灯光突然照向焦唐擎所在房间的门口,焦唐擎被晃地睁不开眼睛。灯光再次消失在幽暗的隧道中,紧接着是柔和的,宛如小雨淅淅沥沥触打地面的声音。

“青椒,更多的人来了,这几条隧道也许有相通的,我没法一次性解决太多的人。”

“逆火”将附近一个长型物资箱里仅剩的三个罐头拿出,收起袖刃,别住手枪,关上保险,扶住假面上雕刻的蓝玫瑰,将箱盖合上,用双耳和右眼的余光观察周围。

“万一外面真打起来,我尽量……啊不,我肯定帮你。”

焦唐擎将房门关紧,搜索着可以立刻使用的武器装备。

“起床、吃饭、收费、午睡……”

“然后找人,再吃饭、听广播、最后再睡觉……真是无聊的日子。”

“得了吧……我说,这地方只是作为仓库也太可惜了,如果开发成末日避难所主题的房间,肯定能卖不少钱……”

“真要成了末日,新亚市政厅的家伙们肯定会将这里作为真正的避难所,到时候康格鲁斯所做的一切都会暴露……”

“管它呢,新亚这样科技发达的地区,哪会有所谓的末日,哈哈哈哈……”

“你们有听到附近的雨声吗?这里是隧道,哪来的雨点啊?”

三种不同的喉音,以及仿生智能的音乐声,共同占据着焦唐擎与“逆火”的听觉空间。

“原来是那边的铁疙瘩抽风了……要不要问问董姐,把移到二号隧道里的干扰器打开来?”

三名帮众看了眼过道中间的那个装有轮子的“音乐播放器”,其中一人拿出对讲机,拨通正在进行谈判的“董姐”的电话。

……

“这仿生智能是怎么回事,接触不良?还是故意要违抗我的命令?”

“董姐”的手上总共举着五张面额一百的新亚币,电脑上仅有一个窗口变得黑漆漆一片,随后不停地抖动。三号隧道内巡逻的仿生智能是焯成科技最早的产品之一,和那些新款的智能保安相比,本就存在漏电等问题,加上缺乏维护,暴露出各种问题也在“董姐”的考虑范围之内。

“四十九万九千五百,清点完毕。”

卡尔将双手放到半空中甩了两分钟后,僵硬麻木的关节得以重新握住腰上配置的短管霰弹枪。

“把那玩意打开吧,现在不需要过多的通信。”

“董姐”把对讲机扔到眼镜的正前方,把手机和电脑也全部关闭。萧羽洛悄悄摸了下焦作仁的小麦色脸颊,焦作仁没有像以前那样回以微笑,脸上的温度逐渐冰凉下去。

“我的确是清点了五十万过来的,加上你悄悄拿的五百,一分也不少。”

“董姐”在密码箱里摸了几下的动作,焦作仁并不会忽略,何况她手上的五张新亚币还没被放下来。

“对的,克仁先生的洞察力毕竟没有退步。”

“不说是班门弄斧,至少也不用把我用过的招在我面前演示一遍吧。”

焦作仁任由萧羽洛爬到怀里,萧羽洛无意的挥动手臂,将焦作仁的那副眼镜与“董姐”的对讲机甩到地上。

“数额完全正确,以我对你的了解,最重要的是竟然真的没有带武器,哪怕是把小刀……”

“要不要我来帮你检查一下,董姐?”

卡尔来到焦作仁的身旁,那只白胖的左手离焦作仁还有半分米的时候,被焦作仁一把握住。

“用不着。”

“董姐”面带着神秘的笑容慢慢弯腰,左手挡在卡尔右手拔出的短管霰弹枪,右手将掉在地上的对讲机连同那副眼镜一并捡起,

“他们查找不出的小把戏,你也找不出来。没有人比我更懂以前的伙伴们。”

……

“不愧是见习生啊,坏小子。”

“獾”抱着脑袋苦笑一声。

“室内的对讲机你现在才知道骇入进去。另外,社安局的家伙们怎么还不行动,真打算让我们走回去啊?”

他面前的仪表显示,自己的皮卡只剩下四分之一的油量,只够继续怠速等一小时。

“至少可以把那台对讲机当录音机来用……眼镜怎么了?”

笔记本电脑上的画面在一阵抖动后悬浮在半空中,正对着一双化着烟熏妆,又或者是真的没睡好觉的中年女子,除了没有穿鞋,黑裤袜出现几处勾丝以外,其他举止都像是这些帮众的领头人,至少是个小的队长。

“坏小子”将眼镜所投影的画面关掉,转为码头内对着萧羽洛所在仓库的监视器,拇指握在笔记本电脑屏幕前的摄像头上,只留下与对讲机相连接的手机继续运行。

“这种眼镜,老黑好像发过一副,好像是给我们那时候的黑客‘轻风’用的。”

“轻风,她有什么事吗?”

“你又为何要关心她呢?不过是因你而死的又一个亡魂罢了。”

“我和你谈判,你却要和我叙旧?”

“有够嚣张的呢,克仁先生。萧妹走不走,发言权只能我有,在我回转心意以前,和她多说两句话吧。但我不会伤害萧妹。”

“看来,和你们谈判真不是明智之举。话说回来,你若真要让我服法,找个机会把我弄到社安局不就够了?”

“说着很简单,可你的罪行不是蹲监狱就能轻易偿还的。”

“董姐”漫不经心地抬着脚,抿紧嘴唇遮住打起架的上下牙齿。焦作仁短叹一声,萧羽洛半躺在他的怀里。附近的岗哨上,狙击手拿着双筒望远镜扫视着远处的山头,隧洞里之前隐隐约约的雨点声也很快消失,卡尔将短管霰弹枪举起,瞄准焦作仁的脑袋。

“除了接线盒以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我听见上膛的声音了!”

“我就知道……”

“声音小一些。”

“坏小子”将座椅背向后放,把笔记本电脑放到后座距离驾驶位较远的一侧。

“这个线人怕是脑袋出问题了,那几封信他都没仔细看吗?明显是对方的大姐头只要他的头骨而已……”

“那你为什么还是同意他的谈判?直接和社安局一起强攻,拿下四十六号码头不就行了?”

“佣兵不是他们能够以较小代价战胜的敌人,且不管能否完成任务,一旦出现无法控制的伤亡,社安局要如何向市民交代?会不会有人借此作梗终止社安局与制裁者的合作?我能想到这些,伏尔加先生的格局至少比我要大一些。”

“我们本来就不用和他们合作的,你是不知道这个月初的时候,我和海盗旗叔叔差点被特勤局的干员……”

“伏尔加和我说过,有缺点的战士依然是战士,完美的蚊子依然是蚊子。虽然肯定不是他第一个说的就是了……”

“两位,作战频道太吵了,紧急的情况出现了,青椒和逆火两人完全联系不上,你们有头绪吗?”

“韭黄”打断两人的谈话,距离他部署完成已经过去半小时,码头区却没有任何动静。

“码头区暂无异常,谈判过程暂无冲突,保持隐蔽。”

两条巡逻快艇正在码头附近徘徊,特勤干员组成的队伍潜入水中,通过隧道与外界相连的管道进入码头区。

“董姐,外面的家伙有些不对劲。”

岗哨上的狙击手用四倍镜看到那些涂有“NAPD”字样的巡逻快艇,能塞数十人的舰艇上只剩下寥寥几人,从三点左右就在码头附近巡逻,哪怕不是同一批,巡逻的频率也早已超过正常的区段。

“这群家伙们……克仁啊克仁,我就想不明白了,能够从那起重案里逃出生天的,不是有超凡的能力,就是有背后的势力。暂且不管你成为了另一个谁,外面的巡逻艇已经说明一切了。”

“巡逻艇?他们的日程安排不是我能左右的,社安局的规定连局长都难以染指。”

“卡尔,把枪给我,把萧妹带到其他仓库,但不要伤害她。雷轰那小子呢?把他叫过来。”

“他在码头上溜达完,又去隧道里玩了,通信又不方便,一时半会很难喊回来啊。”

“那你只要看好萧妹,由我亲自处理他。”

“什么?”

“我·亲·自·处·理·他!”

卡尔把枪交给“董姐”后,拖着步伐来到某台起重机旁边,从一包所剩无几的烟中抽出比较长的一根,对着愈发昏暗的天空发呆。

“西蒙,但愿别被他们发现你对那东西的依赖……”

微弱的烟气有一部分飘散到起重机的钩子上。

……

亚夏大陆东南群岛公共海域,“好人布雷恩”号航空母舰,新历536年10月26日。

“魂风先生,我们依然在搜索雷轰的下落。”

“请允许我为那天的言论道歉,根据我安插的内线反映,四十六号码头上即将展开收网行动。是要强行营救雷轰,还是与新亚和东煌的那些人进行谈判,前者可能会搭上我和其他队员的生命,后者不一定成功,雷轰的身份暴露,我们也可能成为替罪羊。”

克利夫中校站在舰岛指挥室内,“魂风”将门关上,其他队员诸如“狱火”、“巫毒”、“超燃”等人,则在甲板的非限制区域远眺海岛的余晖。

“群岛既是旅游的天堂,也是罪恶的避风港湾,自从印狄恩利亚的总统由于信用破产而身死异乡后,这里漫山遍野都长满了那些摄食灵魂与血肉的草。说实话,我一连烟都不抽的人在甲板上闻了几天空气,都感觉快成仙了。”

“那些草啊……我们好歹还有DEA(亚美利加联邦缉毒局)在管控,部分州明确禁止这些草的流动。这点相较于北边的枫叶联邦和南方的小老弟做得好多了。”

“叫你的队员们先回来吧,免得他们有人突然嗨起来……怎么回事?快来看,紧急情况出现了!”

克利夫中校的个人笔记本先是黑屏,而后出现一大堆色彩繁杂的奇怪图案,只有一把锁的形状是正常的。

“反舰导弹来袭还是EMP断电攻击?All hands on deck! All hands on……”

“航母没有遇到敌人,是我这里有问题。”

“你哪里?怕是脑子里面吧。”

“佣兵也敢这样嘲笑正式的联邦军人?”

“我们的确不应和中校相提并论,我们在密达伊斯除了财宝与文物以外,一无所有……”

“魂风”瞥了眼中校的笔记本电脑,扶额摇头,

“不过就是勒索病毒而已,只是那人太倒霉了。我去找‘超燃’(Overburning)和‘统领’(Chieftain)过来,你提醒其他驱逐舰准备好导弹,反过来把那些黑客据点给炸掉,就是这样。”

“搞不好的,万一出现联邦内外的抗议该怎么办?”

“就当是误射处理呗,光抗议能有什么用?有本事打回来,我会很佩服的。”

“你会佩服,我可能就要赔付上一批人的职业生涯了,包括我自己。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佣兵。”

“我也是真正的军人,在密达伊斯的那匹野马出现以前……总之,万一定位在东煌或者俄伦西亚,我去请听命于联邦和公司的代理者帮我把那些黑客阿宅全都揪出来,其他地方就让驻军出动,干净利落的解决掉,反正他们不适用于当地的规定。”

“行,暂时按你的办。但话说,许多从那里退役的士兵大都是因为炸弹导致的受伤或是心理问题,你说的那匹野马又是什么?”

“就是一群在沙漠里打游击的土著武装,连装甲车都很少用,愣是把我们支持的,有重炮和坦克支援的家伙们打到溃不成军,拉回到谈判桌上了……算了,不提旧事,各忙各的好了。”

“魂风”快速前往甲板,叫回自己小队内的其他佣兵。克利夫中校的笔记本上面有一串字母逐渐固定下来——“Implacable”。

……

“我观察,我思考,然后念想。”

“看到一匹白马,冠冕赐予其上的人,此人拿弓出来,胜又再胜;”

“另有一匹红马,权柄赐予骑马的人,人们彼此相杀,大刀亦赐予他;”

“又见一匹黑马,天平为骑马者所握,似有声音说,油与酒不可糟蹋;”

“一匹惨绿色马,骑在马上的,名为死亡。地狱伴随着他。”

亚夏大陆东南群岛,未知地域。

距离地面下方十米以外的区域,曾在“亚夏千日战役”帮助数千人避难的地下要塞,在接近二十年前的混乱中曾一度被无数人驻足过,经历无数人的翻新后,几乎成为印狄恩利亚内部为数不多的支柱。

没有人知道B720房间的陈设,没人知道里面的访客,更不会有人在晚上十点以后贸然经过那里——那个会在固定时段发出电子音、怪笑与梦呓的走廊乃至整个楼层。

世界本无谜,但没人揭开,也无从知晓,更鲜有探察,就出现了谜。

“赛博时代自有的启示录,不可能毫无改动。”

“面对胜而又胜之人物,人们不再逃脱或是踌躇,无药可救的混乱与浩劫带来高呼,人们瞪大惊愕的眼珠,爆发无能的嗔怒,经历哀痛的嚎哭。”

“立于战舰遨游公海的人,一手握着枪,一手呼唤着导弹与火炮,带来彼此间无尽的杀戮。”

“手持天平者,掌握条律与正义,自封为光明之身,信息与科技不得毁坏,其高位胜于城市之巅。”

房间内,唯一之人的呓语暂时收住,摆满墙壁的屏幕显示着地图、情报、街区画面、航拍远景,左墙后面是生活区,其背部所靠的右侧,正是储藏无数奇诡之物的“谜”。

“最后一位,曾为我的盟友。”

没有灯光、没有侧窗,屏幕前的脸,无法被外人看到,

“如今,地狱和死亡,前者伴随他,他仍为后者。”